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他一生有什么爱好，怕也就是这么一个了。
看世人在他眼中挣扎，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将世人心中所有的道德和真理都践踏，来论证他心中的虚无主义。这是他多年来最爱的做的事，当然，这也可以被解读为他就是性格恶劣。
可，为了她，他都能改。
夜魅这一瞬间，顿时沉默了。她虽然自认为非常优秀，但是这个男人的优秀程度其实不下于她，他忽然表出这样的诚挚，让她竟无所适从。
她强行镇定着，冷声问他：“我要你怎么样，你都愿意吗？”
“是！”他优雅点头，眸中是云淡风轻的笑意，慢声道，“焱愿意从此围着你转，一切以你为中心，竭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哪怕因此失去自我，在所不惜！”
说话之间，他抓着她右手手腕的手，忽然动了。
将她的掌心，牵引道他胸口按住，让她感受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优雅中带着蛊惑的声，也再一次响起：“你听，它也在说，它是真诚的！”
☆、第九十三章 爱还是圈套？
撩人的气息涌动，空气中有一股诡异的电波。
夜魅的手在他胸口贴了几秒，她忽然笑了起来。她一贯使用冷漠的神情，在笑起来那一瞬间，倒是有种冰花绽开的美，极为冷艳慑人。
下一瞬。
她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犀锐的眼神，看向自己面前这俊美魔邪的男人，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味道：“我应该谢谢你提醒我，你不是一个好人，并且又凌虐人心的习惯！”
扒拉在窗口偷听的钰纬，这一瞬间，眉心也跳了一下。
其实吧……
说真的，自家殿下这段时间对夜魅姑娘的种种，他也没看懂，完全没撸明白，殿下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夜魅姑娘了，或者说他也看不出殿下这么轻易爱上一个人的理由。
这时候听夜魅这么一说，嗯……
北辰邪焱闻言，脸色倒慢慢沉了下来，温柔含笑的神情，在这一秒变得冷硬，像是冰山里终年不化的雪，透着几分寒意，等着夜魅的下文。
夜魅坐起来，将他推开。
这一回他倒是没有跟她对着干，老老实实的被推到一边。
她冰冷的眼神看向他，又看了一眼地上这随着箱子，摔落了一地的诸多物件，似他拿来献殷勤的东西，冷声开口：“我来猜猜，你在想什么？先获得我的真心，然后踩踏它，再一次达到你凌虐人心的目的？而你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夜魅不等他开口，又点点头，自顾地道：“如果说是因为你对我不满，不太可能。你这种虚无主义者，做任何事情，应该都只是为了自己寻开心，我推测你心中都不会对谁有仇，有怨，对不对？”
他沉默着，并不说话。
最终，夜魅对自己的话，做了总结：“所以，你想这么做的理由，也就是为了看我为爱伤心，让你自己体会到几分凌虐人的乐趣罢了，是不是？”
话说到这里，窗口的钰纬，都忍不住扭头去看了一眼自家殿下，冷若冰霜的神情。
要是殿下是真心的，那夜魅姑娘这话……
可以说得上是诛心了！
北辰邪焱听到这里，面上冰冷的神情，竟然顿时消失不见。恢复了那一分漫不经心，云淡风轻的优雅调调，他凑近了夜魅，慢声询问：“夜魅姑娘既然会这么看，那不妨告诉焱，你认为焱对你说的所有话，为你做的所有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全部是假！”夜魅很快地回复了四个字，冰冷的眼神，再一次扫向他，那眼神里面看不出丝毫感情，“因为我实在是想不出，你出于什么理由，会愿意为了我，不惜改变自己！哪怕我的确是如此优秀，但事实上，你也不差。”
这句话，也算是夜魅对面前男人的肯定，他的确不差。
北辰邪焱轻笑了一声，慢慢站起身，维持着自己优雅的风度。魔邪的眼，扫向夜魅，慢声道：“你很聪明，那就是这样吧。焱先回去了，祝你晚上的行动顺利！”
话音落下，他大步离开。
钰纬蹲在窗口，表示完全没看懂，但是看见他家殿下出来了，他二话不说，赶紧跟了上去。
这一瞬间，夜魅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承认了自己猜测的所有说法，她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还有原本那丝在她心头萦绕的，狡猾的，令她分辨不清是什么的情绪，竟也从丝丝的甜，变成苦，令她心头酸涩。
