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主子气急败坏大有亲自下场的意思,阿年忙不迭地追过去,拽着她的衣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劝道:“殿下好歹等侍卫把情况弄明白再说……”
“不用等了,”楚璃果断抽剑,一剑割断袍角!
“殿下!”阿年惊慌中一屁股摔倒在地,手上还拿着楚璃的断袍。
楚璃丢下阿年径直走出大殿,冷冷道:“正好我手痒,随我杀出去。”
刚走到殿前,又有一名侍卫来报:“来人有上百数,杀气腾腾,头领已派人去叫支援,请殿下回屋避险!”
宴尔也跪下劝道:“这么大批人如何进得皇宫大内,可见是内部人员作乱,属下明白您的心情,但这时候出去风险太大,而且我们并不清楚竹苑外会不会还有埋伏。”
“你也知道这么大批人进不了宫,能短时间内集结这么多人并且绕过御林军防卫,你觉得简单地了么?”楚璃何必把话说得太尽。
这哪里是单纯的行刺,分明是造反!
若没有御林军的通融,这帮人纵然能通过御林军防线,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逼近竹苑!
所以,是御林军里出了问题!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弄清什么情况?
自然是杀出去,否则谁敢保证解决那百人之后,没有新一轮的敌人逼近?
与此同时,城楼上,银面披着一身纯白狐氅,修长的身子与漫天白雪浑然一体。
他遥遥眺望竹苑方向,鹰眼微眯,抬手拿下脸上的面具。
狰狞的三条伤疤仍然触目惊心,将他本是英俊的样貌毁得一干二净。
“主人,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奴才了。”他自说自话,被伤疤纵贯的左侧眼睛丑陋地痉挛着,藏在大氅下的手过份紧握,“我杀了你以后,就能安心做上官烨了,之后我只能当上官烨,虽然上官烨的权力被无忧稀释,但上官烨的势力仍在,我可以像真正的上官烨一样,跟他分庭抗礼。”
“我一定能做到的。”他长抽一口气,像要把胸膛里所有浊气替换,换一个全新的状态。
做全新的银面。
不,他叫孙隼平。
一个很拗口的名字,却有他真正的含义。他应该像鹰隼一样雄壮翱翔,而不是当一个只能戴着面具而活的奴才!
之前御林军的统治权在上官烨手上,后来上官烨出事,皇宫禁卫等大权回到楚璃手中,再分权于无忧。虽说如此,银面借上官烨的身份想动用御林军并不难。
他趁楚璃疏于朝政的那段时间内安排人手进宫,这些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处理,只要借上官烨的身份,向掌权人打个招呼即可。
说来,这批人还是他从上官淳手上弄来的。
想到上官淳,银面还颇觉奇怪,当天他奉楚璃命令抓捕上官淳,即将得手时被一位神秘高手救走,之后音信全无。
而就在他几乎要将上官淳忘记时,他一次出宫却“遇”到了乔装改扮的上官淳。
接照常理,上官淳避上官烨都避不及,又怎么会主动“遇”上他,还开口提合作的事?
但那时上官淳已经知道银面是个冒牌货,至于上官淳从哪得知的消息,银面也不清楚。
那日一见,上官淳和银面达成协议,银面不知上官淳为何会那么懂他,竟然揣度出他动了杀楚璃的心思,并且上官淳保证,这次一定得手,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商定好这次合作。
只要杀了楚璃这个碍眼的家伙,楚凤颜和她的秘卫都不是问题,楚璃一死,他将会重整雨楼,再让他们死心塌地追随于他。
想到这儿他便笑了。
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嗖!”
什么声音!
银面侧首一看,一只小黑点正向他的头部射来,是箭!
做为秘卫一员,反应迅速武功过关是必要条件,他当即向后微仰,箭从眼前侧穿过去,打了个空。
“区区冷箭就想杀我,太天真了!”他抽出腰间佩剑,戴好面具,迎上箭来的方向,欲将放暗箭的人斩在剑下,却不料刚走上两步,长箭破空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
他回身一剑斩去!
