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城中无数人被惊醒,众多王公贵族,朝中重臣点着灯笼赶往宫中。
而景明帝,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
宫内。
帝后姜氏穿着素衣领着宫妃在龙床前哭得泣不成声,内侍公公脸上悲痛不已,将脸上的泪抹了之后出了殿内。
萧栈脸色冷凝,一刻也不敢放松,新君未立,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第二日,全城戒严。
豫王赫然一副新君的做派,脸上虽然悲痛,眼中却透着几分欣喜。
然而如今遗诏未下,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他只得按捺住心中的喜意,而越王则一副孝子的模样,跪在灵柩前一直未起身。
满城素缟,各寺各观鸣钟三万次,钟声不绝于耳。
如今先帝还未下葬,可是还是有朝臣提出册立新君,以固江山。
各派人马纷纷发言,萧栈虽未出声,却注意到晋王没有任何动静,同而同他走得比较近的大臣也十分安分。
他的心中稍安。
豫王和越王相争,然而两人……
三日后,南下治荒的宁王薛瑜回到宫中,当朝太傅当着众人的面宣布遗诏。
──宁王薛瑜为新君。
☆、071
先帝遗诏非但没有让局势稳定下来; 反倒让情况更加混乱。
豫王本来以为自己坐上皇位只是时间问题,没有想到竟然来了这么一遭。
凤阳宫内,花瓶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豫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母后; 父王不可能传位于薛瑜的!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父王病重之后召见的人不多,一定是这些人仗着位高权重妄图推一个傀儡上位; 母后,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软榻上的姜氏着一身素衣; 表情有些冷漠; 听了豫王的话之后; 眼珠动了动,随后竟是笑了起来。
“真是好笑啊……”笑声里充满了讽刺。
豫王:“母、母后?”
姜氏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玘儿,算了吧。”
豫王双目圆睁; 眼中带着震惊,不明白姜氏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姜氏:“当朝太傅乃是三朝元老了,怎会在这个时候毁了自己的名声,那道遗诏不会有假。”话落; 她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
景明帝在位时对宁王不管不问,不仅如此; 还经常派其去偏远之地,冷漠的态度更是众人皆知。即便是她也认为宁王不得圣心,这么多年,她都快忘了; 宁王是那位的儿子了。
视线从豫王的身上扫过,姜氏眉眼一垂,“你父王竟然下旨,定然有后招,玘儿,别弄得不好收场啊。”
豫王身子一颤,“母后,这些年来也有不少的大臣支持儿臣,若是……”
姜氏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你退下吧。”
豫王咬紧牙关:“儿、儿臣告退。”
一出殿门,豫王猛地吐出一口郁气,想着刚刚的事情,手都有些颤抖。
万人之上亦或是不得善终……当真是让人难以抉择。
然而就在豫王还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已经有人做出了决定。
国丧期间禁止宴乐婚嫁战事,宣布遗诏之后,宁王需待先帝入土之后才能进行继位仪式,正式登基。
宁王既然能选为未来的君王,自然也不是无能之人,萧栈终于能回到府中。
……
转眼已是十一月,天气越发凉了。
楚妱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不过若是穿上衣裳的话一点也看不出来,尤其是冬衫较厚,更加看不出来了。
这会儿楚妱刚刚用过午饭,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一阵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
青团这会儿刚刚将手炉取出来,手里还拿着素色的披风,感受到屋外的凉意不由身子一颤,连忙往自她身边走过去。
“夫人,快拿着吧。”青团将手炉递给她,一边将手中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虽然她的声音小,不过楚妱离得近,还是听见了,当即闷笑了一声:“你个小管家婆,如今有了你要管的人还来管我呢?”
青团听了她的话,脸腾地一下变红了。她和孤烟确实已经说开了,比之前的相处不知道好了多少。
“夫人,你就别打趣我了。”青团鼓了鼓腮帮。
楚妱笑了笑:“你陪我走会儿吧。”
青团闻言连忙走到她的身旁,陪她绕起了院子,虽然屋内暖和,却有些闷,偶尔在外透透气还是好的。
主仆两人绕着院子走了两圈,青团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夫人,下雪了!”