她无意识地走到了门口，目送那个人的背影远去。
刚入冬的这一夜，下起了雪。从他走出房门的时候，雪花从天空中飘落，她远远看着，渐渐发现一切都被模糊，可她以为自己冷硬，毫无感情的心脏，这一刻绞得生疼。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最终她慢慢闭上眼，再睁开眼就是一片清明，冷漠如斯。
房间之中有他留下过的痕迹，这一秒她竟然如此庆幸，幸好自己足够聪明，即便这几日里，无意识的迷失在他的温柔中，但并没有陷得太深。
……
她不知道。
两百多米之外，钰纬跟在北辰邪焱的后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殿下的侧颜。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从殿下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冷若冰霜，骤失了以往的那一份恶意与优雅。
雪花落在他身上，落到他肩头，看似毫无重量，却似压在心头。
仿佛令人看到，这世间所有的情绪，爱也好，恨也好，全部失去了重量。
钰纬低声道：“殿下，夜魅姑娘的话……”
他这话一出，北辰邪焱抬手，打断了钰纬。优雅的声，缓缓地道：“焱方才已经承认了，她说的都对！”
话音落下，他脚步更快。
钰纬却猛然道：“属下不信！说您原本想折磨她，这一点属下是信的。但后面……属下不信了，因为您即便想折磨一个女子，您不会跟对方有肢体接触的！”
更何况是吻？
而且不止一次！
他这话一出，北辰邪焱的脚步，顿时顿住。雪似乎更大了一些，他魔邪的眼，看向远处，眼底都是一望无际的白。
旋即，他优雅的声，缓缓响起，带着几分自嘲：“从初见这个张狂，而过度自信的女人，焱的确如她所言，是想凌虐她，凌虐一个冷漠的女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那就是让一贯冷漠的她，烈火一般灼热的爱上一个人，然后兜头撕开，让她明晰一切都是骗局。可……”
说到这里，钰纬也慢慢低下头，知道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北辰邪焱慢慢笑起来，缓声道：“可最终，我真的动心了。她身上有我一样喜欢凌虐人的影子，却又跟我如此不同。我看着她为孩子们讨公道，看见她杀去漠北，看见她谋算用兵，看着她一路走来。也看见了她外表冷漠，内心却火热正义，看见她聪明而且刚做刚当，她一举一动，慢慢可以真正牵引我的眸光。要确切的说喜欢她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其实焱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笑：“可若说以前不确定，可现在心口这疼，这绞碎了一样的疼，却骗不了人。你知道吗？她不信，她一点都不信！这是我一生里第一次如此无力，我甚至后悔从前喜欢凌虐人心，才在她心中留下这样的印象！”
☆、第九十四章 让焱放弃？不存在的！
“殿下……”
钰纬这一瞬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自认为自己至少比日常六亲不认的殿下，更加明白人情世故，可这样的关系，他一下子也搞不懂怎么样才能挽回。
正在钰纬迟疑之间，北辰邪焱已经举步，准备离开。
钰纬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道：“殿下……您真的准备，就这样回去吗？您刚才对夜魅姑娘说了那些话，倘若您现在就这样离开，那您这些天所做的，就都前功尽弃了！”
那就等于，承认殿下这些天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圈套，这不仅会失去夜魅姑娘所有的好感，说不定还会收获对方的恨。
这话，令北辰邪焱的脚步，在原地顿了片刻，但最终，他还是举步离开。
他魔邪的眼，望向远处，优雅的声，缓缓响起：“以欺骗为开端，哪怕最终焱的心的确真诚，也不配再得到任何好结果。那么，就当做之前的一切，都没做过吧！与付出一起前功尽弃的，还有从一开始就抱有的欺骗。”
这一瞬间，钰纬顿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只是觉得，还有些可惜……
而很快，北辰邪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优雅中带着几分自嘲：“如果焱现在回头，能对她说什么？说从前那些的确真假参半，我真的打算过凌虐你的心？但是我现在改了？”
