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我又何须和她们计较?”
坠儿心底轻叹了一口气,朝夕从前对有关朝暮的话题从来分外敏感,眼下却是能隐忍克制了,因为回到了王宫到处都在说三道四,却是不得不隐忍克制。
坠儿抬眸看了一眼朝夕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心疼。
朝夕走在前神色仍然淡然,微微一顿又继续道,“哥哥的生死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眼下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总会生出各种流言,我倒希望哥哥能听到这些流言。”
坠儿眉头微皱,“主子的意思是……”
二人恰好走到了一座阙楼之上,凭栏而望可以看见半个蜀王宫,朝夕便脚步一顿转身朝远处巍峨而立的崇政殿看去,“哥哥听到这些流言或许会出现。”
坠儿心底一叹,若凤朝暮还活着,为何不出来见朝夕呢?
这么想着,却忽然看到朝夕的目光凝在了某一处,坠儿也跟着看过去,当即看到仪门的方向走来四五个衣饰华贵的女子,这些女子大都是十六七岁模样,各个衣饰不俗,行止之间更是仪态万千,且身边各带一个侍奴,一看便是外面氏族的贵女……”
坠儿上前一步皱眉,“王后已经被禁足,这些人是进宫拜见孙夫人的?”
朝夕眯了眯眸,“大抵是吧,今日自然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王后虽然被禁足,可是孙夫人掌宫这内宫该如何运作还是要如何运作的,这些世家贵女常常入宫也是正常的。”
朝夕正在养伤,本不用入宫请安,今日一早却收到了宫内孙夫人的拜帖,虽然说了只是礼节性的邀请,可是朝夕略一思忖还是入宫来了,距离上次孙夫人出宫见面已经过了许多日,这期间朝夕再未见过孙夫人,因此今日这拜帖倒是让她觉得意味深长。
站了一会儿那几个贵女已经走到了近前来,朝夕便也更能看的清楚,远远瞧着这几人各个气质不俗一看便受过极好的教养,不仅如此,来的几人都生的花容月貌,路中遇见的侍奴似乎都认得她们,一路走来侍奴们都极其恭敬的避让,与对待公主们无异。
朝夕眼底颜色微深,心中忽然有了几分洞明。
坠儿瞧着也是微微皱眉,“这几人看样子都是一等氏族家的小姐,却是今日入宫,主子,只怕是来者不善,如果这是王上的意思的话,那会不会是……”
坠儿的话未说完,可朝夕却明白她的意思,她弯了弯唇,眼底却无笑意,也不再看那些人越走越近,只一转身朝孙夫人的长秋宫走去。
孙夫人虽然掌宫,但是所居住的宫殿却没变,长秋宫乃是五大主宫之一,坐落在昭仁宫的东边,是五大主宫之中最为安静的一处,孙夫人在宫中多是深居简出,这长秋宫也从来门庭冷落,可现如今王后被禁足,长秋宫俨然成了整个内宫最为热闹的所在,而孙夫人既然能私下出宫见朝夕,又怎会真的如她表面上那般没有争心,至于那群贵女……
世家贵女到了年纪少不得要考虑婚事,而这些教养极好长相也极好的贵女除了世家之间的联姻之外最重要的却是入宫,要么成为贵妾要么成为王后,更有甚者会被当做宗室之女得到册封嫁入别国,对于今日这些入宫的世家之女,以上这些都有可能。
朝夕敛了敛神色,人已经走到了长秋宫之前,宫门之前站着几个迎客的侍奴,一看到朝夕其中一头领模样的人就迎了过来,先是撩袍端正的行了个稽首大礼后才道,“奴给公主殿下请安,夫人正在等您,请您跟奴这边来——”
看样子是专门等着她的,朝夕点点头跟着这侍奴进了长秋宫。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长秋宫,上一次来的时候长秋宫之内还没有如今这般素雅萧条,孙夫人进宫稍晚,在她有记忆的时候她的性子虽然温柔端方却没有如今这般沉静,那时候的她极爱与宫内人交往,在宫内张罗小聚最是常见的事情。
而如今……朝夕转眸扫了一眼这宫阁之内的景致,虽然因为掌宫看得出来这里被重新装饰过,可仍然透着一股子寂冷,只有主殿之前一盆又一盆的兰草仍然如朝夕记忆之中郁郁葱葱这么多年都不曾凋败,路过主殿,朝夕却是被侍奴带着往长秋宫更深处去的。
