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便问道:“世子爷,孔家表姑娘和赵家表小姐,你更喜欢哪个?”
萧谨言见阿秀那一本正经问话的表情,便也一本正经的回答:“我两个都不喜欢,我现在只喜欢阿秀一个。”
阿秀的脸就顿时红成了一片,只扭着身子躲到角落里头,萧谨言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拉着阿秀的小手,带着点力气将阿秀拉到自己身边,只圈在怀里道:“怎么?阿秀不想我喜欢你吗?我只喜欢阿秀一个,那才好是不是?”萧谨言如今也只把阿秀当成十岁的小孩子来养,这话语中难免带着几分溺爱,却并没有半点露骨的男女之情。
阿秀便低着头,任由脸一直红到耳根,梗着脖子点了点头。萧谨言忍不住在阿秀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只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柔和的凝视着阿秀道:“阿秀以后不用在问这种问题,因为我的答案永远都和今天一样。”
阿秀抬起头,乌黑闪亮的眼眸中含着一汪清水,只一闪闪的看着萧谨言,萧谨言俊逸非凡的脸颊上已经开始长出青黑色的胡渣,阿秀忽然觉得,这一世的世子爷,比上一世的世子爷,更让人有安全感。
阿秀低下头想了想,最后咬了咬唇瓣,抬起头也在萧谨言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
虽是很轻的动作,但依旧让萧谨言心花怒放,只重重的舒了一口气,靠在马车上,一手搂着阿秀,一手枕着后脑勺,悠闲的小憩了起来。
紫卢寺僧人住着的禅房,是不烧地龙的,实在冷的不行了,就在房间里头添上两个暖炉。周显在紫卢寺过的日子,也是相当清苦的,只如苦行僧一般。说起来原本紫卢寺香火旺盛,自从周显来了之后,香火都不如以前旺盛,不过这里的方丈和老王爷是旧识,所以虽然有些僧人背地里对周显有所微言,但周显总算还是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萧谨言去到周显禅房的时候,就瞧见一个小和尚正在廊下生火熬药,那烟雾熏得满院子都是,人才进去就被呛得咳了起来。阿秀见状,只忙不迭上去帮忙,把塞在炉子里的柴火用火钳取了一些出来,只吩咐道:“炉子里火还没旺,不能加那么多柴火,会灭的,得稍微等一会儿,等火苗上来了再加柴火。”萧谨言瞧见阿秀能干的模样,想必阿秀之前定然是经常做这种辛苦的活,顿时就越发觉得心疼了。
这时候果然院子里的烟散去了不少,萧谨言领着杜云泽去里头给周显看诊,见周显原本就清瘦的面容此时已经是骨瘦如柴了,一双大眼睛紧紧的闭着,时不时重重咳两声,听见外头有声音,这才睁开眼睛瞧了一眼。
“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谁还敢说你天煞孤星?什么叫天煞孤星,那就是别人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的,那才叫天煞孤星呢!”萧谨言还没开口,就瞧见身后一身红衣的赵暖玉一边数落一边往里头走,看了一眼周显,只奴了奴唇让杜云泽为他诊脉。
周显原本还想再说两句话,才一开口,被屋外头涌进来的烟雾呛着了,只一味的咳嗽了起来。萧谨言便道:“你少说两句吧。”
周显闭上眼睛不说话,呼吸稍稍平缓了一点,等杜云泽把完了脉搏,这才开口道:“这大过年的,你过来做什么,肯定是阿福去喊的你过来是不是?”
“你都这样了,还不让我们过来,难道要真的等大师你圆寂了之后,才让我们过来塑你的金身吗?”萧谨言只瞪了周显一样,和杜云泽一起走到窗边,谈论周显的病情。
“内火旺盛、肺气不足,我先开一副清肺热,养肺气的方子,注意保暖,注意通风,好好调理一阵子,应该可以痊愈的。只要这咳嗽能止住了,就不怕演变成百日咳,到时候就真的不好治了。”
萧谨言只一边点头,一边瞧了瞧这禅房里头的陈设,除了一床椅,连一个暖炉都没有,如此清苦,不生病才怪。萧谨言只拧了拧眉头,开口道:“收拾行李,小王爷今儿要还俗了!”
