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丫鬟又道:“公主,您的风寒还没痊愈,院子里的风大,您也在这儿呆了好一会了。不如,奴婢替您把灯放了,您就回房,别让驸马爷担心。”
太平依旧没有答话,此时,丫鬟只好硬着头皮拿来孔明灯,当丫鬟把火折划燃,突然看到火光的太平,突然惊了一下,她回过神,看到丫鬟在点灯,她一把打落丫鬟手中的孔明灯,怒喝道:“你在干嘛?”
丫鬟怯怯答道:“奴婢正在帮公主放孔明灯。”
“谁让你放了?”
“奴婢以为”
太平打断道:“够了!本宫不想听!退下!”
“可是”
太平情绪激动,怒吼道:“滚!滚啊!”
丫鬟吓得打了个哆嗦,怯怯地告退而去。丫鬟没走出多远,正好遇到薛绍,便上前解释,还没开口,薛绍就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薛绍走上前,看了眼双手抱胸,低头蹙眉的太平,而后,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孔明灯,问道:“已经放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盏,你要是累了,明天再放吧!”
听到说话声,太平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薛绍,声音低沉道:“你怎么来呢?”
“我见起风了,担心你受寒,就来看看。”说着,薛绍向太平伸手道:“明早,我们还得进宫,回房早点歇着吧!”
太平眉心一紧,用小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声音,喃喃道:“对呀,明早还要进宫。”说着,她机械似的从狐裘里伸出手,握住了薛绍的手。
“你的手好冰,冷吗?”薛绍放下孔明灯,又握起她的另一只手,捧在一起,边朝着她的手哈气,边搓着:“暖和一些了吗?”
太平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孔明灯上,她再次陷入痛苦的挣扎,她并没认真听薛绍说话,因而,便很敷衍地回答了声:“嗯。”
突然,她感到手背一热,她心一惊看到薛绍低头吻着自己的手,顷刻间,她的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她没有抗拒,薛绍抬起头用柔情的眼神凝望着她,嘴角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他抬起手抚摸着她额前的发丝,一点点地试探着,慢慢地靠近她的唇。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心中涌上无数种念头,推开他?接受他?补偿他?为什么是补偿?
因为,他抛开一切全心全意地陪着自己,他大度地包容了自己所有的过错,他能够用生命来挽留自己。像这样一个对自己好得无以复加的男人,难道不该得到补偿吗?
这样想着,她没有避开,任由薛绍靠近,再靠近,直到他吻到她,可当他的唇到她的唇,她的脑子里竟然全是袁一。太液湖上的袁一,在氤氲馆替自己撑着伞的袁一,在月欢宫替自己敷珍珠米分的袁一,扬州路上替自己解围的袁一,那年围猎紧紧搂过的袁一
这些回忆如此甜蜜,甜蜜得令人心痛,可她依旧莫名地回忆着,突然,她羞愧地意识到,怎么能在这一刻,还想着别的男人呢?
于是,她为了能赶快停止回忆,她尝试着去想袁一的种种混蛋行径,可竟然怎么也想不起,就好像在这一刻,他那些令人发指的行径,竟从记忆中莫名被抹去。
此时,她将脸侧到一旁,离开了薛绍的唇,她又向后退一步,低头陷入了沉默。
见此,薛绍一脸张皇失措,他眉头紧皱,小心询问道:“令月,怎么了?”
太平抬起头,看着那张写满无辜,委屈的脸,她突然意识到,她对薛绍的补偿仅仅只能是这个吻,不能再多了。她叹了口气,用不可置否的口气道:“以后,别这样了,行吗?”
薛绍垂下视线,沮丧道:“对不起!我以为,今早你,所以,我才会。”他磕磕巴巴地解释着。
她深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嘴:“我不该让你有所误会,你没有错,错在我。”
薛绍的头压得很低,听到这话,他满是痛苦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他将拳头攥得紧紧的,想要心里话憋回去,可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你心里还有他,对吧?”
