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婆惜:“刘公子开通爽朗,小女子佩服不已,我敬一杯。”她丹凤眼、柳叶眉、高鼻梁,年岁虽然居长,却是容光逼人,不亚于其余四女。
孙三四:“往事如烟,今日方知公子世间罕有,先饮三杯,这才是道理。”她颇具北方豪气,一出手就是三杯。
封宜奴:“刘大哥视我们如同手足,我虽不会饮酒,也要敬上一杯。”封宜奴年齿最幼,很是粘人。
王京奴再举酒杯,说道:“刘君雅量高致,往昔无缘相交,如今相识不晚,今夜以酒会友,你我三杯。”
五人你一杯,我一杯,左一杯,右一杯,酒量大者或三杯、或五杯,酒量浅的或一杯、或半杯,只管向刘通招呼。她们并非事先约好,却是不约而同轮流出战,刘通酒量不弱,况且女士相邀,不好意思推拒,见杯就举,一下下倒酒入腹,浑不在意。人家敬过来,他就敬过去,六人越喝越来劲。
喝到后来,女孩们自己也对干起来。女子阵营之中,孙三四酒量最好,因她能喝,反倒先醉,其余四人也是酒意醺醺。五女脸泛红光,更增娇艳。
孙三四舌头有些大了:“姐妹们许久不曾这么痛快了,今天喝它个天昏地暗。”
徐婆惜应道:“小四,我再跟你喝。”
封宜奴说道:“要不是三姐留住刘大哥,咱们哪有这个机会,要敬他们二个。”
众人一拥而上,径往他们二个这边灌酒。如此猛喝,焉能不醉。这些女子皆有心酸之事,青楼女子素来为人世所鄙薄,她们虽是女中娇客,面上看去风光,内心其实惶恐。几时青春一去,又向何方去找归宿?以酒浇愁,难得放纵自己,需谋一醉。
她们特意促狭刘通二人,有意让他俩融洽,何尝不是寻找心灵的寄托?纵然如师师一般得到当今皇帝的私宠,又能怎样?能入深宫么,能远走他方么?一入侯门深似海,身落烟花何时休。
刘通酒量虽豪,毕竟敌不住人多势众,喝到最后,虽说守住了酒林阵地,但也酩酊大醉,不知东西南北。五个女子全都东倒西歪,各自由人搀扶回房。刘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睡的,第二天醒来时,辰时已过。只见自己躺在王女的床上,二人只穿亵衣,也不晓得昨晚上有没有风光旖旎一番。王女靠在他的怀中,二人肌肤相触,粘粘腻腻,刘通心猿意马,一把搂住了她,吻了过去。王女似已醒来,热烈回应。
二人意乱情迷,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喊“刘公子,刘少爷”,刘通一听是刘府从人周坤的声音,只好起来,心想,你可来得真是时候,也不翻翻黄历,挑个时辰过来,本少爷打你屁屁五十大板,不行,五十大板太少,一百大板。
其实周坤根本没这个胆子,他是被阿碧逼着来的。这几天,阿碧见刘通天天到樊楼,早就不放心,叮嘱周坤要好好照顾好少爷,少爷的一举一动,无论巨细,都得报告。他老是早出晚归,腻在花丛中,那还了得。秦淮河畔的经历历历在目,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昨晚等他到半夜,也不见他回来,今早还没到家,后院告急,这就派人去崔。
刘通一见周坤,作出要打的样,周坤告饶:“李小姐赶我来,我不得不来,少爷饶命,她还在半路等着呢。”刘通笑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刘通故作轻松状,心里却在发愁,阿碧与我相知已深,这次夜不归宿,被她发现,会生我多大的气?事已至此,俺死皮赖脸,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放下架子,多讨好她一些,总得想法让她回嗔转喜才是。
注:暂发一节,不使更新停顿。空闲不多,字数略少。
二八 初见樊楼
刘通一边筹建情报网,一边上学,一边结交各方人物。来汴梁一个多月了,有时心中也在嘀咕,宋徽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从后世对他的评价以及现时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有几点可以确定。
