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美人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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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美人醮-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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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白或黄的蝴蝶飞舞其间,阳光明媚得像轻轻泻出来的水晶。
  雅致与野趣很好地交融。
  顾言倾带着百里水姝走到了一个单独的凉亭里,女使们都留在了下面,两人对面而坐,百里水姝又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周王妃的脸,她的眉眼间平和又有生气,这并不是一个仅仅依靠夫君的宠爱而会有的气度,百里水姝笑道:“听闻周王爷等了王妃娘娘好些年。”
  顾言倾笑道:“算不得等,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我死了,他可能活在不甚清醒的世界里。”
  百里水姝眸间闪过艳羡,浅浅地道了一声:“王妃娘娘好福气。”
  顾言倾不置可否,问百里氏道:“姐姐这一趟过来,可要多住些时日,听闻以往拓跋部和庆州、汾州也多有以物易物的习惯,眼下形势大好,姐姐要不要考虑一些和太原府这边做些小本生意?”
  拓跋部是游牧民族,物资匮乏,是以每到秋冬都要在庆州一块抢劫,如果拓跋部和庆州、太原府这一块有固定的商业往来,拓跋部富裕一些,西北也安宁一些,这个想法,是顾言倾一早就有的,先前与溪石说了几句,溪石自是赞同的。
  至于为什么这件事是顾言倾和百里水姝说,而不是沈溪石和拓跋宏说,那就和南萍夫人有关了。
  南萍夫人在未嫁给拓跋申之前,名声不显,嫁给拓跋申之后,不知怎地,整个人的气质变了很多,拓跋申原不过是庶子,南萍夫人在拓跋部常受到骚‘扰,这也是拓跋申会反水的原因之一,顾言倾查了一些南萍夫人的事迹,发现了很明显的异样,出嫁前后的南萍夫人变化很大,拓跋申夺权、攻打汾州、太原府的事件之中皆有南萍夫人的影子。
  而现在,她又成了拓跋宏的心头好。
  相比较于一个有着野心勃勃的宠妾的拓跋宏,出自拓跋部落的大家族,端庄睿智的百里水姝显然是一个更好的合作对象。
  此时百里水姝后知后觉地发现,周王妃娘娘的提携之意,不是用她的位份来以示恩宠,而是实打实地提高她在拓跋部的地位,百里氏并不认为王妃娘娘要和她做的是什么“小本生意”,更有可能,她会掌握拓跋部的商业命脉。
  百里氏讶然地看着周王妃。
  顾言倾笑道:“听说姐姐膝下有两字,一个善骑射,一个善书?想来再过几年便是姐姐的左膀右臂了!”
  短短的时间内,百里氏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周王妃娘娘有意要扶植她成为拓跋部的太阳,百里氏眼眸中有泪花闪现,天知道拓跋宏收了南萍夫人以后,她心里夜夜被蚂蚁在啃噬一般,但是她最大的儿子才十三岁,她不能冲动,不能表达不满,她要保证两个孩子的利益。
  是以,她甚至能够忍受在来太原府议和的时候,在参加王妃娘娘为她办的这一场花宴的时候,带着那个女人。
  她原是百里家最骄傲的明珠。
  百里氏嘴唇微微哆嗦,恭敬地对着周王妃说了声:“谢谢!”不论周王妃出于怎样的考量找上她,她都十分感谢周王妃将她拉出眼下的沼泥地。
  顾言倾笑笑:“姐姐是一颗东海明珠,不应该被蒙尘,关于生意,既是我和姐姐做,就先从小本生意入手,比如羊毛、手工制品、吃食这些,以后步入了正轨,可以再看看其他的,姐姐看如何?”
  说到生意,百里氏先前激动的脸上,很快恢复了镇静,大方得体地笑道:“王妃娘娘考虑的很周全,臣妇没有异议。”为了麻痹拓跋宏,先从这些小东西入手是最合适不过的。
  两人相谈甚欢,这一场花宴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便是顾言倾正式和太原府的官眷认识,顺带拉她们一起加入这场拓跋部和太原府的贸易合作。
  晚间散席以后,顾言倾先回到了院子里,见溪石还没有回来,让藿儿去前头看看,自己先去浴池里洗漱,过了一会,藿儿在屏风外头回话道:“主子,前头也散了,但是没有看见王爷。”
  “看见裴寂了吗?”
  “裴寂在前头负责安排诸位大臣回府的马车,说一刻钟前看见了王爷往后院来的。”
  顾言倾皱了眉,从浴池里走了上来,穿了寝衣,“王爷晚上是不是喝了酒?”