萧谨言从八年后重生回来,当然知道太后娘娘活不了多久了,周显在没在紫卢寺出家,太后娘娘还是照样要死的。与其让他这样自苦下去,不如早一些出去,年纪轻轻还能干出一番事业来。赵暖玉听说萧谨言要让周显离开这里,只笑着拍手道:“本来就应当这样嘛!好好的小郡王不当,跑来当什么和尚,半点意思也没有。”
周显这会儿病得厉害,只梗着脖子道:“我……我不要回去。”
杜云泽便在一旁劝慰道:“小王爷,这里太过清苦了,确实不适于养病,其实修身养性在哪儿都一样,到不拘泥于在某个地方。正所谓心中有佛处处都是佛家。”
萧谨言虽然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来,但也表示赞同,只开口道:“难得你也是参禅的,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吗?俗话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你呆在自己的恒王府,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还有谁会来招惹你不成?”
这时候阿秀已经熬好了药,端着药碗进来,见众人都在规劝周显,只端着药碗送到他跟前,见他病体羸弱,竟是不能起身,便侧身坐在炕沿上,只抬眸看了萧谨言一眼道:“世子爷,麻烦你把小王爷搀起来,奴婢喂他吃药。”
萧谨言瞧见阿秀那一张秀气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嘴角微微翘起,小巧的手拿着勺子,兰花指微微翘起,样子说不出的娴熟好看,只可惜自己还没享受过的待遇,倒是被周显先给享受了。萧谨言只上前,将周显扶了起来道:“还能自己喝吗?能自己喝就自己动手。”
杜云泽这会儿也瞧见了一直跟在萧谨言身后的这小丫鬟,虽说不是顶好看的,但一双眸子顾盼神飞的,看起来就灵秀的很,很显然萧谨言对她很是疼爱。
周显伸出枯瘦的手,抬起头和阿秀四目相对,这才认出她就是上回遇上的那个小丫鬟,只笑道:“原来你是国公府的丫鬟。”
周显接过了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又勉力道:“要世子爷跟前的丫鬟亲自给我熬药,真是过意不去。”这时候阿秀已经收了碗,从自己绣的荷包里头拿出一块蜜饯来,递给周显道:“小王爷吃一块蜜饯,去去口中的苦味。”
萧谨言见了,便问道:“这你哪儿来了,我怎么没吃到过?”
阿秀顿时红了脸颊道:“这又不是什么好吃的,这是昨儿清霜姐姐给我的,我还没舍得吃呢!”阿秀说着,微微撇了撇唇瓣,那边萧谨言便酸溜溜道:“你还没舍得吃的东西,到便宜了他了。”
周显这会儿刚刚才把蜜饯吞进口中,听了萧谨言这话,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被呛得又咳了起来。
阿秀把空了的药碗送到了外头,瞧见外面天色又暗了下来,天空中又飘了几片雪花下来,这样的天气容易起风,周显住的这个院子又是朝北的,最是阴冷。阿秀只从外头进来,拿了萧谨言一路上捂着的暖炉,送到周显的手中道:“小王爷,拿手炉暖暖手吧,生病了可要注意保暖,这屋子太冷了,我瞧着上回我们过来时候住的那些香客的禅房不错,小王爷不如搬过去住,也比这里舒服些。”
赵暖玉闻言,便笑着道:“听见了吧?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都知道这儿不好,你快别犟了,搬回去得了,我告诉你,我哥回来了,他本来一早就要来看你的,但是这几日被拉着到处应酬,你若是回去了,也省得跑他跑这么大老远一趟了。”
周显原本是铁了心不想走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阿秀这几句话一说,便也给了他隐隐的触动。周显只叹了一口气道:“王府的房子太大,如今我一个人回去,也是冷清,还不如在这边的好。”
萧谨言只一本正经道:“这是让你回去养病,你一个人在这紫卢寺住着,我也没瞧出你有多喜欢热闹的。”
阿秀看了一眼周显,也觉得他可怜,前世他到最后都没有离开紫卢寺,但既然已经换了一世了,何必还要过的这样苦呢?阿秀也只小声劝道:“小王爷既然不想回京城,那就搬去先前太太来住的那个禅院吧,里头还有地龙,又是朝南的院子,人住在那边也敞亮,心眼敞亮了,病也就跟着好了。”
周显难得遇上这样乖巧的小丫鬟,倒是也听进去几句话,只低下头想了想道:“罢了,那就听你的,搬去明镜院住下吧。”
赵暖玉高兴道:“这样才好呢,放着上好的禅院不住,非要在这冷窟窿住着,真是个呆子。”萧谨言只扭头看了一眼一脸带笑的赵暖玉,忽然觉得自己一直面临着的一个大麻烦很有可能就这么解决了。
