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受伤。”周漱好笑地望着她,“娘子以为那些太医都是吃白饭的吗?”
简莹疑惑地眨了眨眼,“那你这是……”
周漱也眨了眨眼,“咦?我没有告诉过娘子,我心脏长在右边吗?”
简莹愣了半晌,抽出帕子擦去眼泪,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怎么不记得你告诉过我,你的心脏是长在左边还是长在右边?”
“我没说吗?”周漱移开视线,干笑地道,“那就是我记错了。”
“记错了?!”简莹怒了,“我以为你要英勇就义了,扔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拼了老命地跑过来,你一句记错就完了?
你闲着没事儿把自己身上戳了一个血窟窿,就是为了逗我玩的?你倒是忠君爱国,感天动地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没了老公还要带着两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奶娃娃过日子是什么感受?”
周漱赶忙来拉她的手,“娘子,你小点声儿,嘘,嘘——”
“嘘你妹。”简莹把剩下的火气都凝聚在这三个字里,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再睁开,已经回复了一贯的平静,“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周漱讨好地笑着,“娘子,我能不能先喝口水?”
简莹瞪了他一眼,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折回来将他的头小心地托起来一些,将水杯送到他嘴边。
周漱慢慢地喝了几口,润了润喉咙,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那天夜里,他跟石泉走散了,猜测石泉极有可能被困在了密道之中,是以他并没有将水月庵小院的入口说出去。
那密道之中有水,石泉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支撑到祭天大典之后应该不成问题。盘算着等泰山的事情稍稍平息下来,再找几个懂得奇门遁甲的人进去将他接出来。
谁知今天一早抵达泰山,就发现了石泉留下的暗号。于是借着方便,溜到附近的树林里跟石泉碰了面。
正如他所料,那天夜里石泉尾随着他进入密道,起初还跟得好好的,后来他将尚进喊了出来,石泉感觉尚进武功不弱,唯恐被尚进察觉,不敢跟得太近,结果走到一半儿就迷了路。在那纵横交错的迷宫之中,像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好几个时辰。
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就与仓惶逃进山洞的刘戈、尚进等人狭路相逢了。
当然,双方并没有碰面,发现有人进来,石泉就机灵地躲了起来。
起初石泉并不知道这伙人的来历,他们的名字和身份、来历,都是从他们的对话之中了解并推断出来的。
刘戈和尚进大概早就防备着事败的一天了,在山洞里储存了口粮。石泉趁他们不备,偷得一些,倒不至于一直饿着肚子。
这两伙人一明一暗,在里面躲了约莫两天的样子,尚进出去探查了一次,回来说这条密道并没有被发现,与密道相通的水月庵已经被查封。
大概没有人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庵堂会与轰动一时的泰山叛党有什么关联,只有寥寥数人看守。
尚进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建议刘戈先潜入水月庵,再想法子离开泰山,另作谋算。
这密道虽然错综复杂,可并不十分安全,若官兵发现了山谷上方的洞口,派一大队人摸进来,很是能够找到他们的。
刘戈认为尚进顾虑甚是,便点头同意了。
——(未完待续。)
☆、第441章 千万别逼着我小气!
刘戈一伙趁夜深人静之际潜入水月庵,在后殿一间偏僻的屋子里安顿下来,石泉也尾随他们离开了密道。
石泉被困在密道深处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听见刘戈咬牙切齿地说要杀了周漱。如果让这伙人成功逃脱了,会给周漱和济安王府带来无穷的麻烦。
他们人多,他不敢贸然动手,又担心自己一走,就失去了他们的行踪,是以一直耐着性子隐藏在暗处,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尚进出去了一次,也不知探听探到了什么消息,回来就跟刘戈商议,要趁祭天大典的时候刺杀圣上。
刘戈起初不同意,最终还是被尚进说服了。昨天夜里乔装改扮,跟着尚进到山上转了半个来时辰,找到一处防守薄弱的地方,敲定了刺杀的地点。又凑在一起研究半宿,天亮之前,尚进便带着几个人到山道附近埋伏下来。
刘戈带着几名亲兵,照旧潜藏在水月庵中。
尚进一走,石泉便动了手,杀了刘戈和他的亲兵,将尸体扔进密道之中。然后出去给周漱留了暗号,潜伏在树林之中等候接头。
“所以说,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刺杀圣上,还凑上去挨了一箭?”简莹眯着眸子,语气淡淡的,却给人带来一股子莫名地压迫之感,“你是故意的。”
最后一句不是问句,而是结论。
他早上就知道有人谋划着要刺杀圣上,却没有举报,而是由着刺客发动刺杀,冲上去替圣上挡了一箭,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那一箭应该是石泉射的吧?”
