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徐丽仪算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在淑妃来折腾之前,就已经有人把消息告诉了三殿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及时的赶过来?”
“不错!”腾芽少不得皱眉:“薛翀知道我出事,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如果正巧撞上了什么,或许他会因为我而变得不冷静。说不定也会被卷进是非之中。但是……为什么偏偏让他来,却又没有出什么事情?那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薛翀少不得叹气:“原本以为再宫外的时候,已经凶险异常了。你要背负那么多事,还要被迫当人质。没想到这回了宫,你的境遇也没有因此而好转。还是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算计。芽妹妹,不如你干脆把心一横,点头答应和我成亲算了。我带着你,浪迹天涯也好,四海为家也好,离开这些是非也就罢了。”
“噗嗤!”徐丽仪没忍住笑出了声。“三殿下这话,可真是叫人感动啊!”
腾芽顿时涨红了脸:“你又来了,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我是认真的。”薛翀明亮的眸子幽幽的流淌着情愫。“我没开玩笑。只要你点头,我就带你走。什么权势荣华,不过是浮云罢了。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厮守一生,那才是幸福。”
“……”腾芽被他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丽仪却一脸陶醉的样子:“说的是啊。权势荣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看着好像很诱人。但其实真不如和相爱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芽儿,你还能选,就要选个最合适你的。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短视,被什么蒙了眼。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从徐丽仪的语调,腾芽仿佛能感觉到她心里有后悔的事。一想到腾玥的话,她的不安不免多了几分。“哪怕是一时被蒙了眼睛,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可身份摆在这里。境遇是很难扭转的。最好不要因为后悔就去冒险。”
徐丽仪听她这么说,不免诧异:“你是有什么后悔又难以改变的心事吗?”
腾芽连忙摇头:“我不过是顺口一说罢了。徐丽仪,还是先送你回宫吧。今天的是太突然,想必你也累了……”
身子一转,腾芽正准备出耳房叫人准备好辇车。哪知道就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脖子上的珍珠就噼里啪啦的掉下来。那珠子掉在地上还弹的老高,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怎么断了?”腾芽纳闷的不行。
“是不是线不够结实啊?”徐丽仪少不得叹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自己穿了。该拿去让珍造局给好好弄一下。这么好的珠子,掉了就可惜了。”
“你们几个,过来帮着捡起来。”腾芽召唤了宫人过来。“徐丽仪,你可别乱动,万一不小心踩了珠子可就糟了。”
“好。”徐丽仪点头:“这里一共是三十六颗珠子。是我亲手穿的,你数数对不对。”
“好。”腾芽一边答应着,一边却在想为什么这珠链还是会断。明明柳抚重新帮她穿了一回,已经用了合适的线。怎么还是会断呢?
凑巧这时候薛翀从他身后摸了一把,把挂在她身上的串珠线给摘了下来。
腾芽一下子就想起,淑妃举着长矛乱挥的时候,秦顺容也从她背后这么拽了她一把。
难道是那个时候,珠链就被的快断了?
“你想什么呢?”徐丽仪看腾芽有些失神,少不得笑道:“放心吧,这珠子虽然珍贵,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弄坏了,再有好的我再给你留着。”
“我在想,如果珠子在皇祖母宫里的时候散落一地。你或者周贵人,又或者是皇祖母在淑妃闹腾的时候,忙中有错,一个不留神踩了摔倒,那是什么后果?我岂不是又一次应验了我是扫把星的事实。韦妃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而那个时候……”
腾芽猛的抬起头,看向薛翀。
薛翀被她这样突然的目光吓了一跳,心怦怦的。“你干嘛这样看我,我可从来没觉得你是扫把星。”
“我是说,若果我成了众矢之的的时候,所有的妃嫔都在攻击我。而皇祖母自己受伤,亦或者是要照顾受伤的妃嫔而顾不上我的时候。三殿下你这么冲动的性子,势必会带着我闯出福寿宫去。以便能保证我当时的安全。可如果他真的带着我闯宫离开,那又是什么样的后果……”
这番话,让在场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内侍监把捡回来的珠子一股脑装在布袋子里,交给了冰玉。
“可是谁又能算计得准,你的珠链一定会断?”徐丽仪不禁担忧:“又是谁找的人去通知三殿下?这一切,听上去的确合情合理,且让人毛骨悚然,可是芽儿,总得有这么一个人去做这样的事情啊。”
“实不相瞒,柳抚已经帮我重新串了这串珠链。”腾芽皱眉道:“珠链送到我手里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用的串珠线不对劲。当时我还以为是珍造局的奴才不谨慎,可你却说是你自己亲手串的……”
“是我亲手穿的。”徐丽仪的心跳的有些快:“可那些线是秦顺容给我拿来的。我自从有孕,针线盒就被她收拾起来。说孩子不能看见针尖、剪刀之类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谁都没有轻易开口。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秦顺容出来的时候正好经过耳房。往里面瞟了一眼,才看见腾芽和徐丽仪都在。“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徐丽仪哪里不舒服?”
