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呢。”晓笳木着一张小脸,“夫人叫我先来找你谈谈,谈完了我再吃。”
辉白呼吸一滞,结巴起来,“谈……谈什么?”
“谈我们俩的婚事。”晓笳大大方方地道。
大概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辉白一下子红了脸孔,视线却凝固在她的脸上,带着热切和期盼,“你……愿意?”
“夫人说过,早婚不好,年纪太小生孩子很危险。”晓笳一本正经地道,“我要等到二十岁再想成亲的事儿,你还是找别人吧。”
辉白一听这话就急了,往前迈了一步,“我可以等你到二十岁……”
“你姐姐不是已经来提亲了吗?”晓笳有些迷惑地望着他,“你还能等六年?”
“你不要理会她。”辉白有些恼怒地道,“我的婚事我自个儿做主,轮不到她指手画脚。只要你愿意嫁我,别说六年,就是六十……十六年我也等得。”
晓笳为难地蹙了眉头,“可是我也不知道我愿不愿意嫁给你啊。”
辉白有些哭笑不得,是他太着急了,他忘了这小姑娘还没开窍呢,现在跟她谈婚事就好似对牛弹琴,弹完问它好是不好,它答“哞”。
他思忖片刻,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我等你四年,等你年满十八岁的了我再来提亲。
到时候你若愿意呢,我们就成亲;你若不愿意呢,或者仍然不知道自个儿愿不愿意,我就去找别人了,如何?”
就不信她十八岁还不开窍。
晓笳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随你吧。”
说完因觉完成了简莹布置的任务,便长舒了一口气。
辉白嘴上说得潇洒,心里却不免发苦。这一竿子又支到四年后去了,四年呢,他还要在没有任何回应任何互动的情况下熬上一千多个日夜。
他性子慢,其它方面可不慢,该长的都长齐了,该懂的也都懂了。
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啊!
晓笳在这方面还是一张白纸,当然体会不到他的苦楚,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就回居安院跟简莹复命。
铁姑自觉亏欠了辉白,一心想要弥补他,对他的事情自是无比上心。早在知道他有了心仪之人的时候,就叫人将晓笳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也看过晓笳的画像。
见到真人之前,她是持保留意见的。见到真人之后,说实话,她并不满意。要容貌没容貌,要身材没身材,虽然呆傻的表面下藏着一颗玲珑心,可配她弟弟终归是差了点儿。
她不知道辉白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小丫头,但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当初陈寰不就喜欢上她这其貌不扬的铁匠女儿了吗?所以她表示理解,也尊重辉白的选择。
可当她听说辉白和晓笳达成了四年的协议,心中便有些不快,“你对我弟弟有何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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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恕我不乐
大抵是当娘的看自家孩子都是完美无缺的,铁姑虽不是辉白的娘,但长姐如母,在她眼中,辉白样样都好。只有他挑人的份儿,断然没有人挑他的理儿。
前头因晓笳年纪小等两年就罢了,这又要等四年。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两年四年地等个没完,当她家小榔头是望妻石呢?
只要小榔头愿意,什么样的姑娘她不能给他找了来?这样一个中人之姿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在她跟前拿乔?
她虽不会武功,却是四海通的头儿。上位者做久了,自有那么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晓笳再怎么有主见,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被她并不凌厉的眼风一扫,只觉后背一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若论护犊子,简莹绝不会输给铁姑。瞧着铁姑在她地儿凶她的人,脸便沉了下来,接着铁姑的话音说道:“晓笳,我先前说过不会干涉你,这话我收回。”
不等晓笳反应过来,又转头吩咐元芳,“你去前院告诉辉白,叫他甭等了。他不愁娶,我的丫头也不愁嫁,没必要非得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不是?”