一、今年33岁。在后世的话还算青年,可算同龄人。不知跟俺能不能谈得来,真想见见。
二、手握实权。他18岁登基,已经成年,执掌大权,波澜不惊。
三、富有才情,雅擅丹青,对珠宝古董很有鉴赏力。
四、喜欢玩乐,崇尚道教,懒于治政。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五、性情比较温和。不会滥杀大臣、乱打无辜,有时听得进一些建议。从画像上看,脸庞圆满,乃有福之象。可是国破家亡,相术之说,实属无稽之谈。
六、多凭个人好恶任免官吏,对奸佞弄权有所知情,但常常睁一眼,闭一眼,放任不管。
宋徽宗赵佶的父兄神宗、哲宗都极有抱负,神宗重用王安石进行改革,虽然不算成功,但其精神可嘉。当政期间,曾对西夏用兵,收复了二千多里的土地。哲宗继承遗志,大功未靖而英年早丧,甚为可惜。
这徽宗皇帝却没多大追求,把先人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财富,用来建造宫室和玩闹取乐,加上奸宦佞臣的霸占挥霍,以至后来对辽作战时经济拮据,尤其是对抗金兵时,财政空虚,捉襟见肘。朝堂上反对联金灭辽的人数比例居高,以及南宋不想北伐,一大原因就在于此。
打仗打的是钱米,没有钱粮,即使前期打赢一、二仗,后续之战必然难以为继,不是光有意志、喊喊口号就能获得最后胜利的。金国未灭南宋,因素很多,一大原因在于自己内部不稳、局势动荡,其次在于南宋存有一定实力,而且宋皇不致于过分荒唐、昏庸,个别还是挺有雄心的。
刘通想起后世的美国佬,对别国要人的分析解剖,无所不用其极。自己与他们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刘通越来越是好奇,亟盼见到赵佶的心情愈来愈强烈,可是机会迟迟不至。
腊月初的一天,刘通去官学上课。刚入校门,就见高强在那大叫:“刘兄,刘兄!咱兄弟们好久没有聚聚,嘴里快要淡出鸟来。今早跟童狮核计好了,咱哥仨去樊楼找些乐子。”童狮是那童榜的绰号。
童榜在一旁闪了出来,高声附和:“刘把老兄,打从你南边回来,弟兄们的聚会你就缺席了好几场。今天这场,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高强又神叨叨地说道:“刘兄以前三日不去樊楼,**就发烧,该不会把樊楼忘了吧。听说昨日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想必是刘兄所说的欧人了。俺们兄弟都没见过白色女人,生怕被人忽弄,你去给我们打气。”
童榜说道:“正是这个意思,有刘兄在,什么妖魔鬼怪都现原形。”
原来是这个道道,还什么白色女人。这俩个家伙多久没来上学了,今日来校,是为了请我这个诸葛亮出山的。刘通笑道:“不怕先生打你们板子?”
高强:“不怕,不怕。先生打我板子多了,也不差这一回。”
童榜:“先生要打我们板子,刘兄帮我们求情,兄弟们牢记在心。”
刘通:“我请求先生重重责打,你们会记得更牢。”
童榜、高强作出晕倒状。俩人提出马上出发,刘通答应中午再去。
看他们急切难耐,一颗心早飞到樊楼逡巡。好不容易怂恿了刘把,哪能把他撇下,以前就他鬼主意多。有他在场,每每尽兴而归。他不在场,乘兴而去扫兴而回的事,还曾少见?
一、二时辰的板凳再难熬,也得撑住,坚持就是胜利。可别一不小心又让刘把给溜了。
谢天谢地,总算放学了。童、高二少心花怒放,如出蒸笼。二人作出礼贤下士之状,恭请刘通上路。三人坐上马车,往御街而去。
樊楼也叫丰乐楼,在城中御街一带,是有名的青楼,一代名伎李师师就是该楼的头牌,此处还有王京奴、封宜奴、孙三四、徐婆惜四大名妓。李师师住在内西楼上。
三人一到门口,就有人上前热情招呼。仨个在京城也算大名鼎鼎,楼役们如何不识。只听一人呵呵笑道:“三大公子联袂来此,今日好大的风啊。”又对刘通说道:“刘公子整年没来,一定是到哪高升发财啦。”
高强应道:“游刺,我们找白色欧女,快些带路。”那人以前说话带刺,故名游刺,如今却是圆不溜手,哪还有半根刺影?
