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清楚了?”
君萍和妙织不明就里,又不敢问,只颤声应“是”。
周漱教训完了,便在一群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径自出了院子。
屋子里面,灵若见周漱丝毫不念情分,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云筝心知简莹对待女人素来宽容,必定不会叫灵若这样凄凄惨惨地离开王府,便吩咐婆子将人抬到床上去,叮嘱麦香好生照看。
又将灵若供奉的鬼儿婆像小心地装进一个盒子里,交给一个可靠的婆子送到开元寺。请那里的得道高僧作法压制。免得真个给简莹和孩子带去邪晦。
周漱放心不下简莹,便厚着脸皮跟高太医告假。
高太医一连两晚被叫到后宅看诊,睡眠不足。也有些吃不消,便顺水推舟地准了假。
周漱倒是没闲着,坐在在床边一面读着医书,一面守着简莹。两不耽误。
简莹有孕的消息不一时就传遍了整个王府,房妈第一个跑了来。一忽儿厨房一忽儿茶房,到处指点呵斥。
姜妈性子寡淡,素来不爱跟人争高论低。
雪琴却气得直跳脚,见姜妈又转回小厨房来。便忍不住开口讽刺道:“房妈不回天水阁守着小小姐,跑到我们这儿来瞎掺和什么呢?”
“哎哎哎,少放盐。有孕的人不能吃太咸。还有你,少往灶膛里塞柴火。火太旺了有燎烟气不知道吗?”房妈先将自己看不顺眼一一指出来,才转头来答雪琴的话,“小小姐有苏姨娘和甘露照看就够了。
二少夫人刚刚诊出喜脉,需要留心的事情多着呢,正是缺人伺候的时候,我以后就回采蓝院当差了。”
“哟,房妈这话是什么意思?”雪琴冷笑起来,“敢情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照顾不好二少夫人,只有房妈一个人照顾得好喽?”
房妈心情好,看谁都像亲人,和颜悦色地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觉着多个人多双眼睛多把手,照顾二少夫人也周全一些。
我自己个儿生育了几个儿女,又奶大了二少爷,还照顾过苏姨娘和小小姐一阵子,旁的不敢说,这经验却是有一箩筐的,总能帮上忙,派上用场。
咱们都是伺候同一家主子的,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姜大妹子,你说是不是?”
姜妈正低头切菜,冷不丁接到房妈踢过来的皮球,手上的动作一顿,嘴里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心不在焉地切菜。
她能理解房妈的心情,昕姐儿是二少爷的骨肉不假,可终究是个女孩儿,还是姨娘所出,怎比得二少夫人肚子里那个金贵?
二少夫人有孕,她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二少夫人有了孩子,在王府的地位更加稳固,简四太太和六小姐就会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忧的是,简四太太想让六小姐回归原位的念头不是那么容易打消的,就怕简四太太听到消息狗急跳墙,对这个孩子下手。
若真是这样,她十有八~九会被简四太太当成杀人的刀。
越想越担心,哪里顾得上跟房妈争竞这些小事?
方氏听张妈回禀了简莹的情况,也是喜忧参半。
喜的周瀚有了嫡亲的骨肉,可见这性子是被彻底扭转过来了,再不用担心儿子的名声受牵连了;忧的是她再有一个多月就该临产了,简莹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诊出喜脉,日后这府里的事情该由谁来出面料理?
