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玦心头一跳,一边躲着角度刁钻仿佛织网的冷箭不由再喊一声,“夕夕!”
他素来温雅清贵惯了,更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从容不迫,可这一次,他喊出朝夕名字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那般急迫而锥心,连他自己临危都不会如此!
第二声呼喊落下,四周仍然没有回应,扶澜也急了,不由得大喊道,“这地方太诡异了,冷箭四面八方的来,咱们先想法子出去,我不知机关术,你去找出路!”
扶澜一直挂在地牢入口躲避飞箭,却没想到这大厅之内的机关没有死角,他只得出来听声辩位的躲避,一边也喊一句,“小鹿,你快出声……”
室内封闭,一片漆黑,谁也不知这里的危机会有多久,谁也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扶澜喊了一句,朝夕还是不曾出声,只有四周明枪暗箭飞窜,这一下扶澜也有些紧张,“怎么回事,难道这地方还能吞人不成?!小鹿呢……啊——”
一声惊呼,惹得商玦眉头一皱,扶澜当即叫到,“别乱走,这地砖还在动,这地方到处都在动,小心些,你还记得刚才入口的方位吗?!我真不该去动那鹿角!可恶!”
地砖在动,地牢的位置在变,随时随地他们还会再掉下去,地牢之内的还是不是倒刺谁也不知,或许就会变成别的什么掉下去再也起不来,而头顶的箭孔也在动,被困在阵中的人要一刻不停的躲避,且每一刻都不能出错,扶澜不通宵机关术,出错十分多,时不时的便是一声惊叫痛呼,而商玦,却似乎听了扶澜的话开始默不作声的摸索……
扶澜信任商玦,可半晌商玦也未再出声,他知道他不曾遇险,还知道他在四处游移,却还是忍不住的问,“怎么样?找到这阵的出口了吗?”
“没有。”
“那你在找什么——”
“找她。”
商玦自始至终十分平静,却又语声低沉的仿佛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扶澜知道他在生气,思忖一瞬忍不住道,“这大厅这么大,现在成什么样子都不知,你怎么找,你先找到出口让这阵停下才是要紧,你……”
扶澜语气无奈,也十分担心朝夕安危。
商玦闻言半晌未语,却是道,“这阵现在不会停。”
虽然没说的十分详细,可扶澜却是瞬间便懂了,他哀颓的嚎叫一声,也放弃了现在找出口的想法,又喊一句,“小鹿?!你怎么样了?!”
这一句落定,还是无人回应。
气氛焦灼,扶澜深吸口气好似要哭了,“商玦,这次怪我,若是……”
若是小鹿受伤了,都是他的错!
商玦沉默不语,却还在四处走动,听着他不说话,扶澜更为忐忑,“天,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小鹿莫非真的被吞了掉下去了受伤了还是怎的?!”
“没有血腥味,她不曾受伤!”
商玦说的平静,却十分凝重,扶澜苦笑一声,“那必定是和咱们不在一起了!”
阵法诡异多变,他们三人被分隔开也有可能!
扶澜仍时不时的嚎叫一声,一听便知挣扎的十分辛苦,只有商玦的身影在这厅中不时的闪动,不仅是为了躲避暗箭,更是为了找朝夕,又过了片刻,扶澜忽然“咦”了一声,“不对,现在好像和刚才不同了,箭的方向固定了,别乱走……”
暗器孔似乎不再动,他们终于可以暂歇片刻,可扶澜话音落下,商玦的脚步并没有停下,这厅中地形多变,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空间可变成许多模样,一片黑暗之中最开始的方位早就记不清,商玦如此不过是冒着生死之险不放弃那微乎其微找到朝夕的希望。
扶澜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不由得大吼一声,“你还在乱走什么!你想死吗……”
时间流逝,危机却还在继续,商玦如此不管不顾,实在不是聪明人所为,扶澜又是无奈又是气愤,末了长长一叹不再多说,一片黑暗之间,除了箭风和机关声响之外便是商玦那或快或慢的游移声,他心情急迫,却又不愿轻易放过每一个点,扶澜听的格外内疚!