游刺问道:“衙内说的可是大西边来的胡人女子?”高强:“就是她。”
游刺:“三位爷好眼光。这若兰牡丹赛过牡丹,她仰慕师师姑娘的大名,应邀而来,过几天就要走的,这会可不知道有没有客人。小的们这就带你们过去。”
众人听得这位是找师师来的,不敢造次。游刺领着三人先到西外楼靠里头的一间雅阁,泡上茶后,进内楼去叫人。过了一阵,还不见正主出来,刘通先走了出来。
刘通往常在此路过,却没进去看过。樊楼占地极广,雕梁画栋,飞檐珠栏,陈设豪华。东西南北四方,均有内楼、外楼,极富特色。这里无疑是销金窟、英雄冢,以徽宗九五之尊,内有三宫六院,仍然拜倒在李师师的石榴裙下。樊楼之盛,可见一斑。刘通细观之下,为其构建之宏大、内含之阔绰暗叹不已。
外楼是迎来送往、接客唱曲的场所,内楼是歌姬舞女们休憩之地。这里的优伶**档次较高,只有尊贵的客人或是姑娘的梯己方得进入内楼的雅室。在樊楼侧后方,有一大楼,是竞技表演、公共活动的场所,这里是樊楼最为热闹的所在。
樊楼人员众多,川流不息,莺歌燕语,吆喝阵阵,不愧是北宋京都第一夜总会。
刘通到处闲逛,不觉已到东内楼。他曾经是这儿的常客,只要不闯内楼雅室,也就没人拦他。正在踱着四方步,忽听侧后一个声音传来:“这不是刘公子吗?”
刘通一看,来人四十多岁,似曾相识,但记不起是谁。那人江湖经验老道,自我介绍道:“在下泉州万年青,在李继之府上与公子见过数面。”刘通马上想起此人,万年青专做丝绸生意,与李窦的恒元商行有业务往来。
刘通:“万老板生意兴隆,到京城发财来啦。”
万年青:“托福,托福。有人很想见见公子,请移驾一叙,如何?”
刘通:“不知何人想要见我?”
一间雅室的门呀的一声打开,一个云鬓高耸、容颜极美的女子敛衽说道:“妾身想见公子,请进来叙谈如何?”雅室较为清静,没有喧哗之声。
刘通望望她,又看看万年青,一时踌躇不决。
那女子说道:“刘公子以前常去北楼的花巧巧姑娘那里,巧巧姑娘一离开汴梁,公子再也没来,真是一片痴心哪。”
刘通心想,这都哪跟哪呀。
万年青说道:“我方才向王京奴姑娘打听公子住处,说起公子在泉州的事迹,王姑娘盛赞公子有情有义、有担当。”
刘通应道:“在下不才,俩位谬赞了。”刘通不太清楚这王京奴是谁,但见她居于雅室,谈吐别致,容色俏丽,一颦一笑风情万种,在樊楼的地位肯定不低。
王京奴邀请客人不动,可真是破天荒的事情,别人拼命求见一面,她还顾不过来呢。见刘通仍在犹豫,更加认定他是痴情种,心中又多些亲近。
得不到的才显珍贵。
王女:“公子嫌我丑陋,不敢踏足蜗居?还是情伤巧巧别离,不见巫山之云?”心想你不肯进来,我偏要挑逗。
刘通:“姑娘若是丑陋,世间没有美女。”说罢往她雅室走去,再不答应,还不知道她要怎么说。高兄、童兄,委曲你们多呆一会吧。
万年青告辞而去。刘通进入居室。
女子闺房,一股兰香,也不知道是王姑娘身上的体香,还是脂粉香,若有若无,似远似近。
刘通正在思辨,不想旁边“噗哧”一声笑,一笑惊醒梦中人,感觉有些失措。女人是老虎,美丽的女人是会飞的老虎精,男人多半入其彀中。
王女:“嘻嘻,看你象个老和尚,真要忍俊不禁。”姑娘觉得这人有些可爱,不再称呼公子,竟然你呀我呀称呼起来。
刘通:“刚才走神,姑娘莫怪。”
王女:“不怪,不怪。听说公子深谙音律,我且唱一首曲子,请公子指教。”言语甚为客气。
刘通:“指教不敢当。有幸聆听姑娘清音,刘通先行道谢。”
王女一笑嫣然,伸出青葱十指,琴音自其指间响起,一段过门之后,唱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唱的是诗经中的一首《子衿》,似乎在说巧巧一别,就不再来,又似乎责怪刚才多次相邀,也不愿进来。女孩如此思念于你,你却杳无音信。她的唱腔清凉润滑,深情款款,幽幽情思系于一字一句之中,袅娜婉转,令人回肠荡气。她自弹自唱,轻摇臻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