朝夕不疑有他,直直又沿着回廊往里面走了一段路才看到一座待客的水榭,春日犹寒,水榭周围虽然溪水潺潺是一处赏景佳地可却有些微凉,而孙夫人一身华服站在窗口看着她似乎等了她许久,侍奴在远处便停下,抬手一请。
“夫人在前面,公主请过去吧。”
朝夕点了点头,径直沿着石径走到了水榭之前。
孙芩从屋内迎到门口,微微一笑道,“等了公主殿下许久,可算来了。”
朝夕沿着台阶而上,也弯了弯唇,“本在养伤,看到夫人的帖子便来了,多日不见,夫人已经成为这内宫掌宫,朝夕先恭喜夫人——”
孙岑侧身一请,“福祸不知,何来恭喜。”
朝夕跟着孙岑进门,屋内只有放着整套茶具的一席两座,朝夕走过去安坐其上,看了看这水榭四周落下的帘络朝夕漫不经心道,“来时看到各家的氏族贵女已经入宫了,只怕夫人这一杯茶我们喝不完就得出去见客,实在可惜。”
孙岑闻言唇角维扬,落座在朝夕对面拿起茶壶为朝夕斟茶,一边缓声道,“她们可没有这一壶茶重要,这是极品雪蕊,公主殿下好好尝尝。”
茶汤还未溢出朝夕已经闻到了清香,待茶汤一出清香更甚,再看汤色,清冽甘醇至极,自然是极品贡茶,朝夕客随主便的捧着茶盏轻抿了一口,这边孙岑已看着她笑道,“公主殿下可知道今日这一批进宫来的贵女所来为何?”
第095章 孙岑之心
“公主殿下可知道今日这一批进宫来的贵女所来为何?”
朝夕的茶还未咽下,孙岑这问题已经抛了出来,朝夕面色未动的轻轻晃动了下茶汤,顿时茶香更为四溢了,她轻嗅了一口,虽然未说话,表情却是在夸奖。
“夫人既然这样问,想必她们入宫是父王的意思了。”
孙岑面上表情一派温柔,听着这答案便知道朝夕心中有数了,她抬眸打量了一眼朝夕今日的打扮,唇角弯的更高了,见朝夕放下茶盏便拿起茶壶为她斟茶,“你父王的意思你该是明白的,既然国书已经送去了镐京,也不过是两月的事,他心中着急,自然想要早点定下你们的婚期,自然而然的,该做的准备也要早点准备起来。”
茶汤从白瓷茶壶之中流泻而出,朝夕的目光便被那一汪绿汤映的晶亮,孙岑又道,“今日入宫的贵女都是蜀国氏族之中最有名望的,不论是相貌还是才学都是一等一的,让你见一见,自然是想让你认识,往后离开蜀国,她们便是你的姐妹。”
放下茶壶,孙岑合手坐直了身子,“当然要挑选合你眼缘的。”
见朝夕神情淡淡的似乎真的只是来品茶的,孙岑不由的笑意微深,“两国联姻不必寻常,即便是寻常贵女出嫁身边也总会带着一二人,更何况是你。”
朝夕拿着那白瓷茶盏在指尖微转,目光都在那茶盏的瓷釉上,“夫人是害怕我不喜欢,所以提前喊我过来喝茶顺便做说客的?”
孙岑看着朝夕,十分坦白,“这是你父王的意思。”
朝夕又抿一口茶,似乎是真的喜欢这茶水,她微微弯唇,随即又放下茶盏,“好,那夫人这说客算是成功了,我们是不是要出去见客了?”
孙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有些失望,微微一愣她又笑着摇头,“这么好的茶,自然要好好品的,前面这些话是你父王的意思,我功成身退了,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我的话。”
朝夕挑眉,她就知道孙岑的目的不简单。
见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孙岑笑意微深,“自从上次见面过去了快半月,那时候我还在担心公主的处境,可这不过短短十日,宫里便变了天了。”
朝夕微微颔首,“可不是宫里要变天了,掌宫之人是夫人您。”
孙曾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朝夕浅吸口气转头去看窗外的春花,表情漫不经心的,眼下正是三月好时节,宫中景致一日比一日好,昨日的花苞今日便是花朵儿,昨日的草色还是嫩绿今日便是青绿,朝夕的目光落在水榭之外的一株年老垂柳上,那垂柳粗有三人合抱,此刻正是郁郁葱葱最为繁茂之时,宫中的百年老树随着殿阁的不断扩建仅存的并无多少,这株老柳算是珍品。
见朝夕不语,孙岑也跟着她看出去,口中缓缓道,“王后只是被暂时禁足,只要段氏还在,王后早晚会被放出来,公主可知道,今日早朝王上已经否了现在册立世子的提议?”