  藿儿回道:“是的。”
  不知怎地,一瞬间,顾言倾的脑海里就蹦出南萍夫人那张脸来,匆匆套了外裳,擦了几下头发,看着不滴水了,便亲自去了院子里找,吩咐荔儿安排府里的人去客房、后园看看。
  荔儿和藿儿听主子这般吩咐下来,心里都有了不好的感觉,一时都提了心。
  三人匆匆地往院子外头去,忽地就碰见了往这边来的沈溪石,月光下,他穿着一身墨色绣着蟒纹的直掇,发上的玉簪隐约散着点点光华,微微的酒气朝着顾言倾这边吹过来,沈溪石看见阿倾,软软地唤了一声,“阿倾,你怎么出来了,头发怎么没有擦干?”
  见到他回来,藿儿和荔儿都松了一口气,忙去给主子拿熏炉和布巾了。
  沈溪石握着言倾的手,缓缓地往里头走,月色下,他们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顾言倾一夜好梦,第二日一早醒来,床侧的人已经没有了踪影,荔儿听了声响进来道:“主子,王爷辰时初就出门了!”
  顾言倾也不以为意,一个人默默喝着粥。
  然而,一连七天,顾言倾早上起来都没有看见沈溪石,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沾着酒气,顾言倾以为沈溪石忙着和拓跋宏聊议和的细节,也没有多在意。
  第八天的时候,百里水姝上门拜访,拿来了她这几天列好的可以和太原府合作的小生意项目,百里水姝长在拓跋部,又是部落里大家族的女儿,远见和谋略都不缺,顾言倾仔细看了她写的章程,觉得十分可行,笑着夸赞了两句。
  正事聊完以后,百里水姝让身边的女使呈上来两碟子她亲自做的糕点,一碟子玫瑰奶酥,一碟子卡依玛克,顾言倾看得食指大动,让荔儿去备一壶八宝茶,百里水姝见周王妃喜欢,心里也还是愉悦,笑道:“王妃娘娘若是喜欢,我让我身边的克依教给府里的厨子?”
  顾言倾点头,其实她以前就特别喜欢吃各种奶制品,来这里以后,保持着汴京人的饮食习惯,吃的不多,而且汴京的奶制品处理的也不是很好,总有一些奶腥味。
  百里水姝侧身交代了身边的克依几句,再转身,忽地见刚才眉开眼笑的王妃娘娘捂着嘴,似乎有些不舒服,心里一惊,难道是有人在她的糕点里动了手脚,饶是百里氏平时再荣辱不惊,此时也不由手脚发颤。
  荔儿反应的最快,立即让人去传随行来的太医。
  不一会儿许太医便背着药箧子过来,把了一会脉,正在众人惊疑不定中,忽地听他笑道:“恭喜王妃娘娘,是喜脉!”
  顾言倾讶然,望着太医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许太医点头道:“据脉象看,已经两月左右了。”
  顾言倾忽地想到自己的葵水好像两月没来了,来了太原府后,忙得也没想起来,小心翼翼地摸向了腹部,这里已经有一个小胚芽了!
  百里氏当下从荷包里取出一个桃核,递给顾言倾道:“这是我们拓跋部最古老的一株桃树上结的,祝福王妃娘娘。”
  礼轻情意重,顾言倾接过来表示了感谢。
  百里氏又和顾言倾说了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才出了王府。
  一坐上自家的马车,女使克依轻声问道:“夫人,您今个原本不是要和王妃娘娘提一句南萍的事吗?”
