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口口相传之中,那位被人谋害又险死还生的简家庶女“简兰”才是主角,而指出贺红莲有可能就是夏花,进而找出决定性的证据,让简兰摇身一变成为贺红莲的简莹,只不过是一个参照容貌的背景人物。
不管百姓们信不信,对朝局有所了解的聪明人们是不信的。他们都是阴谋论者,在他们看来,贺红莲出现在简家绝不仅仅是巧合,她所做的这一切也绝不仅仅是出于个人私欲。
她的背后,一定有一只操控的手,有一个对简大老爷满怀恶意的人。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还有待慢慢查证。
在这些人的故事里,简莹依旧不是主角,只是一个被牵涉其中的配角。
除去有限几个共谋者之外,真正将她当成主角的,只有那么两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简老夫人。
简莹一出府衙,便被简老夫人叫到了简家。
“你给我说清楚,贺红莲是个什么玩意儿?”见到简莹,简老夫人便抄起面前的茶盏,面容狰狞地朝她摔过来。
简莹退后一步,看着那上好的青花玲珑瓷在自己脚下碎成渣渣,忍不住腹诽,这败家老太太,好几两银子呢,说摔就摔了,不要可以送给她嘛。
简老夫人见她盯着地上的碎瓷片出神,愈发气不打一处来,“你哑巴了?我在问你,贺红莲,还有那个自称是简兰的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未完待续。)
PS: 感谢“zjf006699”童靴的月票,鞠躬!!!!
☆、第424章 怪人祝行
简莹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简老夫人吼完了,才按着胸口叹了口气,“祖母,我能坐下说话吗?一天没给孩子喂奶了,这里胀得厉害,就像坠着两块大石头一样,腰都快扯断了。”
简老夫人在简家素来说一不二,莫说发脾气,就是冷哼一声,简家几位老爷的心肝都要抖上一抖,媳妇、孙子、孙女和孙媳妇等人就更不用说了,在她面前没一个敢造次的。
在她雷霆震怒之下,像简莹这样面不改色,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还敢提出落座要求的,可谓是蝎子的粑粑——独一份儿。
简大太太见简老夫人就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一样,脸部肌肉抽搐着,半晌没能接上话,赶忙开腔打圆场,“涨奶的确很难受,你快坐下歇一歇吧,自家人没那么多礼数。”
“谢祖母和大伯母体谅。”简莹道了个万福,便就近挑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又不客气地指使玉笛,“给我拿个靠垫过来。”
玉笛往上首瞟了一眼,见简大太太点头,忙依着她的吩咐取来一个细藤的靠垫,帮她垫在腰后。
简莹身子往后靠了靠,调整一下姿势,坐舒坦了,才将目光转向脸上阴云密布的简老夫人,“祖母您先别动怒,听我慢慢给您说。”
“那你就快说。”简老夫人气呼呼地道。
简莹应了声“是”,便简明扼要地道:“贺红莲确实是徐州万春楼的姑娘,确实是某个大户人家的落魄千金,也确实被那叫祝行的商人赎了出去,只不过赎出去不到半个月就得病死了。
贺红莲死后没多久,咱们家那位就进去了。
据祝行说。那位的眉眼和神韵与贺红莲有那么一点儿像,所以他爱屋及乌,对那位多有照顾。万春楼的鸨母给她取‘夏花’这个名字,也是为了讨好祝行这位一出手大方的常客。
后来那位被表哥偷偷赎了出去,他们两个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将贺红莲和小六儿的事情糅合在一起,稍作加工,就成了祝行在公堂上所说的证词。
“你怎会认识那姓祝的商人?”简老夫人厉声问道。街头偶遇什么的。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祝行先在青楼里结识了跟贺红莲有点儿像的小六儿,到济南府走一趟就又撞上了跟小六儿容貌相似的简莹。这边有人告御状,需要人证。他又恰好在济南府,一传就到,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世上当然没有那么巧的事,这祝行是简莹一早就安排好的。