走进来,她看见薛翀也在,少不得微笑示意。“三殿下也在啊。”
“顺容有礼。”薛翀温和的拱手道。
“你没事吧?”秦顺容担心的看着徐丽仪:“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徐丽仪幽幽叹气:“方才腾芽的珠链断了。”
“珠链断了?”秦顺容惊讶的不行:“那不是昨晚上你才穿好的么?怎么就断了?”
“可能是在淑妃胡闹的时候,不小心勾的线快要断了。方才我说话的时候,又忽然转身。珠子的重量坠的线就绷断了。”腾芽一直看着秦顺容的眸子,她的眸子里依然就只有担忧,丝毫看不见别的什么。这样的眼神,莫名的让腾芽安心了些,兴许这一切都只是她多心吧。
“总之人没事就好,珠子断了再串一次也就是了。”秦顺容走过去扶着徐丽仪起身:“走吧,咱们还是先回宫好了。折腾了这半个下午的,你也累了。还得请御医来请脉呢。”
“也好。”徐丽仪点头,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秦顺容的手特别的冰凉。从她指尖传来的温度,叫人想抵触。
临出门的时候,徐丽仪冲腾芽笑了下:“难得三殿下过来一趟,你陪他说说话吧。就不必送我了。”
“好。”腾芽一如既往的笑着点头,没显出什么心思来。等徐丽仪和秦顺容走远了,她才对薛翀道:“走,我们去找找那个给你送信的奴才,看看他到底是哪一宫的人。你可在崇明殿见过他?”
“并没有。”薛翀确定的说:“才去崇明殿到时候,裕王就召集了崇明殿伺候的宫人,吩咐他们谨慎的伺候着。那时候我见过那里所有的人,绝对没有今天来送信的。”
“那么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见他了?”腾芽心想,这皇宫虽然大,可内侍监之间总是互相认识的。不管是谁让人办事,除非从外头弄个假太监来冒出。但凡是找宫里的,就总能查出端倪。
“不是我要泼你冷水。”薛翀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个人心机很深,连你的一串珠链都算计到了。更别说是个活生生的小太监,我跟你打赌,不用到明天一早,这宫里肯定有死于非命的意外。而这个死了的奴才,很有可能就是给我送信的。我觉得,你还是别费力气了。真想要找到真相,不如好好盯着那个让你怀疑的人。”
“我……”腾芽心口不一的说:“我没有怀疑谁。”
“是么?”薛翀望着她的眼睛:“有时候你看到的好,未必是真正的好。只不过是那个人希望你看到的一面罢了。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在你背后做令你万劫不复的事情?不要把人都想得和我这么单纯。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会像我这样对你好?”
“呕……”腾芽干呕了一声,嫌弃的看着薛翀:“请问三殿下,你哪里单纯了。我分析的不对,你分析的头头是道。就凭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来你为人可不简单。什么事情都成竹在胸呢。”
“嗬!”薛翀笑的有些得意:“你这么夸我还真是叫人不好意思。”
只是脸色倏然一沉,薛翀皱眉道:“芽儿,我总觉得那个要害你的人,就在你身边。她熟悉你,也知道你会做什么。这其实挺可怕的。你自己凡事都要小心一点。切莫冲动。实在拿不准,就来问我,我一定好好帮你。”
“帮我?”腾芽扬了扬眉:“你要帮我什么?”
