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周清难嫁,周瀚难娶,若是传到先帝耳里,难保不会因为这一支血脉受污而生出失望之心。不再看重他们母子两个。
那老虔婆从一开始就想除掉她!
刚好有个手握定国公府谋反一案卷宗的翟斯文,刚好有爱好他人之妇的怪癖。拿她来贿赂翟斯文换取卷宗,顺便让她从济安王的身边彻底消失,当真是一箭双雕。
不,应该一箭三雕。
她再不济也是先帝钦封的济安王妃,幽禁侵犯超品命妇可是死罪,翟斯文那种禽兽一旦相中了某个玩物,是绝计忍不住欲~望的。身份越是高贵的女人,对他的吸引力就越大。
他想要“尝一尝济安王妃的味道”,就要跟老太妃狼狈为奸到底。致死都不能说出这笔交易的内情。
于翟斯文于老太妃双方而言,这件事都既是把柄,又是保障。
以她对老太妃的了解,那老虔婆想必压根就没考虑过给周清和周瀚姐弟两个治病。
周清是女儿家,迟早要外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与济安王府就没什么相干了。
至于周瀚,他不发病最好,若是发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除去便罢了。济安王还年轻。还有好几十年的工夫与别的女人生育健康的子女,延续“皇家血脉”。
那老虔婆大概没有想到,继她之后,济安王又娶进来一个仇人之女。
虽然济安王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有关秦氏的话题。她亦不知老太妃临死的时候做了怎样的安排,但可以肯定的是,秦氏绝不是病故,十有八~九是死在老太妃的手里。
那老虔婆连她都容不下,又怎能容忍仇人之女陪伴在儿子身侧?便是死,也会拉了秦氏一道。为儿子肃清障碍。
孟馨娘认定孟馥娘是为方氏所害,在她面前说了方氏不计其数的坏话。然她心里清楚,那只怕也是老太妃的手笔。费尽心机除掉一个孟家的女儿,又怎会让另一个孟家女儿嫁进门来?
直接拒婚会伤了两家的和气,还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于是以其最擅长的阴狠手段,设计让孟馥娘人前失仪,将之从周瀚未婚妻的备选名单之中彻底剔除。
这就是老太妃,只要是于己有利,从不管别人会落得怎样凄惨的下场。恶事做得不着痕迹,过后不担负半点儿责任,将自私、虚伪和狠毒深深地隐藏在那高贵的面皮之下。
老太妃也许没有料到自己会那么快死,也许没有将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孟馨娘当成一回事,也许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狠毒的一面,也许只顾着设计秦氏,忘记交代济安王不可再让孟家女进周家的门……
周瀚最终还是娶了孟家的女儿。
站在婆婆的角度来说,她很不喜欢孟馨娘。既冲动又无脑,完全配不上她的儿子。
站在孟家女儿的角度来说,她对孟馨娘虽也谈不上喜欢,可每当想到老太妃因为孟馨娘嫁进来,在九泉之下气得跳脚,她就感觉心里痛快不少。
这一星半点儿的痛快,就像令人上瘾的毒药一样。反复体会过,总觉得不够过瘾,想要服药更多的毒药,想要变得更痛快。所以,她变更了原定的计划。
老太妃不是瞧不上她孟家女儿,不是不想“皇家血脉”被玷污吗?她偏不让那老虔婆如愿。
拿简莹立威,跟方氏争夺掌家之权,不过是她放出去的烟幕罢了。
她真正的目的,是要除去周漱、周沅和周润,断绝济安王跟其他女人留下的血脉,只留下周瀚一个。
周瀚已过而立之年,再无发病的可能,高太医也找到了乌骨痈的医治之法。他完全可以跟除了孟馨娘以外的女人放心大胆地生孩子,让这所谓的“皇家血脉”混合着孟氏一门的血,子子孙孙,千秋万世地传承下去。
那老虔婆让她的父母饱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她也要让济安王代替那老虔婆好好地品尝一下这种苦楚。
纵使疏离三十年,纵使不亲近,周瀚也终归是她的儿子,她要如何向他描述自己那些肮脏不堪的经历?
