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的来历说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它生活在岭南的深山里,因为一身皮毛太过显眼,不好捕猎,饿极了之后忍不住出山,被人撞见行迹,上报了当地官府后,被一帮想讨好朝廷的官吏捉拿起来,囚送进京。
在上京的途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老虎本为丛林之王,整天被关在笼子里,还要被一群人指指点点,如何不暴躁?偏看守它的一个差役天性胆大,竟把身体探进笼中撩拨它。那差役原以为白虎刚饱餐过,不会伤人,谁知白虎突然暴起,一口咬在差役腰间,差点将那人半个身体撕碎。
大长公主听人说起此事来还心有余悸:“老虎本是凶兽,如何能轻看,听说那人肋骨尽断,腰间掖着的一块玉佩被老虎利齿一咬,当即碎成齑粉,实在可怖。”
待又打听到那差役原是江淮人士,更曾在123言情城生活过,谢小蛮便明白了。
想必是她穿越的时候玉佩被人拾去,也许是那差役拾的,也许是别人,总之玉佩落在他手上,又被白虎吃了下去。所以谢小蛮才在接触白虎之后恢复人身,想来那块玉佩就是她变猫的关窍。
可惜玉佩已经碎了,谢小蛮也息了穿回去的心思,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进山和白虎玩耍,想着若多接触这家伙,说不定自己还有彻底恢复人身的机会。
因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她谁也没有说过。如今顾昭在京城,杜桐娘又忙于家里的产业,谢小蛮乐得自在。变成人之后就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去城里闲逛,旁人只道她是哪家的小娘子,又有谁能猜到她竟是闻名江淮的神猫。
是的,谢小蛮的名头已经大到整个江淮路都知道了。自打她被皇帝金口御封后,123言情城就掀起了一股养猫的风潮。
皇帝既在口谕里说了让主家好好养她,自然不会允许她被顾家卖掉。所以旁人虽然眼红,倒也没再打夺猫的主意,反是自家调。教出神猫来,岂不长脸?一时之间,123言情猫贵,实在是一大奇景。
谢小蛮虽觉得这帮人无聊,可也有许多流浪猫被人收养,倒也算是好事。连带着城里的野狗也受惠,养不出神猫,养只神犬也行啊。就连当初抢了小白老大之位的那只黑猫也被一户人家收留了去,不过那黑猫与小白一般,天性不爱受人拘束,没过几天就跑了出来,照旧带着一帮小弟在城里晃荡。
至于与神猫长在同一条街里的大黄、豆腐,因为谢小蛮经常和他俩玩耍,也被说成是什么神猫护卫。同福巷里的街坊只当个笑话听,倒是外头一干好事之人经常讨好他俩,一路走就有人一路喂些小鱼干小肉条,把尚算苗条的豆腐喂成了个胖子,让本就肥硕的大黄愈发体重惊人。
除了这两个小伙伴,小白跟着晋王府一行人上京,每年只能在年底相聚。萧昀回回写信来,在信里夸小白就算是入了宫也毫不怯场,在太后面前都维持着高冷范儿。晋王府里养的两只猫,萧曈的破军生就一副威武相,偏偏秉性温顺,任萧曈如何调。教,成日里心甘情愿跟在小白屁股后头当小弟,出去打架还得大哥领着。
晋王原本不喜猫狗之物,因着谢小蛮也对这些动物改了观。他素喜小白的性子,觉得这猫不同寻常,若要论起来,颇像个桀骜不驯之人。难得他对小白上心,竟还想给小白取个风雅的名字,可惜霸道总裁玩的就是任性,晋王若是唤它,小白充耳不闻,只有改叫它小白的时候,才会慢吞吞走过去,心情不好还会冲晋王翻白眼。
弄得晋王有一日对晋王妃道:“养猫养猫,我看家里竟是养了个主子。”
这话通过萧昀的书信传到谢小蛮耳中,她心道,猫可不就是主子嘛,殿下,你真相了。
说起萧昀给她写信的事,这小子并不知道谢小蛮识字,只是看顾昭有一次寄家信,除了给杜桐娘的,竟还单独给馒头一封。