“殿下……”钰纬深呼吸了一口气，“殿下，别说了！您现在说这些，心里不难受吗？”
“难受！”北辰邪焱倒是笑了，“非常难受，可这都是自己种下的苦果，即便带着自己的血，也得咬牙咽下去。明天的北辰邪焱，又会是新的一个人！”
“嗯？”钰纬忽然听到点不寻常的。
抬头看向那人，钰纬有种窃笑的冲动，试探着问：“明天的您，是新的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北辰邪焱也终于笑起来，眸中带着几分释然，大步而去：“意思就是……指望焱放弃，不存在的。”
话毕，他已经大步离开。
但是钰纬顿时明白了……
这还能说明什么？无非就是殿下知道自己从前想法不对，所以今日也不回头强行挽回。打算明天开始重新付出，在夜魅姑娘面前，留下崭新的印象呗！
看着钰纬一副捡了钱一样的兴奋模样。
这倒让北辰邪焱回头，诧异地问了他一句：“你似乎很开心？”
钰纬点点头，坦诚地道：“嗯！殿下，属下也不希望您放弃夜魅姑娘，属下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北辰邪焱还没问理由。
钰纬又很快地道：“因为这么多年，属下第一次，看见您对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这样感兴趣。殿下您知道吗？在您眼里，人命从来不过草芥，亲人手足，道德伦理，都入不了您的眼。许多人说您是恶魔，都是因为您身上找不到丝毫人性，看不到作为人的影子。但，从遇见夜魅姑娘之后，您不一样了！”
说自家主子没人性，钰纬能说得面不改色。
说着，他看向北辰邪焱，道：“虽然这几天，属下一直没明白，您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但属下第一次在您身上，看到到除了恶意之外的情感，甚至看到您也会痛。您知道吗？以前在您身上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会感觉到心痛的。如果她的存在，能让您找到一丝作为人的情绪，属下当然希望你们在一起！”
殿下这些年，也经历过不少事情，这些事情放在一个心思软弱一点的人身上，怕早就崩溃了。但奇怪的是，出现在殿下的身上，殿下竟然毫无感觉。
没有丝毫感觉。
殿下甚至能云淡风轻，事不关己地点评这些人企图对他的伤害，然后毫不在乎的将那些人踩在脚底，哪怕这其中有他的父母，亲友。
“我本来以为，您一辈子都不会感觉到难过，不会感觉到痛，甚至不会有感觉。可现在……所以，夜魅姑娘的存在，对您来说，应该算是很特别吧！”钰纬说着，还点了点头。
北辰邪焱默了片刻，倒是笑了，他优雅点头，慢声道：“你说的不错！她出现之前，我也认为自己毫无人性！”
钰纬的脑后顿时流下一滴冷汗，殿下该没准备抓住这句话，找自己麻烦吧？
北辰邪焱优雅整理了自己的袖袍，慢声道：“走吧！”
……
夜魅的房间中。
她走入房间，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物件，也认真地看了几眼。其中不乏有助于她练武的东西。
她心情忽然低落几分，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聪明，这么快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还是笑自己过度聪明，过度理智……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九魂已经率先踏了进来。少年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屋内，红色的发带在他墨发间缠绕，使得他那张绝美的面孔，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可偏偏又干净得让人不敢多想，怕会亵渎。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东西，又抬头看了一眼屋顶，顿时那张绝美的面孔，就沉了下来：“他来过了？”
她说要休息，不希望有人打扰，他怕吵到她，所以没守在门口。
哪里知道，一下没守，就有人破屋顶而入。
夜魅也不想多说，只点点头：“嗯，不请而来，算是被我几句话戳破心思之后，灰溜溜的走了吧！”
一听说北辰邪焱是被她几句话赶走的，九魂的神情立即缓和了许多。
夜魅看他一眼，冷声询问：“你找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