恶阵之内让人一刻都不敢放松,时间好似过了许久可阵法却仍然不曾停下来,某一刻,那安静了片刻的箭孔似乎又动了,同一时刻,二人脚下的地砖也开始急速转动,危险比片刻前更甚,扶澜惊呼一声,“这阵真是没完没了了,这真是要命……啊……”
扶澜说着又是一声惊呼,只是这一声惊呼和早前有些微的不同。
商玦在找朝夕,竟然一时不曾发现,他只听着扶澜的位置似乎在动,这边厢扶澜似乎有些激动,欲言又止的“啊哦”了几声之后才问了一句,“小鹿?!是你吗?你让我呆在这里别动吗?”
商玦脚步一顿,一个转身便要朝着扶澜的方向去,可刚走出三步便听到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他心头一跳,下一刻手便被一把抓了住!
——是朝夕!
那熟悉的触感就在他掌心,熟悉的呼吸就在他近前,商玦一把反握住朝夕的手,人却被朝夕带着朝一个固定的方向去,她在带着他走,且一路上都十分准确的躲开了那随时移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的冷箭和无声无息出现的新地牢!
最终,她停在了一处墙壁边上!
商玦想说话,可唇角刚一动他整个人却被朝夕一拉一抱又反身一推,“砰”的一声轻响之后,他被朝夕紧紧按在了一处墙角!
墙角的位置狭小,朝夕整个人都贴在商玦身上,商玦背脊贴着冷墙,胸前却是片刻前销声匿迹的人,他浅吸口气,“为何不应声?”
无声的漆黑,商玦的语气尚且平静。
朝夕沉默一瞬,“此阵不可抱团,我在等。”
商玦轻轻的笑了笑,平静被打破,他的怒气遮也遮不住,一手搂住朝夕的腰身,一手按在她后颈,他一使力,朝夕整个人都钻进了他怀中,“你以为孤会信吗?”
这话语声压低,连对面的扶澜都听不见!
商玦的热息落在朝夕的颊边,她不由自主半边身子麻了一下,商玦本来站在她身后,可现在却变成了她背露在外护着商玦,他们站在这里半晌未动,冷箭擦着他们的身边而过,可他二人却不曾受伤,足以证明此处可躲避箭阵。
商玦低头,唇瓣擦过朝夕的耳廓,“过了这么久,一旦临危你还是习惯一个人。”
朝夕气息一轻,下一刻就开始挣扎,商玦却抱着她反身一压将她压在了墙角,二人的位置换了,身体却贴的更紧,朝夕似乎在因为商玦的直白而生气,谁料商玦却又忽然再低下了头,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朝夕身后是墙,避无可避。
“可你为何又出现了?”
商玦问的压抑而克制,怒意还未消。
朝夕闻言冷笑一声,“因为你蠢不可及……”
商玦的语声压低,朝夕却没有这个意思,这一声又冷又傲,还带着五分的愤怒,对面的扶澜闻言立刻道,“小鹿你在说什么?你没有受伤吗?那你刚才为何不出声?你可知道你都要把我吓死了啊,你今日要是出了岔子,他必定活剥了我……”
扶澜语气哀怨至极,一开口便半晌不曾停下,商玦紧紧压着朝夕,丝毫不管扶澜在那边说什么,他的背后还是暗箭森森机关重重,可他却又笑一下。
“哦?孤何处蠢不可及?”
朝夕被他压着仿佛要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忍不住的动了动!
又冷笑道,“因为你明知道我——唔——”
朝夕的清亮的话语猛地一断,那边滔滔不绝的扶澜也瞬间停了下来,那飞箭机关声音太大,他不曾听清朝夕这一句,“小鹿你说什么?总而言之你没事就好,都怪我刚才实在太大意了,刚才几次我差点都要中箭真是惊险啊……咦,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是很厉害啊小鹿,你怎么竟然不曾受伤呢,嗯?小鹿?小鹿?”
扶澜喊了半晌这边却无回应,正纳闷之时却忽然听到了商玦的闷哼声!
“嘶……好疼……”
扶澜听着心中一紧,“你受伤了?!”
话音刚落,却听朝夕冷喝一句,“你放肆——”
朝夕仿佛怒不可遏,扶澜吓了一跳,“怎么了……”
商玦在危机重重中笑开来,“没事,受了一点小伤。”
笑音沉沉,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分外愉悦!
