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根据盛放先皇手札的那只竹筒仿制,只不过故意仿制地粗糙不堪。
“这是什么?”宴尔多嘴问。
“我也不清楚,”无忧打开竹筒,里面有一张纸条,上写:“乐安乐坊单独一见。”
无忧瞬间便明白了,托孩子送信的,正是拿走先皇手札的人!
那个人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掠过遐思,无忧将纸条收回竹筒当中,对宴尔道:“我要去见一个朋友,会准时上殿的。”
宴尔忙提出:“让卑职陪着吧,您的安全要紧。”
无忧无奈一笑,“见朋友罢了,你跟着不方便。”
说完他正要起身,却又想到身上还带着奏折,到底有些不放心,若叫杨怀新的人得知他目的,定会将他的打算扼杀于摇篮……
想到可能会遇到的风险,郑重其事地将奏折递给宴尔,“你帮我带着。”
奏折包在一块锦锻中,宴尔一摸便知何物。
无忧学生地交待道:“它很重要,若我回得晚了,你可以代我呈给主子。”
偷拿先皇手札的人他势必要去一见,只要能保证将杨怀新的阴谋揭发出来,哪怕乐坊一见是陷阱,他也无所谓了。
宴尔自然明白,庄重地连连点头。
自从上官淳在乐安乐坊“行刺”楚璃之后,乐安乐坊便进入了无限期的休整状态,大门贴了封条,久无人至的门前看起来满目萧条。
无忧直接跃上二楼栏杆,再翻身进去。
门前白幔飞扬,凭添了一股肃杀气息,他手覆门上,没想到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雅厅内狼藉一片,桌翻椅覆,可见当日查封时是何等的粗暴野蛮,红木铺成的地板上落了一层灰尘,从这些灰尘上可以看出有人来过,而且根据脚印的痕迹上判断,那男人身长七尺以上,身强体壮……
“呼——”
一道轻响从耳旁划过,接着飞尘扬起,迷得下意识背开眼去,白幔在这阵怪风的作用下直接向他的身上裹来!
他忙于应对眼前,匆乱中听见一个熟悉而深沉的声音——
“无忧,你来了。”
正文 151:峰回路转
早朝时间已到,楚璃与银面相携走上金殿,见无忧没有如约到来她不免疑惑。
本打算在今日重提五王被陷害的旧案,好将无忧扶上王爷宝座,大清早她还特地让宴尔前去看个情况,就是怕无忧磨磨叽叽,无忧向来对封王的事漠不关心,事事都得她来操心,给他把路铺好,他还爱搭不理的。
今天倒好,他直接没来。
楚璃捏着笔杆,不知不觉竟“啪”地一声握断。
金殿上静得更加诡异,没有人敢第一个开声。
银面看向楚璃,为避免气氛过于尴尬,他提醒地道:“殿下早上不是跟我说过,要说说五王的事么?”
是要说五王,可现在无忧人还没到,气都气饱了还让她说什么?
不过昨日无忧还表示想让五王在天之灵得以告慰,如今就要旧事重提将五王的冤情大白于天下,无忧没道理会退缩,他在做什么?
“是啊太傅,这件事悬置已久,上回匆忙间提起还弄得你我不快,如今我们完婚了,自然不会再有异议,早日将旧事提上议程也好,算是了结两辈子的怨念了。”
“可是无忧公子……”
正说到无忧,宴尔在殿前请求上殿,“殿下怒罪,属下本是和无忧公子一同进宫,但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他战战兢兢地朝殿上瞧了瞧,“他,还没过来么?”
楚璃眸子一眯:“我让你去瞧他,你却一个人回来,我还没问你他人呢,你倒问起我来了,”
“殿下恕罪!”
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眸迅即冰凉,突然拍案吼道:“他到底去哪儿了?!”
