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这是我问徐丽仪拿的药。说是你在屋里多熬一些,用药气熏着皇祖母,说不定就能很快苏醒。这是今天的量,明天的我再送来。”腾芽从门缝里把东西塞进去。
却看见妙嫦抹泪了。
“是不是皇祖母有什么不好,姑姑你可别瞒着我。”
妙嫦连连摇头:“并不是这样。只是奴婢从来没见过太后受这样的委屈。内务局的奴才,居然连银炭都不肯送来了。现下别说是熬药,就算是取暖也不成了。”
“这怎么会……”腾芽有些不信。“白公公断然不会这么做……”
“白公公或许不会,可如果是皇上的授意,那底下的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妙嫦哭的伤心:“也不知道那一日,皇上和太后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田地?”
“姑姑先别伤心了,这时候,若是连你都支撑不住,那皇祖母身边,就没有可心的人能照料了。”腾芽也很像坐在地上大哭一场,徐丽仪的孩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住,皇祖母又仍然昏迷。外头至今还没有传来有关凌烨辰的消息,可是三日之期已经到了,她只觉得一颗心被分成若干份,哪一份都不省心。
“公主说的是。”妙嫦赶紧抹去了泪水:“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太后的。”
“多谢姑姑替我在皇祖母身边尽孝。银炭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腾芽沉了沉心,道:“我也会设法求父皇开恩,尽快恢复从前的福寿宫。只是,这一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容易,姑姑切莫着急,容我慢慢想办法。”
“好,三公主,奴婢都听您的。”妙嫦心想,若不是还有三公主支撑着,恐怕太后这一关,是真的很难撑过去了。
“我先走了。”腾芽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转身往内务局去。
冰玉急火火的过来,脸色很是凝重。“三公主,您快随奴婢去华荣宫吧。后宫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腾芽拧着眉头:“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大事?”
“秦婉仪一口咬定,是韦嫔给了那小城子。现下华荣宫里闹开了,后宫的妃嫔们都去凑热闹了。”冰玉一脸的惶恐:“去韦妃宫里闹,这可是后宫从来没出过的事情。公主,您还是赶紧过去看看吧。”
“好。”腾芽点头道:“趁着后宫乱着,你赶紧去内务局,找白公公,就说我要些银炭,让他给咱们送去。等银炭送到青鸾宫,你赶紧让可靠的人悄悄给福寿宫送去。你记住,绝对不能让白公公直接送到太后宫里去,否则万一父皇追究起来,白公公就会遭殃。”
“奴婢记住了。”冰玉连忙点头。
腾芽暂时解决了一件事,就赶紧赶到了韦妃的华荣宫。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华荣宫,但这一次绝对是最热闹的。
韦逸霜的侍卫将整个华荣宫里三重外三重的包围起来。一应的妃嫔都可以进去,却不让人轻易走出来。
而秦婉仪的人则都被留在了宫门外,除了几个随行的婢子跟着她一道进去。
“三公主也来凑热闹了?”秦婉媛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热闹似得看着那些妃嫔。转头见腾芽也来了,不免一笑。“瞧着三公主意气风发的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从前苏贵妃在的时候了。那时候,三公主的话管用,只是不知道今天,你的话是不是仍然管用?”
“婉媛想让我说什么?”腾芽凝眸看着她。
“自然是没有什么,我不过是好奇罢了。”秦婉媛冷媚一笑:“这后宫里谁不知道呢,谁和三公主走得近,谁就能交好运。我不过也是想跟着沾沾光罢了。”
“这就怪了。”腾芽相当疑惑。“不是说谁离我近谁就会倒霉吗?怎么又成了沾光了?”
腾芽没等她开口,就径直往里走,越过她去了。
“切,得意什么啊!”秦婉媛嫌恶的白了一眼,却又小心的收拾起脸色,也随在她后面慢慢的跟着走了过去。
“三公主,你来得正好。”韦倚媃含着泪,看见走过来的腾芽,哽咽的说:“我的姜糖根本就没有问题,那是我亲手做的。三公主若是不信,尽管可以试试看。后宫里都知道您跟着徐丽仪学医,必然精通这些药理。制作姜糖的东西都在这儿,每一样都是我亲手准备的。你尽管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腾芽朝韦妃行了个礼,随后才对韦嫔道:“这种事情,还是让御医查验会比较好。我不过只是学了些皮毛罢了。何况连徐丽仪都没觉出异常,我自然就更分辨不了。”
“总之我没有下毒。”韦嫔一边抹泪,一边把自己做的姜糖都倒出来:“即便是请御医来查验,也必然什么都发现不了。”
“你没做过的事情,就不必担心别人冤枉你。”韦逸霜沉静的看着韦倚媃:“没有什么好哭的。只不过……”
画风一转,她冷眼扫了秦婉仪一眼:“只不过这里是华荣宫!没有皇上的手谕,谁敢在本宫宫里放肆?”
