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墨敛了敛眸光,苍穹的另一侧已经有一弯清丽的月牙显出,他猛然想起,那如月一般的女子,已经消失一个月有余了,真是一件怪事。
“南宫霖跟赫连鸣谦还是没有消息吗?”
风鸢再次颔首,王家的人虽然不及听风楼那般对所有事情都探听的一清二楚,但也不会把消息断错了。
“是,似乎也是消失在玉宇峰。”
从前一直不起眼的玉宇峰,突然引起了这么多人的注视。确实让人很是费解。
“把这里的情况,事无巨细写上一封信,加急送往临都皇宫。”
从前王家从不跟皇室有任何牵扯,更不会被皇家驱使,如今王书墨频频为皇帝做事,不得不让风鸢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为了南康公主。
“是~,风鸢这就去办。”
风鸢刚想抬步离开,王书墨突然转头将她叫住。但没有立马吩咐她什么,而是拧眉思索片刻,才说道。
“玉宇峰那边也派人盯着,怕是不久之后,这江湖最强大的两大门派,又会起一场纷争了。平静了这么多年的江湖,终是要热闹了。”
风鸢错开的脚步一顿,疑惑的看向王书墨,轻声问道。
“若是真如家主所言,那时我们该站在那一边?”
王书墨轻缓一笑,伸手散漫的抚了抚额头。站在那一边,他自然那一边都不会站。
“隔岸观火就好。”
听风楼跟修罗门的势力如此之大,他们帮衬肯定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风鸢也觉得不应该插手。
“是~风鸢明白了,家主还有别的吩咐吗?”
王书墨伸开手臂整了整衣衫,又窥了一眼西方红彤彤的落霞,这个都这个时辰了,恍惚又是一天过去了。
“玉宇峰有了什么情况,都写详细了,送到宫里。”
没等风鸢在回答一个是字,王书墨已经抬步离开了。风鸢若有所思的看着王书墨离去的背影。
她总觉得家主在娶了南康公主后,有些不一样了,但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了。
王书墨漫步到云裳所住的庭院,夕阳仅剩的余晖铺洒在院子里,静谧而温软。
他突然想起,云裳从前就最喜欢一个人在庭院里看落霞,神情清冷而疏离。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能否有一天可以走进她的心。
“公主,不如奴婢去寻个大夫吧?”
室内突然传来一个丫鬟紧张试探的声音,王书墨心里一惊,刚想抬步进去。
“都滚出去,说出去一个字,本宫剥了你们的皮。”
屋内传出摔东西的声音,在屋里侍奉的丫鬟匆匆忙忙的都出来了。看到立在门口的王书墨,吓了一跳,纷纷惊恐的跪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
先出来的那个丫鬟,跪的离王书墨最近。本想回话,却突然想到方才南宫公主那句。
“说出去一个字,本宫剥了你们的皮。”
便为难的垂下了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因为她们知道,不久前就有一个侍女因为多嘴,被赶出去了。
王书墨此时不想难为她们,便摆了摆手。
跪在地上的一众丫鬟,如蒙大赦一般,匆忙从地上爬起,垂立在院子里候着。
因为门没有关,王书墨抬步便进了去,里屋跟外屋隔着一道屏风。
透过那屏风,他看到云裳缩卷在床榻上,双手抱着头一痛的乱抓,痛的五官都扭曲了,额头上冷汗直流,却要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从前见她,总是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维持着她皇家御妹本有的风范跟仪态。见她如此狼狈,还是第一次。
因为这副模样,依照她的性子,如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看见的。所以王书墨没有再往里走,怕云裳因为强忍这份痛,而更加的辛苦。
南宫霖说过,她记忆的消失,是因为想起某些事情时,产生身体的疼痛去压制心里的疼痛。她此时是又想起夜冥了吧,有了这个认知,王书墨心内五味杂陈翻涌起来。