除了简莹、周漱和曲嫂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是先王妃秦氏身边的大丫头清墨。周漱拿她当亲姐姐一样,对她自然不会隐瞒简莹和简兰身份互换的事情。
虽然周漱并未拜托她做什么。可她还是主动扛起监视简兰的重则大任。
简兰更是打死想不到,自己身边有一个随时会给简莹和周漱通风报信的人,也从未考证曲嫂是不是真的不会说话不识字,只当她是最安全最好用的仆人。时不时吩咐她去跑腿儿办事。
简兰派人打探杜晋考的行踪,从陪嫁铺子里抽调了一大笔银子;莲衣带着那笔银子去了一趟可以做地下买卖的黑赌坊,还带回一个自称是莲衣远房表姐。能把别人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的姑娘;
简兰在南山的庄子里藏了一个姓杜的年轻人,借上香的机会。带着莲衣和她“表姐”去庄子里跟那年轻人会面,随后又接来一对姓王的老夫妇……
这些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简莹耳朵里,她就猜到简兰想干什么了。有人要作腾,她没有不全力配合的道理。
打蛇打七寸,简兰最怕的就是自己曾经进过青楼的事情曝光,她当然要从这里下手,于是让罗玉柱带上她的画像去了一趟徐州。
罗玉柱化妆成乍富的商贾之子,逛遍了徐州的青楼,最终在万春楼摸到了小六儿的底,并结识了曾与小六儿有过一段渊源的祝行。
这祝行是个怪人,要说他不好色吧,他一有闲暇里就泡在秦楼楚馆,流连花丛,为买某位姑娘一笑而一掷千金之类的事情做了不知多少回;
好说他好色吧,他与众多姑娘暧~昧调笑,却不曾与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位真正有染。也有不少姑娘怀疑他身患隐疾,可他家中偏偏儿女成群,光正室嫡出就有三儿两女,让这谣言不攻自破。
便是对那贺红莲的感情,也远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深。若不然又怎会为了一个商机,就轻易答应了有朝一日上堂作证的条件?
看他在公堂上发挥自如,说着虚构的故事,抹黑贺红莲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犹豫。
若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商机,竟能让一个趋利避害的商贾甘愿冒着犯下欺君大罪的风险,在圣上面前说谎作伪?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祝行是做丝绵生意的,在盛产棉花与蚕丝的地方大批收购,然后分出等次,分别卖入大中小型丝织作坊。江南一带盛产丝绸,同行不计其数,竞争相当激烈。
祝行能在这一行里站住脚,靠的是祝家世代积累下来的声誉和广博的人脉。当然,与他本身的勤奋、敏锐的头脑、开阔的眼界以及能够快速准确把握商机的决断力也有极大的关系。
近十年来江南一代都是风调雨顺,丝绵出产极丰,供过于求,市场长期处于饱和状态,降格一降再降。陈棉陈丝不值钱,不能像别的货物那样囤积,必须即购即销,这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流动资金进行运转。
价格降了,资金不足,自然施展不开拳脚。
对商人来说,少赚即赔。饶是他这样家底和实力雄厚的大商,也经不起连年的损失。经商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这边少收一斤的棉花,那边立刻有人顶了上去。导致生意越做越难,祝家商馆已经不可控制地走向了下坡路。
出于长远打算,他权衡再三,决定从丝绵买卖之中逐渐抽身,开拓别的商路。
就在他踌躇不决,不知该从哪里着手的时候,就遇见了罗玉柱,于是动了开酒楼的念头。
☆、第425章 挡箭牌
祝行以前也不是没动过开酒楼的念头,毕竟生意大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除了丝绵,他最熟悉的就是酒楼了。
开酒楼说容易也容易,只要有间铺面,收拾得雅致一些,厨子的手艺不太差,就有生意做;要说难也很难,大城小镇遍地都是酒楼,铺面差不多,厨子的手艺也都差不多,光靠几道随时都可能被人学走的招牌菜脱颖而出哪有那么容易?