众人说定之后,便开始给周显整理行装。萧谨言翻了一下周显的两个柜子,里头只有几套洗得发白的僧袍,也没有什么别的衣服,便索性道:“行了,人先搬过去,其他的东西明儿我再从府上给你带些过来。”
周显勉力穿好了衣服,面色有些酡红,只坐下来道:“不用麻烦,我就是搬过去住几日,等病好了自然还会回来。”
众人只一起合力把周显常用的东西搬到了明镜院里头,将地龙烧得热热的,萧谨言吩咐紫卢寺的伙房备了一桌的斋菜,大家伙在房里头吃了起来,阿秀原是要在一旁服侍的,萧谨言也只拉着她席上坐了,虽只是青菜豆腐,几个人却也吃的津津有味。周显靠在烧热的炕上,看着这几位至交好友,忽然觉得活着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用过了午膳,见外头雪稍稍有些挺了,众人这才挥别的周显,离开了紫卢寺。阿秀这会儿和萧谨言两人一起坐在马车里头,萧谨言想起方才阿秀对周显甚是殷勤,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只开口道:“阿秀,怎么方才你对小王爷如此上心?又是端药,又是送蜜饯,在我跟前怎就懒散的很呢?”
阿秀只涨红了脸,嘟嘴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奴婢瞧见世子爷对小王爷很上心,奴婢就也对小王爷上心了。”
萧谨言听了这个答案,顿时就心情舒畅了起来,只笑着道:“原来是这个道理啊,哈哈!”
阿秀抬起头悄悄的看了萧谨言一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果真是孩子,这就吃味了。这时候萧谨言忽然伸手把阿秀搂在了怀中,阿秀刚想挣扎,却被萧谨言搂得更紧了,只开口道:“这车里有些冷,抱着暖和点。”
阿秀闻言,便只伸手握住了萧谨言抱着自己的手,用自己的小掌心暖着萧谨言的大手。萧谨言忽然反手一握,将阿秀的小手包裹其中,只笑道:“还是这样方便些。”
马车进了京城,萧谨言并没有马上回国公府,而是先去了富康路上恒王府的一处别院,萧谨言知道这宅子里住着跟恒王妃一起陪嫁过来的人,前世周显有个病痛,也都是这边的两个老奴过去照料的。萧谨言把话带到了之后,两个老奴当下就安排了马车,带着上好的补品药材和银子,直奔紫卢寺去了。
阿秀跟着萧谨言奔波了大半天,方才虽然用过了午膳,却只是一些青菜豆腐,这会儿倒是又觉得有些饿了。萧谨言便索性带着阿秀去了杏花楼,吃楼里头最有名的红豆糕。萧谨言虽不喜甜食,但对这红豆糕也很偏爱,大抵也是爱屋及乌的情节。阿秀吃过了红豆糕,还不忘打包了两份,留着回去给文澜院的小姐妹们一起吃。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萧谨言怕阿秀困了,只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趟着,拿大氅盖在阿秀的身上,阿秀稍稍阖眸睡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道:“糟了,奴婢有一样东西,忘在了兰家了。”
萧谨言只瞧了一眼外头的风雪,这会儿已经小了不少,距离天黑还有些时辰,便吩咐了赶车的小厮道:“往广济路的兰家走一趟。”
说起来兰家昨儿也刚刚经历了手忙脚乱的一天,方姨娘也从昨天彪悍的哭声震天变成了今日带着些沙哑的抽噎。索性昨日请来的是杜家大老爷看诊,几番针灸之后,兰婉的病情已经被控制住了,今儿虽然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可好歹能吃下去一些东西了。杜太医说,这病来的急,只怕是伤到了脑子,以后好了之后能不能认人也不清楚,如今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不容易了。
朱氏只从佛堂里头上了香出来,瞧见兰嫣正在大厅里头陪着兰泓玩耍,也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平日里虽说不喜欢她,却也没想到她会弄成这样,怎么说她也是你爹的亲生闺女。”
兰嫣见朱氏出来,只迎了上去,劝慰道:“母亲就放宽心吧,太医都说了,能留下一条命已是不容易了,算是她的造化了。”
朱氏只点点头,叹道:“昨儿我和你父亲商议过了,等她身子骨硬朗一些,还是把她送回老家去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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