太平回答得干净利落,好像早就想好了答案似的:“没有。我只是,还没办法去接受另一个人。”
薛绍点点头:“我懂了。我太心急,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你敞开心扉,可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怕一辈子时间都等不来你的心?”
太平沉默了片刻,道:“我没法给你任何承若。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等父皇的病好些了,我可以”
薛绍害怕太平说出无法挽回的话,他急忙打断道:“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好吗?我不要承若,也不要公平,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这一辈子等不来你的心,我可以守着你的人,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有一天,万一有那么一天,你的心腾空了,能够接受别人了,能否转身看看我?”
太平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俩人相对沉默片刻后,太平开口道:“我们回去吧!”说着,她便自顾自地转身,迈开步子往自己房间去了。
当满腹心事的她走到房门前,听到身后的薛绍将自己叫住:“令月,这盏孔明灯?”
她看着薛绍手中的孔明灯皱了皱眉,心中举棋不定。见此,薛绍又道:“不如,我拿回房,明天再替你放了,这样你就不需要再去后院跑一趟。”
她点点头:“嗯。好吧!”
“那我回房了。”
“嗯。”她见薛绍迈开步子,她咬了咬嘴唇,又把薛绍叫了回来:“还是,把孔明灯给我吧,我想自己去放。”
薛绍点点头,将孔明灯交给她:“相信圣上吉人自有天相,加上今天你放的这些孔明灯,老天爷应该会赐福,保佑圣上早日康复。你别太担心,早些休息吧!”
听到薛绍以为放孔明灯是在为祈福,太平心中感到一阵羞愧,她摸了摸额头:“嗯。我会的。”
太平提着孔明灯走到内寝,看到有两名丫鬟正在用熏笼,熏热被子,太平将孔明灯扔到地上,呆立在房中,看着烛台上跳动的烛火发呆。
这时,一名丫鬟走上前,躬身道:“公主,床已经铺好了,被子也已经热了,现在是否伺候公主就寝?”
太平往装饰华美的大床上看了眼,喃喃自语道:“就寝?”
见此,丫鬟又把刚才的话问了一遍:“是的。公主现在就寝吗?”
太平没有答话,而后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远方天空出神。
骤然间,昨晚那个梦又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她突然感到一丝迷惑,梦通常很难被记住,就算被记住,梦醒之后,梦中所发生的事情都是迷迷糊糊,似有似无的。
可是昨晚的那个梦,直到现在她都能记得很清楚,甚至连细枝末节的事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难道是因为她太想留住那个梦,才会如此吗?还是,那不是梦,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
这样想着,她猛然转过身,向房中的丫鬟问道:“昨晚,在这里值夜的人是谁?”
第247章 难放难忘
听到问话,一个丫鬟上前道:“禀告公主,昨晚值夜的人是奴婢。”
“本宫问你,昨晚薛驸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丫鬟不慌不忙,像是事先就知道太平会这样问似的,答话道:“奴婢隐约记得,驸马爷是二更天过来的。”
听到这样的答案,太平原本以为自己该庆幸,可事实却是她竟感到无比失落,她明明知道,那个混蛋已经接受封赏,住进了曾经的贺兰府,还招摇过市地将亲自挑选的十二名女子接入郡王府,在府中夜夜笙歌。
她明明知道,那个混蛋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不需要再掩饰,可以原形毕露地向所有人展示他的丑陋。自己对他而言,不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而且,还是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烦。
她明明知道,那个混蛋那么精明,那么懂得算计,又怎么会傻得自找麻烦呢!
没错!她明明知道所有事,可为什么还是在暗暗地希望,昨晚不是一个梦,那个混蛋真来过?
太平觉得,或许,昨晚那个梦的确很真实,差一点就能以假乱真,可它却有个致命的漏洞,就是当她问那个混蛋,他有什么苦衷时,他的回答是“我爱你”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更荒唐的苦衷吗?
想到这里,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像是在嘲笑那个荒唐的梦,又像是在鄙夷自己的愚蠢。她看了眼正等着伺候自己就寝的丫鬟,吩咐道:“更衣!”