秦婉仪沉着的走上近前去,端正的朝韦妃行了个礼:“皇上亲口吩咐臣妾彻查这件事,无论是谁,无论查到哪里,都要配合臣妾调查。这话想来德奂已经晓谕后宫了。在场的诸位姐妹应该都有所耳闻,臣妾也不知道,究竟韦妃娘娘您是不知晓此事,还是有什么别的苦衷才会阻拦臣妾!”
“本宫的地方,轮不到你撒野。”韦逸霜才不理会她那一套:“想要搜查华荣宫可以,你马上去拿皇上的手谕。如今太后病中,不能操持后宫的事务。本宫就是这后宫里的位分最高的妃嫔。凭你的位分,哼,本宫不追究也是以下犯上,若真要和你追究起来……那可就是僭越了。”
“随便韦妃娘娘治罪,但臣妾必得要先完成应当做的事情再向韦妃娘娘认罪。”秦婉仪凛眉道:“韦妃娘娘有和臣妾较真儿的功夫,事情都已经查完了。娘娘即便有什么不满,也请容后再向皇上禀告。”
看见秦婉仪就觉得不舒服,秦婉媛揉了揉自己的下颌,身子一拧就走了进去。“据臣妾所知,皇上让秦婉仪彻查此事,只是彻查和那小城子有关的人与事。现下韦嫔给过他姜糖,和韦妃娘娘有什么关系。你要搜查整个华荣宫,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借题发挥刁难人吗?再说,那小城子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手里的姜糖就一定是出自韦嫔之手?就不能是他自己准备的,亦或者是把什么脏东西弄进了姜糖里?”
“正因为有诸多的不确定,所以才要彻查。”秦婉仪往前走了一步,惊得对方连忙后退两步。她抿唇,微微一笑,颦眉道:“其实臣妾这么做,也完全是为了韦妃娘娘着想。韦嫔娘娘与韦妃娘娘同住在华荣宫,这事情若不查清楚,恐怕是难以服众。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揣测,飞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岂不是污损了韦妃娘娘的名誉?可若是事情查清楚了,既不关韦嫔的事,又不关华荣宫的事,那娘娘不是正可以去皇上面前表明心迹,趁机揪出背后陷害的人,总算是为后宫拔出了祸害。”
“本宫如何做,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吗?”韦逸霜绷着脸,一步不退。“本宫再说一遍,要么你去求皇上的恩旨,要么,马上带着你的人离开华荣宫。否则,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韦妃骇人的威严也算是让秦婉仪见识到了。若说不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可怕又如何?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根本就没有退路。
“韦妃娘娘尽管对臣妾不客气。谁让您是高高在上的韦妃娘娘。可臣妾之所以过来,也是奉命行事。娘娘惩戒臣妾不要紧,怕就怕伤了娘娘与皇上的情分。就算娘娘不怕伤及与皇上多年的情分,难道入宫多年,也不知道违拗圣旨的后果吗?”秦婉仪反唇相讥。
在场的妃嫔谁都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巴不得这场闹剧再闹的凶一点。最好韦妃一下子就被皇帝贬黜。
“两位都少说一句吧。”褚婕妤听得有些累了。“韦妃娘娘,说句犯上的话,徐丽仪小产这事,让皇上很不高兴。既然线索追查到了华荣宫,落在韦嫔身上,那即便是秦婉仪不来查,韦嫔也得要给后宫和皇上一个交代。”
“你这话什么意思?”韦逸霜冷眸看着褚婕妤。
“臣妾的意思是,不如由韦妃娘娘带着韦嫔娘娘去一趟皇极宫。当面解释清楚整件事。如此,秦婉仪也不用搜宫了,韦嫔的清白也可以分明了。总比在这里耽误时间,多费唇舌好些。”褚婕妤长长的叹了口气:“太后如今凤体违和,昏迷不醒。外头的战事又一触即发。皇上理政恐怕也是千头万绪,后宫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若娘娘觉得臣妾这个主意好,不如现下就去皇极宫,若觉得臣妾多余说这些,那便当臣妾白说这些。”
话说完,褚婕妤朝韦妃行礼:“妾身要去斋心殿为太后祈福,就不陪韦妃娘娘了。臣妾告退。”
褚婕妤刚走出殿去,秦婉媛就纳闷的问了一句:“皇上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能去福寿宫打扰太后静养吗?怎的褚婕妤还要去福寿宫?”
