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晏无奈的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笑眯眯的人道:“不是说要多休息的吗,又起来了。”
沈银秋单手拉着他的袖子道:“还不到点,走嘛,她都要见我了,说不定是来跟我道歉的。”
万俟晏叹息一声,神色说不出的惆怅,眼神却还是宠溺着,他揽着沈银秋的肩膀道:“那等会不要随便说话?”
小厮是听到过风声的,听说上次游船,他们世子妃把少将军夫人给推到枫桦道的大湖里,差点就上了西天。今儿来多半是为了讨个说法,可他们世子妃还指望着少将军夫人给她道歉。这……是不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不过他偷瞧了一眼沈银秋此时的笑脸,心里的想法立刻就动摇了,也许不是他们世子妃的错,他们世子妃那么柔弱怎么可能推得动人嘛!
世子说得对,不让世子妃说话是好的,毕竟理不占他们这边。
但万俟晏的下一句就是:“免的把她气晕过去,到头来又要赖在你头上了。”
小厮一时间就剩下满头的问号,而万俟晏已经揽着沈银秋带着万童千栆朝前走去。
沈银秋回头看了一眼,纳闷:“那个小厮好奇怪。”
“不必管他。”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来到待客的厅堂,刚进门就听见了沈金秋呵斥婢女的声音,大约是说这茶都凉了怎么喝,仿佛在暗讽万俟晏和沈银秋让他们等了这么久还不来。
沈银秋听见了,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
顿时,沈金秋犀利的目光就跟刀子似的死死盯着沈银秋,失去孩子再终身不孕,她跟沈银秋这个贱人势不两立!
沈银秋对上她的眼神,里面的恨意让她怔愣片刻,又笑道:“茶凉了让婢女下去换一杯就好,姐姐何必动那么大气,对身体不好。”
她还好意思跟她提身体不好?!是谁把她变成这样的?贱人!
沈金秋的双眸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
陆护君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管她,只是跟沈银秋笑笑,然后跟万俟晏道:“每次都让我等,我们世子的派头是越来越大了。”
“真是抱歉啊少将军,我梳妆的时间久了点,因为事先不知道你们来。”沈银秋倚在万俟晏的身边温声道。
这话让陆护君没法接,他过了一会才道:“我在出宫前有跟子晏说过我稍后来拜访……”
万俟晏神情自若道:“是吗,可能当时没有听清。”
陆护君:“……”没有听清你也点头!?
沈银秋挥手让挨骂的婢女下去,四人各自落座。
万俟晏打开天窗说亮话,“带着你的夫人来找我有什么事?”
沈金秋坐在陆护君的左边,她看似愤怒,却没有开口说过什么话,只是在沈银秋说话的时候用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眼神盯着她。十分的让人不自在。
陆护君看也不看身边的沈金秋道:“内子病愈,上门来看看银秋,毕竟上次落水,两人都受到了惊吓。而且听说银秋也受伤了,带了点皇上赏赐的药膏过来。”
“少将军的消息可真灵。”沈银秋受伤的消息是没有被放出去的,陆护君知道了,要么就是皇宫里有眼线,要么就是派人跟踪过他们。他并未做出不悦的神色,只是维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道:“至于伤药就不必拿来了,府中伤药太多,多到用不完。”
陆护君笑意淡了些,“今日我特地带金秋登门拜访,子晏,你还需要那么计较。”
沈银秋虽然知道万俟晏不待见陆护君,但是陆护君说计较,万俟晏在计较什么?
万俟晏笑而不语,却并未给出答案,看来是不想搭理这个问题。“如果是没有什么事,那还是请便。”
陆护君猛地站起,沈金秋似乎也被吓的一跳,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恢复镇定。
“那些证据是你搜集的,你知道你现在得罪了多少人吗?皇上没有替你隐瞒,他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会看不出清楚?”陆护君直直的看着万俟晏道。
“少将军这么急着跟我说其中的利害,又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想看你跟了一个完全不替你着想的主。”
沈银秋其实是有点搞不清楚情况的,在他看来,陆护君此时上门有种求虐的感觉。明知道万俟晏不会听他的,却还是说着让人不愉快的话题,看吧,万俟晏不出三句就想送客。
她想扒开他们脑子看看是什么结构。
“我之前确实有些偏激说了过分的话,但你忘了十年前,关键时刻我可会对不起你?”
