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是担心您自己吧。若有事,一定要放烟哨让我去增援。”英乔冲他扬了扬唇角:“你可别忘了,我是英家的女儿!沙场就是我的战场,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
“好。”裕王凝重点头:“保重。”
两个人心里都有莫名的感动,这样的并肩作战,很可能意味着生离死别。可正是这样危急的时候,才显得弥足珍贵的。
城门很快就被撞开了。
信念是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想着心中挚爱,便可所向披靡。
凌烨辰只觉得手里的剑就是心里的那股力量,为了腾芽,他可以把挡在面前的障碍通通杀光。
“报——”
宏武大殿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奏报,让赢昌如坐针毡。看着神色各异的臣子们,他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来人,传朕的旨意,马上离宫避祸。”
大臣们闻言不禁震惊。居然连交战都还没有开始,皇上就要弃宫而逃了。
这些年开乐的兵权都在高家的中控之中。高世渊这么一死,他们非但不想着报效朝廷,居然还在这样的时候在宫门外叫嚣,讨伐皇权。开样子开乐是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嘴里慢慢的涌向喉咙,带着甘甜的味道。
腾芽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却又很模糊的轮廓。
“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就真要把你扔到河里了。”
男人的声音让腾芽彻底的清醒过来,她皱着眉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薛翀?怎么会是你?”
“你说呢?”薛翀瞪着她,目光里充满了责备。“你居然这么傻。还跟着高世渊跑到开乐来见焸公主,这下好了吧,小命差点玩完。要不是我救了你,你肯定就在山坡下面冻死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睁着眼睛和我说话?”
“你给我喝的什么?”腾芽看见他手里是一片树叶,树叶上有些汁。
“是甜杆用石头挤压出的汁。甜的,多吃一点能御寒。”
“多谢你救了我。”腾芽少不得蹙眉。“只是你为什么会来开乐?”
“宫里居然有风声散出来,说你被抢走的事情。作为你未来额驸的候选之一,我自然得来救你。不过,你先别急着谢我,因为能不能过这一关,要看咱们的运气。”
“你这话什么意思?”腾芽皱眉头,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是不是受伤了?”薛翀麻利的从腰间摸出药油,利落的握住腾芽的手,卷起她的衣袖,将药油倒在掌心里搓热,动作娴熟的替她揉。
“谢谢。”腾芽也不知道除了谢谢,还能和她说点什么。
“嘘。”薛翀赶紧把药酒的瓶子给盖好,收回腰间,屏着呼吸听着附近的动静。“不好,有人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嗯。”腾芽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那么疼,一下子又跌在地上。“我受伤了。”
薛翀赶紧弯下腰,掀开她的裤腿,看见她的脚踝肿的多高。
“我背你。”薛翀毫不犹豫的转身蹲下,让腾芽攀上他的背脊。
“在这里!”
忽然一声,惊得腾芽身子一颤。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身后居然有那么多追兵。
“快走。”她低声对薛翀道:“有不少人,你有没有把握?”
“没有。”薛翀叹了口气:“你从昨晚一直昏迷到现在,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我们遇上了邻国的攻击,我和两个哥哥失散了。这一夜的对抗,我唯一的收获就是保住了命救了你。”
“那你放我下来。”腾芽不想拖累他:“你先走。”
“这叫什么话?”薛翀听了就很生气。“我是可以先走,那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腾芽心想,凌夫人的计策不就是落入邻国的手中么!邻国的人若知道她就是三公主,必然把她交给国君当人质,以此威胁父皇交出凌烨辰作为交换,肯定舍不得让她死。
“不行。”薛翀却不放心:“我是可以放下你自己走。可如果这样,你肯定不会嫁给我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废话?”腾芽看他跑的吃力,想要责怪他也是不忍心。“你就算救了我,我也不会嫁给你的。所以你没有必要为我冒险。这个时候,你应该去找你的两个哥哥。”
“哼。他们还不如外人呢。”薛翀嗤鼻:“昨夜被包围之后,他们联手杀出重围,独独将我一人丢在其中。不是都说患难见真情么!他俩还真是我的好兄弟。”
眼见着身后的人追了上来,腾芽伏在他背上左闪右避。
那些挥舞过来的刀剑根本就不长眼睛。
薛翀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一夜的激战,他确实没有多少体力了。自己一个人或许勉强可以逃走。可背着腾芽,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如果我们现在一起死,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你会不会愿意嫁给我?”