他一直在想,要怎样才能推陈出新,开一家有特色有卖点,能让食客们趋之若鹜的酒楼。听罗玉柱说了九华楼和水上酒楼,心生向往,便抱着观摩偷师的态度来到了济南府。
罗玉柱从中牵线,将他介绍给黄尊。
两人都是生意上的好手,彼此惺惺相惜,很是谈得来。黄尊也不藏私,将简莹跟他说过的那些开酒楼花样全都倒给了他,还传授了他许多开酒楼的经验。
随后祝行又跟简莹面谈了一次,突发奇想,打算在石狗湖的湖心岛上建一座集观景与餐饮为一体的空中酒楼。
仿照水车的样子和原理做成后世摩天轮的样子,分主轮和辅轮。雅间设在辅轮上,主轮带动辅轮,借助水力缓慢旋转。当某个雅间达到水车的至高点时,可以俯瞰整个石狗湖的风景。
虽然最终因为工程浩大,找不到抵抗异常天气的妥善方法等等原因没能开成,他还是深受启发,已经在徐州着手筹备修建第一家以自助餐为主的特色酒楼了,黄尊也在他的酒楼入了一股。
不仅如此,在丝绵生意上他也找到了新的思路,打算尝试着往再加工和深加工的方向发展,专做桌布椅垫、地毯帏帐、幕帘被褥等专供酒楼客栈使用的物品。
简莹答应以后会给他提供更多的点子,以此为条件与他达成了“必要之时出面作证”的协议。当然,前提是没有后顾之忧。
万春楼已经被她买下来了,现在由周漱手下一个叫“陶辞”的人在打理。万春楼里都是自己人。善后的工作早就做好了,即便圣上派人去查,也很难查出破绽。
为了让证词更可信,她跟祝行在闹市演了一场“认错人”的好戏。当时有很多人听见瞧见了。也不怕查证。
简莹虽然跟简老夫人相处的时日不多,可这老太太的脾气她也多少摸到了一些。
简老夫人不喜欢弱者,而是喜欢聪明有本事识时务的人,最重要的是对简家有益,即便无益也要保证无害。
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如果简老夫人知道她从一开始就针对简兰的谋划布了局,首先会肯定她聪明有本事,紧接着就会责备她不识时务,然后将她列入“阴险狡诈、没有将简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需要防备警惕”的黑名单之中。
得不到简老夫人的认可,她在简家就失去了民心,“简家嫡女”这四个字也就名不副实了。
所以事先安排好什么的,她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我在公堂上说的虽不全是实话,可也不全是假话,我和祝掌柜的确是在街上遇见的。他乍然瞧见我就跟见了鬼一样,追着我一个劲儿地喊‘夏花’。
我说认错人了。他还不依不饶的,我唯恐闹下去脸面上不好看,就吩咐下人将他‘请’到了九华楼,听他说了贺红莲和夏花事情……”
简老夫人自是不信,“你既知道小六儿进过那种地方,还有一个认识她的人在济南府活动。事情传扬开来,会让简家颜面尽失,为何不通知你二伯父,让他防患未然?”
“祖母,您说这话未免有些求全责备了。”简莹面露委屈之色。“我当时并不确定祝掌柜口中的夏花是小六儿,又不能去泰远侯府问她,‘你是不是曾经在徐州万春楼待过一阵子,还在那里结识了一位姓祝的商人?’
进过那种地方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想小六儿回简家的时候定是瞒下了,我又何必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让长辈们伤心,让我娘更加迁怒于我呢?
再者,那祝掌柜也不像是那种会乱传闲话、毁人清誉的人。”
她说得入情入理,简老夫人一时挑不出错处。便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问道:“就算你说得有理,你跟那姓祝的商人只是‘认错’的交情,他就能冒欺君之罪帮你上堂作证?”
“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也糊涂着呢。”简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突然听说有人告状,我当真吓了一大跳。
听了二伯母的训示,我原打算尽力周旋,实在周旋不来,就一个人把责任全部担下来,绝不连累祖父、大伯父和简家。
谁知突然冒出一个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自称是‘简兰’的女子来。
就在我惊慌无措的时候,二少爷趁人送饭的时候捎了一封信给我,教我怎么说,还让我举了祝掌柜为人证,上堂指认。
我原以为那‘简兰’是二少爷找来顶罪的,便照他说的做了。谁知道祝掌柜一上堂,就将小六儿指了出来……”
简老夫人面色一沉再沉,冷笑地道:“你意思的是,姓祝的商人,还有那个那后头冒出来的自称简兰的丫头,这都是姑爷一手安排的,你事先并不知情?
你当我老婆子耳聋眼花脑子糊涂了?竟敢拿这种谎话来蒙骗我?!”
“祖母若是不信,大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