十年前……?
万俟晏皱了眉,对这件事有反应就说明,他有印象。
“算我欠你的,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万俟晏眉宇间更加的冷淡,有种不甘心又不得不妥协的感觉。
沈银秋总在观察他们三个人,她不知道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事!现在很想知道。
“我想说的事,在这里不方便,我们去长安院说?”陆护君最后用上询问到语气,应该是还记得上次被拒绝的事。
万俟晏扫了一眼沈金秋,陆护君终于做出了亲密的举动,揽着沈金秋道;“他是我夫人,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侯府里?”
万俟晏侧头凑近沈银秋的耳边道:“介意吗?”
沈银秋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想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万俟晏在前带路,陆护君也颇为熟悉的走在一旁,脸上还露出缅怀的神色,看的让人汗毛一抖。
沈金秋第一次来,但对这侯府的景色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的兴趣都在沈银秋的身上,眼神幽冷幽冷的,沈银秋一转头,她又恢复如常。
这就导致了沈银秋时不时回头,万俟晏扫了眼沈金秋仿佛再看一个蝼蚁,随后低声跟沈银秋说着什么。
沈银秋也露出笑容,低声解释,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进了长安院,万俟晏并没有带他们进屋,而是来到角落的一处石桌前坐下,“这里可以说了?”
“子晏,你还记得那个葡萄架的事吗?当年我们那么矮,爬上石桌都够不着那结串的葡萄……”
他似乎想起过去的事有些欣喜,不过万俟晏一盆冷水就给他浇了下去。“我让你进来,不是听你回忆往事的。”
陆护君:“……”
沈金秋看向那挂了七个纸笼灯的葡萄架子,这样一看像似一个五角星的形状,只是也不是有多么的特别,顶多就是养眼一点。不过这院中的盆栽摆设,倒是看起来都很舒服,单就这么一个前院来看,长安院好像挺大的。
想到沈银秋每天住在这么一个好地方,她的心情十分阴郁。
“我再次来是想问你,你手头上还有谁的证据。”陆护君问道。
万俟晏喝茶,“谁心虚我就有谁的证据。”
陆护君差点把石桌都给掀了。万俟晏却还在道:“我也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掺和这些事,马上你就有的忙了。”
陆护君抬眼看他,眼中带着探究,他来劝人反倒被劝了?可是,他受够了这种和平的年代,没有战事,他的少将军名衔如同虚设。
☆、第四百二十章 自求多福
陆护君听了万俟晏的话,心里琢磨马上有的忙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盯着万俟晏不放,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同出来。
然而万俟晏却注意着沈银秋,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想问心里又明白万俟晏不会给他解释,就算真的有战事那又怎么样?男儿志在四方,和辛子国之间的你来我往已经腻了,要么就彻底的吞噬周围的小国壮大兵力,然后一举攻倒辛子国一统江山才是正道。
他来这里确实是为了探万俟晏手里还有谁的证据,他觉得他跟万俟晏完全没有成为敌人的必要,在万俟晏的身体没有好转之前,他们也算是关系融洽,而万俟晏的身体好转之后不但突然冒出武功,还对他们都变的十分冷漠。
陆护君看向沈银秋道:“就算你不顾自己的安危,银秋的安危你也总得顾上一顾吧?”