  百里氏幽幽叹了一声,“算了,再看看吧,也许周王爷知道王妃娘娘有孕后,就不和那边联系了。”
  南萍身边有她的眼线,自从上次王府的花宴以后,南萍的行踪有些奇怪,前日里,眼线说南萍夫人单独见了周王爷。
  百里氏在南萍手里吃了几次亏,从拓跋申和拓跋宏对南萍的争夺里,也见识到了南萍对男子的魅惑力,只是没有想到周王爷也被这女人拿下了,明明周王妃是那般明朗美好的女子,想到这里,百里氏心里暗了暗,在没有遇见南萍之前,拓跋宏对她也是体贴入微的。
  两人在此之前,也是一个妾室都没有。
  克依见夫人有些落寞,轻声劝道:“夫人,等您和周王妃的合作开始以后,您就不必再这般退让了,您是我们阿沂落部酋长的嫡女,是尊贵的大姬,您不该受到这般的屈辱。”
  克依说到这里,眼里愤恨的快落了泪,为自己的主子深感不值,如果当年不是她们酋长为了大姬支持拓跋宏,拓跋宏怎么可能避开庶弟轻轻松松地继承父亲的一切,便是攻打庆州,她们阿沂部落也是冲在最前头的,拓跋宏怎么敢用一个那样下贱的人来羞辱她们的大姬。
  百里氏轻轻拍了拍克依的背,淡淡地笑道:“克依,都过去了,以后拓跋部是我和我儿的。”
  如果不是知道拓跋宏靠不住,百里氏想,她这辈子也不会有从拓跋宏身后走出来的决心吧!她是阿沂部落的大姬,如果不是嫁给拓跋宏,她是要继承父亲的位置的,现在,夺得拓跋部的大权,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沈溪石这一日回来的还是很晚,顾言倾想着告诉他怀孕的事,一直等着没睡。
  四月的夜里,院子里的花在夜风里幽幽地散着芳香,伴着昆虫的啾啾声,静谧又美好,顾言倾坐在书桌前,认真地抄着金刚经,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外厢房的门打开的时候,顾言倾便起了身,沈溪石身上沾着一点酒气,顾言倾闻了有些不舒服,孕吐真的是说来就来,勉强忍了一下,笑问:“今天怎么又这么晚?”
  沈溪石自己脱了外袍,有些歉意地看着言倾道:“再过两日,事情就收尾了,到时候带你去郊外踏青可好?”
  顾言倾笑着点头,伸手拉了他的手,忽地看到了他衣襟上的一根长头发,怔了一下,松了他的手,将那根头发取了下来,它纤细柔软,不是沈溪石的头发。
  顾言倾一刹那想到前世那些一根头发牵扯到的狗血事件,鬼斧神差地问道:“溪石,这不会是哪个小娘子的头发吧?”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沈溪石看着她的笑容,心上一跳,默了一会,还是没有开口。
  顾言倾忽地觉察出一点反常来,抬头看着溪石,“怎么了?”
  “阿倾,你叫阿倾吗?”
  顾言倾眼里有些迷茫,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沈溪石伸手想抱言倾的时候,顾言倾忽地推开了她,转身去找痰盂了。
  沈溪石听着里头的干呕声,吓得一跳,立马喊外头的荔儿去请太医,荔儿回道:“白天已经请了太医来看过了,王爷且宽心。”却也不告诉他,顾言倾怎么了。
  沈溪石心里惊疑不定,忙给言倾倒了一杯水,顾言倾接过漱口,脸色苍白的有些难看,“阿倾,你怎么了?太医怎么说?”
  顾言倾心里不记得太医怎么说,她只想问沈溪石刚才是什么意思,胃里微微缓和了一点,指着溪石说,“我闻不惯酒气,你离我远点,和我说清楚,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溪石原本因从南萍夫人那里得到的一个猜想而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这样苍白无力的阿倾后,已经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他只要阿倾好好的,此刻听到阿倾的问话,忙道:“拓跋部的南萍夫人对我用了美人计,我查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是以这几日都在和她周旋,她似乎不是以前的南萍,可是又是南萍本人,我刚才没想明白,所以习惯性地问了你一句。”
  沈溪石说得并不明晰,可是顾言倾听得很清楚,他是问她是不是顾言倾,不同于南萍夫人可能的身世,她从头到尾都是顾言倾,垂眸道:“你认识的一直是我。”
  话音刚落,胃里又有些不舒服,摇着头让溪石离她远些,勉强开口道:“你快去沐浴,今晚要不你睡外厢房吧!”
  她的冷漠,让沈溪石心里一痛,好像有细细的针在扎他的心口,又尖又锐,下意识地解释道:“阿倾,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和南萍夫人之间是清白的,这头发,可能是她今天撞到我的时候,留在我身上的。”
  知道她刚才捏得真是别的女子的头发,顾言倾心里的恶心感更甚,尤其是她本就不喜欢南萍夫人,又忙去找痰盂了。
  “阿倾,阿倾,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见阿倾吐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沈溪石心急地跑出去问荔儿,冷声道:“你说,王妃究竟哪里不舒服?”眉目间一片冰寒。
  荔儿听着里头的动静,看主子和王爷似乎越说越岔,心里有些好笑,面上还是不露声色,恭敬地道:“回王爷,王妃娘娘有喜了!”
  “嘭”,刹那间,沈溪石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又好像是在心里炸开的。
  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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