“你的手怎么了?”宛心眼尖,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劲:“是怎么弄伤的?”
“奴婢的小事,不敢劳皇后娘娘费心。”黄桃连忙缩回了手:“是奴婢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给本宫看看。”见她越是缩闪,宛心越觉得不对劲。
黄桃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宛心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袖子往上推。这一推不要紧,居然满手臂都是红痕。
“你这是做什么活,能不小心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宛心微微蹙眉,想起昨日见到的黄桃的委屈,不免多认真几分。“你毕竟是本宫亲自调教过的婢子,有什么事情不妨对本宫直说。”
听皇后这么问,黄桃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是奴婢自己不好,做事情总是不如冰玉。”
“胡说。”宛心才不相信这话:“你做事情是最尽心的,也是本宫调教的这么多婢子里面,最利落的。若非如此,本宫也不会让你去侍奉三公主。三公主到底是盛世的公主,一直都看做掌上明珠。正因为你妥当,本宫才放心你留在三公主身边。想着凭你的本事,也不会有什么疏漏。这可倒好,怎的你反而不如冰玉了?”
“是奴婢自己笨,辜负了皇后娘娘您的信任。”黄桃更委屈了。“奴婢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三公主满意。渐渐地,三公主也就不让奴婢做别的事情了。唯一要做的,就是试药。”
“试药?”宛心纳闷的不行。“怎么个试药法?”
“三公主说,她在盛世的时候用过英家祖传的一种药。特别的灵验。不管是什么样跌打损伤,只要涂抹那种药,揉一揉马上就能止痛,连续几次揉过,就散瘀了。是最好的药。可是毕竟是英家的方子,不会传给外人。所以她只能自己去研制。这些日子,皇上让人送了好些药材去若水殿。若水殿原本就不怎么大,现下都被药材堆满了。三公主就每日让人煎药熬药,写方子。可配制好的药,总要有人来试试看效果如何,奴婢既不会晒药,也不如冰玉会煎药,就只能做试药的。每次弄伤了手背,试一试新熬制的药效果如何。有时候,一天要能熬出好几个方子的药,就要试好几次……”
“三公主怎么会想到用这样的法子来做药?”宛心不禁生气:“这不是叫人遭罪么?若真的想要试药,天牢里那么多囚犯,亦或者是菜市上那么多受伤的百姓,只要把药送出宫去,让人盯着看看用药的结果也就是了。这么多次,这么多伤痕,她怎么能就可着你一个人来试药。岂非是故意要折磨你!”
看着皇后心痛的样子,黄桃呜呜的哭了起来:“奴婢知道,三公主一直以为奴婢是皇后娘娘您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才会处处对奴婢刁难,事事怪奴婢不尽心。可是奴婢从来就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三公主的事情。皇后娘娘,奴婢还有一家老小,就您开恩,就让奴婢去别的宫里伺候吧!若一直留在若水殿,解除不了三公主的疑心,奴婢真怕自己没有性命再见自己的亲人。皇后娘娘,求您开恩,救救奴婢吧!”
“你别哭了,哭的本宫心都痛了。”宛心幽幽叹气:“从前本宫在盛世的时候,三公主并非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就变得这样狠心了。本宫以为,送你去她身边,就是你最好的去处,谁知道,反而会害了你。”
“皇后娘娘,奴婢知道您是这后宫最心善的主子了。奴婢不敢有别的奢望,只求能平平安安的等到出宫的日子。能完完整整的回到家人的身边,奴婢不敢有别的请求,求皇后娘娘您可怜可怜奴婢吧!”黄桃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哭的连自己都相信自己是真的受了委屈了。但其实,这不过是按照腾常在的吩咐好好的演一出戏罢了。
皇后先被皇帝生病却不许她侍疾的事情气着了,再被她这样一出苦情戏煽风点火一下,肯定是要有所行动的。只要皇后出手事情就好办了。
“你放心,本宫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人身边的。”宛心凝眸道:“回头,本宫会好好劝一劝三公主。”
“可是皇后娘娘……”黄桃听她这个语气,似乎是不打算让自己离开若水殿。那也就意味着,她是真的想让自己留下来,做她的内应,而不是烟雾。“可是三公主根本就不信任奴婢……”
“这件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本宫自有办法。”宛心微微一笑:“时候也不早了。皇上还在若水殿。你们若水殿还有很多功夫要做,你回去复命吧。”
“是。”黄桃抹了把眼泪,恭敬的行礼:“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奴婢没齿难忘。”
“去吧。”宛心微微一笑。
她走了,碧桃才走进来。“皇后娘娘没有答应她什么,是不是不信她?”