还有她即将实施的报仇大计,满载罪孽,她不想让儿子沾染一分一毫。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要承袭爵位,接续济安王的荣光,生儿育女,长命百岁地活下去,让那老虔婆在地下千年万年也合不上眼。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
“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再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出去吧,我要诵经。”她张口就赶人。
——(未完待续。)
☆、第479章 喜从天降
周瀚在门外听得分明,岂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母妃,我是您的儿子,您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如果您受了什么委屈,我……”
“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我与你父王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孟氏淡淡的打断他,“你出去吧,没事不要过来搅扰我。”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一副对周遭不理不问的模样儿。
周瀚叫了两声“母妃”,没有得到回应,心知再问下去也是白费口舌,只能揣着满腹疑窦退出门去。
孟氏听着他的脚步声远了,缓缓地睁开眼睛,表情变得冷毅起来。看来不能再拖了,要尽快动手才行。
乌蒙草的毒米分总共就那么多,如今被发现也用不成了。
孟家的祖先与江湖人有来往,留下一本专门制毒用毒的手抄本。她上次去孟家,誊了几个方子回来,刚好用得上。
经了今天的事,方氏会自以为得计,占了上风,必然放松警惕。现在可谓万事俱备,就差那么一股子东风了。
想着她喊了墨菊进来,“君萍如何了?”
“身上倒是好了,就是没什么精神,吃不好睡不好,也懒惰动弹。”墨菊答道。
孟氏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头,稍作沉吟,又吩咐道:“去,唤了她来。”
收留她,可不是为了叫她充病西施,见天儿捧着胸口撒娇卖可怜的。
墨菊应了声“是”,自去偏房传话。
君萍懒惰梳妆,头发随随便便绾了个髻,穿着家常的袄裙,外头披上一件披风就过来了。
周漱在门口张贴休书的时候,她虽也伤心,可还不到绝望的地步。思忖着住在一个屋檐下,总有相见的时候。哪曾料到,二房做事那样干脆利落。说搬走就搬走了。
自那之后,别说周漱了,连简莹的面儿她都没见着一回。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答应孟王妃到这佛堂来抄什么佛经。二少夫人虽不容人。可若她使劲儿求一求,说不定会答应带她走的……
孟氏见她哭丧着一张脸,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招呼她落了座,便开门见山地道:“过一阵子我想法子将你送进二少爷府里去。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将养身子。”
“王妃此话当真?”君萍眼睛倏地亮了。
“怎么不真?”孟氏嘴唇带出一抹笑意来,“不过你若是一直病怏怏的,人家说怕你过了病气,不肯要你,我纵有法子也没法子了。”
君萍精神大振,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好好将养的。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孟氏也无意跟她多说,挥了挥手,“既如此,你就回去好生休息吧。”
“是。”君萍朝她深深一福,退出门来,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顿觉浑身舒爽,就连灰蒙蒙的天空也不似先前那般压抑了。
祠堂中毒的事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济安王虽然没有惩罚孟氏。然他拿着念珠怒气冲冲奔去佛堂的路上,还是有不少人瞧见了的。
加之孟氏并没有继续追究遗失嫁妆一事,自然而然地被认为是心虚,于是方氏流失的人心又都回来了。
总的来说。算是方氏扳回了一局,两位王妃战成了平手。
方知府在三年一度的大比之中政绩不俗,获得了在济南府连任的机会。在像济南府这样繁华的府城连任,往往意味着升迁,再做上三年,就有可能一步登天。成为天子近臣。
方知府最近干劲儿满满,比往日更加勤劳,甚至顶着严寒,亲自领了衙差到街上巡查。
冬月中旬的一天,府衙迎来了一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大太监裕德。见了方知府,开口第一句就是“恭喜方大人”。
方知府愣住,除了升迁,他能有什么喜事?可是他刚刚连任,现在升迁未免太早了吧?
心下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公公,却不知道在下喜从何来?”
