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不是变相的偷漏国家的税收么?”毕竟是现代人,说话没有太多的顾忌,秦有福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合适的。
“看来有福一族在海外的确时间久矣,言语之间锋芒毕露,甚少顾虑。正如你所言,我朝的确早已停止圈地投充之事,现在无非是为了你身份的问题想的变通之法。如若不然,尔落籍之事就需经过巡抚衙门,然后上报户部。由于这样凭白增添人口的事情少之又少,一旦上命令你补充之前年份之地丁税费,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我见你两手空空,于本地又没有产业,为你担心罢了。”吴?也不完全是为了秦有福着想,他只是觉得,像秦有福这样的人,毕竟接受的教育方式不同,很可能有一些奇思妙想,如果放在自己身边,说不上什么时候能帮得上自己。即使穷其一生寸功未立,无非当养个闲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帮他办理了户籍,那么像秦有福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寄人篱下,说不定自己就漏了一个优秀的幕僚。
秦有福挠了挠头,心里也觉得有点后怕。电影电视上什么时候说过古代官员的好话?即便有也是凤毛麟角。自己先入为主,总觉得吴?是一个好官,说话的时候就没那么谨慎,像刚才自己的那些话,要是被别人上纲上线,搞不好就要命的!好在吴?还真挺好说话的,只是旁敲侧击的警告了一下自己,没真的拿自己的话当回事,否则还真有麻烦了。
“其实我觉得目前的土地政策和税务政策有点问题,要我说,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把所有的土地全部重新统计一下,落实一下根本数据,也用不着管它属于什么人,只管土地要税收。到时候把土地分成三六九等,按等级征收税费。这样一来,圈地的问题和人口的问题就都解决了,国家的税收也就稳定了。我相信,没有谁会放着田地不种,只会有人开垦更多的荒地,于是,国家的耕地面积也就随之增加了。慢慢的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什么逃人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土地多的多交税,土地少的少交税,大家都公平,也就不会有谁为了避税而瞒报人口了。”秦有福说的这在现代人看起来根本就是小问题。当年交农业税的时候,谁也不会管你家里有多少人,只管你有多少地。地多就多交农业税,地少就少交农业税,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初听秦有福说土地政策和税收政策有问题的时候,吴?差一点就要呵斥他了,毕竟这是国家制定的政策,岂是升斗小民可以妄加议论的?但是听了秦有福后来的话,吴?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都震惊了。别看秦有福说得轻描淡写、一点都不经心的样子,但是他说的话的确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办法,要是真的按照秦有福的这个办法,解决了全国的人口统计问题是小事,关键的是可以从根本上解决国家的土地问题。
中国从来都是一个农业大国,明清时期,全国人口的93%以上是农民。可以说,只要解决了农民问题,国内的安定就基本上没有问题了,即使会有一些外来入侵等等问题,但是只要有了良好的人口政策,征兵就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也就不怕打仗了。尽管不知道秦有福说的“以地定税”在实际操作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至少这是一个新的思路,如果操作成功了,那么不但可以改变地丁税逐年下降、国家人口与统计人口严重不符的问题。最关键的,这个政策可以全面提高农民的自主性、用多劳多得多刺激农民开荒种粮,全面提高国家的整体实力。另一方面,只要真的实施了这个政策,那么每一个农民或地主就会拼命的往土地里进行投入,只有多投入才会有多产出。国家的税务政策不会老变,多打出来的粮食就是自己的,长此以往,土地就会渐渐的肥沃起来,粮食的出产就会更多,农民富裕了,流通领域就会变得更发达,从而全面带动经济全面发展。相信只要这个办法可以实施,国家的税收可以再断时间内迅速增长,从而从根本上解决国家的经济问题。
