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像是想到什么,笑眯眯道,“那我不介意什么时候再见见顾老夫人,看她跳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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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的事暂且按下不提,年底的时候兰妱和郑愈终于从郑府搬进了皇宫。
原本在郑愈得封太子之时他们就应该搬到宫中,朱成祯早在九月底退去储君之位时便已经从东宫搬了出去,住进了宫外皇上另赐的淮王府。只是郑愈却不欲住进朱成祯住过的庆元宫,而是属意住进同在南外殿的明元宫。
明元宫多年空置,突然要住进去自然要整修一番,所以一拖便拖到了年底才搬进去。
而他们搬进去后的当日,一件事情便又引起了众臣的侧目。
太子良娣住的不是偏院,而是带着皇长孙和太子一起住进了主院!
这可是不合规矩的!
现如今可是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在盯着太子主院那个位置呢!竟然被个太子良娣先占了,这可怎么得了?
此事自然又引起了朝中和勋贵世家们的好一番暗涌,但新年将至,也没人敢在此时触郑愈的霉头,所以就算私心再重的大臣,也都是暗戳戳地等其他出头鸟,并没有跳出来当个傻鸟。
不管怎么样,承熙二十一年就这样波涛汹涌地翻了过去。
承熙二十二年元月初一,根据皇家的传统,这日本该由皇后操持,在安和宫举办家宴,但现在皇后被废,这家宴便交给了宫中位份最高的兰贵妃操办。
这个家宴是难得皇家所有的成员,皇帝,后妃,皇子,皇子妃,未嫁的公主以及皇孙们聚在一起的一个宴席。
也是郑愈恢复身份后,带着兰妱以太子身份参加的第一个皇家宫宴。
历来大周皇室都很重视这个家宴,所以哪怕是几个月的婴孩也需得由乳娘抱着参加宴席,待给皇帝请过安之后才可再抱下去。
不过皇帝历来都是最后到的,这日也不例外,皇帝先召了郑愈,淮王朱成祯,三皇子等几个皇子去了乾元宫说话,女眷们则是都直接先到了安和宫大殿候着。
兰妱抱了麒哥儿入到殿中之时宫中后妃,几个小公主还有淮王朱成祯的后院女眷皆是已经到齐了,正在陪着坐在上位的兰贵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兰妱进入殿中,众人便都停下了说话,齐齐的看向了她。
此时众人的目光又和当初在皇后宫中和狩猎场那次又是不同。
兰妱抱着麒哥儿上前给兰贵妃浅浅行了一礼便随着宫人去了左手边第一个席位的下首处坐下。
而坐在她对面的便是原太子妃,现在的淮王妃周宝蕴和淮王侧妃甘月澜。兰娇倒是没来,因为她如今只是个妾侍,本就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家宴。
兰妱坐下后,宴席上就有些冷。
宫中都是人精,一些后妃和公主们倒是想对兰妱示好,但此时后宫还是兰贵妃主事,兰妱又已经和兰贵妃闹翻了,宫中之人大多是谨慎的性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就算她们有心示好也只会暗中对她友善地笑上一笑,并不会大咧咧的说上什么,以免惹了兰贵妃和淮王妃等人的眼,遭人报复。
但想示好的人多,对兰妱心怀不满的人也多。
这其中便有一直备受承熙帝宠爱的五公主云宁,她是兰贵妃的幼女,今年十五岁,正是待嫁的年纪。
别人不敢得罪兰妱,但云宁是被承熙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却不会怕。
她很不喜兰妱,因为以前兰妱未得势之前对她和对她母妃都是毕恭毕敬卑躬屈膝的,可现在稍一得势,却是变了一副面孔,尾巴都翘到了天上去了,竟然还敢在外面恶意中伤她的母妃!而且若不是因为她这个狐狸精勾引她皇兄,把她皇兄迷得失了心志,她父皇又怎会迁怒她皇兄,竟然要赶他去藩地,还说出若是她母妃不舍得,就一起去的话!
那她没了皇兄和母妃,一个人留在京城,可要怎么办?