“不错。”宛心点头:“看见她身上的伤,本宫的确是有些心软,想要答应让她去别处当差。可是,本宫更希望她能做本宫的内应,想来本宫调教的那么多大宫婢里面,再没有人向她这样这么痛恨三公主。只不过,本宫也不能凭那些伤痕,就相信她说的话。”
碧桃的眼中闪过了赞许之色:“经过这两年的历练,皇后娘娘果然不同了。”
“是么?”宛心抚了抚自己的脸:“也亏得是你们在本宫身边,细心调教,本宫才能有所进步。”
说到这里,宛心又不免难过:“母亲那么聪慧,无论是开乐皇宫里的事情,还是朝政上的事情,亦或是妯娌之间的事……她都了如指掌,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那时候,看着母亲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人之中,替舅父把各种事情打点的井井有条,我替她骄傲也替她累,却从没想过要努力的学会她这些本事。现在,我终于得自己去面对这些事,却只能后悔没多跟着母亲历练一些。还好是有你们在……”
提起焸公主,碧桃的双眼也泛起了红意:“奴婢每每看见三公主,就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深吸了一口气,碧桃道:“公主,这里是您的后宫,这所有的人,都是你手里的棋子。只要运用得当,你想要无声无息的了结三公主,亦或者是利用皇帝的权势为您重新开疆扩土,兴盛开乐也未尝不可。这些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奴婢相信,到了那一天,焸公主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安慰的。”
“是啊。”宛心连连点头:“若不是还有这个信念支撑着我走下路去。我当真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条路,再难我也要走下去。”
“奴婢一定会陪着公主好好的走下去。”碧桃的话音刚落,就听见雪桃走进来的脚步声。
“皇后娘娘,您去瞧一瞧殿下吧。”雪桃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殿下把晌午进的午膳都给吐了出来,兴许是吐完了不舒服,殿下哭的厉害。这一哭,就又吐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宛心不免又是心口一紧:“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本宫?”
“奴婢一直帮着乳母照顾殿下,又着人去请了御医。方才让人过来请皇后娘娘您过去,说是您正在这边说话,不得打扰。”雪桃也是一脸的焦急:“来请娘娘的奴才不敢打扰,就又返了回去。奴婢才刚抽开身,就赶紧过来了。”
几个人边说话边往外走。
宛心也顾不上怪她,恨不得马上见到子墨。“这深宫之中,本宫与子墨互为依靠。他有半点不妥,本宫就犹如剜心一般的难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本宫都要以他的安危为第一位。我知道你们照顾他也很辛苦,可是也就只有把他交给你们来照顾,本宫才放心。”
她这么说,让雪桃十分的自责。“都是奴婢不好,没有好好照顾殿下。”
“不关你的事。”宛心忽然停下了脚步。“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本宫自己没用。要应付宫里的人和事,要盯着宫外的一举一动,剩下能陪伴他照顾他的时间和精力就不多了。走吧。”
黄桃回到若水殿的时候,脸上的泪痕还没彻底擦干净。
冰玉看了她一眼,就勾唇一笑。“看样子事情还蛮顺利的!”