“有福,我不知道你们家所行的是何等的教化方式,但是单凭你所说的这个办法,相信必是经过深思熟虑而得,你放心,不为别的,就凭你今天的这个办法,我皇必以国士待之,所谓户籍之事何足挂齿。我这就给巡抚大人写折子去!”毕竟年轻,吴?兴奋啊!这个折子传上去,无论用不用,自己的考评落个优是肯定的了。一旦入了几位辅政大臣或是万岁的法眼,封侯拜相岂不是指日可待?吴?真庆幸,自己捡到了秦有福这么个宝贝。
“这没什么,不过是我随口说的,您也别当真,到是我要谢谢你,这段时间,为了我的事,您没少操心。”秦有福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这本就是习惯了的。人就是这样,对习惯了的东西自然而然就当成事理所应当的东西。
“对、对、对,是我着相了。现如今满汉一家,想我华夏儿女,为国为民,出谋献策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先入为主,吴?更觉得别看秦有福表面上其貌不扬,又是海外归来,但是所受教育绝对是最优秀的,否则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这么精美绝伦的办法来,他甚至开始有些嫉妒秦有福了。
“吴大人别客气,你要是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秦有福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点东西竟然被上升到了政治高度。想当初,自己最多是在村民小组开会的时候说过话,而且最数的时候是在“同意或不同意”这两个词里面选择。别看吴?现在不过是个县令,可要是放在以后,给个市长都小了,没想到自己说的东西竟让这个历史名人如此重视,实在还真有点吓住他了。
“对了,现在皇帝开始亲政了么?”为了岔开话题,秦有福只能选个比较敏感的话题说。
“没想到你们人在海外,对我朝的形势还是很了解的么。”吴?笑着点了点头,他很满意秦有福的反应,有些东西就该点到为止,否则他怎么去延伸、怎么形成自己的理论?这可是天大的政绩,自然不能出自他人之手。
“前不久,也就是今年七月初七,康熙皇帝亲政,鳌拜鳌少保位列辅臣之首,我朝满汉大臣同心协力,国家兴旺指日可待。”吴?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上头有什么风声草东当然轮不到他管的,自然知道的只是一些表面的东西。
秦有福不知道康熙王朝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电影、电视上都说了,当年刚刚亲政的康熙可是挺可怜的,整个就被鳌拜给欺负得没话说了。刚刚亲政没两天,辅政大臣苏克萨哈就被吊死了。结果费了老鼻子劲才在索尼儿子索尔图的帮助下抓住了鳌拜,这才真正当家作主。按照吴?说的,目前这会应该正是满清王朝最灰暗的时候,要真这个时候跳出来,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吴大人,有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秦有福觉得还是该让吴?小心一点的好,毕竟吴?还是相信他的。
“有福怎么变得客气起来了?有什么说就是的,你我之间,无需太多顾虑。”即便秦有福要自己开户立籍,但他还是希望秦有福能一直跟着自己,吴?一直相信,秦有福这个人绝对是一个人才。这不,就凭今天他的一番话就能看出,别看他表面上显得有些不堪,但是这个人绝对见识不凡。
“当今皇帝刚刚亲政,朝廷正处于过渡期,这个时候你要是一下子就把我刚才说的东西抛出去,搞不好就惹祸上身了。我觉得还是等一等看一看的好。”别看秦有福没读多少书,但是他知道,这会可别惹鳌拜,这家伙连苏克沙哈都敢杀,惹上了他十有没命。
“这个无需担心,只要对朝廷一片忠心,即使略有瑕疵,相信万岁和各位辅政大臣都会体谅做臣子的,再说了,我一个小小的县令,即使说错了什么,只要一心为国,相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吴?这会还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秦有福刚才说的按田纳税的方法说到哪里都是对的,要是这个建议出于自己的口,自己岂不是大清的王安石?