楚妱闻言抬头,果然便见几片雪花洒落。
初雪降临了。
肩头落下一片绒毛般的雪花,顷刻间消融。
青团:“夫人,我们快进屋吧,要是凉了就不好了。”
楚妱应了一声,然而还是站了一会儿才进屋,进屋没一会儿,雪越下越大,院子的地上铺上了薄薄的一层。
青团看了看窗外:“夫人,我将窗关上吧?”
楚妱应了一声好,“你让门外的人回房间歇息吧,有事的话再叫他们。”
青团:“是。”
刚刚出了内室回屋,便见她的手中多了一本话本,青团顿时哭笑不得了。
……
镇西侯府的石阶前积了一层雪,雪落在门前侍卫的肩上,融化之后,留下一道水痕。
一匹马驶来,马上的人穿着玄色的披风,披风随着马儿奔跑而翻腾,很快,马儿停在了侯府门前。
马上的人一跃而下。
“侯爷!”
马上的人正是萧栈。
萧栈一下马,当即有人来牵马儿,他点了点头,往府内走去,虽然这些日子他未在府中,可是家中的情况他却是知道的,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旧脚步匆匆。
他的脚步快,身形却很稳,这会儿雪下得大些了,从大门到正院的距离,他的肩上便接上了一层雪。
很快便来到了正院门前,萧栈将身后的披风一解,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落向了地面,很快就融化了。
萧栈并没有马上进屋,这会儿他的身上凉,他想等自己的身上寒气散了再进屋,就在这时,屋内响起了一声笑。
他自然听出了笑声是谁发出来的,脸不由一黑,心中有些别扭。
内室。
青团倒了一杯温水在一旁的杯中,见楚妱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夫人,有这么好看吗?”
楚妱望了她一眼,视线回到话本上:“还好吧,解解闷还是不错的。”这么一想着,她的嘴里当即又发出了一声闷笑。
青团:“……”她正准备说话,结果耳边似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刚想出去看看,抬头便见多日未见的侯爷出现在内室的门口。
楚妱觉得耳边突然变得很安静,余光看了一旁的青团一眼,似有所觉,她顺着青团的视线看了过去。
“……”
青团:“侯爷、夫人,奴婢先退下了。”
耳边响起了关门声,楚妱才回过神,她看着萧栈将手中的披风搭在了一旁的屏风上,然后朝自己走了过来。
楚妱只觉得萧栈几日未见,脸上的表情更冷漠了,这会儿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有些吓人。
她手上一顿,将手中的话本塞到了被子里。
萧栈眼神一凝,“别动。”
楚妱咳了咳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你回来了。”说话的同时,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萧栈怎么可能没有看见,伸手将话本拿了过去,看了书一眼,又看了楚妱一眼:“话本好看吗?”
语气有些严肃。
楚妱下意识地直了直腰,“不怎么好看。”
萧栈冷哼了一声,“我刚刚听见你笑了。”
听他这么说,楚妱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正准备说话,萧栈突然凑近了许多,说话的热气落在她的脸上,“我有没有说过,看这样的话本,会教坏孩子。嗯?”
楚妱咳了咳,萧栈的脸色还是很严肃,然而她却有些崩不住了,正准备说话,萧栈突然动了。
她只觉身子一轻,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萧栈的怀里了。
“我要给你长长记性。”
楚妱的耳根温热,因为萧栈故意在她的耳边说话,转眼萧栈便将她放在了床上。
“萧栈,我不看了,以后不看了!”