瞧见裕德眼珠转了转,立时会意,将闲杂人等都打发了下去,然而斜身侧耳,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裕德“哈哈”一笑,“方大人不是外人,咱家就不拐弯抹角了。是大皇子相中了令千金,禀明圣上,圣上遣了咱家过来问一问方大人和方夫人的意思。”
方知府失态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再不似先前那般从容,“公公,据在下所知,大皇子与小女素未谋面,怎么会……”
“这个咱家可就不知道了,总之大皇子对令爱赞誉有加。”裕德含糊其辞地遮掩过去,又循循善诱地笑道,“方大人想必也知道,大皇子府中只有一位正妃,侧妃之位一直悬空。
令爱嫁过去便正经的亲王侧妃,一人之下,荣宠有加,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方知府心跳的厉害,说不出是惊是喜。
大皇子萧未德才兼备,是呼声最高的储君人选。自家女儿嫁过去是亲王侧妃,将来很有可能就会成为皇贵妃。那么他就是圣上的老丈人,方家就会成为显赫天下的妃族。
这当真是从天而降的厚福,他不能不心动。
可是他很了解自己的女儿,亲王侧妃虽然尊贵,可终究是妾,她总把“宁缺毋滥”放在嘴上,又怎会心甘情愿去给人做妾?
况且那丫头心气极高,总想越过男子做一番大事。即便将来有望成为皇妃,那也是笼子里的金丝鸟。她只怕宁死也不愿被关一辈子,成为男人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爱宠。
若是强迫她嫁了,以她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怕是要出大事的。到时候就不是福分,而是祸端了。
裕德见他面露犹豫之色,便微笑地道:“圣上说了,这桩姻缘成与不成,全凭方大人一家的意愿。咱家还要在济南府逗留两日,方大人不必立时回复咱家。
还是跟方夫人和令千金仔细商议一番为好,咱家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罢起身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方知府,“这是大皇子吩咐咱家转交给令千金的,大皇子交代了,一定要让令千金看过这封信再做决定。”
方知府双手接了过来,“是,在下一定让小女认真拜读。”
裕德拱了拱手,径自出门而去。
方知府将他送出门外,便吩咐长随去梨花苑将方依云叫回来,又拿着那封信,急急火火地往后宅来见方夫人。
——(未完待续。)
☆、第480章 谁要跳进火坑啊?
方知府刚说了一句“我们家云儿被大皇子看中了”,方夫人就脸色煞白,抓着衣襟跌坐下去,“这……这怎么可能?”
她的女儿她最了解,虽然在外面抛头露面,可绝不是勾三搭四的孩子,怎么就招惹上大皇子了?
上回圣上驾临济南府,乐林公主当众羞辱了云儿,何皇后说去梨花苑参观,也摆明了是想挑刺找麻烦,所幸有人告御状,取消了行程,若不然云儿还不知道要被那母女两个怎么磋磨呢。
这要是嫁到皇家去,何皇后成了顶头婆婆,乐林公主成了小姑子,她女儿还有活路吗?
“不行,绝对不能让云儿嫁到皇家去。”她一口气喘出来,便斩钉截铁地道,“我的女儿就算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能给人做妾。”
方知府存了个心眼儿,绝口不提圣上让他们自主决定的话,只作出愁眉苦脸的模样儿,“圣上传下旨意来,我这做臣子的还能抗旨不成?
其实嫁给大皇子也没什么不好,大皇子是最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选……”
“老爷,你怎能说出这种卖女求荣的话?”方夫人关心则乱,对着丈夫大声嚷嚷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何皇后和乐林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云儿和楚公子的事儿,咱们不过动了动念头,她们就把云儿当成眼中钉。
这要是成了一家人,哪有舌头不碰牙的时候?万一云儿一时大意惹了她们的眼,她们还不把云儿千刀万剐了?
嫁到平常人家吃了亏,咱们还能给她撑腰做主,她要在皇家吃了亏,咱们还能去找皇后公主评理不成?
我知道老爷心里在想什么,你真当后戚是那么好做的?眼下大皇子是最得人心的,可皇家的事谁能说得准,最后谁会坐上那个位子还不知道呢。
大皇子当上皇帝你是后戚,要是当不上呢?你这么早早地靠过去,不就成活靶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