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银铃般的笑着,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她刚才将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她说的隐晦,可是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是,她将宫里来的太监留在了火海之中。
杀一个人,对她而言仿佛是有趣且快乐的事。
朝夕脚下一顿,白雀丝毫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只稍微收敛了笑意眨着眼睛道,“主子不用担心,这里的驻军首领吓死了,严令知情的人不准说出去,而且那太监一个人来的,小人觉得那首领肯定不敢将今日着火的事报上去,说不定还要说那太监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事端没了性命,主子放心,肯定和咱们无关的。”
白雀清洌洌机灵灵的说完,朝夕动了动唇有些头疼。
此番调虎离山其实不用这么大的动静,至于那个宫里出来的人也不是非要丧命,可是白雀的行事风格从来便是这般她不是头一遭知道,朝夕叹了口气,“行了,回了巴陵再说。”
白雀心知她如此并不是朝夕所想的那般,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扶澜从白雀出现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直到此刻才噗嗤一声笑了,“有意思,白雀姑娘这性情真是叫人咂舌,敢问白雀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白雀本来打算噤声,一转身却看到一脸懒怠的扶澜,白雀扫了扶澜两眼,仿佛根本没将他看在眼底,于是捂嘴轻轻一笑,“你猜……”
扶澜微讶,白雀那一笑却有两分诡异的妩媚,她说完这话又一笑便不再多言,扶澜又打量了白雀几眼收了声,不知怎么,眼前这位比他大的少女让他本能觉得危险。
王陵上宫出了事,无端端着了火不说还烧死了宫里来的人,朝夕不知道这里的驻军首领要如何应对,也不知道那太监是谁派的,可是这山中却一定是不能多留的,下山比上山快,然而此刻天色早已漆黑,为了掩人耳目不能用火把,一行人只能凭借着目力往下走,偏偏这时候那天边的一弯清月还躲到了云后面去,而这小道崎岖且陡峭,于是一行人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待到了山脚,还是到了子时之后。
刚下山福伯留在山下的暗卫便送上信报来。
“主子,前面神道上有驻军开始搜山……”
朝夕扫了白雀一眼,“看来那驻军首领回过味儿了,既然如此,咱们在此歇到后半夜再出发。”顿了顿,朝夕又问,“你把那人藏去哪里了?”白雀易容的面具和胡子可以自己准备,然而那身军服一定是现扒的,被她扒了衣服的人呢?
白雀缩了缩脖子,“打晕了,扔到上宫后面的树林里了。”
朝夕摇了摇头,一定是那人被找到了,知道上宫去了外人,现在便是在找白雀呢。
白雀面生畏惧之色,偷偷瞟了朝夕一眼,“主子……”
这软颤颤的声音满是害怕,如同和没了护佑的小兔子似得,白雀生的一张少女稚气面容,再加上这声音,连朝夕都听的心头一软,朝夕眯了眯眸子,看了看周围的人,“大家原地休整,你,去山道那一侧放风去,若是再被发现踪迹……”
白雀抬手便发誓,“小人一定完成任务!”话音落定,一个闪身朝神道那边去了。
朝夕又摇了摇头,和剩下的人往留下马儿的山坳走了几步,一行人便在此休整了,他们这行人,商玦那边的都是行军打仗出来的,那四个黑衣兄弟更是干的进出墓地的生意,而朝夕这边都是一群江湖人,既是这般,便没人在意这山林野地的,墨鸦和云柘各自点了两人分别去周围防风,剩下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寻个树下靠着树干坐了,扶澜眼风几变,看到了一根不高不低的横粗树干,于是他掠身而起,直直在树干上躺着了。
朝夕心底沉沉的,没有和大家一样席地而坐,而是朝着不远处的一处缓坡走去,那块儿的松柏没有此处的茂密,朝夕急需要去个敞亮的地方透透气。
朝夕往那边去,商玦自然也跟了过去,那缓坡看着近,可走起来却又些远,待走到那缓坡坡顶,已经离了那山坳有些距离,可从他们这里看下去,却是能看到山坳以及四周。
朝夕皱着眉头站着,只觉得打开庄姬棺椁是前一瞬发生的事。
朝夕怔怔站着,刚站了没几瞬肩上却一热,她转头一看,却是商玦将外袍披到了她肩上,商玦的外袍带着他的味道他的体温,这一下才让朝夕觉得手脚有点发凉了。
“夜里凉了,你身上的寒症可随时都会复发。”
商玦说着,抬手将朝夕肩头拥了住,朝夕紧了紧商玦的外袍,倾身往他怀中靠了靠,她闭上眸子呼出口气,这才轻声道,“忽然想起许多事。”
朝夕当年离开巴陵的时候只有四岁,过了十三年,庄姬的音容笑貌都被时光打磨的模糊了,可适才看到的庄姬,死去的庄姬,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了,这让当年许多模糊的事一下子清晰起来,朝夕本以为早就淡了的悲恸绵绵的涌出来,然她心疼的难受。
只用一句商玦就知道她了,于是他一个转身将朝夕整个人拥进了怀中。
“我知道,我都知道。”
“刚才我甚至恍惚觉得母后还没有死。”
商玦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庄姬王后的样子没变这是好事,你便当她其实是永生的,她在看着你,看着你为她昭雪沉冤看着你嫁人生子,她是陪着你的。”
朝夕轻吸口气,忽然想起来商玦在那偏殿之中说的话。
“你说……巫族有种秘术可让人死而不腐?”