元芳应一声“是”,就要往外走。
雪琴闻到了火药味儿,唯恐简莹跟铁姑打起来吃亏,赶忙拉住元芳,“我去说,你在这儿陪着夫人。”
元芳明白了她的意思,立时站住了脚。
铁姑看着简莹,眉峰一耸,“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简莹弯了唇角,半眯着眸子与她对视。“今早之前我还觉得你是一个洒脱帅气、超逸不凡的人,跟我这等满身烟火气的俗人大不相同。
原是我看走眼了,即便你手握大权,令许多男人麾下效命,任你驱使,即便你让许多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即便你做着那些惊世骇俗、欺律犯禁的事情。即便你对礼法教条嗤之以鼻,你骨子里还是一个被世俗毒害并禁锢住的狭隘之人。
身为女人,你却瞧不上这世上的绝大多数女人。认为她们无知愚昧,就该成为男人圈养在后宅里的宠物,不能给予她们与自个儿等同的尊重。
你觉得我的丫头不起眼,不够优秀。你弟弟朝她抛个媚眼儿,她就该感恩戴德。像讨好主人的小狗一样,摇着尾巴撒着欢儿,扑上去投怀送抱。
她没有这样做,你便觉得她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拿出你江湖老大的派头,准备以势压人。
因为辉白是我府里的人。又一片诚心想要求娶晓笳,你来提亲我才敞开了大门欢迎你。如今你高高在上。以偏见的目光,挑剔的心态对待晓笳,恕我不乐,没法子视而不见,不能促其双成。
虽说你已经被我从‘未来亲家’的名单里删除了,但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作为朋友我还是很欣赏你很喜欢你的。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尽管住下去,咱们什么都可以谈,唯有亲事免谈;如果你因为我说了几句大实话恼羞成怒,不认我这个朋友了,那么你请便就是。”
随着她不紧不慢的话音落下,屋子里静得吓人。
晓笳和接替雪琴进门伺候的银屏眼瞧着铁姑神色由恼火转为惊讶,又由惊讶转为愤怒,变得凝重冷肃,最后归于平静,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之感,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手心涔涔冒汗。
元芳更是绷紧了神经,暗暗提起内劲,调动五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铁姑凝视了简莹半晌,嘴角一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就在晓笳三人以为她要发作的时候,就听得那一声轻笑之后,一连串高亢酣畅的大笑从她嘴里迸发出来。
莫说她们,就是简莹也愣了一瞬。随即微笑起来,体贴地递了条帕子过去。
铁姑接过帕子,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好久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了,我竟然觉得很痛快。”
简莹抛个眼风过去,“我还有很多大实话可以说给你听,保准让你欲仙欲死。”
“改日吧,定当洗耳恭听。”铁姑收了笑,正起神色,“方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朝简莹抱了抱拳,又转向晓笳,“你主子说得不错,我的确对你有些偏见。
我也是一个俗人,事关我最爱重的弟弟的终身大事,关心则乱,难免急躁了一些。冒犯之处,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因为我的不是,对小榔头生出不好的想法。
不过你能否告诉我,为何要等四年?”
她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也变得十分和蔼,可她方才霸气侧漏的形象已经先入为主地刻在了晓笳的脑子里,心里依旧有些怵她的,脱口辩白道:“不是我让他等的,是他说要等的。”
铁姑还是不明白,“所以说,他为何要提出等你四年?”
“你还没看出来吗?”简莹接起话茬,“我这丫头是个大器晚成的,到现在都不懂事儿呢。你弟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打算跟她耗到开窍为止。”
铁姑上下打量了晓笳一遭,似乎不敢相信十四五岁的姑娘在那方面还如此懵懂。半晌叹了一口气,又摇头笑道:“看来我又多管闲事,又要被小榔头嫌恶了。”
她这话刚说完没一会儿,金屏就自门外进来了,“夫人,许管家说有急事求见。”
这许管家自然就是辉白了。
铁姑拿手扶了一下额头,似无奈又饶有兴致地笑道:“这就来了。”
简莹不讲究男女大防,也想让晓笳看看辉白心急如焚的模样儿,便不让丫头们退避,吩咐金屏将辉白请进来。
三月里早上的天气还是很凉的,辉白顶着一脑门子热汗,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狂奔跑过来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抑或者是气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进门怒视了铁姑一眼,便规规矩矩地垂下眸子,给简莹见了礼,似宣誓一样铿锵有力地道:“夫人,小的家有爹娘兄长,府里有伯爷和您,小的亲事,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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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不要搅和进我的世界!