宴尔险些没两腿一弯跪倒下去,忙解释道:“公子说他去见一个朋友,属下派人去等着了,安全方面不会出问题的……哦,公子让属下将他的奏折带来。”
臣工当中的杨怀新听言抬头,谨慎地竖耳在听,生怕错过宴尔的每个字。
“无忧公子第一次写奏折,”银面用上官烨的口吻笑道,但话一落地便又唤了正色:“看来事情不小。”
杨怀新不免紧张了起来,昨日他才让无忧去太尉府见到陈冲,那时无忧情绪激动,今日这奏折会不会跟他有关……
“呈上来。”
听楚璃下令,杨怀新迅速走出队列,正好拦在了进殿的宴尔前方,向楚璃进言:“公子昨日去臣府上,谈及五王泪水涟涟,今日他人未来,却让宴侍卫将奏折带进宫,恐怕另有隐情,臣是担心这奏折里写了一些殿下不愿看到的事,不如等公子来了商量之下再打开。”
“杨太尉什么意思?”楚璃哪知道杨怀新的顾虑,还以为杨怀新真为自已着想。
杨怀新根本没有一个合适的借口阻止宴尔送奏折,只得强行辩解,能拦一时是一时:“殿下不是说过,要在今日说起五王旧案,昨日公子进宫您跟他说的也是这事,可殿下想没有,为何他会借故离开,却要让宴侍卫带奏折?这奏折写的什么,殿下能猜到吧。”
楚璃被杨怀新一引导,自然以为无忧的奏折里,可能是写到了他拒绝为五王平冤云云,但出于对无忧声誉的保护不方便明说,试想子不为父平冤,一顶大不孝的帽子他铁定得戴着了。
然后楚璃就得反思一下,为何无忧会放弃为父申冤的机会,呵,这口黑锅还要是推在她的身上,无忧当然是为了保存先皇颜面,所以才拒绝。
若真这么猜测,奏折不看也罢,不会做坐无忧不孝,也不会让楚璃心里难安。
“算了,宴尔你先把他的奏折收着,等他来了自已上交,”楚璃负气地道。
杨怀新这才松下一口气,等稍后去问问无忧,看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宴尔垂头应下,刚打算退出大殿,忽然回头说道:“公子交待过,这奏折只能让殿下过目,别人碰不得,如此重要的奏折,属下不敢保管。”
越是机密杨怀新便更觉奏折有问题,眼见宴尔再度上前递折子,杨怀新有些慌了,这种事态超出自已掌控的感觉极其糟糕!
杨怀新正要说话,楚璃淡淡说道:“拿来吧。”
“是。”宴尔走向台阶,将无忧所写的奏折双手奉上。
楚璃伸手去接……
“殿下!”一个稍显急切的声音从殿前传来。
正是无忧!
他应当是一路急步,呼吸紊乱,面色看起来紧张而苍白,话音未落他快步进殿,边走边道:“奏折里出了一些错误,请殿下给些颜面,等我修改过后再过目不迟。”
楚璃瞧着宴尔手上厚厚的一份奏折,再看看步伐疾快的无忧,有些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无忧公子文武双修,写个奏折而已,又能出什么错误,你不说有错误我倒对这奏折不感兴趣,既然说了,我不看一眼的话岂不是亏了?”
“殿下,给我留点颜面吧。”无忧急道,方才苍白的脸,此刻更显得干白无色。
见无忧心切楚璃不禁长眉微皱,一颗想使坏的心终究狠不下来。
她的手挨在奏折边缘,俩手指一捏便能从宴尔手上接下,可最后一刻还是放开了手:“好,等你修改过后再给我看看。”
没看到无忧的糗,楚璃心中倍觉“惋惜”,遗憾又可气地推了宴尔一把。
哪知宴尔头一次被主子碰着手,惊得手上一哆嗦,奏折竟然掉了下去!
“啪!”
