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又动气了吧?”简莹丝毫没有被揭穿的自觉,好整以暇地笑道,“不就是个妾室的名分吗?再高也越不过你去,也还要在你手底下讨生活。
一个月多发几两银子的月钱,那也是公中出钱,不用掏你腰包。而你等于一文钱不花,白得一个端茶倒水、看你脸色过日子的丫头。
关键是,这丫头能让你时常见到大哥。
收服了她,为你所用,有什么不好?难道以大嫂的本事。还收服不了一个丫头?
你仔细想一想,一头对你有敌意的母狼,是把她圈在身边更安全,还是把她放出去,时时防着她会趁你不备,跳出来咬你一口更安全?”
孟馨娘眼波晃荡,显然是意动了。
简莹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再接再厉地劝道:“男人都顺毛驴。你越跟他呛着来,他蹶子就尥得越欢。
你以为大哥是真的喜欢茗眉吗?当然不是,他是为了跟你赌气才要抬了茗眉做妾的。
你以为你把茗眉赶走就万事大吉了吗?没有茗眉还有昨眉、后眉、大后眉。天底下上赶子往有钱男人床上爬的女人海了去了,王府里的你挡得住,那外头的呢?
你若把大哥惹毛了,他一怒之下外头置个宅子金屋藏娇了。你怎么办?你又不能时时盯着,万一叫她怀上孩子了。蛊惑大哥分谈哥儿的家产怎么办?
难道你嫌在王府里闹不过瘾,要到外头闹去?让全济南府的人都知道,你是河东狮,泼悍妇?
你不要脸。谈哥儿和真姐儿要不要脸?他们将来还要不要说亲找婆家了?”
祝显家的见紫蔷端了茶点进来,便伸手接了,上前呈给简莹和孟馨娘。顺便插话,“是啊是啊。二少夫人说得正是这个理儿。
把人搁在眼皮子底下才好收拾呢,她生了孩子也不怕,您就又多了一个拿捏她的手段。
她若安分听话,您就从手指头缝子里多漏些东西给她们母子;她若不安分不听话,您就直接把孩子抱过来,养在您屋子里。
小孩子有奶就是娘,您把他养熟了,他还记得亲娘是谁啊?”
听到这话,简莹忍不住多看了祝显家的几眼,心道这婆子比她还坏,连让人家骨肉分离的损招都支出来了。
这会儿她跟祝显家的算是一条战壕里的,便附和道:“是呢,只要你不虐待庶子庶女,大哥就挑不出你的不是来。不挑你的不是,自然就挑另一边儿的不是了。
也不用担心他们分谈哥儿的家产,男孩儿长大了,就叫去出去考个功名,给你多赚个诰命回来;女孩儿更省心,多添点儿嫁妆,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就是了。
她念着你的恩,说不定哪天儿还能出力帮衬谈哥儿和真姐儿一把呢。”
孟馨娘心下犹疑起来,茗眉不是一个好收服的主儿,她未必能叫茗眉俯首帖耳,对自己言听计从,万一跟昨天晚上一样出了差子,那她岂不又要吃亏?
简莹瞧着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了,“来之前,我教训过茗眉了,她现在已经知道谁才是她要仰仗的人。她再三保证,一定会听大嫂的话,愿意助大哥大嫂夫妻和睦。
当然了,她的话不能全信。但她是个有野心的人,既有野心,就可以利用她的野心来牵制她。
她将来是贵妾还是贱妾,都由大嫂这当家主母来决定。大嫂是聪明人,应该不用我教你怎样做了吧?”
“自是不用。”孟馨娘这不客气的话语里已经透出自己的决定。
简莹会心一笑,喝了两口胡柑茶,便放下杯子站起身来,“既然大嫂想通了,那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等等。”孟馨娘出声阻拦,眼神狐疑地打量着简莹,“你为什么要……要跟我说这些话?”
她原本想问“你为什么要帮我”,又觉得用一个“帮”字显得自己太弱势了,便临时改了口。
“我说我喜欢你,大嫂会信吗?”简莹笑眯眯地看着她,“当然是为了好处,等大嫂和大哥破镜重圆那一日,千万别忘了酬谢我。”
说完这话便施施然地向外走去。
紫蔷劝了好久,都没能让孟馨娘听进去一句。简莹来了,看似漫无边际地说了一通,就把人劝开了,对简莹大为钦佩。见她要走,赶忙殷勤地打起帘子。
简莹一只脚已经迈出门了,又想起来一件事来,转过头来笑道:“这人心里的影子就跟庙里的菩萨一样,只能供着,不能一起过日子。
大哥想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大嫂又何必在意一个菩萨,跟菩萨较劲呢?”