所以她十分厌恶兰妱。
满场的静寂中,云宁看着兰妱就突道:“妱良娣,自皇侄出世,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你把他抱过来给我看看吧,我还特意准备了小礼物给他呢。”
依照品级,公主为正一品,太子良娣只是正三品,她的品级比兰妱要高,这样对兰妱说话真论起来也算不得有错。
可别的事便也就罢了,兰妱还不会跟个小姑娘计较,可偏偏麒哥儿是她的逆鳞。
她抬眼瞅了云宁一眼,然后再看向被乳娘抱着的麒哥儿。麒哥儿现在三个半月,圆溜溜的眼睛已经颇有主意的样子了,他见自己娘亲看过来,就咧嘴笑了笑。
整个大殿都静悄悄地,等着兰妱的应答。
兰妱对着麒哥儿笑了笑,就抬头看向乳娘,乳娘便对兰妱恭声道:“禀告娘娘,刚刚老奴经过五公主身边时,闻到了公主今日有用铭芳斋的花枝水和胭脂,那花枝水和胭脂都有绮罗香的成分,小皇孙皮肤敏感,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声音不大但却足够殿上众人听见。
兰妱便点了点头,转头就对云宁慢慢道:“五公主殿下,太医说过了,麒哥儿不能接触绮罗香,所以还请五公主殿下见谅,今日怕是不能满足五公主了。若是五公主有心,得空的时候便来明元宫坐坐,也好让麒哥儿认一认人。”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绮罗香有致幻之效,五公主殿下也还是少些用比较好。”
云宁瞬间面红耳赤。
绮罗香香气幽远,用来调香只要用量适当外人是闻不出来的,但却有致幻之效,不管是青楼妓…子还是很多后宅妇人都喜欢用绮罗香邀宠调…情,就是有些闺中少女也喜欢在见心仪男子之际偷偷用上一些,俱说会更易得心仪之人的青睐,但这到底是不入流的小手段,私下用用也就罢了,若是被人知道,却是定要被人耻笑的。
云宁脸上发烫,又气又急,差点没跳起来,只是她“你”了一个字,后面那句“你胡说八道”还没说出来,就被身边跟着的大宫女忙给制止了。
其实云宁还真不知道这花枝水和胭脂中有绮罗香,这都是她舅家表姐兰翎语送她的东西。
坐在上位的兰贵妃皱了皱眉,她看了女儿一眼,就对兰妱温和但带了些不赞同道:“阿妱,小皇孙皮肤敏感,谨慎些是好的,但铭芳斋的花枝水和胭脂整个大周都是有名的,各大勋贵世家的夫人和姑娘们也都有用,可没人说过里面含有绮罗香,你这乳娘就这样随口一说,可不单止是辱了云宁,也同样辱了这满京城所有使用铭芳斋产品的贵人们,无凭无据的,还是不要随便乱说为好。”
她说完对上兰妱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一咯噔,生怕她口中又冒出什么话来,忙急急转了话题道,“不过云宁是该常去明元宫坐坐,你们小时候也是一块儿长大的,本就该多亲热一些。说起来也是,好端端的,你和太子为何定要搬去那明元宫,而不是直接搬去庆元宫呢?若是直接搬去庆元宫,你们也早就搬进宫里来了,也不用还需要特地整修一番,等这么久。而且,自开国以来,我们大周储君历来也都是住在庆元宫的,莫非是因为阿妱你不喜欢庆元宫?”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道,“若是阿妱你不喜欢庆元宫倒是可以理解了。听说太子殿下因为你的喜好,还特地将明元宫大大地整修了一番,尤其是主院那边,全部都特意种上了你喜欢的花草树木,你喜欢梅花,太子就特意从北疆运来了不少名品梅花,就是大长公主府都是没有的,里面的家私摆设也俱是换成了你喜欢的样式,说起来太子殿下对阿妱你还真是格外用心了。”
第64章
兰妱看着兰贵妃明显是急着扯开话题的模样; 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铭芳斋是大周有名的胭脂水粉铺子,所卖的胭脂水粉花露水等一系列的产品品相都特别好; 使用铭芳斋的东西画出的妆容特别自然动人,近看也看不出粉渍,只觉得娇娇嫩嫩的,能将人的相貌提升上不少,他们家花露水的香味也清新持久却不腻人; 还有铭芳斋的香胰用起来肌肤也觉得格外的舒服。。。。。。总之铭芳斋的东西简直比上好的金银首饰还要令女人心动; 虽然里面很多的东西价钱都特别贵; 比如这花枝水; 小拇指大小的一小瓶,就要几十两银子; 但却还不是随便走进店里就能买到的; 还要预定才成。
不过这样一间铺子却并非老字号的胭脂水粉铺; 而是近十几年来才兴起来的。
当然了时人多有喜欢研究胭脂水粉的; 商人的头脑又特别灵活,铭芳斋的东西兴起之后; 便渐也有其他的铺子或买了铭芳斋的东西研究; 或收买了铭芳斋的伙计取了一些配方,争相仿制了铭芳斋的不少东西; 一时倒是令得大周的胭脂水粉品相格外的好起来。
只不过普通的产品也就罢了,铭芳斋的有些招牌产品的配方其他的铺子却是用尽了法子也没能弄到的。
例如铭芳斋招牌花枝水的配方。
据说其中有几味东西是铭芳斋幕后老板制作好了,直接拿给铭芳斋的作坊添加进去的,所以作坊的伙计都不知那几味东西到底是什么; 又是如何制作的。
竟是有绮罗香吗?
