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安王府得了天大的恩宠,接下来自然是要开祠堂祭祖。告慰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拜完了祖宗,就该拜活人了。
孟氏以大者自居,毫不谦让地坐到济安王的左手边,接受了周漱等人的跪拜大礼。周漱和简莹作为新出炉的忠勇伯和伯夫人,也接受了平辈和小辈的拜见。
济南府有头脸的人家得到消息,纷纷递了帖子。前来拜贺。
周漱和简莹不耐烦应付,一个说要伤口裂了,一个说要照看相公,双双避回了采蓝院。方氏也推说头疼,精神不济,将迎来送往的一干麻烦事儿统统抛给孟馨娘。
孟馨娘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拿脂米分遮一遮,基本上瞧不出来。
祭天大典那一日,她在大门外做了一场戏,没能请动孟氏。唯恐天黑之后,孟氏就惨遭简莹等人的毒手,白白失去一座大靠山,于是杀进济安王的书房。也不知说些什么蛊惑了齐庶妃,用艾灸加醒神香的法子,生生将济安王从昏迷之中弄醒了来。
济安王听她转达了孟氏的话,当下便吩咐下人用步辇抬着他去了大门。
孟氏起初还疑心济安王是装病,对她避而不见。待见到了人,才知是真病了。倒也没坚持大开中门、阖府上下列队欢迎什么的。待济安王当众点明了她的身份,便随着济安王从角门进了王府。
老夫妻两个关在书房里单独谈了半个多时辰,具体谈了些什么,除了当事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之后济安王便吩咐孟馨娘,将孟氏暂时安置在老太妃的佛堂里。着人开了府库,添置了一些日常用品。
借着孟氏回归的东风,孟馨娘摆脱了禁足思过的惩罚。
她自觉有功,要不是她,孟氏哪有那么容易回来?撇开旁的,孟氏只是念着这份好,就不能不站在她这一边。
开始还因孟氏对她态度冷淡不自在了一阵子,待发现孟氏跟谁都那样,对周清、周瀚姐弟两个也远不如一般的母女、母子那样亲近,猜断她这姑母可能天生性情寡淡,便彻底放了心。
加之府里有那么一些肚子里弯弯绕绕比较多,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人,对她的态度变得格外恭谨,使得她顿觉长久以来积压在胸口的闷气一扫而光,走路脚步都是带风的。
原打算等方氏和简莹回府,在她们面前好好扬眉吐气一把。结果简莹留在了泰山,方氏一回来就说中了暑气,凡事都撒手不管了。
叫她大有对着幻影挥空拳的挫败之感。
这些日子,她除了忙着露脸,叫府里府外的人知道她并没有失势,干的最多的一件事儿就是祈祷周漱赶快去见阎王。
谁知周漱非但没死,还风风光光地挣了个“忠勇伯”回来。虽说“伯”比“王”低了好几阶,可那毕竟是实实在在的爵位。不比她和周瀚,要等到济安王过身才能名正言顺地上位。
她这眉还没扬起来,人家就吐气了。
偏她还要累死累活地替二房两口子招呼上门道贺的人,收的礼原封不动地送到采蓝院,回礼却要从府库里出,真真气死她了!
——(未完待续。)
☆、第445章 这都是什么糟烂事儿啊?
封爵之后,周漱的伤势迅速好转。
在外人眼中,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身子骨都跟着强健了。其实他的伤早就大好了,不过为了刺激圣上快些传旨,多装了一阵子罢了。
到了六月下旬,他已经能够坐着轿子亲自去修建府邸的赐址查看工程进度了。
他和简莹合计过,等伯府修好,怎么着也得一两年后了。眼下王府他们是一日都不想多呆的,过完中秋就分出去,先住在舜井街的宅子。
伯府不着急,慢慢修便是。那可是要住一辈子的地方,总要方方面面都合了心意。左右花的是朝廷的银子,有要求不提才是傻子。
萧铮在济南府玩野了,索性托人上道折子,主动请旨,担负起监督修建伯府的差事。可谓公私兼顾,两不耽误。
这日周漱照例去工地转了一圈,回到采蓝院,就见简莹坐在桌前摆弄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因瞧着那锦盒似曾相识,不免多看了两眼。
细细端详,便想起来了,那不是萧乐林托德公公送给他的东西吗?盒子四角上包着镂空金箔,花纹十分特别。虽然他只看了一眼,可也印象深刻,绝计不会看错的。
心下一惊,不及多想,便将那盒子一把抄了起来,“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简莹抬起脸来,笑眯眯地望着他,“怎么,这东西不能在我手里?”