要不然哪有那么巧,他心脏长在右边,那一箭正好就射在他的左胸上?
“不愧是我的娘子,就是聪明。”周漱很狗腿地拍着马屁。
“高太医是不是早就知道?”简莹又问。
周漱点了点头,“我开始学医的时候,是拿自己个儿试手的,自然瞒不过高太医。”
高太医之所以袖手旁观。不插手为他疗伤的事。一来是知道他死不了,二来是觉出事有蹊跷,既不想违心说假话。也不想揭穿他,让他白做这一场苦肉戏。
“那些太医都没有发现?”
“我服了少剂量的假死药,不刻意趴在右边去听,不会被发现的。”
简莹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些太医不知他是个心眼儿长歪的特例,一见他伤到左胸。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性命垂危,一个个地光顾着考虑如果救不活要如何推卸责任了,哪里还会去留意旁的?
“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就是为了在圣上面前再立一功?”
周漱咧嘴一笑。“机会难得,我想为你和孩子挣一个前程……”
“不需要。”简莹冷声打断他。
周漱的笑容僵在脸上。
简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们不需要你用命换来的前程。对我和孩子来说,你才是天底下最值钱的东西。”
“娘子。”周漱面容大动。“我……”
简莹一把捂住他的嘴,脸色微红地道:“肉麻的话就免了,留着力气养伤吧。”
顿了一顿,又道,“虽然我和孩子不需要那种前程,既然你已经搭上半条命了,这前程不要白不要。
你说,咱们要个什么样的前程才好?”
听见周漱“呜呜”两声,才想起自己还捂着他的嘴,赶忙把手松开。
“辅助父皇举发叛党,再加上这回挡箭救驾,怎么也能封个爵吧?”周漱不确定地道。
简莹略一思忖,“我抽空去见一见大伯父,让他替咱们活动活动,能捞多少好处就捞多少好处,需得对得起你挨得这一箭才行。”
周漱展颜一笑,“还是娘子最懂我的心意。”
“这种心意我只想懂这一回,没有第二回了。”简莹嗔了他一眼,又心疼起自家男人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我还得装一阵子,不好进食,免得如厕麻烦,你待会儿喂我一点儿米汤什么的吧。”周漱也因为简莹的到来,彻底放松下来,“还有那两个宫女,别再让她们进屋了,脂米分味儿熏得我总想打喷嚏。
好歹是女官,就不能用些上好的脂米分?”
简莹被他嘀嘀咕咕的抱怨逗笑了,“你瞧着何皇后像是给宫里其他女人用上好脂米分的人吗?”
“不像。”周漱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她哪有我家娘子大方?给姨娘们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简莹哼了一声,“因为她都是摆设,我才大方的,所以啊,你千万别逼着我小气。”
周漱闻言正起神色,“等这边事儿了了,把姨娘们都放出去吧。”
简莹嘴唇一动,刚要说话,就听门外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忙压低了声音,“有人来了。”
“那就辛苦娘子了。”周漱握了握简莹的手,便合上了眼睛。
简莹刚刚才哭过,不用伪装,只需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行了。
“二少夫人,王妃过来探望您和二少爷了。”守在门外的元芳推门进来,轻声禀报。
简莹点了点头,示意元芳将人请进来。
元芳打起帘子,将方氏放了进来。
“母妃。”简莹快步出了里间,朝方氏福身见礼。
“起来吧。”方氏将她扶了起来,顺势握住她的手唏嘘道,“二少爷这一伤,真是苦了你了。”
简莹知道方氏为何而来,与她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句,便搀着她到罗汉床上坐下,主动将孟氏找上门的事情说了。
听到孟馨娘的事情,方氏脸色止不住一黯,“你是说,老大媳妇从佛堂跑出去了?”