他一直想象不到,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如今看到云裳连仪态都顾不得,缩卷在床榻上痛苦的模样,他隐约猜测到了几分,却无法感同身受。
中有千千结 第二百七十九章:人生长恨水长东
他们成亲半年之久,他竟然从来不知道,她会经常会承受如此难熬的苦痛。是她隐瞒的太好,还是他这个夫君做的不够资格。
王书墨苦苦笑了笑,怕是这两种都有吧,而后者占得比重多一些。
王书墨一直隔着那层屏风在外厢站着,直到云裳因为忍痛昏厥过去,他方走进去,发现她一身衣衫湿透了。
便遣侍女取来一件干爽的衣服,亲手给云裳换上,又唤来大夫给云裳号了号脉,确定她无恙后,才离开。
并吩咐院子里所有的侍女,今日他到来之事,不准说给公主听。
院子里的侍女诚惶诚恐的答应着,心里去万分的为难,这两个主子真是奇怪的迥异。明明人前恩爱的如胶似漆,私下里却针锋相对。有时候明明是为着对方好,却总是隐瞒的密不透风。
浮灵西山瀑布下的水,水质纯净,水色清澈,一眼望下去,就能看到水底部,那色彩绚丽的鹅卵石,以及那一群群在石缝中捉迷藏的鱼儿。
山石底部靠近溪水的地方,已被水长年的侵蚀而蚀出一个个小孔,铺上一层绿色的青苔,显得越发古老而神秘。
锦月坐在瀑布前一块石头上,盯着流动的水看了许久。她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似乎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可惜她想不起来了。
直到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她转头看过去,清澈的水光中,南宫霖一身玉色锦衣十分的好看。
南宫霖的洞箫吹的极其好,与他人一般温润清和,像伴着一股来自天际的清韵,让人烦躁的情绪莫名的心平气和下来。
锦月静默的看着,直到一曲终止,南宫霖将手里的洞箫收起来。温升对她说道。
“怎么一个人在这?”
如温风一声柔和的声线响在耳畔,锦月迎着浮灵明媚的光线看过去。那一抹玉色撞进了视线中,清清凉凉的舒服。
“想静一静。”
南宫霖漫步过来的脚顿了一下,在锦月一步之遥处停了下来,温润的眸子盯着锦月看似平静的脸。
“我是不是叨扰到你了。”
锦月脸上浮出一瞬的错愕。南宫霖不同于其他人,为人处世总是透着一股谦和。细腻的照顾着别人的小情绪,而总是委屈着自己。
“总归是想不通了,倒也不算叨扰。”
南宫霖垂眸,将最后一步走完,靠在了距离锦月最近的一块青石上。轻风拂过撩起他玉色的衣角,有点乘风而去的姿态。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南宫霖也想过在这个完全跟尘世不同的世界,去拼一拼争取一下锦月的心,就当给自己在这简短的一生,留下一份跟她心心相印的回忆。
可此时看着锦月目色空洞的望着远方,她眸光里的惶恐跟不安,已经让他狠不下这份心了。
“为什么让月忘掉以前?”
从锦月醒来,对人人都怀着一份戒备。因为她对未知的过往跟不可预测的未来,存着一份极度的不安。但南宫霖身上温和的气息,让她恍惚觉得,他或许不会骗她。
“因为你得太多人的心,我们想知道一切重新开始,没有任何因素影响的情况下,你的心会落在谁身上。”
锦月轻缓的将视线从南宫霖身上收回,眼眸里映着一池流动的清水。即便满腹疑思,依旧静谧。
“月为什么会答应?”
舒缓的语调中依旧夹杂着满心的不安,他们想要试探她的心,但她自己却并不想。所以锦月想知道,自己为何要答应如此荒唐的预测。
“因为君上手里,有你必须得到的东西。”
其实南宫霖心里多少有些诧异,锦月问起他的不是以前种种,反而挑了两个极其关键的问题,便捋顺了如今的处境。她即便什么都不记得,依旧如此聪慧。
“为什么不问问以前?”
锦月盯着水中映出的倒影去看,无论往昔是不堪回首,亦或是镌心铭骨,她都不愿忘却。如今之所以不问,便是想着自己当初肯答应,定然不会鲁莽之举,肯定有一定的的缘由在。
“忘都忘了,如今被说起,也不过是个故事而已,不听也罢。倒是你,在这苍灵比月好的女子不计其数,为何独独要看上月?”