“当!”一支剑在他的剑下被劈断,另一支划着他的肩膀而过,被箭擦过的地方,顿时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疼痛还来不及舒缓半分,他忽觉胸膛处透心地凉。
低头一看,一支箭从后背射来,果然让他“凉透”了心!
为什么,他才刚刚开始而已,楚璃不可能知情,她正在竹苑面对厮杀,自身堪忧……
渐渐迷糊的视线里,有人冷笑着向他走来,“孙隼平,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殿下动手。”
“你……”银面痛苦地维持着站立姿势,一张嘴便有一口鲜血漫出,等那人走近,他惶然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惊惧。
是杨怀新!
杨怀新是楚璃的心腹之臣,他对自已动手,是楚璃的意思?
楚璃真的早就知道他的不轨之心?
不可能!
“你一定在奇怪我为什么要杀你,”杨怀新有恃无恐地走到银面身前,笑声耸人听闻,“因为你活该,从你为了追求更高的目的,而决定出卖主人的那一刻起,你就是个死人了,我和王爷不会留你这种卖主求荣的人,你还想继续借着上官烨的身份瞒骗世人?做梦去吧!”
“是楚璃,是她?”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点点挪向杨怀新。
“不是她,”杨怀新将剑尖抵在银面胸前,阻止他的靠近,“你知道上官淳被谁救了么,你知道自已安排入宫的那些死士们当中,还有哪些人么?你知道御林军中的势力早已被冲竞过么?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和真正目的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因为的自私,你把这些致命的东西全部忽略,你不该死谁该死?”
“不是楚璃,”银面不可思议地看着杨怀新,“是你?”
“呵呵,”杨怀新淡定地强调,“是我们。”
银面此刻才知什么叫为他人做嫁衣裳。
才知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时我的人已经前去‘营救’殿下了,到时我再把上官烨的替身你,抛出去,便可以借此来煽动御林军,说楚璃同样是个假冒的,只要拖延时间,就能把楚璃毙于竹苑。”
银面明白了,上官淳说他有把握杀楚璃,这个“把握”是杨怀新。
上官淳,那个神秘高手,杨怀新与无忧,是“他们”。
“现在你能死得瞑目了,”杨怀新将剑放在银面的脖子上,狠狠一抹……
竹苑里乱成一团,楚璃在宴尔和一队侍卫的保护下离开竹苑。
竹苑外是一片开阔地带,地上有将近一尺的积雪,雪地上的情景一览无余。
血滴从剑锋上滚落,没进雪中。
“看来,有人不想我走出竹苑了。”雪光有些大,晃得她眼睛发涩,她觑起目光向远方看去。
一队骑兵正在向这边围来,为首那人扬着手上的大刀,嘶声喊道:“有奸人假冒公主和太傅企图控制朝廷!假太傅已经被太尉大人杀了,肃王有令,随我一起杀进竹苑,杀了贼女为公主和太傅报仇!”
“肃王!”宴尔将楚璃挡在身后,“原来肃王要杀您!”
肃王就是无忧,无忧和杨怀新……楚璃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是他们呢,她对无忧信任有加,对杨怀新同样器重,他们已是万人之上的身份,为什么要杀她!
难道她在竹苑的短短时日,宫内宫外变天了不成!
眼见着那队骑兵逼近,宴尔命人断后,欲带楚璃突出重围。
楚璃却一把扣住他的手,将自已的令牌塞进他手中,沉声令道:“御林军出了问题,否则不会按兵不动,带我令牌去调城防兵!”
“殿下不一起走么!”
“我还有事去做,宫内的秘卫会闻声赶来护我,你跟阿年先走一步!快!”楚璃心如火焚,说完将宴尔一推:“护好我的阿年,走!”
“杀——”
骑兵越逼越近,积雪在铁路下被踏碎、飞扬,远远看去像是一场压顶而来的暴风雪,遍天卷地犹如未世来临。
她不信又能怎样?除了无忧和杨怀新联合出手,除了揭穿银面,有什么能让御林军集体沉默!
若事实如此,那么真正的上官烨,还好么?
