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莹明白,房妈这是担心几个姨娘会趁苏秀莲初来乍到,尚未站稳脚跟的时候下毒手。
她也觉得让苏秀莲跟灵若她们住在葛覃院不合适,毕竟出了什么差子,她可是要担负治院不善的责任的,思量了一下,便道:“先住在采蓝院吧,将西边的梢间收拾收拾,缺什么就叫雪琴去库房里领了送过去。
等苏姑娘休息好了,我带她去见过王妃,定下名分,再给她安排住处,挑选丫头。
在此之前,房妈,甘露,你们两个就先贴身服侍苏姑娘吧。
房妈你是府里的老人,当知道哪个大夫靠谱,请了来给苏姑娘瞧瞧,开几副安胎的方子。吃的穿的用的,凡事都仔细着些,千万不要委屈了苏姑娘。”
听简莹的安排无不合心,房妈忙欢喜地答应了,又忍不住在心里称赞了一回二少夫人的贤良大度。待苏秀莲道了谢,便和甘露扶着苏秀莲出去了。
雪琴因苏秀莲先于简莹有孕,生下的孩子势必会占了那个“长”字,心里很是不待见苏秀莲。听简莹让她去库房给苏秀莲挑东西,便有些不情愿。
转念一想,这也是六小姐对她的器重,略一迟疑,也跟着出去了。
灵若三人却因苏秀莲才来就得到如此优待,跟简莹住在正房,心里或多或少地生出醋意来。心不在焉地坐了一阵子,便告辞回去了。
简莹心知苏秀莲那边有房妈盯着,出不了差错,也不跟着操那份闲心。
吩咐金屏去菁莪院知会方氏一声,说她要安置二少爷带回来的母子两个,今天就不去陪着喝下午茶了,明天一早会带了新人过去请安。
过了小半个时辰,雪琴回来禀报说屋子收拾妥当,苏秀莲已经被房妈和甘露服侍着歇下了。
简莹说声“知道了”,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好像忘了苏秀莲这个人一样。
雪琴纳闷不已,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六小姐,您就不生气吗?
姑爷可是在跟您成亲之前,就养了外室有了孩子的。瞒到底也就罢了,刚成亲一个月,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领回来,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您心善好说话嘛!”
简莹拖过装着荔枝的瓷碗,摸了摸,感觉已经不凉了,便示意银屏拿去再镇一镇,然后托腮看着雪琴,“这样,你先下毒杀了苏秀莲,让她一尸两命,再阉了二少爷,叫他从此断子绝孙,替我报了这血海深仇,如何?”
雪琴听她轻轻松松说出这么歹毒的话,不由目瞪口呆。
简莹“嗤”了一声,“没那胆子就别抱打不平。”
雪琴表情讪讪的,“六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哪个意思,想对我表忠心,光靠耍嘴皮是不够的。”简莹朝她挥了挥手,“下去吧。”
雪琴应了声“是”,退到门外,又折了回来,语带欣喜地道:“六小姐,姑爷来了。”
——
☆、第040章 你是雄蜂!
简莹眼睛眯了眯,思忖着自己要不要配合一下气氛,作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样子,撒着欢儿迎出去。想想又觉得没意思,便作罢。
周漱显然是收拾一番才过来的,着一身天青色的儒袍,整个人清清爽爽的,身上还隐隐弥漫着熏香的味道。除了瞧着有一点点清瘦之外,与离开的时候并无区别。
进门见简莹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唇边绽出一抹笑纹,“多日不见,可曾想我?”
“想。”简莹依旧盯着窗外,语气敷衍地道。
“有多想?”周漱走到她身前站定,微微弯下腰身看着她,“可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简莹斜眼看过来,“要不我哭一鼻子给你看?”
周漱笑容微滞,直起身子,心里便有一丝失落。
原以为自己离开这么多天,她总该惦念一二,是以故意不叫人送信,又突兀地领了苏秀莲回来,就是想看她作何反应。
留在府里的心腹告诉他,说二少夫人这些日子一次都没有问起过他的行踪,他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这女人当真没把他放在心上。
因有些不甘心,便有意逗她道:“我可是十分思念娘子的。”
“所以就送了我这么大一份礼物?”简莹嗤笑道,“还买一赠一呢,夫君当真大方得很。”
周漱听出她所说的礼物是苏秀莲,不由挑起眉毛,“你吃醋了?”