锦月灼灼的目光看向南宫霖,南宫霖黯然苦笑。他从来不是贪图美色之徒。曾经无意间收到她一封锦笺。
起始因她那别具一格的锦绣小字而心生好奇,后来又因她满腹才华心生倾慕,后来见了面,不知不觉,没有缘由的情根深种。
“水无根,情无由,我也说不清楚。”
锦月若有所思的转过眸子。突觉这问题问的着实无趣了些。情若能由着自己把控,可以说出个所以然来,怎么还会有这些痴人存在。
“如你这般的人物,月没曾动心,看来月不是个有福气有眼光的人。”
南宫霖面色一白,他并没有透漏出,以前跟她两情相悦的不是他,没想象到,她自己能揣摩的出来。
“应该说,没福气的是我才对。”
一种落寞的神色漂浮在南宫离那张温和的面孔上,尘世间他没有跟她相守的福气,到这浮灵来,依旧没有,上天还真是苛待他。
“那便是两个没有福气的人。”
锦月面上突然扬起一抹静谧的笑意,落在南宫霖的眸子里导致他神情有些恍惚。突然伸手抓住了锦月的肩。
“我还是没有机会是吗?我哪里不好?”
南宫霖神情突然的转变,让锦月蓦然一怔。不知从前自己是否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这么一个温和之人,能一反常态的问她,自己哪里不好。
“你方才不是说了,水无根,情无由。”
南宫霖心头猛烈一痛,恍惚间松了手。他以为没了这一身顽疾拖累,只要他努力一点,曾经那个日日惦念的梦,有机会可圆。不曾想还是这样一个结局。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在锦月面前,南宫霖极少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出现,窥到锦月有些惊异的眸子。他隐隐觉得自己方才有些过分了。
“看来曾经是月亏欠了你许多,该致歉的应该是月才对。”
那惊异只是一瞬便换成恬静安然的模样。南宫霖暗自讽笑自己,无论怎样,他给她的永远是一种亏欠之感。
“你出来有些时辰了,回去吧。鸣谦会担心的。”
锦月点了点头,从石块上起了身,缓缓沿着岸边行走。南宫霖不远不近的随着她,经方才几句不欢的交谈,两人都不再说话。
因为满怀忧思,不曾注意被一块小石一绊,锦月猝不及防的整个人朝水中倒去。
“啊~”
南宫霖惊愕的抬眸,迅速飞身过去,在最后关头拉住了锦月,没让她掉进水里。
“可曾伤到哪里?”
南宫霖双手揽着锦月,紧张的问道。心中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神思飞远,怎会反应如此慢,让她差一点就栽到水里了。
“好像崴到脚踝了。”
南宫霖附身将锦月抱起放在一块石头上坐好,抓住的锦月的脚踝摸了摸骨头的位置。
“你忍着些,扭到脚筋了,我帮你正回来。”
锦月点了点头,将牙关咬紧。南宫霖握着锦月的脚猛然一错,咔嚓一声。锦月将牙关咬的更紧,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却赢没发出一点声响。
“让你忍着,又不是不让你出声。疼就喊一喊,能好过一些。”
因为只感觉到锦月身体抖了一下,却没听她发声呻吟,南宫霖皱了皱眉。她一副娇柔的面容,怎么有这么一个坚韧倔强的性子。
“月没事。”
锦月话一出口,还带着颤音,南宫霖微皱的眉变成深皱。
“你恐怕一时走不了路了,我背你回去吧。”
南宫霖蹲下身去,锦月犹豫了一下,动了动脚踝,发现痛的根本不可能再走。于是便趴上了南宫霖的背。
南宫霖背着锦月起了身,发现她身量超乎他预估的轻。她从小便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知这一个月的时间,她自己在这浮灵怎么熬下去的。
背上的人一言不发,南宫霖觉得不应该,却依旧忍不住在心里有些小雀跃。此生能背一背她,能跟她贴的如此之近,也算是值了。
南宫霖背着锦月虽然走的不快,他有意将时间拖的久一些,但只要是路,总归有走完的哪一天。
等他背着锦月回到千夙的宫殿时,千夙,赫连鸣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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