众人也是纳闷,可谁都没有在这时候多话。
褚婕妤这么一走,倒是让韦逸霜明白了一件事。
太后昏迷不醒,这节骨眼儿上,无论她和韦嫔是不是清白的,都不该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无论皇帝心里有多怨恨太后,可亲母子终究是亲母子,倘若太后有什么不测,皇上兴许真的需要一个借口,将疏于照顾的过失推诿于人。
“韦妃娘娘,臣妾再一次恳求娘娘允准臣妾仔细检查韦嫔亲手制作的姜糖。”秦婉仪坚定的声音,又将众人思绪引回到殿中。韦倚媃红着眼睛,朝韦逸霜行了个礼:“娘娘,就让秦婉仪查验一下臣妾亲手做的姜糖吧。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不怕别人诬陷。也唯有查验过,才能证明臣妾的清白。”
不得不说,韦倚媃此举,是给了韦逸霜一个台阶下。
韦逸霜看她一脸的委屈,少不得叹着起将她扶了起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宫也没有一味坚持的道理。只是本宫的原则仍然是一步步退。要搜宫,必须拿出皇上的手谕,否则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秦婉仪听见韦妃松口,连忙传了御医进来。
当着一众妃嫔的面,细细的查验过韦嫔做的姜糖。
包括使用过的材料和器皿,也都逐一检查。这一查,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回婉仪的话,这些姜糖并没有任何不妥。没有伤胎的成分。”御医表情严肃的说:“这是微臣和几位同僚一致的结论。还请婉仪奏明皇上。”
“那么,这姜糖和上一回徐丽仪所食的姜糖是否一样?”秦婉仪从徐丽仪的轿子里,找到了一小块姜糖。那里面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但光凭肉眼去看,也实在难分辨两者的味道到底是不是相同的。
所以一时之间,御医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秦婉仪可还有上回的姜糖吗?”韦嫔皱着眉头问。
“有是有。”秦婉仪扫了御医一眼,御医把那颗唯一留下来的姜糖递给了韦嫔。
“你这是要做什么?”韦逸霜急忙拦了她一把:“明知道这东西有毒,你还要吃?”
“娘娘,也只有这个办法才知道这姜糖到底是不是我给小城子的那一包。我是亲手交给他的,如果真的是我给他的那些,说明毒很有可能是小城子自己下的。可若不是我给他的那些,他又是从哪里找到的姜糖,是不是有人掉包了我那份……”韦倚媃面色凝重的说:“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臣妾都必须弄明白,为什么是姜糖惹出来的祸事!”
“韦嫔娘娘不可啊。”御医也着实忍不住拦阻。“这一颗有毒的姜糖里面,有极损女子身体的寒凉之物。即便是韦嫔您如今并未有身孕,却也会致使身子受伤。微臣以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会比较好。”
“无碍。”韦倚媃打定主意,坚决的说:“只要有助于查清楚这件事,让身子受损总比名誉受损要好许多。韦妃娘娘请替臣妾证明,这颗有毒的姜糖,是御医亲手交到臣妾手里,并非臣妾鱼目混珠。”
“倚媃,你何苦呢!”韦逸霜心惊肉跳的看着她,生怕她真的吃下去。
毕竟让她入宫的目的,就是生下个有韦氏一族与皇族血脉的孩子。如果她真的做出这样的蠢事,伤及自身。也落得和她一样,终身不育的下场,那所有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你不要中了别人的奸计,说不定就是要让你走到这一步。”
“娘娘。”韦倚媃红着的双眼,看上去充满了委屈。“臣妾入宫不久,根本不通晓这宫里的人事。可臣妾又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的不白之冤。”
“倚媃……”
“都别吵了。”女子清亮亮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徐丽仪拧着眉头走进来,脸色微微有变。“我吃过有毒的姜糖,再吃一次韦嫔的姜糖,不就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