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了一番后,他向前走了一步,凑到叶双双耳边,用迷情的声线,低语道:“你这么迷人,这么美,你想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还有,你戴的这支朱钗,很漂亮,可只有店里最漂亮的朱钗,才能配得上你。所以,我要选支最漂亮的朱钗,送给你。”说着,他顺手将叶双双发髻上的朱钗取了下来。
听到这样一番情话,叶双双被哄得晕头转向,早就把之前的争论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动情的看着袁一,含羞一笑:“那你看看,店里的哪支钗子才最适合我?”
见此,袁一总算松了口气,不由得庆幸,虽然,自己早已不再万花丛中过,可之前练就的片叶不沾身本领,时至今日还能信手拈来,帮自己解围。不得不说还真是应验了那句“技多不压身”的俗话。
听到问话,袁一将手中的朱钗扔到柜台上,向一旁的伙计招呼道:“去!把你们店里最漂亮的朱钗,首饰通通拿来!”
此时,琳琅满目的漂亮首饰在前,又有心上人耐心地陪在身边挑选合意的首饰,所以,这一刻的叶双双感到极为高兴和满足。
反观袁一,他一脸平静地看着叶双双试戴各式朱钗,听到问话,他就会点点头,或是摇摇头,看样子像是认真地为叶双双挑选首饰。
可事实却是,他只是表现得很认真,而他心里想的全是太平。方才,他与太平尴尬的相见,太平离去时的伤心模样,太平会怎么看待他和叶双双
他既希望,上官婉儿聪慧地看出他对叶双双并无好感,然后,能够把实情告诉太平。同时,他又不希望太平知道实情,索性一直误会下去,这样,太平就能更容易放下他,一心一意地跟着薛绍过日子。
叶双双挑选了许多首饰,伙计替她将首饰包好后,便知趣地将大大小小的锦盒全都送到了袁一手中。
临走时,叶双双向掌柜道:“这些首饰的帐全都记到荣郡王头上,稍后,差人拿了票据去郡王府取银子便可。”
掌柜点头应允说可以,而后,客气地将俩人送到了店外。
叶双双见袁一拿了许多东西,自己又满载而归,已然尽兴便不再游玩。在街尾的店铺凭了辆马车,而后,俩人便坐着马车返回郡王府。
在郡王府前,俩人下了马车,袁一看到原本挂在石狮子上的五色彩球被换成了大红的绸花,心中不由火大,他先招呼人拿了锦盒,而后,又让叶双双先行进府。
待叶双双走后,他叫来门房,呵斥道:“说!石狮子上的彩球是谁换下来的?”
门房惴惴不安道:“郡王息怒!这彩球不是被人换下来的,而是”
见门房欲言又止,袁一大喝道:“而是什么?说啊!”
“就在,约莫半柱香前,府前突然来了辆马车,奴才正瞧着那马车真够漂亮气派,心想,莫非是来参加雅集贵客早到了?刚这样想,就看到一个穿着狐裘,贵气逼人的女子拿着一把大剪刀,下了马车。这女子好生奇怪,一上前就把两只石狮子上戴着的彩球剪了个稀烂。奴才想要劝阻,可这女子狂得很,奴才差点还被手里的剪刀刺到,奴才也就不敢再去阻拦。幸好,她只是剪坏了彩球,没有再胡闹,就乘着马离开了。”
听到这番描述,袁一知道门房口中所说的女子就是太平,他知道太平心里肯定是难受极了,才会跑来对彩球撒气。
他低头沉默了良久,方才对垂首而立,等待吩咐的门房,道:“我知道了。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明白吗?”
门房点点头:“小人明白!要不要再买两个彩球,给这对石狮子换上?”
“不用。就这样吧!”说罢,袁一迈开步子,走进了府中。
晚间,在雅集上出现一种特别的景象,不管是身着绫罗绸缎的达官显贵,还是穿着略显寒碜的寒门之士,都是不分排位地随意坐在一起,婢女招待起他们也没有大小眼,都是一样的客气周到。
在席中,身居高位的朝廷大臣对同席的卑微小吏,没有表现出任何轻视之意,同样,那些刚出仕的年轻进士,面对这些呼风唤雨的云端之士,也是没有任何自卑之感。因而,整个雅集的气氛都显得极其融洽。
看到眼前这般其乐融融的情景,端坐在主位上的袁一心里很是清楚,寒门之士的不卑,达官显贵的不亢,并不是因为他们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思想素质,或是,高洁的道德情操。
那么,在纸醉金迷,以财力论贵贱的长安城中,在等级分明的官场之上,为何会在出现如此不可思议的其乐融融呢?