朝夕当然知道,侧立世子在五日之前被提出来,凤钦为此纠结不已,朝堂之上将凤垣册立为世子的呼声一大片,凤钦拖了五日终于在今日早朝驳回了底下外臣的建议,而他的理由更是让所有的臣子们大跌眼镜,他要等朝暮回来。
“父王不愿册立六公子为世子不是正好,夫人在担心什么?”
朝夕回过头来,孙岑的表情便有些莫测了,“公主想必是知道王上是怎么说的,大公子还流落在外,一日不寻回她心中一日不安,由此册立世子之事便要等大公子回来之后才行定夺,这话便是承认了大公子嫡长子的地位,公主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朝夕挑眉,孙岑便继续道,“意味着王后和六公子的地位名不正言不顺,前面有段夫人被禁足,后面又有王后被禁足,虽然都是事出有因,可是看得出来王上对段氏没有从前那般宠信,这一次册立世子之事更是烧了一把火,我猜段氏必定不甘。”
“再不甘心,难道他们还能造反不成?”
水榭无人,侍奴都守在远处,便是坠儿也留在水榭之外,饶是如此这话还是问的孙岑眼皮一跳,“倒不是说谋反,只是段氏想必会对大公子不利……”
朝夕眉心微皱,表情终于出现了几分波澜。
孙岑面色柔婉,目光却细致的看着朝夕的神情变化,微微一顿她又道,“三公主伤了您的事整个宫闱都在议论,那日夜间三公主发病闹了一场更是传的四处皆知,宫内宫外不知多少人在好奇大公子的生死,而公主是知道大公子是活着的,有大公子在,六公子的嫡子身份难免尴尬,我猜段氏这时候一定比公主更想找到大公子而后处之后快。”
朝夕闻言却没有孙岑预料之中的紧张,“我找了哥哥许久都未曾找到,倘若有段氏帮忙,那必定事半功倍,夫人对我说这些,是要我对付段氏或者对付王后?”
孙岑没想到朝夕是这样的回答,表情一时有些复杂,略一沉吟才继续道,“并非是对付,我只是在给公主提醒,王后虽然被禁足,可段氏的反扑稍后便至,不管是王后被禁足,还是六公子没有如愿得到世子之位,最终段氏会将此事归咎于公主的身上。”
朝夕神情无波,“夫人真是太关心朝夕了。”
孙岑摇了摇头,语声带着叹息,“我尚且记的庄姬公主当年的音容笑貌,再加上四公子出了事……不论怎样自然希望公主不要步了四公子的后尘。”
朝夕敛眸一瞬,“朝夕多谢夫人,回巴陵以来朝夕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怠慢,夫人不必担心,眼下夫人掌宫,夫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宫,想来内宫的事夫人尽在掌握。”
孙岑不由的苦笑,“这哪里就尽在掌握了,这么多年我不过是自保,如今掌宫也是被架空的,这内宫哪里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公主刚刚回来,还不知这期间的人情世故,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王上将这个担子交给别人。”
凤钦生性风流,因此蜀国内宫贵妾众多,一王后四夫人不说,还有许多美人嫔妾,这掌宫当然是不简单的,整个宫闱除了王后从前只有段凌烟手中权力最大也最得宠,可偏偏……她也被关在霜月殿禁足了,凤钦短时间内连续禁足王后和一位夫人,且这二人都出自段氏,若是说凤钦对段氏没有芥蒂谁又会信?可是这才是朝夕要看到的。
朝夕的目光在孙岑面上一扫而过,不论处于什么居心,她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那个,而孙岑若是知道死公子之死出自商玦之手,且不知她又将是何种感受?
朝夕觉得手中的茶汤忽然不是滋味了,对上孙岑温切的目光她放下茶盏站起了身来,她前次冒险见她,今次又单独与她说这些,实在是有些刻意了,“夫人既然已经掌宫,断然是不会让父王失望的,若是夫人不担此重任又有谁担?”
孙岑看着油盐不进的朝夕眼底生出些叹然,半月之前宫中并非这般景致,可刚刚过了半个月宫中竟然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孙岑不信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本该发生的,看着朝夕难以窥探的漆黑墨眸,她越发肯定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