“还行吧。”黄桃略微点了下头:“但是对方也不会轻易就走进来。”
“不急,咱们有的是功夫。”冰玉微微挑眉:“你去洗把脸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公主还在房里陪着皇上呢。”
“好。”黄桃微微颔首。
黄桃若有所思的退了下去。
这时候,房里一片寂静,都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腾芽和凌烨辰面对面的凝视着彼此,却都一言不发。
“公主,药熬好了。”冰玉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安静。
腾芽轻声道:“那就端进来吧。”
“是。”冰玉让门外的宫人敞开了门,双手端着托盘慢慢的走了进来。
玉碗里的药氤氲着苦涩的药气,腾芽只是闻了一下,就蹙紧了眉头。“皇上,这药要趁热喝。”
“先搁着吧。”凌烨辰扫了一眼那药碗,就不情愿的转过脸去。
“放凉了再喝,只怕会影响药效。如此一来,皇上就要多喝几服药了。”腾芽亲自递到皇帝手里,又吩咐冰玉:“今天做的茶果不是还有一些吗?端上来给皇上送药。”
“是。”冰玉连忙退了出去。
宫人又将房门关好。
“你又做茶果了?”凌烨辰不免皱眉:“也不嫌累吗?那东西要磨碎糯米,很费时间也费力气。朕记得,小时候总是缠着母后好几天,她才肯做一回。并不是经常能吃到的。”
“本来是答应了皇后娘娘,做一些给她送去。”腾芽微微一笑:“皇上也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
“是么。”凌烨辰端过了药碗,皱眉又放了下去。“朕没事了,不需要这些药。”
“怎么可能。”腾芽拧着眉头道:“皇上偶感风寒,头重脚轻的浑身发软,还说没事。”
“不过是御医夸大其词么!”凌烨辰不屑道:“朕又不是纸糊的。这点小病,算什么。倒是你,朕身子不适,你为何不直接为朕请脉,反而让人去传御医来?”
“臣妾哪里有那样的本事。”腾芽饶是一笑:“何况御医给皇上请脉,可是有好一通的规矩呢。臣妾才邻国不过月余,万一要是坏了规矩可怎么好?”
“你这显然是话里有话啊。”凌烨辰虚了虚眼眸,与她对视一眼。“你是在暗示朕,日前有人来你宫里找了一通麻烦?”
“看样子皇上什么都知道。”腾芽不免勾唇。
这也是腾芽和他对视了好长时间,却不说话的原因。原本是想和自己的联系,知道邻国现下是什么局势。也顺道打听一下,皇叔在邻国是否习惯,有没有什么不好的遭遇。哪知道冰玉倒是放了消息出去,也吩咐了自己人要办好的事情,可是等了好些日子,居然什么消息都没有打探到!
整个邻国,就好像是个巨大的牢笼。她在这里面,被看得紧紧的,好像连一只鸽子都撒不出去。不,确切的说,是能撒出去,但是根本就收不回来。
“自然是什么都知道。”凌烨辰凝眸:“当初在盛世的时候,那些暗处的事情,朕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在自己的地方,更是得事无巨细的都看清楚才好。”
“皇上的心智,岂是臣妾小小女子可以明白的。”腾芽微微勾唇。“这一个月来,皇上对臣妾格外恩宠,惹得这后宫之中人人侧目。恨不得将臣妾当做箭靶子才解恨。可是实际上,皇上你好似也没有怎么恩宠臣妾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凌烨辰不由得沉眸,轻轻托起她的下颌。“你想让朕怎么恩宠你?”
“您都知道有人来若水殿找茬,不是也没替臣妾出头的意思吗?”腾芽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便有了兴致。“当日,你答应办完事情,回盛世迎娶臣妾。原本还以为是做妻子,谁料居然做了妾室。如果臣妾没猜错,这从中使绊子的,除了宛心公主,也就是那些喜欢逞匹夫之勇的朝臣了。”
“你又想暗示什么?”凌烨辰看着她殷红的唇瓣,不禁喉结一动,拖着她下颌的手,轻轻的用力。
“尤昭仪的母家,似乎当时就很反对臣妾入宫服侍皇上。还扬言如果皇上要迎娶臣妾为妻,就要另择储君,说什么也不可以让盛世的手,伸进邻国的底盘……”腾芽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番话,眼底依旧清澈。
这次轮到凌烨辰心里郁闷了。“连这样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莫不是皇后故意对你说出了真相吧?”
“皇后娘娘对皇上一片真心,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来接皇上的短呢。”腾芽轻轻嗤笑:“自古以来,皇上都是很忌讳自己的妻子瞧不起自己的。更何况是受制于朝臣这样的窘迫事……”
“朕瞧着,你就不怕。”凌烨辰与她四目相对,却捕捉不到她的心思。“所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