“不会。”腾芽认真的说:“我们不会死,我也不会嫁给你。当心!”
薛翀为了躲避挥舞过来的剑,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在地上。
腾芽肩膀着地,疼的龇牙咧嘴,爬起来的一瞬间,她顺手捡起了一块石头,朝着挥刀的士兵扔过去。
薛翀则一脚踹在另一人的腹部,趁他倒地的时候捡起了他的刀。转过身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腾芽护在自己的身后。哪知道飞扑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他有些应对不及。
“给你。”把手里的刀交给腾芽,薛翀皱眉道:“你就当他们是豺狼是虎豹。若是你不杀了他们,他们一定会吃了你。”
“好。”腾芽握着刀,一通乱挥。毫无章法的反击,反而真的有效,几个人被他砍或者吓到,连连后退。
而薛翀也趁机又夺了一把刀过来,将持刀的人一脚踢晕。
两个人背靠着背,感觉到彼此在身后特别安全。
“我们之间,又多了一层情分。肌肤相亲的同生共死,芽妹妹,你还不愿意嫁给我吗?”薛翀的眼睛,一直盯着扑上来的人,却在意着身后的腾芽。
“你能不能别说这些?”腾芽被他弄得都没脾气了。
“我们可能过不去今天了?你都不想考虑一下我吗?”薛翀有些生气:“腾芽,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啊?现在陪你同生共死的人是谁啊?你为什么要去想一个根本就不能保护你的男人?他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给你!”
“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或者我先遇到你,我也许会考虑你。”腾芽挥着刀,话说的特别用力。“可是我心里已经住着一个人了,被填满的心,怎么可能还塞得进去另外一个人?不管你有多好,我都没办法在去接纳。你又何必为我浪费时间。再说,你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我,不过是权势是利益。即便没有我帮你,你也不会损失太多。所以,拜托你不要在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别再过来!”
越来越多的士兵将他们围在当中。腾芽和薛翀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阻挡。
腾芽扬起下颌,皱眉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对我这般无礼。”
骑着马走过来的翩翩少年微微挑了挑眉。他一身藏蓝色的袍子,衣袂随风,与这样鲜血淋淋的场面格格不入。
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骑着马来欣赏这冬日的景致。可他走得越近,眉心沾染的那一簇杀意就越明显。
“那我倒是要请教一二了。”他的声音非常好听,说话的强调也颇有些特别。仿佛能引起他人的共鸣。
“我乃盛世三公主腾芽!”
“别说……”薛翀慢了她一步。“你怎么这样冒险?”
“盛世的三公主?”男子微微有些愕然:“听说你喜欢的不是凌烨辰么?怎么他不在你身边?这个男人又是谁?”
“你知道的不少啊!”腾芽顿时就来了兴致,她看着面前面如冠玉的男人,微微勾唇:“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就是邻国当今皇帝的嫡长子凌北琭吧!”
“你知道的也不少。”凌北琭手指一挥,士兵就收起了手里的兵刃,往后退了一些。
凌北琭皱眉下马走到腾芽面前:“今日能与盛世的三公主相见,实乃三生有幸。只是此地荒芜,无茶无酒,却是有些可惜。不如就请三公主移驾邻国,也好让北琭尽地主之谊盛情款待一番,总不辜负三公主这一遭过来。”
“好哇。”腾芽用力的点头。“我也正好想见识见识邻国的国力呢。”
“对了,这一位怎么称呼来着?”凌北琭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有些不简单。看他深邃的眼眸,内敛的气质,绝不是一般人。
“鲜钦三殿下薛翀。”
薛翀凝眸看着凌北琭的眼睛,将腾芽挡在自己身后:“我是三公主未来的额驸。她去哪我就去哪。”
“哦?”凌北琭露出了相当惊讶的表情。“你是……额驸?还未来的?”