奏折被摔开,一张洗到有些发乌的白帕,从奏折里摔了出来。
“属下手滑了,属下有罪,”宴尔匆忙间弯腰去捡,却见面前出现了一张笑盈盈、皱巴巴的老脸。
那张老脸正好搁在奏折上,完美遮去奏折上的内容。
“杨太尉?”宴尔尴尬道:“您来的也太快了点,卑职失礼了。”
为防奏折上的内容曝光,杨怀新遮住奏折后才反手捡起,没递给宴尔,回身时正好无忧过来,笑盈盈地给了无忧。
杨怀新松下心弦,忙向楚璃躬身告罪,“臣殿前失礼,请殿下治罪。”
不经允许擅自走进摄政公主面前三尺,在金殿上是要治大不敬之罪的。
银面老好人地开口道:“杨太尉一时情急,无碍的,公主是不拘小节的人,你今后注意些便是。”
“谢太傅体谅。”
杨怀新其实并不确定奏折里写了什么,只是凭直觉认为不简单而已,如今能保下内容不被外露,算是将潜在威胁掐灭,保一个万全。
楚璃本来还想说杨怀新几句,但银面发了话,她也不好再发作。
杨怀新只顾捡奏折,地上那块白帕还静静地躺在原地。
“殿下,奏折里有东西。”宴尔拾起白帕捧在手中,无忧则难堪地背过头去,双眼泪湿。
原先他以为今日一来便是绝路,所以才将他视为珍宝的帕子放进奏折里,算是他最后的一次告白。
但在乐安乐坊见过那个人之后,他改变了揭发杨怀新、鱼死网破的初衷。
他要接受楚璃给予的王位,甚至是即将给予的皇位,死心塌地当杨怀新的傀儡。
这件事,他不得不为……
杨怀新看帕子上并无特殊字样才放下心,与失神落魄的无忧一道退下。
楚璃见白帕时愣了片刻,难怪无忧说奏折里出了错误,难道他误将手帕放进奏折里了?
为何他还收着这手帕,并在写奏折如此重要的时候拿来研看?或者他故意将手帕放进奏折只待她翻开那时,却又中途反悔,怕被她看见?
楚璃哭笑不得,当年童心一般的戏耍,竟让无忧记了这么多年。
现在他们是兄妹关系,若无忧对她有男女之情,将会让他们变成为所不耻的笑柄!
眼中复杂神情一扫而空,楚璃若无其事地低头翻阅手边的奏折,全把辛辛苦苦捧着手帕的宴尔当成了空气。
忠心耿耿的宴尔默默当着摆设。
他能被楚凤颜面指定安排在楚璃身边,除了武功高强擅长组织之外,同样有一定察言观色的能力,一方手帕,两名神色不对劲的男女,可想而知这中间会是怎样的故事了。
在众臣面前众臣即是上官烨,楚璃当着“上官烨”的面,无视这一方代表绵绵爱意的手帕也是正常反应。
见主子迟迟不接,宴尔落寞地收起白帕,落寞地退下大殿。
等宴尔离开后楚璃从案台上抬起眸子,众位被吓住的大臣们这才像见了活气。
而无忧脸色愈冰。
奏折的插曲算是揭过,金殿内忽生起一种“进入正题”的肃然。
楚璃向银面示意,提醒他该说的要说了。
银面默然颔首,面向无忧问道:“无忧公子,昨日殿下跟你说的事,准备地怎么样了?”
说的是让无忧背诵先皇悔过书一事。
无忧面无表情地走上金殿中央,颀长身子自带一股遗世独立的桀骜与超然。
今日的无忧是无忧。
今日的无忧,同样是王……
为五王平冤,让无忧继承五王王位等事,比楚璃原先想的还要顺利。
细细想来,自从楚璃拿下上官烨之后,她所走的路,似乎都顺利了许多,她知道,是那个男人从一开始便对她大开方便之门,若没有他的放纵,她不会轻易拿到这一切。
他,还好么?
要不要告诉他,他最看重的属下死了,并且死得很惨而她至今毫无头绪?
要不要说他的父亲虽然傻了,但他父亲又重新找到了爱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他的母亲同样?
“殿下。”
楚璃一走进秘牢,看守上前道:“有人拿着您的令牌,来看他了。”
直到今日看守的人还不清楚上官烨是谁,他们只需负责执行命令,除此之外的信息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知道了。”
是银面。
上官烨所在的牢房是秘牢中最干净机密的一间,平日里溢着香气,湿潮的问题大有缓解,上次楚璃过来,觉得里面挺是宽敞干净,可今日,却充斥着一股污浊气息。
倒不是现实中的环境所致,而是牢中多了一个她瞧着碍眼的人。
银面。
她一向对属下们的付出心怀感激,但不知何时开始,银面这个属下令她越来越反感。
是的,反感。
他可以模仿上官烨所以受她重用,他过度模仿上官烨,却令她不快。
“太傅,你看我像你么?”银面穿着上官烨的太傅常服,常服低调尊贵,彰显着他万人之上的身份,银面招展双手,像一个爱臭美的姑娘,向别人炫耀她的漂亮。
他用上官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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