“是。”丫鬟上前替她脱去狐裘,又替她取下发髻上的朱钗,最后,替她褪下外衣,拉开被子,躬身站在床边。等太平睡下,丫鬟便替她盖好被子,吹熄灯,而后,告退而去。
房里一片寂静,从窗户略微透进一些凄冷的月光,床上的太平辗转难眠,她以为,已经决定不再理会那个梦,不再愚蠢地履行那个承诺,可为什么她莫名的焦虑,致使她感到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突然,从她心里响起一个话音:“已经放了九十九盏,也不差这一盏,还是放了吧!”
听到心声,她喃喃自语道:“放了?我真该放了吗?”当她有了这样的犹豫,她心中的焦虑就开始减弱,随着她越来越趋向于放了孔明灯的想法,心烦意乱也逐渐消失。
于是,她起身在房中摸索了一会儿,找到火折,点燃了一支蜡烛,而后,拿起一旁的孔明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将孔明灯灯槽里的火点上。
而后,拖着底盘将灯送到窗外,正当她要松开手时,她心中又出现一种反复的声音:“你真打算放了吗?放了这一盏,就是一百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深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嘴道:“这意味着,我终究放不下那混蛋!可这灯不是为那个混蛋放的,而是,为另一个世界,有着那样苦衷的袁一放的。”说罢,她松开手,看着燃着点点星火的孔明灯,摇曳而起,随风而去。
她的眼睛骤然湿润了,她对着变得模糊的孔明灯,喃喃自语道:“混蛋,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有苦衷呢?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甚至有时候,我觉得,我需要的并不是你的苦衷,我想要只是听到你说一句‘我错了’,我就会真是可笑,我李令月竟然可以这么下贱!这都是老天爷的错,让我成为一个不可一世的公主,又注定爱上一个无人能取代的混蛋!”
这时,孔明灯已经升到高空,俯看着笼罩在静谧月色中驸马府,而后,带着它的使命,飞过一个个灯火阑珊的宅院,一条条空空荡荡的街道,慢慢地,渐渐地靠近郡王府。
在郡王府,吃着火锅的梅仁放下碗筷,拍了拍肚子:“总算吃饱了!”说着,他打了哈欠:“吃饱就容易犯困!我们也坐好一会儿了,下去吧!”
袁一正看着远方暗沉沉的天空出神,听到说话声,他方才回过神,答话道:“我还想再坐一会儿,你先回房吧!”
梅仁又打了个哈欠,点点头道:“好吧!我真是困了,不然,肯定陪你多坐一会儿。对了,你跟叶双双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前,解决折冲府的麻烦时,欠了她一个人情,送她东西,算是还人情。”
梅仁点点头:“这么说来,你对她半点意思都没有?”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在我记忆中,以前,你好像还挺喜欢她,而且,还经常跟我说,她跟别的青楼女子不同,她不贪财,又单纯善良,最重要她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我还以为,你们重逢之后,对彼此会有一些特别的感情。”
他一脸坦然道:“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或许,以前的叶双双真是单纯善良,可现在的叶双双,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如果可以,麻烦收起你妇女之友的癖好,不要想着跟她做姐妹,别同她走得太近。”
梅仁白了他一眼:“什么姐妹!?没听到别人一口一个梅哥哥,多招人喜欢吗?像这样懂事的姑娘,能有什么坏心眼!”
袁一调侃道:“我想到一个对子,上联是没哥哥,下联是有姐姐,横批就来个哈哈哈。”
见明明说着笑话的袁一,却端着一张正经脸,看得梅仁越发来气,他愤然起身道:“你有必要这样损我吗?你不喜欢我去见她,我就不见她,这样满意了吧!”
袁一正要说话,看到远方突然亮起一点星火,他眉角一抬,脸上的神情先是惊讶,而后变成欢喜,他痴痴地看着徐徐而来的孔明灯,笑道:“一百!真是一百!我就知道!”
梅仁一脸不解:“什么?”
袁一努力收住笑容,装作一脸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明天能给我买两个五色彩球来吗?”
“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的生辰快到了,你总得意思,意思吧!”
见袁一突然变得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