“我看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毕竟我现在连头发都没有长出来,户籍的事也不着急,我可以帮您出点主意,详细斟酌一下税制改革的事。”秦有福不是想争什么,他不是董存瑞,他是担心万一吴?出了事,自己可就麻烦了,保住吴?就是保护自己。
“……”
“大人,巡抚衙门有公文到,还请您签收。”吴?正打算说什么,有衙役进来传话。
……
第七章 不懂规矩
吴?正和秦有福说着话,一个衙役手捧公文步入内堂。
“县大人,巡抚衙门有公文下传,还请您签收。”
“喔,且将公文呈上来。”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说到。
衙门见公文互传、上下级间的文件传达室很正常的事,多的时候一天几份,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吴?当然不用太经心。其实就算是非常重要的事,在知道内容之前也不能反应太大,此乃中庸之道也。吴?好歹是应试为官的,习的是孔孟之道,这点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是有的。
结果衙役手上的公文,检查了公文上的火漆封印以后,信手在公文记录本上画押用印,这才拆开了公文。
“天哪!怎么会是这样?辅政大臣苏克沙哈竟然下狱了?”按理来说,类似于这样的消息是需要保密的,可是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人震惊了,连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苏克沙哈是顺治皇帝钦定的四个辅政大臣之一,位列首辅的四辅政大臣索尼刚刚病故,康熙皇帝又刚刚即位,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正是最需要稳定的时候。可是看到巡抚衙门传来的公文,就在四天以前,四辅政大臣之一的苏克沙哈又因为众多罪名被抓了起来,也就是说,目前朝廷上顺治皇帝钦定的四位辅政大臣就只剩下鳌拜和遏必隆了。虽说康熙皇帝已经亲政,但是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14岁的孩子,毕竟没有什么处理政务的经验。四大臣辅政多年,原来朝廷的所有事物都是他们处理的,现在首辅大臣索尼刚刚病故,遏必隆一贯就是好好先生,凡是不管,朝廷政务当然就把持在鳌拜和苏克沙哈的手上,现在苏克沙哈下了大牢,朝廷里说话算数的就只有鳌拜了。
“还是皇上英明,看来苏克沙哈不臣之心久矣,否则我皇不会登基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铲除苏克沙哈。”虽说吴?对苏克沙哈被关押的事有些疑问,但是该怎么当官还是知道的,按照目前这个情形,苏克沙哈肯定是不行了,要是这个时候还说些不该说的,自然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一边正跟吴?聊天的秦有福这会都快给吓傻了。他当然不记得鳌拜是何年何月被康熙整下去的,只是知道这件事情会在这段时间发生,没想到这说来就来了。电视里都说了,当初为了杀不杀苏克沙哈的事,鳌拜差一点就揍了皇帝一顿,搞得皇帝没有办法了,不得不同意处死舒克萨哈。接下来的两年里,鳌拜一手遮天,恨不得他说什么皇帝要是不马上办的话就对皇帝报以老拳。后来还是因为韦小宝帮皇帝训练了一帮摔跤手,这才制服了鳌拜,皇帝这才算真正当家作主。在这之前,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鳌拜,否则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吴大人,依我说,我们刚才说的以地定税的事还是缓一缓再上报的好,毕竟现在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舒克萨哈死后,鳌少保就是唯一的辅政大臣了,谁也说不上鳌拜是不是愿意搞税制改革,我看您还是等一等的好,要是真的没问题,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风头不对,还是老老实实的为妙。”秦有福哪敢说鳌拜过两年会被整下去的事,这话万一传出去了。十有脑袋就得搬家。
“哎,有福大可不必担心。”吴?挥手打发走了衙役,接着说道:“首先,舒克萨哈毕竟是辅政大臣,正所谓刑不上大夫,怎么样都罪不至死,巡抚衙门的公文里说了,舒克萨哈现在不过是被关押了起来,尚未夺爵,何谈死这一说?再说了,除去舒克萨哈和过逝的索大人,我朝尚有辅政大臣遏必隆,舒克萨哈并不是唯一的辅政大臣,再说吾皇现以亲政,凡事都可以拿主意了。我们当臣子的,凡有利国利民的手段,当然应该拿出来,至于用是不用,当然还是圣上说了算。有福大可放心,本官自当在公文中将以地定税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禀告巡抚大人,相信圣上定会对你有所褒奖的。”
毕竟秦有福是刚从海外回来的,凡事不通,吴?对他道是无需防范,有的话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也觉得不需要太防范。要是换了一个人,刚才的这番话毛病可就多了,万一碰上一个有心的,真的折腾起来,说不上会折腾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