这一切的成因,都得归功于袁一在第一次雅集上的大发雷霆。
那次雅集,按袁一的意思,座次也是不分排位。
等到雅集开始,达官显贵一入座,看到身边同席的人竟是官阶低微的小吏,甚至有的还是来参加应届科举的举子。
感到有失身份的达官显贵,顿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而那些小吏举子,见身边的达官显贵不高兴,心里都是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期间,一名九品文林郎见同座的是从三品银青光禄大夫,便出于礼貌想要给这位大官敬杯酒。可他递上酒杯,光禄大夫也不接酒,只是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便扭过头继续欣赏歌舞,将文林郎晾在了一旁。
文林郎敬酒时本就露怯,现在又被冷眼相待,他心中极为忐忑,不由得手一哆嗦,杯子的酒便洒落到了光禄大夫的衣裳上。
光禄大夫心中本就憋着一口气,不得发泄,此时,正好找到由头,对着文林郎一顿臭骂。
文林郎又是赔罪,又是磕头,可光禄大夫不但没有偃旗息鼓,反而越骂越狠。最后,歌舞也被迫因骂声中止。
其实,事情刚发生之时,主座上的袁一早就听到了俩人的对话,明白了整件事的经过。之前,他没有起身去制止,是因为觉得,光禄大夫应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面子给了,可这位光禄大夫偏要闹得收不了场,那么,他就只能让这个官大压小的混蛋,重新学会做人!
这样想着,袁一便起身走下台阶来到光禄大夫面前,看了眼跪在光禄大夫脚边的文林郎,只见他以头点地,吓得瑟瑟发抖。袁一向他问道:“孙文正,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文林郎见有人正喊自己的名字,便抬起头看到,竟然是荣郡王在跟自己说话。
他心中一咯噔,自己不过是个小吏,这位高高在上的郡王,怎么会记得自己的名字?照理说,自己跟这位郡王应该是素不相识啊!
第272章 杯酒释干戈
其实,袁一向来就擅长记名字,以前,他统领固盟军时,他发现记住一些普通士兵的名字,然后,在不经意间用名字称呼他们,可以使他们杀敌更加勇猛,士气也会得到提升。
为此,他用了些方法训练自己快速记下士兵的名字,之后,训练变成了习惯。现在,就算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都能准备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他之所以能叫出文林郎的名字,是因为,在雅集还未开始时,他为了暗中察看叶双双挑选的这批人是否真是才德兼备,就让叶双双带着自己认了脸。
如此,他才记得文林郎的名字。没曾想到,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见袁一叫了自己的名字,孙文正也不再那般惶恐不安,他回话道:“禀告郡王,小人”
见他依旧跪着,袁一便打断道:“站起来说话。”
“是!”孙文正站起身,回话道:“方才,小人本想给光禄大人敬酒,可太过紧张,一时不小心将酒洒到大人的衣裳上,才惹怒了大人。一切过错都在小人,为了弥补过错,明日小人就去铺子里定制套一模一样的衣裳,赔给大人!”
说着,他又赔罪似的向光禄大夫拱了拱手。
光禄大夫却丝毫不领情,只见他冷哼一声道:“本官府里衣裳多得是,还稀罕你这穷酸小子赔吗?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本官能跟你坐在一起,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本官不愿应承你喝酒,你就撒气,泼了本官一身酒水,你究竟是借了谁的胆子,敢这般放肆!”
孙文正求饶道:“大人真误会了!小人真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袁一就端起案几上的一杯酒,泼向了他,顿时,他傻了眼,止住了话语。见此,满堂宾客皆是一片哗然。
袁一不慌不忙地放下空酒杯,看了眼面前的光禄大夫,语气平静道:“我替大人还回去了。这下,大人该满意了吧!”