“我就是一打酱油的,犯得着吃醋吗?”简莹伸出一根手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补充一条,你以后不准跟我睡一床。”
周漱不解,“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原本以为你只爱哥哥,把你当闺蜜,才跟你睡一床的。现在有确凿的证据表明,你还稀罕妹子,我不能冒险。”想起自己跟他睡过三晚上,简莹就有些后怕。
万一他睡到一半儿换了频道,把她当成送到嘴边的小白兔吃干抹净了,顺便在她这还没发育齐全的小身板里种下祸根,她就要拼死拼活地生孩子,便是侥幸不死,也要耗费大把青春养孩子。
虽然重新活过来的时候就对爱情没了幻想,可要让她跟一个不来电男人生孩子,而且极有可能搭上性命,这种害人害己的事她是宁死也不干的。
周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忽然有些恼怒,“你可知道,你嫁给了我,这辈子都要依仗我活着?”
“我怎么不记得依仗过你什么呢?”简莹不动如山地坐着,眉眼和语气一样平静,“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娘家陪送的。人情来往,我也都拿嫁妆一一还回去了。我的陪嫁婆子丫头,至今还领着我给发的工钱。
这屋子勉强算你的,我替你遮羞挡丑,帮你抚慰小妾,安置外室,作为交换,住你一间屋子不算过分吧?”
周漱愣住,“怎么,王妃没有吩咐府里给你的陪嫁丫头婆子发工钱?”
简莹耸耸肩,没言语。
周漱微微皱眉,“王妃许是事情太多忘记了,可你为什么不跟王妃提呢?”
“我等着依仗夫君给我做主呢。”简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周漱惭愧起来,“我只不过开句玩笑,你还当真一笔一笔跟我算起账来了。”
“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账算得清楚。夫君想算账,我随时奉陪。”简莹因他那一句话,觉得他那张昔日里还算顺眼的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便别开眼去,继续盯着窗外。
周漱苦笑不已,心说这都什么事儿啊?别人家的丈夫久别归来,恨不能满府的人夹道欢迎,怎的轮到他就这般冷冷清清的?
又气自己说错了话,愈发懊恼,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进退两难之际,就听有人在门外禀道:“二少夫人,三位姨娘来伺候您用饭了。”
简莹瞅了瞅刻漏,见离吃饭还有一阵子呢,心知这几个是听说周漱在这儿,赶着来刷存在感了,便戏谑地看了周漱一眼,“夫君现在可是香饽饽呢。”
周漱想问问自己在她这里为什么不是香饽饽,又怕一言不合再把气氛搞僵了,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吩咐门外丫头,“告诉三位姨娘,就说我有事跟二少夫人商议,叫她们回自己院子用饭,不必伺候了。”
“是。”丫头答应着退下去。
这么一打岔,却也不似先前那般尴尬了,在椅子上坐下来,“那孩子不是我的。”
简莹听他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不由怔住,“你说哪个孩子?”
“苏姑娘的孩子。”
“这么说你是喜当爹了?”简莹来了精神,拖着椅子往他跟前凑了凑,“难不成苏姑娘是你梦中的女神?”
周漱看着她兴致盎然的面孔,明知她高兴的跟自己想的不是一个事儿,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微笑地道:“我与苏姑娘此前并不相识,何来梦中女神一说?”
见她一副不信的样子,又补充道:“我为了求证一件事,一直在寻找苏姑娘的父亲。找了许久,直到你随我出去的那一日,才有了确切的消息。
等我赶到的时候,苏老先生已经病入膏肓,快要不行了。临终之前,他苦苦哀求我照拂苏姑娘,我可怜他一片慈父之心,便答应了。”
“那苏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简莹问道。
周漱摇摇头,“苏姑娘不肯说,我只要按照约定,给她名分,不叫她的孩子生下来遭人耻笑就够了。”
简莹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够义气,纯爷们儿。”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替人养老婆儿子,这可是她两辈子见过的最大只的活雷锋了。
周漱感觉两人这就算冰释前嫌了,不由松了口气,嘱咐道:“未免别人看轻了苏姑娘,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是非来,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就够了。”
“明白。”简莹笑着应下,“这么说,你仍然只喜欢哥哥了?”