“是,我接到消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大嫂在大门外跟那老妇人攀谈了几句,就怒气冲冲地回来了。正好那个时候,有人回府报信说二少爷受伤了,我又惊又慌,没心思顾及旁的,叫人备了马,就直奔泰山来了……”
简莹内疚地看了方氏一眼,“我应该沉住气,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再过来的。”
“谁听说了这样的事情都沉不住气。”方氏在她手上拍了一拍,“连老大媳妇都无功而返,看来只有王爷能请得动她了。”
简莹权当没听出她这话里隐含的嘲讽,忧心忡忡地问道:“母妃,您有什么打算吗?”
——(未完待续。)
☆、第442章 不要太划算!
要说方氏没有半点儿打算,那是假话。
以前,她从来没想过替儿子争夺世子之位。其实要争很简单,根本不用动刀动枪。
这些年来,周瀚一直未曾对她忘情,也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如果她提出让周瀚将世子之位让给周沅,她相信周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这个法子她不想用。
起初不想用,是觉得周瀚可怜。他自幼失去母亲,又娶了孟馨娘那样一个蠢妇,若再没了爵位傍身,他这一生也未免过得太凄惨了一些。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跟周瀚一样,余情未了。
等到周润出生了,守住儿子身世的秘密就成了第一要务,她不愿再跟周瀚有任何私人上的牵扯,不想再给疾病缠身的儿子增加任何罪孽。
可是眼下,孟氏回来了,周漱生死未定。迫不得已之时,不管是威逼还是色诱,哪怕死后要堕入地狱,她都要将爵位抢过来。
这个打算,她当然不能对简莹讲。
“但看王爷如何处置吧。”她叹了一口气,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
简莹心知方氏不是柔弱之人,绝不会坐以待毙,见方氏不愿多说的样子,便不追问。
她跟周漱迟早是要分府另过的,如果依着周漱的算计,这一回当真得了爵位,再加上简家,无需依仗济安王府的荫蔽,他们一家子也能风光体面地过一辈子。
她才懒得去管孟氏归来,对济安王府会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说实话,她很很喜欢方氏。作为这个时代的女人,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和变故,还能保持坚韧不拔、积极乐观的态度。已经很是难得了。
最重要的是,方氏骨子里是一个善良的好人。若不然以孟馨娘那股子作死的劲头儿,早就投胎八百回了,哪儿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到今日?
实在不行,可以将方氏接过来跟她和周漱一起生活。她不介意家里多个婆婆,多两个小叔子一个小姑子。
既不用花她的银子来养活,又有人作伴。帮着分担家务。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她的这个打算也不会现在就对跟方氏挑明。
一来封爵的事情还是个未知数,二来嘛。她喜欢临危救难。做好事很容易,难的是将好事做得轰轰烈烈,让人刻骨铭心地记一辈子。
方氏又与她说了几句闲话,便推说身子乏了。告辞离去。
方氏一走,周漱就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你们刚才说的那是怎么回事?先王妃还活着?!”
刚才她们说话的声音太小,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是啊。”简莹把孟氏的事情又跟他说了一遍,内容比对方氏说的要详细得多。
周漱未作任何评论,心下里却愈发觉得自己铤而走险这一回当真做对了。
他在府里是个尴尬的人。论长,他比不上周瀚,论嫡。他既比不上发妻所生的周瀚,也比不上嫡母健在的周沅。这个爵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继承。
除非他做一个狠毒的小人,揭发方氏和周瀚的奸情,让周瀚失德,让周沅、周润二人因母亲不贞不洁蒙羞,齐齐失去继承爵位的资格。
他不是愚善之人,必要之时也不乏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