“迟了。”
……
再坐到软榻上之后,萧栈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而楚妱的嘴唇不仅泛红还泛着水光,一看便知道之前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一旁脸色淡然的萧栈,楚妱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轻哼了一声,即便现在,她还是觉得有些发麻。
她如今有孕在身,萧栈自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然而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她的脸顿时有些发烫。
萧栈将一旁杯中的水喝光,见楚妱脸色泛红,故意逗她:“再来吗?”
“不要了!”楚妱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萧栈见她这么大的反应不由闷笑了一声,下一刻坐到了她的身旁,小声地同她说话。
“孩子有没有闹你?”
楚妱摇了摇头:“现在还小呢,都没有什么感觉,就是有时候感觉像是有什么在肚子里冒泡泡。”
冒泡泡?这是什么话?
萧栈沉默了片刻,吐出了一句话:“是不是你吃多了?”
楚妱:“……”
“萧栈!”楚妱噗嗤一声笑出声,忍不住在他肩上捶了一两下:“别胡说!”
萧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顺势握住她的手腕,随后便将她揽进怀里,“我已经让人给娘递信了,城中形势应该就能稳住,过几日应该就能回到府中了。”
想到婆婆,楚妱仰头看了萧栈一眼:“孩子的事情应该怎么和娘说啊?”
萧栈摸了摸她的头:“我会同娘说的。”
两人相互依偎着,偶尔说两句话,气氛温馨。
……
转眼先帝下葬,送葬当日,宫中御路两旁跪满了朝廷官员,灵柩一出,哭声四起。
宁历三十八年,景明帝驾崩,十一月初,入皇陵。
先帝下葬之后的第三日便是登基大典,先帝逝去的沉闷稍稍消散,然而登基大典的前一夜,宫门前被火光照亮。
萧栈在侯府,宫中发生异变的第一刻便有人前来通知,他当即从床上起身。
楚妱听见声响撑起身子看向他,眼中还带着几丝睡意:“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栈已经换好了衣衫,走到床边揽了揽她,“继续睡吧。”
楚妱的肩上一重,她抓住他的手腕:“小心些。”
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别担心,我明早就回来了。”
“好。”
☆、072
谁都没有料到最先按耐不住的不是心中最为不平的豫王; 而是宠妃之子越王。
越王以宁王串通当朝太傅、中都护篡位为由逼入宫中,然而薛瑜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再加上先帝在时料到了有这事发生; 这幕戏很快就落下帷幕。
到了最后; 不仅越王被拘,先帝宠妃也没有逃过这遭; 这场戏结束得太快,令众人瞠目结舌。
昨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自然瞒不住旁人; 城中的人议论纷纷; 唾骂越王的人有,歌颂宁王圣明的人更是无数。
而萧栈也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便回到了府中。
楚妱刚刚用过朝食; 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是上下将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萧栈衣着整齐,浑然看不出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妱也没问,笑着说道:“你回来了。”
萧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应了一声。
不过他没在家中待多久,同楚妱待了一会儿,换了一身衣裳便离开了。
楚妱自然也没留他; 她可没有忘记今日可是新帝正式登基的日子。
楚妱虽然没问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没有多久,府中便有人提起,于是她也知道昨夜的情况。
宁王可真是大胆啊!
毕竟宁王虽还未举行登基仪式; 可是有先帝的遗诏在,加上朝中有大臣支持,已然是天子。
越王此举乃是造反,后果可想而知。
而宁王在朝中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如今竟然受到不少人的拥护,同样让人惊讶。
当然,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宁王登基,改国号为泰安。
登基之后,新帝做的第一件事情同萧家有关。
新帝在众大臣的面前揭开了几年前战败的原因,令朝下有些人面红不已。
接下来对镇西大将军进行追封赏赐,无人有异议。
镇西大将军早已入土为安,作为后人的萧栈接受赏赐,他抬头同大殿之上的新帝对视一眼。
“谢陛下。”
……
在新帝继位的几日后,戚氏和女儿回到府中,两人得知新帝做的事情,皆是红了眼眶。
当然,如今戚氏更加在意的是儿子和儿媳妇的事情。
“你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