周漱对上她染带嘲弄的视线,先是莫名心虚,紧接着就是恼怒,“猴魁那混小子,我不是让他把这东西烧掉的吗?他怎么……”
“儿大不中留,你也别怪猴魁。”简莹慢悠悠地截断他的话茬,“猴魁对你忠心得很,不过他跟我们家元芳眉来眼去许久了。
传旨那日,德公公鬼鬼祟祟地把你叫出去,我就知道这里头得有点儿见不得人的事儿。
我只不过叫元芳偷偷跟过去瞅一眼。谁知那丫头彪悍得很,亲了猴魁一口,就把这盒子轻轻松松地给抢过来了。”
周漱很惊讶,“元芳和猴魁?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对上眼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咱们来掰扯掰扯这盒子的事儿。”简莹唇角的弧度微微加深,“啊,还有盒子里头的东西。”
周漱此时倒是镇静下来了,将盒子扔到一旁,“有什么好掰扯的?从我个人的立场来说。我对萧乐林没有任何好感;从血缘上来讲,萧乐林是我堂妹。
我和萧乐林不能也绝不可能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别人不明白,娘子你应该是明白的。”
简莹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那你刚才慌个什么?”
周漱脸上一热,“我这不是怕娘子生气吗?”
“你心里要是没鬼,还会怕我生气?”简莹有意逗他,将那盒子打开来,从里头取出一只荷包来。“这大概是咱们萧大公主这辈子头一回动针线,瞧瞧这两只大鹅绣的,啧啧,真是……
好有烤鸭的意境!”
又从那荷包里拿出一缕青丝来,放在鼻下嗅了嗅,“还是茉莉花香的呢,咦,还有一根白头发,这是要跟某人白头到老的意思?
还有这同心结……”
“娘子,莫要再挤兑我了。”周漱无奈投降。
简莹将那青丝塞进荷包里。又将荷包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你以为我拿出这东西,就是为了挤兑你的?这盒子在我手里都半个多月了。我想挤兑你还用等到现在?”
“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周漱不明所以。
“我今早去简家探望祖母,听到了一个消息。”简莹正起神色,“圣上起初是想等你伤好,给你在太医院挂个职衔的。大伯父知你无意入朝为官,跟圣上建议赏你个恩爵。”
周漱点了点头,“我知道大伯父为我的事情操了不少的心。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日后必当回报。”
“重点不在这里。”简莹探身盯着他的眼睛,“重点是,你能得到忠勇伯的爵位,也有乐林公主的一份功劳。”
周漱脸色微变,“这不能够吧?封爵乃是大事,岂是一个公主可以干涉的?”
简莹瞥了他一眼,“公主不能,皇子还不能吗?据说大皇子宠爱他这个妹妹,比起圣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伯母回京之后,听到一些风声,说是圣上原打算重新启用‘县公’的爵位,作为给你的封赏。后来因为大皇子在朝堂上极力推崇你,圣上才改了主意,封了你一个忠勇伯。
为此朝中大臣颇有微词,说当初先帝封了父王世袭罔替的王爵,就已经坏了封勋立爵的规矩,如今又弄出个一门双爵,对他们这些鞠躬尽瘁为国效力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要知道朝中大臣操劳大半辈子,也未必有幸能封上个爵。
大伯母信上还提到,回京没多久,萧乐林就曾经扮成小太监偷溜出宫,到大伯父府上去了一回,拐弯抹角地打听你和我的事情。
祖母急着叫我过去,就是想问问你和萧乐林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漱听完眉头皱成一团,这个爵位本是他舍命换来的,得之无愧。被萧乐林这么一搅和,就像一块上好的白玉上头被人吐了一口浓痰,全没了玩赏之心,只觉恶心。
“我跟那位公主娘娘之间什么都没有,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这都是什么糟烂事儿啊?”