——(未完待续)
☆、第202章 果然上当了!
那话一说完,简莹自己就笑了。
她不知道孟馨娘信了不信,反正她是不信的。
周瀚是那种自诩多情,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典型的情渣。若她是孟馨娘,早就休了他,叫他有多远死多远了。哪里值当得为他哭天喊地,吐血生气?
不过孟馨娘的思想境界跟她差了好几百年,这也不能说是孟馨娘的错。既然要从一而终,要一辈子依仗这个男人过活,还是糊涂一些的好。
想着她摸了摸脸,心说自己还真是扮好人扮上瘾了,她们愿意掐架就叫她们掐去,关她什么事儿呢?
茗眉脖子都伸长了,才瞧见简莹的身影,紧走几步迎上来,“二少夫人……”
“我已经使出十二分的力气说服大嫂了,能不能得到大嫂的认可,就看你自己的了。”简莹有意含糊其辞地道,“你别忘了我教训你的话,也别忘了你自己作的保证。
我回去了,你跟这儿等着吧,大嫂很快就会叫你进去了。”
茗眉没听到自己想要的,哪里放心?拦住她的去路不肯放她走,“二少夫人,您总要给奴婢一个准话儿……”
雪琴一把拉开她,“你是世子妃院子里的人,二少夫人能给什么准话儿?”
说完这句,又压低了声音快速地说道,“你还是赶紧跪下,向世子妃表明心迹吧。”
茗眉觉得自己好像上当受骗了,可这个节骨眼儿上,若是把她跟简莹说的话张扬开来,只会对她不利。想着如果孟馨娘不能给她名分,再去找简莹把借据要回来也不迟。心下稍安。
咬了咬牙,默念着那个“忍”字,屈膝跪了下来。
简莹出了飞蓬院,便直奔菁莪院,把自己两头劝说的事情跟方氏简略地汇报了。
“老大媳妇愿意接纳那丫头了?”方氏有些惊异,“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据她所知,孟馨娘可不是一个肯听人劝的主儿。否则也不会跟周瀚闹成这样了。昨天晚上吃了那样大的一个亏。不把茗眉撕了吃肉就是好的,居然会答应抬了那丫头做妾?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也没说什么,我就是给她分析了一下利害。叫她明白,留着茗眉比把人赶出去更有利。”简莹并不把话说死,“我瞧着大嫂的样子是想通了的。”
方氏心知肯定不止如此,却识趣地不去追问。只要飞蓬院的事情解决了。再没有人来烦扰她就可以了。
周瀚收了个丫头,若说她不在意。那是假话。若说吃醋,远远不能够。
或许她对周瀚还有那么几丝残情,但她很清楚自己是谁,还记得自己是两个孩子的娘。加上肚子里这一个,就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为了儿女,她可以毫不留恋地斩断情丝。
若说七夕那晚犯的错是失误。留下这个孩子犯的错是无可奈何,那么再错第三回。就是愚蠢,不可原谅了。
孟馨娘坐在床上,将简莹的话反复咀嚼了几回,便下定了决定,吩咐道:“帮我更衣梳妆吧。”
紫蔷吃了一惊,“世子妃,您的身子……”
“不碍的,我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且死不了呢。”孟馨娘终于把自己大家闺秀的气势拿出来了,“给我梳妆吧。”
祝显家的和紫蔷齐声答应着,一个扶着孟馨娘下了床,一个出去吩咐小丫头打水。
涂脂抹粉,梳了一个眼下正时兴的高髻,挑了一身代表正室的大红衣服穿在身上,打扮停当,孟馨娘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那镜子里头的人当真端庄大气又威风。
心道二房那女人说得对,做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打扮得体体面面的,输人不输阵……不对,阵不能输,人也不能输。
有了精神跟自信,人比往日更从容了几分。一从容,就觉出肚子饿了。毕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除了一碗苦药汤,什么都没进过。
想着做女人不能亏待了自己,便吩咐紫蔷去小厨房拾掇了一些爱吃的东西来,让祝显家陪着一道吃了。又喝了一盏消食茶,才吩咐将茗眉叫进来。
茗眉进了门,瞧见孟馨娘四平八稳地坐在上首,跟昨天晚上撕头发掐脖子的模样儿判若两人。吐过血的人,连一丝儿病态都瞧不出。
一面不安地猜度着简莹到底跟孟馨娘说了什么,叫她这般抖擞精神,跟回光返照一样,一面跪下磕头,表明自己驯服的姿态。
心中兀自苦笑连连,一上午跪了四通,这膝盖怕是要落下毛病了。
孟馨娘瞧着她花容素淡,无精打采的,完全没有刚刚得宠的风光,心下先自舒坦了两分,“你当真愿意效忠于我?”