不过这都是以后该担心的事,眼前是王府即将添丁进口的大喜事。虽说月份还浅,张扬不得,亲家那头总是要通知一声儿的。于是派了张妈亲自去简府送信,又叫佩玉怜珠开了库房,收拾出许多药材补品送到采蓝院。
白侧妃、文庶妃和孟馨娘也都各自派人前来探望,并送上许多东西。
齐庶妃素来抠门,没人特地去通知她,只装作不知道。
几个姨娘因为灵若的事情吃了瓜落儿,被周漱一并教训了,连采蓝院的门口都不敢靠近,更不敢送了东西过来,只叫人传话问候一声。
最高兴的当属周沁,她是很喜欢小孩子的,无奈跟孟馨娘不对付,连带着对谈哥儿和真姐儿也亲近不起来,只把简莹肚子里的那个当成嫡亲的侄子或者侄女,一得到消息就张罗着打金锁,描花样,做小衣裳小鞋子。
亲自过来探望了一回,见简莹一直昏昏大睡,还有一个周漱跟猛犬一样守在旁边,让人接近不能,自觉无趣,便照旧去了梨花苑。
楚非言没想到简莹会给他回信,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头也只写了一句不甚客气的话: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这已经让他十分意外,足够惊喜了。
于是连夜写了一封回信,今天一大早就翘了早课,揣着那封信赶到梨花苑。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瞧见周沁姗姗来迟的身影。明知道这个时辰简莹不会来,还是忍不住往她身后张望了一回。
周沁将他这小动作瞧在眼里,便有心刺他一刺,“别看了,我二嫂没来,以后也不能来了。”
楚非言眉头微皱,“为什么不能来?”
“我二嫂啊,她有喜了呢。”周沁将“有喜”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楚非言不由瞪大了眼睛,“表妹……表妹她有身孕了?”
——(未完待续)
☆、第210章 把自己弄丢了!
周沁瞧见他这吃惊的模样,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她二嫂跟二哥成亲快一年了,有身孕不是很正常吗?难不成他以为二嫂没有身孕,他就有机会挖二哥的墙角了?
心下暗骂了一句“斯文败类”,嘴上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不客气,“我二哥和我二嫂恩爱得很,还请楚公子自重,以后莫再借着亲戚关系攀扯我二嫂。”
说完抬脚要走,忽地想起简莹托付的事情来,又顿住脚步,“把信给我吧。”
楚非言怔怔摸出信来递给她。
周沁接过来收进袖袋里,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传信,没有下一次了,知道吗?”
说完哼一声,便领着甘草和茯苓往后头去了。
两个女童你追我逐地跑过来,瞧见呆呆立在原地的楚非言,赶忙停了下来,团了手规规矩矩地见礼,“楚先生好。”
听到两个稚嫩的童音,楚非言缓缓地醒过神儿来,勉强挤出一丝笑纹,“好,去玩吧。”
两个女童一齐应“是”,声音拉得长长的,跟鸟儿晨啼一样婉转悦耳。说完又团手福一福,才又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楚非言没想到自己听到简莹有孕的消息,竟会失态至此,唯恐被人瞧出不对来,赶忙往学堂厢房去了。那里专门收拾出几间屋子,布置成书房的样子,以供前来做义教的先生歇脚休憩之用。
进了自己那一间,便就近挑了把椅子坐下来,一手抚在胸口上,感觉那里像是堵了一团乱麻,千头万绪。理不清楚。
起初他并不知道济安王府里那一个表妹是假的,听说周漱领回一个有孕的外室,一面骂自己的表妹夫混蛋,一面又着实松了一口气。
只当把话说开了,就不必再为青梅竹马的表妹感到抱歉,被心中的负罪感所累。
谁知那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又发现了疑点。调查之下。得悉小六儿逃婚,简家以庶女代嫁的事情。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把人找着了。眼看着原本娇花一样鲜活靓丽的表妹心如死灰,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他的负罪感也越来越重了。
他跟小六儿谈过很多次,感觉她唯一留恋的就是简家。思来想去。只有让她回到原来的位子,才能救活她的心。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为此他遣派人手细细调查过周漱和简莹,发现那位假表妹跟周漱成亲数月,依旧是有名无实的夫妻,还查出周漱暗中养了许多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英秀的少年。
他断定周漱依旧是好男风的,他们夫妻之间并无感情。而像假表妹那样的庶女,愿意冒死代嫁。图的不过是王府的富贵和安逸,只要他开出等同的条件。她一定会欣然接受。
楚家虽没有王爵的封号,可也家大业大,是杭州府数一数二的人家,甚至比济安王府更为富有。与周漱相比,他也年轻有为,行止端正,且不需她担负随时被揭穿的风险,她岂有不动心之理?