顾昭是何等聪明样人,只道:“写给馒头的,自有桐姨念给她听。不管她听懂听不懂,若不单给她写一封,怕她要不高兴。”
萧昀觉得有趣,闲来无事也给谢小蛮写,跟顾昭的信夹在一起,一道送到顾家。
除了他们俩的,谢小蛮还能收到蔡月莹的信。
蔡小萝莉也不知谢小蛮识字,寄来的信里画的都是画,画些闺中趣事,还有追风那只色狗的近况,颇为可乐。
蔡家在两年前因为蔡安升官离开了123言情城,只是顾、程、蔡三家亲厚,一直没有断了来往。当初三个女人开的绣铺早已在杜桐娘的经营下生意扩大了几倍,每年的分红银子流水价似的送入寇夫人和谭氏口袋里,两人都感概,若不是一时兴起开了这个铺子,还不知杜桐娘竟有这般才干。
因为杜桐娘颇善经营,如今顾家的家底早不是当初那般。赁的那间小院子被杜桐娘买下来,又一气买下周围的几座院落,打通成连着的一排,十来间屋子,前厅后舍俱全。又在外头置办了田地,便是不开铺子也短不了家里的花用。
当初的小伙计董雨做了铺子管事,他年纪虽轻,但勤恳能干。又因为神猫之故,对东家忠心耿耿,很得杜桐娘看重。
其实顾家这般的人家,家中无权,杜桐娘又是个女人,纵是挣下偌大家业,恐也守不住。偏偏他们家里还有只神猫,在官家面前挂了号。又有晋王府虽举家上京,余威犹在。大长公主更是在两年前在123言情城买房置地,说是要到江淮烟柳之地休养,日日召了谢小蛮去家中玩耍,摆明了要庇佑顾家。
谢小蛮暗中琢磨,杜桐娘的生意做的这般顺畅,未尝没有众人看王府和公主的面子,甚至是江庭在其中帮助的关系。
她也听杜桐娘说过,之前绣铺越开越红火,便有一家同是开绣铺的眼红,尚未出手动作,忽的那家便败了。那时候晋王府早已举家进京,大长公主也还在京城,想必有心无力,况且如此手段,十有八。九就是江阴险干的。
因着这般缘由,江庭再下帖子邀谢小蛮去府里玩耍时,她倒不好拒绝。一来二去就和江阴险熟识,虽然依旧腹诽这家伙心机深沉,关系还算不错。
众人一见顾家还与江府亲厚,江庭那是何等样人,江淮的生意场上他若是说一,没人敢说二,杜桐娘的生意便愈发好做。
加之去年顾昭以十三岁稚龄在县、府、院三试中连中案首,123言情城内人人都道他是少年英才,待听说他乃程敦本关门弟子,母家又是威风赫赫的衮国公府,哪里还敢打顾家的主意。
谢小蛮的小日子过的可谓是无忧无虑,除了铲屎官不在身边,再没有缺憾了。
她去山里看了白虎回来,先去自己在外头置办的一处小院子里睡了一觉,待到醒来后变回猫身,才慢悠悠地回了家。
其实顾昭不在家也好,否则她这样变来变去的,自己也没办法控制,真怕被那个腹黑的家伙发现。
因为不想被人围观,谢小蛮特意挑了一条僻静的路回家。此时天色渐黑,她走到顾家附近时,远远看见书房亮着灯烛,心里便是一叹。恐怕是杜桐娘想顾昭了吧,她和杜桐娘一样,想顾昭的时候,就会去以前的那间旧书房坐坐,好像顾昭还没离家时一般。
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也买了几房下人。谢小蛮不耐烦和门子罗唣,直接跃过围墙跳了进去。想了想,不忍心去搅扰杜桐娘,正准备直接回屋,忽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似杜桐娘风风火火,而是沉稳从容,透着一股子不紧不慢的淡然。
她心头一动,想回头,又有些不敢,待有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搂进怀中。胖猫儿被那只手扳过脑袋,傻愣愣地看着眉目清隽的少年笑弯了眼:“一年未见,不认得我了?”
☆、第56章 伍拾陆
铲屎官!
如今谢小蛮这猫主子做的顺风顺水,想在她身后小意奉承的人数不数胜,在她心里,能被称作铲屎官的,始终也只有顾昭与杜桐娘二人罢了。
她心情激动之下,刚准备扑上去巴住顾昭的脖子,又有一只手伸过来拎住她的后颈:“阿昭,这就是你们家那只大名鼎鼎的神猫?”