“别听他胡说。”腾芽无奈的瞪了薛翀一眼:“他是盛世的三殿下倒是不假。既然邻国的皇长子殿下如此好客,那我们就只有叨扰了。”
“那就……”凌北琭转过身上了马,伸出一只手递给腾芽:“三公主不会嫌弃吧?”
腾芽本来就受了伤,自然是没有嫌弃的可能。只是她刚把伸过去,就感觉到侧面薛翀向剑戟一样戳过来的目光。
她满头黑线的看他一眼。
“既然皇长子殿下如此好客,该不会舍不得一匹马吧?”薛翀拧着眉头道:“我会带三公主走的。”
凌北琭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自顾自的把腾芽拽到了马背上。“给三殿下一匹马。”
“你……”薛翀气的鼻子差点歪了。“有没有一点品格?”
然而凌北琭根本就没搭理他的意思,调转马头,带着腾芽一路奔驰。
他甚至还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往前拽了拽,连腾芽一起裹了进去。“我知道凌烨辰那个人,轻易是不会喜欢上谁的。他活着的目的,就是替他爹报仇。而我父皇就是杀死他爹的人。他喜欢的女人,应该也会将我视作仇人吧?”
“皇长子殿下这般好客,又这般体贴,我怎么舍得把你当仇人?”腾芽的表情相当平和,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无关痛痒的事情。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想要活下去,就得忍着这一时之痛。无论是凌烨辰,亦或者是她,眼下都不是能自己做主的。
“你还真是挺特别。”凌北琭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姑娘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还以为你会责骂我一顿呢。”
“为什么要责骂你?”腾芽微微凛眉,目光清澈。“你不是说了么,是你父皇杀害了他爹。那这就是他和你父皇的事,充其量你也参摄其中。可我从头到尾只是个局外人。你们勾心斗角也好,互相牵制也罢,和我有什么关系?”
“正常来说,你不是该和你喜欢的人站在一起吗?”凌北琭好奇道:“难道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凌烨辰喜欢你,你的心却不在他那里?”
“我只能说我会做我该做的事情,可不该我做的事,你又何必让我操心呢?”腾芽有些吃不透这个凌北琭在打什么主意。好像他知道了薛翀的身份一点也不紧张。
“其实这个时候,你主动送上门来,我还真有些意外。”凌北琭忽然开口。
可是他这话,腾芽却听不明白了。”如何意外?“
“盛世十万大军压境,要夷平开乐。按说这个时候,你是应该留在宫里才对,何必送上门来邻国当人质呢?这不是摆明了要给我们甜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天上居然掉馅饼了。”
“你说什么?”腾芽格外震惊:“父皇率领十万大军围攻开乐?”
“不不不!”凌北琭摇头:“不是围攻,是夷为平地!”
“这怎么可能……”腾芽怎么也没想到,父皇会有这么大的气魄。当然,她见过凌夫人,知道这件事百分之百和她有关。也就是说,父皇并不是为了救她这个女儿才御驾亲征的。反而是为了救回凌夫人。没想到,一个那么冷酷薄情的人,居然对心中挚爱能够豁出性命。
“看样子你是不知道这件事?”凌北琭不免诧异:“我懂了,你和三殿下私奔啊!”
腾芽身子一歪,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
凌北琭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动作迅速的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你当心点。”
挣脱出来,腾芽才皱眉道:“我没有和任何人私奔。”
“是么。”凌北琭不由得奇怪:“那你好好的宫里不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总之我已经来了。”腾芽懒得和他掰扯。“皇长子殿下还是不要理会我这些小事为好。”
腾芽纳闷,那薛翀骑个马怎么这么慢?半天都没有追上来,由着凌北琭在这里胡言乱语烦不胜烦。拼了命的回头看了一眼,她才明白凌北琭是个心机很重的人。他的侍卫,居然死死的将骑着马的薛翀给堵住了。任凭他怎么费心费力,也只能被拦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