“是。”茗眉尽可能柔顺地说道,“只要世子妃肯接纳奴婢,给奴婢一个名分,奴婢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孟馨娘心知这话信不得,但有个态度就够了,“好,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给你名分,不过我有条件。
你先到世子爷的内书房去伺候着,权当是通房丫头。这个月底之前,如果你有本事让世子爷来见我,我就摆了酒席,风风光光地抬你做妾。
三个月……不,半年之内,你若有本事让我和世子爷解除误会,和好如初,我便上折子请封,让你做了世子侧妃。并许你生养子女,叫你一人之下。
如何?”
茗眉暗暗握拳,心说自己果然上当了。原以为简莹出面,就能马上叫她做了世子侧妃,没想到还是要从通房丫头做起。早知如此,她何必花那一千五百两银子?自己求了……
不对,若她自己来求,只怕早就被孟馨娘磋磨个半死了。如今孟馨娘肯松口,叫她光明正大地接近世子爷,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凭她的智计和手段,叫周瀚去见孟馨娘一面并不难。可若要让一对疏远了十多年的夫妻和好如初,她真的没有信心。再说,她凭什么要叫他们和好如初?
孟馨娘见她迟疑着不答话,便冷笑起来,“怎么,你做不到?”
“这……”茗眉面露为难之色,“奴婢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世子爷和世子妃和好如初,还请世子妃明示。”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只看结果。你若做到了,我便为你请封。你若做不到,就一辈子当一个出不了头的贱妾吧。”
居高临下说出这话,孟馨娘平生第一次有了痛快淋漓的感觉。心道自己当真高明,把这么大一个难题丢给茗眉,她只要坐收渔利就成了。
甭管茗眉做不做得到,她都不吃亏。
这才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派头和气势!
——(未完待续)
☆、第203章 您找着六小姐了?
姜妈依着简莹的吩咐回了简府,将她的话原样转述给简四太太。
简四太太听完就怒了,“她还想跟我要庄子?成亲之前就从我这儿搜刮走了五万两,那些银子买几个庄子不够?不愧是贱人生的野种,心黑嘴大眼皮子浅,贪得无厌!”
其实姜妈也搞不懂简莹的心思。
据她所知,简莹并不缺钱。那五万两不算,光王府里一年四节的人情往来,红白喜事,大小宴席,就不着痕迹地捞了许许多多的油水。
手上也松散得很,多少好东西都赏下去,她和几个大丫头哪一个不是满头珠翠?便是采蓝院的粗使丫头,也比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头穿戴体面。
几个姨娘就更不肖说了,每季的衣裳头面都比着简莹的份例来。昕姐儿才几个月大,已经攒下一盒子好东西了。
这样一个捞大钱花大钱,从地上捡起一块儿土坷垃都能换成银子的主儿,又不缺那么个庄子,何苦要惹得简四太太跳脚?
简四太太“野种”、“贱蹄子”地骂了一通,犹觉不解气,指了姜妈道:“你回去告诉她,不要打量着我面慈心软好说话,就没完没了地欺到我头上来。
别以为她占了小六儿的名儿就真的是小六儿了,便是占了公主的名儿,她也是个见不得人的野种。
大老爷那边儿写了信来,说入阁的事儿已经十拿九稳,要不了多久就该有旨意下来了……”
姜妈吃了一惊,“大老爷要入阁了?”
“可不是吗?”简四太太不无得意地笑了一声,“等大老爷入了阁,就不是我们简家巴着济安王府。而是济安王府要反过来巴着我们了。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