正文 153:柳暗花未明
交待好宴尔,楚璃只带着两名侍卫向秘牢赶去。
但当她赶到秘牢时,却发现进入秘牢入口的翻板大开,附近沾着成捧的血迹!
出事了!
她跳入翻板,走进秘牢,留着侍卫在出口附近放风。
昏暗的秘牢中,浓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所到之处尸体横陈,鲜血遍地,守卫秘牢的人竟然全部死亡!
他们是秘卫中的高手,为什么会忽然被杀,而她之前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听到?她没时间去想这些,含泪咬牙,闷头向关押上官烨的牢房跑去。
上官烨,不要死!
她越过牢门前两名秘卫的尸体,一脚踢开铁门,惊见一身白衣的男人倒在牢中,后背上有一片鲜红的血渍,在白衣的对比下更加刺目!
“上官烨,不要死!”
她心跳一窒,身上的力气像被瞬间抽干,脱力的身子踉踉跄跄地向他扑倒过去,手里的剑“当”的一声落地。
“我来找你了上官烨,我要带你一起走,上官烨……”
她只是要困着他,一点点赎回她的错,想着时日一久,上官烨的恨便会淡了,兴许他们还能在一起。
可他,竟连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么!
她小心翻动他的身体,直到他的脸浮在眼前。
水雾迷蒙的眼睛霎时像被什么东西击穿,骇然色变!
下一瞬,一把匕首横在她的脖间。
他不是上官烨!
——是她深信不疑的朋友,兄长,一手扶持上位的肃王爷,无忧。
楚璃很快冷静下来,淡淡地看着他,“是你,可我竟然觉得情况并不是很糟糕。”
无忧面无表情,他不忍告诉她,情况其实比最坏的结果还要糟糕。
“是不是觉得,就算我杀了你,大陈的江山也还是楚家的?是不是觉得,今日之事,只是我对先皇的一场报复,只是皇族之间的恩怨?”
难道不是?
楚璃看了一眼这冰冷的匕首,明明还未伤到,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疼痛。
“我原以为,在我认识你时你只是单纯的无忧,那时我们已经有了友情,我愿将你推心置腹,你愿在心里给我留一席之地。哪怕后来得知你身世,我以为我尽力补救,给你最大的补偿,你便会放下,以为你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小人,万不会再因为先皇的事牵怒于我。我以为你生性纯良温和,不会忍心挑起动乱,制造无辜伤亡。”
“这只是你‘以为’当中的我罢了。”无忧的眼睛仍然像一片淡泊的湖,看不见仇恨和欲望。
然而楚璃知道,在那汪平静的湖泊之下,有暗涌深藏。
“是我太天真了,”她心死地道,“事情已经发生,我只想知道上官烨去了哪里。”
“既然在你眼里他那么重要,为何你不去相信他,反而要相信一个堂兄呢?”淡泊的眸子此刻才现出一丝无奈又可悲的嘲弄,“只因为我是楚家人,一个姓氏,抵得了一个人对你长达八年的喜欢么?”
如果之前无忧这么问她,她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无忧:抵得了。
可是现在她不知如何作答。
“上官烨在哪?”她固执地问。
“楚璃,你承不承认,如果你不对上官烨下手,现在的你们会很幸福,皇宫不会走到今天?”
她想过。
可她以为,这些风险会在无忧得权后不复不存在,因无忧是男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一统天下的宝座,令万众归心。
但是现实哪有那么多的想当然呢。
在哪个时候,便该走哪一步。
至少在那个时候,她有必为的理由,无可逃脱。
面对无忧的质问,她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此刻她纠结的只有一个问题,“我再问你一次,上官烨在哪?”
无忧本就锁起的眉心又深去几分,人眼可见他握着匕首的那只手一紧,“他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就算见面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何必要关心他呢?”
“这是我和上官烨两个人的事,不用肃王爷操心,”她无所畏惧垂眸,看看自已颈间的匕首,“如果你必杀我,在死之前务必让我见到他。”
“你没有与我一谈的筹码。”
“凭你是我一手保下,一手推上王位,我便有这个资格!”楚璃话落一把抓住他握着匕首的手,这才发现无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