兰妱心中也是诧异。麒哥儿的这个乳娘是懂得药理的,绮罗香又是产自北疆,乳娘就是来自北疆,对绮罗香再熟悉不过,定是不会弄错的。
且看兰贵妃这番急急掩饰的模样,着实奇怪。
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兰妱且先按下了心头的疑惑,更没对兰贵妃坚持说乳娘就是对的,那花枝水定是加了绮罗香,反而就着她刚刚庆元宫和明元宫的话慢慢道:“贵妃娘娘,住庆元宫也好,还是明元宫也罢,都是陛下下的明旨,贵妃娘娘如何能说是因着臣妇的喜好?虽说臣妇不该忤逆贵妃娘娘,可这般莫须有的逾越罪名,臣妇委实不敢领。”
又看了一眼自从自己入殿后脸色一直都是沉沉的淮王妃周宝蕴,再转回头看向兰贵妃,笑道,“贵妃娘娘就是这般希望臣妇搬入庆元宫去住吗?可是贵妃娘娘觉得若是臣妇住了那庆元宫,就正正称了贵妃娘娘的心意?贵妃娘娘现在管理宫中内务,难道当真不知道陛下为何会特地赐了明元宫给太子殿下,而不是命我等搬入庆元宫吗?”
兰贵妃一愣,她是当真不知道。
可是她在宫中多年,也察觉到了些不对劲,升出了些不祥的预感。
兰妱此话说完,就是淮王妃,淮王侧妃等人也都不由得都看向了她。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又是一篇寂静。
兰妱这才又慢慢道,“其实陛下原先也是属意我们搬入庆元宫的,只是淮王搬出去后,陛下命工部和内务司整修庆元宫,却不曾想在整修期间竟在庆元宫后院发现了很多巫蛊和伤及妇人子嗣之物,妇人长期居住,会令其体质虚寒,不易受孕,就是侥幸有孕也多会滑胎,陛下大惊之下,一来此事需要彻查,二来也担心那些东西就算清理了也不知有没有清理干净,这才转赐了明元宫给太子殿下。原本。。。。。。”
“哐当”一声,兰妱的话尚未说完,对面的席位上就传来了一阵瓷杯砸到地面的碎裂声。
众人都因为兰妱的话一时震住,听到那碎裂声,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那声音传出的方向,便看到了脸色惨白满是震惊的淮王妃,原太子妃周宝蕴。
是了,原先住在那里的可就是这位,原本的太子妃。
这位嫁给废太子朱成祯近十年,子嗣一直艰难,到现在也只有一女,据说是因为她体质虚寒,不易有孕,后来又滑胎了几次,太医已经说过,此生她都不会再有再孕的机会了。
却原来不是她身体不好,竟是有人在东宫下了巫蛊和伤及妇人子嗣之物吗?
众人不免又联想到,其实不单止是她,这么多年来朱成祯后院也有不少人,除了后来的甘良娣和兰娇,前面七八年也是无人有孕,或是有孕不久就会落胎,因着这事这京中之人还都暗自传着是太子妃周宝蕴善妒,不允许东宫其他女人在她前面生下儿子,为此甘皇后还曾多次传她问话,各种旁敲侧击过。
可是这种事情兰妱她是不可能随便乱说的,必定是确有其事!
兰贵妃听言也是大惊。
而且刚刚兰妱说话字里行间,不,分明就是直指她是知道此事,并且还希望让兰妱住进去受那些东西毒害的!
这宫中,多年来争来争去的也就是她和甘皇后!
而且此事兰妱知道,可是皇帝却未曾告诉过自己,难道是因为怀疑自己?!那落在别人眼中,自己现在暂领后宫,但皇上却是提也未曾跟自己提及过此事,别人不是也会怀疑是自己所为?
兰贵妃面色转换,又惊又怒,她忍了心中对兰妱的厌恶和痛恨,强迫自己镇定道:“竟,竟然有此等事情吗?可是这几个月以来,貌似宫内外都未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