原当十拿九稳,然与她直面相对,被她一句一句反驳得哑口无言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地天真和自负。
虽然他不想承认,可她的确让他尝到了平生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离开梅园的当天,他手下的人又无意间查出了一件事,与周漱从外面领回来的那位有孕的妾室有关。
那位妾室的父亲原本姓柴,乃是济南府一位颇有声望的大夫。曾受雇于济安王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被济安王府解雇,之后医馆失火,官府判定他们全家人都葬身火海。
却不知那位柴大夫是如何逃出去的,总之这些年一直隐居在偏远山村,改名换姓,以采药卖药为生。
苏是柴大夫母家的姓氏,周漱便是根据这条线索找到柴大夫的。
周漱与这位姓柴的大夫有什么瓜葛,他的人没有查出来。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周漱将人领回王府之前,与柴大夫的女儿并不相识。
也就是说,苏秀莲肚子里的孩子绝无可能是周漱的。
至于周漱是出于什么原因愿意接纳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他当时并不感兴趣,只是感叹周漱的断袖之癖比想象得还要严重而已。
第二天,他便听说周漱为了这个妾室,将他那位假表妹一个人留在山道上,结果害得她遭人掳劫,险些丢了清白和性命。不觉义愤填膺,隔天便借了简四太太的门路,去庄子上见了周漱。
他很想问问周漱,何以为了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妾室,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置于险地?终究担心暴露了自己暗中调查他们的事,没能直接问出口。
现在想一想,他那个时候并非为小六儿出面,竟是专程为假表妹打抱不平去的。
也许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心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若不然为何在得知小六儿入了泰远侯府,有了归宿之后,他依旧觉得有什么事情未了,坚持留在济南府呢?
如今他也搞不清楚,他是因为误以为假表妹过得并不幸福,想要将她也从苦海之中解救出来,还是因为想救她脱离苦海,欺骗了自己,宁愿相信她过得不幸福。
所以乍然听到她身怀有孕的消息,心情才会那般复杂。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念及至此,他扯动嘴角,低声地笑了起来。
回想自己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当真愚蠢透顶。就像一只小丑在无人观看的台子上,专心致志、全情投入地演着一场独角戏。
在她和周二少眼里,他可不就是一只跳梁小丑吗?
他越想越觉可笑,忍不住放声大笑。直笑得鼻头发酸,眼圈泛红,才渐渐停了下来。
失魂落魄地坐了许久。起身整了整衣衫,便出门而来。
走到堂前,刚好遇见从后院出来的方依云。
方依云见到他还有些惊讶,上前见了礼,便开口问道:“楚公子不是要休息两日的吗?怎又过来了?”
楚非言抿了一下唇角,“我是来跟方小姐道别的。”
“道别?”方依云怔了一下,“楚公子不想再到梨花苑来做义教了?”
“不。我要回杭州去。”楚非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坚定。
方依云吃惊不已。“楚公子要回杭州?先前怎没听你和谭先生提起过?”
“是我刚刚才决定的,我来济南府许多时日,连过年也不曾回到父母跟前尽孝。实在不该,而且……”楚非言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准备参加今秋的大考,需得回去准备一番。”
方依云愈发惊讶。“令尊和谭先生不是想让楚公子厚积薄发,到弱冠之年再去参考的吗?”
“我会说服他们的。”楚非言将这个问题一语带过。“我回去收拾一番,便要启程,或许没有闲暇与方大人、方夫人当面辞行,还请方小姐替我告罪一声。
若我有幸金榜题名。前来酬谢恩师之时,定会登门拜望。”
说着对她拱手一揖,“这段日子多谢方小姐多方关照。希望你能将梨花苑发扬光大,咱们后会有期。”
方依云虽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叫他仓促地做了决定,可既然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就无需多嘴追问,于是福身还礼,“那我便祝楚公子蟾宫折桂,衣锦还乡。”
“承你吉言。”楚非言再拱一拱手,便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一口气回到府学自己房中,提笔写了一封信,拿出来交给怀叔,“麻烦您将这信送到泰远侯府,设法交给表妹。”
怀叔瞧着他神色不对,接了那信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打量,“少爷,这该不会是一封遗书吧?”
“差不多吧。”楚非言深吸了一口气,“怀叔,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