这是人家姐弟两个之间的事儿,简莹不好发表评论,于是善解人意地站了起来,“你们谈谈吧。”
说完领着丫头们径直出门而去,将地方腾给辉白和铁姑。
她一走,铁姑便换了一种姿态,身子往后靠了靠,嘴边挂着一抹慵懒妩媚的笑,“外人是指我吗?”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辉白冷哼道。
铁姑笑了一声,“哎呀哎呀,这还真是,我的一片好心都被你当成驴肝肺了。”
“好心?”辉白对这俩字嗤之以鼻,“你所谓的好心,就是不请自来,随便插手我的亲事?这样的好心,我不需要。”
“怎能叫不请自来呢?”铁姑忽略他后面的话,单拿了前头半句分辨,“我上门之前递了帖子,是被这家的女主人正正式式请进门来的。”
辉白被她漫不经心的语气撩拨得怒火中烧,“你跟夫人交好我管不着,但是莫要拿我和与我有关的任何事当作上门做客的由头。
我看中了谁,想等谁几年,那都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怎会没有关系,我可是你的姐姐……”
“住口。”辉白厉声截断她,“当初你不计后果,扔下一家人逃走,现在又来扮什么尽职尽责的好大姐?
你只管你去当你的四海通大掌柜,去过你喜欢的生活,少对我们的人生指手画脚。最困苦的时候我们都熬过去了,更何况如今的日子比那个时候好过千百倍。
没有你我们照样活得下去,不,没有你,我们活得还会更好一些!”
他平日里说话慢条斯理。待人温文有礼,何曾使用过这等激烈的语气和言辞?可见当真是气极了。
越亲近越在乎的人,说出来的话就越诛心。铁姑的笑容僵在嘴边,妆容精致的脸孔有些泛白,怔怔地望着辉白。
站在面前的少年腿长肩宽,脸上的稚气虽未脱尽,可下巴已经有了棱角。眉宇之间亦有了成年男子的刚毅。再不是那个连话都说不囫囵。拖着鼻涕,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小的人儿了。
他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她的照顾和守护。
他的话很伤人。可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都是实话。她曾经为了一份危险而刺激的感情义无反顾地舍弃了家人,又为了四海通的事业毅然决然地舍弃了过去的自己。
她专注于自己的蜕变和成长,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心她的家人。
许铁匠叫她永远不要回到镇上去,这些年来。她当真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只叫手下的人隔三差五地送些银两和东西。被许铁匠不厌其烦地扔出来之后。连银两和东西也断了。
四海通号称无所不能,她这个四海通的大掌柜想要不着痕迹地关照家人,有无数个机会,有无数种方法。她却浅尝辄止。从未努力走近他们,寻求他们的谅解。
跟她唯一有联系的辉白,也是主动找上她的。
她总想着要为这个弟弟做些什么。所以在辉白帮助霍大年从简四太太手下脱身的时候,她出手干预。借助四海通的威势,从简家挪出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
她以为辉白会很高兴,谁知他发了好大的脾气,嫌她多管闲事,使得他没能展现出自己的本事。
这一回也是如此,她寻思着许铁匠和李氏太过憨厚老实,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跟忠勇伯府打交道有些困难,便自作主张来替辉白提亲,结果又事与愿违了。
辉白说没有她,他们会活得更好,她很赞同,也很失落。
生意上和江湖上的事,她能够运筹帷幄,处理起来从容自若。可面对亲人,她总是无所适从,掌握不好进退之间的分寸。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让她分外无措。
说出那样的话,辉白心里也并不好受。可既已开了头,索性就把该说的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