谢小蛮这才注意到顾昭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观年貌比顾昭稍大,一袭月白锦袍,剑眉微挑,薄唇稍扬,眼角眉梢的富贵风流习气,一望便知是大户人家出身的王孙公子。
顾昭见谢小蛮被他抓在手里,方才还双眼一错不错地看自己,这会儿就只顾盯着旁人瞧,心里不知怎的有点不喜,不动声色地把胖猫儿又搂回来,口中道:“馒头淘气,当心她抓你。”
谢小蛮只是乍见这少年,觉得他生的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会儿又转过脑袋继续看顾昭,见他比起去年来五官又张开了一些,脸颊上的婴儿肥尽去,侧脸挺秀,眉间却愈发内敛沉稳。
“这是舅家的六郎,旧年我在信中同你说过的。”
那少年知道顾昭对家里的猫儿尤为上心,似模似样地打了个躬:“猫小娘子,小生曾敏行,这厢有礼了。”
原来是这家伙,谢小蛮恍然大悟。曾敏行是顾昭的表兄,衮国公幼子,因在家中行六,旁人便呼之为六郎。他比顾昭年长两岁,今年十六,因为年纪相近,和顾昭常在一块谈天说地,感情深厚。
只是谢小蛮在信中听顾昭说过他在公府里颇受宠爱,尤其是被老夫人看做眼珠子似的,除了读书,等闲不愿他离开身边片刻,怎么如今竟允他随顾昭一道来123言情城了?
曾敏行不知谢小蛮心中所想,只围着胖猫儿左右打量,口中啧啧称奇:“都说你们家的猫乃天赐灵物,我倒看不出哪里来的脱俗之处了?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倒是比阿婆养的那只雪团儿要胖上不少。”
顾昭知道谢小蛮最讨厌别人说她胖,赶紧拿袖子把曾敏行的脸隔开:“怪就怪你生了一对俗眼,自然看不出来。”
被他如此毒舌,曾敏行不仅不恼,反而愈发来了兴致:“我不过说一句,你倒护起来了,显见是钟爱此猫,你若想让我说两句好话也不难,把你前儿得的那幅画借我赏玩两天,我自然承认此猫生来不俗,如何。”
顾昭知他爱促狭,况表兄弟俩感情好,常说两句玩笑话,于是不紧不慢地瞥了曾敏行一眼:“我的猫儿不稀罕你夸,对不对,馒头?”
灰猫非常配合地点头,顺便还趾高气昂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曾敏行瞪大眼睛:“她竟然……真听的懂人话?”
顾昭显摆完了,自然把谢小蛮一搂,不再理会这家伙的寻根究底。
一会儿杜桐娘得了信回来,又是一番欢欣。
京城与123言情隔着迢迢山水,路途遥远,顾昭自进京后,往常只能在年前随着程宗辅一家回乡,如今他突然返家,谢小蛮稍稍一想,就明白今年是杜桐娘的三十整寿,想必他是请了假特意回来给杜桐娘做寿的。
杜桐娘感念顾昭的心意,若按世人眼光,她虽然抚养顾昭长大,身份上只是顾昭亡父的侍妾,且非有过纳妾文书的良妾,连庶母都算不上,实在是不需顾昭对她如此费心。
晚上她特特去厨下整治了十几个好菜,样样都是顾昭爱吃的,谢小蛮蹲在一旁直吞口水。因为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早不需杜桐娘亲自下厨,虽然厨娘的手艺也很好,到底还是比不过杜桐娘烧的几个拿手好菜。
顾昭和曾敏行在路上颠簸了十几天,吃完饭,杜桐娘就让家里的小丫头子服侍曾敏行早早歇下,这才有功夫发问:“你这次回来,怎么把公府的小郎君也给带来了?”
顾昭不在意道:“是六郎自己央了外婆要出来长长见识,他不过小住月余,自有公府打发下人来接他回去,您不必挂心,家里该是如何依旧如何。”
杜桐娘这才放下心来,这几年来顾昭在京城,她冷眼看着衮国公府对顾昭也颇多照顾。其中固然有程宗辅和晋王府的原因,未尝不是他们觉得愧对曾氏,想补偿一二。
只是顾昭早知人情冷暖,知道公府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也只对一心疼他的外婆和曾敏行真心亲厚。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梯己话,虽说顾昭这些年不在家,家中大大小小的决定杜桐娘都是和他商议着做的,又想把账册拿出来给顾昭看,顾昭笑着按住杜桐娘的手:“您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若是不信您,还有谁可信。”
杜桐娘心里高兴,也就爽快道:“也罢,总归这些钱都是攒下来给你娶媳妇的。”
难得顾昭脸上微烫:“什么娶什么……我还小呢。”
时人早婚之风不盛,男子更不同于女子,成婚之时多半在十□□岁,甚或是加冠之后,只是婚姻大事,早些相看,早做准备也是常理,杜桐娘虽然是打趣顾昭,还是正色道:“你知道我不能在这些事上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