“当然是帮你报仇了!”薛翀毫不犹豫的说:“就知道你的大仇没报,你做什么都不会觉得开心。所以我才一定要留在宫里,帮你报仇。解决了这件事,你才能安安心心的和我成亲啊。我也不希望你带着遗憾嫁给我。”
“……”刚正经了没一会儿,他就又变成这样子了。腾芽嫌弃的扭过脸去:“我累了,我要回宫了。”
“我送你回去。”薛翀跟着他要往马车上去。
“别呀!”冰玉急忙拦住了薛翀:“三殿下,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若是给人看见你这个样子,那可怎么是好?我们公主的清誉岂不是要毁了吗?”
“反正你们公主早晚是我的妻子,怕什么。”薛翀满脸自信的说。
“胡言乱语。”冰玉瘪嘴:“我们公主才未必是你的妻子呢!”
“不信你看着。”薛翀撩开车帘与腾芽对视一眼:“她早晚会答应和我成婚的。”
“……”腾芽捂着脸不想再看他了。
“罢了。我从来不喜欢勉强。”薛翀放下了车帘,认真道:“我先回崇明殿和裕王说说今天的事。你也回宫却歇着吧。昨天才到宫里,今天就出了这么一大堆事情,也够你累的。”
“那好,明天一早,我去给皇祖母请过安,就去崇明殿找你和皇叔。”腾芽在心里继续思量着这件事。
“嗯。”薛翀满意的点头:“那我等你。”
辇车走远了,冰玉才小声的问:“公主,您不会真的喜欢那三殿下吧?奴婢瞧着他一会儿一个样子的,真叫人捉摸不透。再说您若是和他在一起了,那世子怎么办?世子对您可是一心一意呢。”
“你这丫头,操这多心,晚饭就免了吧。”腾芽故意打趣的说。
“哎呀,公主,奴婢不说了还不行吗?这还没到下午呢奴婢就饿了,还不许吃晚饭,那奴婢肯定饿得睡不着。”冰玉小声的嘀咕。
“要吃也行,管好自己的嘴,少说点话。”腾芽撩开车帘,看着她连连点头的模样,不免一笑。
这才发现一旁的静夜,像是有什么心事,表情麻木的走着。
“静夜。”腾芽唤了她一声:“你怎么不说话?”
静夜仍然没有反应,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静夜姐,你怎么了?”冰玉伸手在她眼旁边晃了晃。因为隔着辇车呢,也够不着摇晃她的手臂。
“静夜……”腾芽看她的样子太奇怪了,便让冰玉绕过去叫她一声。
冰玉从辇车后面绕道了静夜那边,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臂:“静夜姐,你没事吧?怎么跟没了魂儿似的?”
静夜连忙摇了摇头:“没,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了入宫以前的一些事。想到我娘……”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腾芽觉得或许没有这么简单。“罢了,先回宫吧。”
刚回到青鸾宫,腾芽就看见柳抚站在门口。
“你怎么出来了?”腾芽纳闷的问。
“成日里干活习惯了,不做事就不知道该怎么待着。”柳抚有些尴尬的笑了下:“所以就出来看看三公主是不是回来了。在这里等着你们,也能打发晨光。”
“要打发时间还不容易么?”腾芽从冰玉手里拿过那布袋子,交给了柳抚:“珠链断了,麻烦你帮我串上。”
“断了?”柳抚一脸的惊讶:“这怎么可能会断?奴婢用的是最好的串珠线,柔韧不说,还是八股的。除非硬拽,活着被什么挂断。否则佩戴在身上好好的,十年八年都不会断。绳子呢?”
腾芽心细,秦顺容摘下的绳子,她趁机还是握在了手心里。“在这儿。”
只看了一眼断口处,柳抚就蹙紧了眉头:“看样子这是人为的用力撕扯才弄断的。绝不是偶然。”
“是。”腾芽点了下头:“当时淑妃发狂,要对我不利。秦顺容从身后拽了我一把。可能是不小心把绳子扯的快断了。”
“秦顺容?”柳抚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良久。
腾芽这时候才觉得奇怪,为什么当疑点都落在秦顺容身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