第362章 星夜拥吻(三更)
“你说……巫族有种秘术可让人死而不腐?”朝夕想起在那地宫之中商玦说的话,他也先是震惊,继而便比她淡然许多,在朝夕心中,商玦知道的远远比她以为的要多很多。
商玦早就知道她会问,他眼底闪过两分犹豫,然后才道,“我在一本书上看过,巫族有许多种令人费解的秘术,有一种便是人死而不腐的秘术,在巫族,如此是为永生,传言此秘术并非一般巫族人会的,只传王族,我不知道为何发生在了庄姬王后身上。”
朝夕脸颊蹭了蹭商玦肩头,在他肩窝处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想了想才道,“这样的秘术,一般人必定不知,便是在巫族内部也是只传王族,如此说来,要么是母后便是巫族人,要么母后身边有巫族人,且还是巫族的王族,可是母后是帝国公主……”
巫族在大殷是禁忌,当年女帝殷溱建国的时候将巫族赶尽杀绝,之后的许多年也在致力于铲除巫族,朝夕相信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巫族人活在世上,然而过了两百多年之后,她的母后是巫族人?朝夕心底实在是不怎么相信这个论断……
“当年殷溱女帝铲除巫族的手段十分酷烈,所以许多巫族人闻风而逃,有的逃到了蛮族有的逃到了草原部落,然而巫族的源头族地其实又在大殷内陆,所以之后不断地有巫族人回到大殷,又有极少数人被发现了,便又出现过几次影响不小的剿灭巫族狂潮,即便如此,巫族人也还是会留存于世,所以这世上并非没了巫族人。”
商玦语声轻柔,如同会撩人的和风入耳,朝夕听得心底悲恸散去,整个人平静下来,她甚至微微眯着眸子趴在商玦肩头,快要就着身体的疲惫睡去。
“我知道,我还见过一个巫族人。”朝夕闭着眸子,语声轻渺起来。
“见过一个巫族人?”商玦偏头看着朝夕的发髻,忍不住抬头在她后背上抚了抚。
“是,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朝夕回想了一瞬,“君冽带我去的,本想去看看有没有哥哥的消息,可是结果只是个巫族女子被售卖,那女子一手好琴艺,后来似乎被人高价买走了,听君冽说,这些地方时不时便会有巫族人被售卖,权贵们以拥有巫族人为乐。”
商玦听的眉头一阵紧皱,“你说的是……”
朝夕没注意到商玦的欲言又止,却又皱了皱眉,“可是母后怎么会是……”说着她使劲的想了想,“母后的母亲位分不高,生下母后之后便去世了,便是在千重宫中也没有她的出身记录,只知道是外祖在外面游历的时候遇到的……”
商玦犹豫一瞬还是未曾多言,“这不过是你我猜测,并不一定就真的是巫族人。”
朝夕轻“嗯”了一声,“即便是又如何,母后已经过世了,她们如何追究,要追究便要追究到外祖那里去。”说着朝夕一皱眉,如今的殷幽帝并非是庄姬的亲哥哥,庄姬还在幼年的时候其父殷成帝便过世,后来殷成帝传位给兄弟也就是当今殷幽帝的父亲殷麒帝,殷麒帝在位没几年又过世,于是殷幽帝这才登基上位,殷幽帝只是庄姬王后的堂哥哥,和庄姬的感情并不算十分亲厚,正因为如此,蜀国当初求娶庄姬公主的时候才那般容易。
如此往上追溯,连整个王室都可能和巫族有关系。
这么说完,朝夕却忽然从商玦肩上抬起了头来,她站直身子,不知想到什么面色忽然严肃起来,商玦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将她微微放开些看着她,“怎么了?”