万俟晏还没有说话,沈银秋擅自插嘴道;“那个,我的安危没有问题,世子敢这样做自然是有把握能保护我。我相信他。”
所以你不用再打感情牌了。
万俟晏岔开话题,直视陆护君道:“这种时候你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若你执意护着三皇子,那是要反么。”
他说的风轻云淡,却在其他人的心里荡起千层浪,一个反字可不是能随便说的,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就算皇上不信,那么也会记在心里,然后逐渐生疑。
沈金秋不得不站出来道:“世子,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万俟晏淡淡的斜了她一眼,“我和少将军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少将军夫人插嘴?”
“金秋,坐下。”陆护君也皱眉对着她说。
沈金秋的性子已经比一起以前收敛了许多,但她感觉自己是在维护陆护君,陆护君不但不领情,还放任万俟晏凶她,再看沈银秋也一样有在插嘴,怎么没有人说她?!
她心里气恼之极却想起了那人教导她的话,生生的将这个怒火给忍了下来,是了,她发脾气能得到什么?没有人理解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帮她,只会伤身并让自己更加的难堪。
她缓缓的坐下,虽然脸上的怒气还没有平复,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
陆护君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万俟晏道;“我知道这个院子很安全,但有些话,子晏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我只是警醒一下别人,不要太固执己见。”
沈银秋在边上轻轻的点头,还有不要太信任长安院的警戒,想当初不是一样还有人钱进来想伤她。
“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为了扶持一个太子,把家人朋友都抛在一边,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他叹了口气道,“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你参与到那些官员抄家的行动中,他们动不了太子,动不了皇上,但是对于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说的是什么。
万俟晏至今都没有加封或者被皇上赋予什么权力,他就是一个世子,当他的所作所为伤害到大多数的利益时,有人痛下杀手也不奇怪,皇上就算知道是他那群臣子暗中的下的手,只要死无对证,他也拿大家没有办法,总不能把满朝的文武都斩了,那样,万俟国也算是瘫了。
“这些事不用少将军操。心。”万俟晏随意应道,他的家人和朋友都会在他身边。
陆护君沉默了会,最终还是问出来这里的目的,道:“你手上还有哪个官员的账本?”
“太多,没数。”
陆护君;“……”
沈银秋感觉很无趣,不知道当将军是不是都适合在战场上杀敌,而不是和人文绉绉的谈判,反正她觉得陆护君……不行。
“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深究下去!”陆护君深深的看着万俟晏。
万俟晏真的答应了,他轻点着头道:“可以,仅此一次,我不欠你了。”
“好!”陆护君虽然达到了目的,但面上却没有什么轻松的神色,他看了眼沈金秋道,“她们两姐妹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让她们单独聊一聊?”
万俟晏虽然觉得她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但还是侧头询问了下沈银秋的意思。
沈银秋抬头微笑的看着沈金秋,她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恶意,又带着希望和她说话的意思。
沈银秋当着她的面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觉得我和姐姐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难道不想爹爹最近的情况?”沈金秋盯着她不放道。
沈银秋带着些许的讶异反问;“我为什么会想知道他的情况?”
“你!”沈金秋还想说什么,被陆护君拦了下来。他没有看沈银秋,只对着万俟晏道: “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告辞。”
万俟晏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院子里的小厮把他们送到了府外上了马车才回来。
沈银秋看着已经凉去的两杯茶道:“我不明白他带着沈金秋上门,就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是想做什么。”
“带上沈金秋只是多余的掩人耳目,毕竟外人都知道你和沈金秋是姐妹。”万俟晏道。
“那陆护君就是特地来打探你手里到底还掌握谁的证据?”
傻子,怎么可能会说出来!
万俟晏点头,“应该是某些位居高位的人做过什么事,心虚了,想让陆护君来打探打探。”
可是,沈银秋在想,是哪个位高权重的人能让陆护君过来敲打。难打是老将军?
她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观察了一下万俟晏的神色,说不上开心但也没有看出不悦,她有些小心问道;“少将军说的十年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当年他救了我一命。不过现在算是两清了。”当初陆护君想万俟晏和陆荼芝在一起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来要挟,如今如主动提出来,那么有意思,陆护君怕谁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