“嗯,很小的伤。”
------题外话------
群众:天啦撸,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嘿嘿嘿嘿嘿你们自行脑补好么
第156章 阵破唇伤
“嗯,很小的伤。”
笑音沉沉,商玦忽然愉悦非常。
扶澜在对面听着眉头微微一皱,似乎觉得商玦十分奇怪,“还是当心点吧,这阵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外头洛舜华他们也不知发现没发现咱们出了事……对了,我站在这里这样久那箭都未曾飞过来,小鹿,你是怎么知道这地方可以躲避的?这里黑灯瞎火的,我什么都看不见,你刚才将我带过来竟然一步都没有走错,真是……”
扶澜话语之中满是不可置信,在他眼中,朝夕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子,半生颠沛流离,能拥有墨阁已经是超出他的意料,眼下这阵法连商玦都没有把握,更不说是她了,可适才在黑暗中之中朝夕忽然拉住他,且将他带到了这处躲避之地!
显然,朝夕对这个阵法是了解的!
扶澜话语落定,对面却没有朝夕的回话,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
机关转动声飞箭的破空声连成一片,直听的人心中发颤,扶澜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一下,直竖着耳朵等对面朝夕的回答,可等了半晌也未听到,他撇撇嘴,对朝夕的性子已有两分明白,心中虽然无奈却是不会再问。
这边厢,商玦仍然抵着朝夕额头。
朝夕被他压着,呼吸相闻,额头相抵,如此近的距离从未有过,好似世上最亲密的爱人,可朝夕的指尖寒芒毕现,寒蝉的刀尖正抵在商玦肋下,她的手温柔的落在他腰间,万分旖旎暧昧的姿势,可只有商玦知道她的眼底必定满是杀气!
生杀对峙,商玦只定着她腰身,并不去管落在腰间的寒蝉。
他好似已经笃定,她不会在此伤他一分一毫。
“回答扶澜的话,只告诉孤一人便可。”
商玦仍然十分愉悦,语气平静而温柔,唇间热息呼出,整个人的气息都笼罩着朝夕,一片黑暗,商玦看不到朝夕的表情,可她浑身的冷意他却是感受的出,双臂不由得收紧,第一次将她拥的这样紧,“哪怕知道你并未出事,可你不在孤看得见摸得着之处,孤便不会心安,你适才那般让孤很生气,从进门之前孤就说过,站在孤身边,哪里也别去。”
朝夕身子僵硬,呼吸更似屏住,商玦从不是多言之人,可他此刻的话却似乎有些多,她眉头几皱,落在他腰侧的手用力一推,商玦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善如流的朝后退了半步,他二人之间终于有了空隙,朝夕将指尖的寒蝉缓缓地收了起来。
朝夕沉默不语,商玦便又问一句,“为什么?”
朝夕紧抿着唇,“你不必知道!”
语气依旧冷硬,商玦不由又笑一下,“你为何又出现?还带孤来此。”
朝夕冷哼一声,“适才你救了我,这一下我们两清。”
商玦挑挑眉,“哦,很好。”
机关转动声不断,朝夕和商玦脚下的地砖都在跟着震动,仿佛脚下乃是虚空,整个大厅随时都会塌陷一般,商玦不由得又收紧了手臂,沉默片刻忽然道,“这是洛氏的诛邪阵,半刻钟七七四十九般变化,若非精通机关术身法高超根本躲不过去,此阵在外界少有破解之法,更无人知道阵行至一半会有两处躲避之地……”
商玦的语气十分寻常,却是道出了他的疑问。
他显然也很意外朝夕对此阵的认知。
“这阵的七七四十九般变化,每一重变换的规律都不同,生门死门亦不在一处,便是连孤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完好无损的走出去,可你不急不慌的默了那么长时间,还知道此处,想必是对着阵中每一般变化都清楚,你有过目不忘之能……”
商玦压低了语声,好似悄悄话一般的只有他们二人听的到,朝夕平静的听着,却完全不为所动,商玦又笑一下,叹了口气,“好好,不必说。”
商玦的语气宠溺又无奈,朝夕眉头顿时皱起,可她却仍然不多言,只凝神听着阵中动静,某一刻,她忽然将商玦一推,“阵变,此处不得再留!”
商玦后退一步果然让开,下一刻却是一把抓住了朝夕的手,“你带孤走。”
朝夕眉头一皱,全然不曾想到高高在上的燕世子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
——让她带他走!
他该是习惯了只手遮天的人物,他从来都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