“这”见袁一竟来了这么一手,光禄大夫不知该如何应对,像根木头似的愣在那儿,半晌也答不出一句话。
这时,袁一看了眼手足无措的孙文正,道:“这杯酒,我替光禄大人还的,可说到底,你没惹我,而我却无缘无故泼了你一身酒水。按理来说,你也得还回来,泼我一杯酒,这样才能算清!”
孙文正慌忙拒绝道:“这一切都是小人的错!小人”
袁一用命令的口吻打断道:“倒酒!”
孙文正一脸为难:“小人不”
袁一声音更为严厉道:“倒酒!”
孙文正没辙,只能用打着颤的手提起酒壶,半倒半洒地倒满了一杯酒,而后,咽了咽口水,用胆怯的声音道:“郡王,酒倒好了!”
袁一又命令道:“拿起酒杯!”
孙文正不敢违背,咽了咽口水刚端起酒杯,又听到袁一的指令:“泼我!”
这回,孙文正实在下不了手,迟迟不敢行动。
见此,袁一打量眼垂头丧气的孙文正,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连像狗一样,跪在别人脚下磕头,都不怕。却反倒怕像男人那样,狠狠的,不留余地的泼我!因为,我是郡王,而你不是吗?若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个不入流的捕役,那你是不是更容易下手?”
说着,他看了眼孙文正,见他眉心低拢,一手紧紧握着拳,心里那把火已经烧起来了,他继续道:“若是如此,那只能怪你生不逢时,没有遇到八年前的我,那时的我就是个不入流的捕役。时间无法倒流,但一直在前进,再过八年后,我依旧是郡王吗?你依旧只是个卑微小吏吗?没有人知道!”
他用锐利的目光,从鸦雀无声的大堂中扫过,先是看了看那一张张满是沧桑的面孔:“可有件事我知道,八年前,那个在万人头上逞英雄的骠骑大将军,已经成了侩子手刀下的亡魂。”
说到这儿,他又看了看座上那一张书卷气十足的年轻面庞,难掩得意道:“而那个被万人踩在脚下的捕役,现在,也已咸鱼翻身,封侯拜将!”
说罢,他又将视线转向孙文正,语带嘲讽道:“知道我跟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我有勇气,而你没有勇气,相信再过八年,甚至十八年,你依旧是个只会跪着给人装孙子的可怜小吏。即便,你根本没做错什么,你”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气得满脸胀红的孙文正手一扬,将杯中的酒全都泼到了他脸上。看到这颇具侮辱性的一幕,满堂宾客又是一片哗然。
袁一抹去脸上的酒水,看了眼紧紧握着空酒杯的孙文正,笑道:“这三十年陈粮的女儿红,果然是酒香扑鼻。现在,我和你之间的事,算是两清了。至于,你和光禄大人之间的事,究竟孰是孰非,相信你应该有勇气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且,告诉大家。”
听到这番话,孙文正突然意识到,袁一不是在教训自己,而是,在帮自己。他满脸的悲愤之情顿时散去,他抬头用略带感激的眼神看了眼袁一,只见他对自己轻微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看了眼身边昂着头,依旧表现得趾高气扬的光禄大夫,鼓足勇气道:“之前,我一时失手,将酒洒到光禄大人衣裳上,的确是我的过错。可我已经道过歉,大人不但拒之不受,而且,还歪曲事实,对我百般辱骂,这就是大人之错!”
光禄大夫一脸凶色,用手指着他的脸,怒骂道:“你这小兔崽子!你这是借了谁的胆子,竟敢数落本官!”
袁一冷冷道:“他是我请来雅集,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看大人这意思是,被酒水脏了衣裳就得把我的雅集闹得不欢而散,若我没会错意,你这番撒泼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我!”
光禄大夫冷冷一笑:“您是郡王,一定要误解下官,那下官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袁一点点头:“很好!既然是听之任之,那你就给我滚!”
说罢,他看了眼在座的其他人,声音洪亮而威严道:“在座的其他大人,若觉得我对雅集某些安排,让你们觉得被怠慢,或是觉得我仗势欺人,而光禄大人的做法合乎情理,需要大家的力挺。那么,各位大人可以随他一起离开。”
正当座上官显贵互相交换眼神之时,袁一又对在座的寒门之士道:“你们记住今天,记住我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