朝夕皱着眉,“或许太公知道……”
这没由来的话让商玦眸色一深,“太公知道?”
朝夕点头,欲言又止一瞬到底未曾多言,她轻呼出口气,“到时候回了巴陵去问他便知道了,这件事影响应当不大。”说着话,朝夕低头摸了摸自己放在袖子里的那一截袖角,“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这件事不必交给孙昭了。”
“你不信任他?”商玦下意识为了一句。
商玦摇头,“这件事父王不同意,从第一步就走不通,所以不如用我自己的法子。”
商玦拢了拢朝夕身上的外袍,点头,“好,看你的打算便是。”
朝夕垂眸沉思一瞬,“或许,段锦衣知道些什么。”
“到了如今,段锦衣的确可以一用。”
段锦衣人已经从王后变作了良人,这天壤之别不知让眼下的她如何憋闷,而她若非那幕后黑手,这个时候必定已经看清了些什么,而这世上并没有永恒的敌人。
朝夕说着又看向山上王陵的方向,隔得太远,已经看不到那火光了,然而今夜这王陵注定是个不平顺的夜晚,朝夕正待收回目光,眼风却扫到了这会儿的天穹,她眼底微亮,将脑袋扬的更高了些,只见她和商玦的头顶的天穹之上不知何时阴云散去,此时正一片星河灿烂,朝夕看的眯了眼睛,不由拉了一把商玦,商玦跟着她抬眸,轻“啧”了一声。
“南国极少看到这样的星空。”
“嗯?和解?”
“北方的旷野雪原之上,天上的星子仿能触手可及。”
朝夕听的心中意动,可她到底未曾去过北国,不知燕国的星辰是不是真能触手可及。
她看到的只有眼下,眼下的星河仿佛在流动,天上的星子仿佛在扎眼,辉光熠熠五彩斑斓,那一弯清月都及不上星空的美幻,朝夕继续仰着脖子,看着浩瀚的星河心底涌出一股子莫名的动容,她主动握住了商玦的手,真想和他一起去摘星去。
朝夕一直看着天上,商玦见状也不要扰她,然而又过了一会儿,朝夕忽然发现不对,她面上不知何时起落上了一束犹如实质的热烫目光,朝夕回神,低头的刹那便撞进商玦幽深的眸子里,天上星光璀璨,他眼底却一派幽深,然而又能独独映下她一个人的影子。
他的眸深若渊海,然而星河灿灿是她,天光云影也是她。
朝夕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呐呐的道,“看星子……你看我……做什么……”
“我就是在看星子。”商玦的手不知何时滑到了她腰间,话音落定,将她腰身圈住,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朝夕呼吸微滞,他的气息莫名的热烫且魅惑起来。
“你看的星子……在哪里……”
朝夕语声微低,至最后已经没了声音……因为商玦越靠越近了……
“我看的星子,在这里。”
话音没落,商玦轻轻的吻在了朝夕的眼上,朝夕下意识的闭眸,他温软的唇隔着她的眼睫,仿佛真的吻在了她那潋滟的瞳上,朝夕心头一跳,他却将她腰身搂的更紧,下一刻,商玦的唇离了开,朝夕跟着睁眸,却见他唇角噙着丝薄笑,仿佛就是在等她睁眸,而就在他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他蓦地低下了头,准确温柔的吻住了她唇角。
朝夕倏地又将眸子闭了上,无措的手下意识攀住他,商玦对她这反应满意极了,轻笑一声,熟门熟路的撬开了她的唇齿,一把将她揉进怀中开始了长驱直入……
朝夕心跳的飞快,不知怎么没了前次的斗志,整个人被他急速的撩拨到腿脚发软心头滚烫,又仿若一块飘荡在水面上的浮木,只能攀附着他方才能免去漂泊无依。
细草微风,深林星夜,璀璨的星光月华洒下来,地上投出两人长长的纠缠一起的影子,某一刻,商玦忽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