直觉告诉周漱,如果他说不是,这女人会立马翻脸,叫他从今往后再近不得她身,便忍辱负重地点了点头。
简莹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我们可以继续当闺蜜了。”
周漱刚才就想问了,“闺蜜是什么?”
“知道蜜蜂吧?”简莹问道,见他点头,接着说下去,“闺蜜跟蜜蜂差不多,养好了能收获蜜糖,养不好就蛰一身包。”
周漱好笑不已,“那我是蜜糖还是包?”
简莹瞥了他一眼,“两种都不是,你是雄蜂,弯了很安全,一旦掰直了,分分钟翘辫子。”
——
☆、第041章 裁员
周漱心里惦记着旁的事,在采蓝院用过晚饭,又去梢间探望了苏秀莲一回,便回茗园去了。
因为苏秀莲有孕,陪嫁丫头们各个满怀希冀,认为六小姐的好日子也不远了。见周漱离去,不免替简莹感到失望。
第二天一早,简莹按照事先说好的,领着苏秀莲去菁莪院问安,只觉一路上都是探究之中带着怜悯的目光。
她已经习以为常,分毫不放在心上。苏秀莲却是满心不安,看她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愧色。
进了正房,打眼一扫,见该来的都来了,就连矫情了多日不来问安的齐庶妃也一脸兴味地坐在那里,一副等着看谁笑话的架势。
简莹挨个见了礼,又叫苏秀莲大礼参拜了,跟方氏说明苏秀莲的来历,以及要给苏秀莲名分、好生抚养孩子的意思。
“能娶到你这样宅心仁厚的媳妇,二少爷当真是有福了。”方氏拉着简莹的手,由衷地赞道。
若换成别人,新婚才一个月,丈夫就领回一个有身孕的外室,结结实实地打了自己的脸,指不定怎么闹呢。便是她自己,也没有信心能表现得跟简莹这般镇定和宽容。
当然,作为旁观者,她是乐见其成,并感到欣慰的。
周漱成亲之后,关于他的流言的确少了一些,可并未消散。还有什么比他生了孩子,更能证明他没有那见不得人的毛病的?
她阻止不了周沅亲近周漱,就只能盼着周漱正常一些了。
如果不是碍于要维护正室的尊严,并表明自己是站在简莹这一头的,她说不定会拍着苏秀莲的肩头说一句“干得好”。
齐庶妃听着方氏这话,只觉刺耳得很。疑心方氏指桑骂槐,是在暗讽自己霸拦济安王,不让济安王府去别人房里过夜,立时冷笑出声,“人都领回来了,不宅心仁厚又能怎样?
难不成要大闹一场,把人打出去,然后夫妻失和,叫人指着脊梁骨说自己不能容人?
这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谁难受谁知道的事儿,唱那高调做什么?”
简莹心知齐庶妃不是冲她来的,便不作声。
方氏不想在这么多人,尤其是初来乍到的苏秀莲面前跟齐庶妃斗嘴,失了当家主母的仪态,也不作声。
齐庶妃只当方氏被济安王教训了一顿,怕了自己,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女人贤良一些是好,可也不能贤良大劲儿了。否则就会跟某人一样,把自己逼出毛病来,心肠也跟着一寸寸地变黑了。
以前纡尊降贵,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如今怎样,还不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方氏自然听得出来,这“某人”指的就是自己。也看明白了,她若是不还嘴,那女人不知道还会说出多么难听的话来。
正酝酿着如何开口,才能既让齐庶妃闭嘴,又能彰显主母的风度,就听简莹说话了,“我头一回成亲,实在拿捏不住贤良的度,只是凭着良心办事罢了。
齐庶妃在这方面似乎颇有心得,改日抽空教一教我吧,我还想跟二少爷举案齐眉几十年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盈盈的,又是一脸的真诚,齐庶妃不好再咄咄逼人,把嘴一撇,“我可不会教人。”
方氏见齐庶妃没词儿了,心中略快,为了大局着想,也不乘胜追击,只想将这一页翻过去,便作势点了简莹的脑门一下,笑骂道:“说什么头一回成亲,你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