“你先别急着发火。”简莹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旁边坐下,“圣上不是昏君,不管是谁在后头使了力,只要圣上觉得你不够格被封为忠勇伯,就不会下旨。
既然圣上下了旨,就说明这是你应得的,咱们没必要跟爵位过不去不是?
至于萧乐林,她那点子小心思,想必圣上和何皇后还不知道。
何皇后拿她当眼珠子一样,会允许她嫁给你这样一个有老婆有孩子的二手男?”
“什么叫二手男?”周漱不乐意了,“我也是有志向有前途有一技之长的青年才俊好不好?
简莹拍他一巴掌,“你别打岔,何皇后连我那状元表哥都瞧不上眼了,还能瞧上你?总而言之,你绝对不是何皇后心目之中的女婿人选。
所以,我们得把这事儿捅到何皇后跟前去,让她亲手把萧乐林对你的那点子春心扼杀在萌芽状态!”
——(未完待续。)
☆、第446章 竟敢冒用公主的名头?!
每月初一十五,是皇室宗妇宗女定期入宫拜谒的日子。
皇室以外有诰号在身的命妇,若有什么事想要入宫,也可事先递上牌子,征得何皇后的许可,在每月的这两日同皇室宗亲一同接受召见。
七月初一这日也不例外。
仇太后去年大病一场,伤了根本,身子骨和精神一日不及一日,愈发地贪静。早早就放出话来,叫命妇们不必去寿禧宫给她问安。
命妇们齐聚凤羽宫,或送上一些稀罕的玩意儿,或讲一些坊间的趣闻,费尽心思吹捧讨好何皇后。独独避开与婚事嫁娶有关的话题,唯恐何皇后一时心血来潮,就瞧上自家的哪位儿郎,将个刁蛮妄为的乐林公主指给他们。
何皇后从泰山回京之后一直气不顺,瞧着这些女人们在自己面前耍弄那些小心思,心里愈发堵闷。群嘲出暴,把命妇们打击得脸白腿软。
如坐针毡地熬了半个多时辰,听她嘴里吐出一句“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各个如蒙大赦,恨不能多长出两条腿儿,赶紧离开凤羽宫。
却有一个人例外,那便是雍亲王世子妃段氏。
这段氏出自清贵之家,满身书香,为人十分低调。从来不缺礼数,也从来不出风头,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中庸守成、不愠不火的模样。饶是何皇后这样挑剔的人,也轻易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此时见她有意落在后头,摆明了是有话想说,颇感意外,“哟,今日太阳是打哪儿出来的?”
“侄媳有件事要向皇后娘娘禀报。还请皇后娘娘屏退左右。”段氏福身说道。
“你有事向本宫禀报?这倒是稀罕。”何皇后知道像她这样轻易不出头的人,偶尔出头一回,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挥了挥手,将宫人们打发下去,只留下一个叫碧云的心腹从旁伺候。
段氏也不赘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来。双手呈上。
碧云上前接了。转交给何皇后。
何皇后打开盒子,瞧见里头放着一个绣工蹩脚的荷包,还有一枚穿了并蒂荷玉环的双心同心结。手工也着实不敢恭维,眉头便蹙了起来,“你给本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皇后娘娘,那荷包上绣了字呢。”段氏垂着眸子提醒她道。
何皇后用两根手指捏起那荷包细看。果然在下方瞧见了两个绣得歪歪扭扭的小字:“乐……林?!”
她轻声地读了出来,兀自一愣。又是一惊,随即大怒,“这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冒用公主的名头?!”
目光凌厉地扫向段氏。“这东西你是打哪儿得来的?”
段氏顺势跪下,“皇后娘娘,请容侄媳细禀。”
“禀来。”
“是。”段氏早就备好了说辞。从容不迫说道,“前些日子圣上下旨封赏了济安王府。新晋的忠勇伯夫人在清点赏赐物品之时,发现这个盒子混在里面。
因荷包上面绣有‘乐林’二字,图案花样又都是用来表达情意的,事关公主的闺誉,不敢稍作声张。又唯恐有人借此物生事,玷污公主的名声,不敢隐瞒不报。
思来想去,便将此物交托给世子,请世子借往家中派送土特产的机会,将此盒夹带其中,悄悄送回京城,再由侄媳转找机会呈给皇后娘娘。
以皇后娘娘的英明,定能查明此物来源,断绝祸根,以免公主的名声白璧染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