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上面有很重的烧灼痕迹,但指甲刀插在梁柱上,所以这上面的烧痕不可能是起火后导致,推测这把指甲刀当时是存在于炸药附近,那么,很可能是凶手之物。”
“有道理。”
“火药是管制物品,这火药要么从朝廷方面而来,要么从黑市而来,但这种事谁碰谁死,自然不会是朝廷之物了。钱进根据这上面的路字,暗访了几个小作坊,找到了一户姓路的,巧了,路家儿子正好在那事前后失踪。”
上官烨点点头,“所以那路姓人家的儿子,很可能就是在神龛下埋炸药的凶手。”
“对,而且他很可能是受真凶的收买或威胁,才做了这一单事。”
“说不清,很可能是无意间掉落,也可能自知会遭人灭口,所以特意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上官烨目光疲惫,恬好楚璃刮药时碰疼伤口,修长的浓眉重重一皱,“你轻点。”
楚璃却不愿意了,“咱俩睡一起的时候,你何时对我轻过了?”
正文 128:姑姑,我不想
上官烨就知道她该不正经了,“等我伤好再服侍你如何?别扯这些,现在查到了路家,可有下文?”
“路家老丈通过指甲刀认出,执有者正是其子路鸣,目前还不确定路鸣是否被威胁,他事出至今并未回家,我们也没找到尸体,不好定论。”楚璃缓缓地道:“还有,在大殿爆炸前曾有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来报信,因伤势过重死了,那个人倒没什么身份,很可能见了不该见的,因而被他们残害。”
上官烨转过头,一动不动看着她说话的模样,她天生一张好嘴,一副好嗓,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如一串串音节那般悦耳,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还是说些正事为好,否则她又要对着他的不着一物的后背,说些没羞没臊的话了。
“这两条线暂时还在跟进中,至于刺杀我的小沙弥……”楚璃继续抹药,“我也不清楚。”
“这桩案子太大,必须彻查到底。”
“嗯。”
他墨眸一眨,一抹笑意微启,“还好你没事。”
一句话,将刚才还活络的气氛瞬间降至底部,楚璃在面对他身上大片大片的伤时,如何还能庆幸自已完好无损?
一点也不好。
她放下手上药笺,轻轻抚上那些或零碎或狰狞的伤口。
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栗,上官烨浑身变得敏感起来,被她碰过的皮肤,无不是战战兢兢地想给予回应,而又怕冒犯了她。
他忽然情不自禁地开口道:“如果,能每天能喝你亲口渡的药,我愿每天受伤,每天生病,只要你能在我身边。”
“每天生病受伤,不死也给折腾死了,”她又气又心疼,甚至扬起巴掌想教训这个嘴贫的家伙,可那只手停在半空如何也打不下来,僵持片刻,她缓缓将冰凉的小脸贴上他的后背,嗔怪道:“上官烨,你傻不傻?”
“我傻,”上官烨笑道:“不傻怎么会爱上你。”
是啊,爱上我是你傻。
那么我爱上你,便是疯、是绝路,上官烨,我连爱你都爱得比你悲壮。
所以,输的那个人,才会是你啊……
直至此时此刻,上官烨的一切还在楚璃的掌握中,他的心情,他的爱,以及他心境上的变化,全部如她所料。
她在楚氏皇族中一个无能、无用又不知所谓的存在,至少在姑姑楚凤颜眼中,她不能像太子一样号令天下,亦无力找回失散十年的太子,更无力拔除上官家所有势力……这些,便是她无能的证明。
她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然而楚凤颜是她唯一的皇姑姑,她不能不顾忌。
不然,她可能会在半夜三更莫名其妙被人叫醒,想睡个好觉也不能,许是在姑姑眼里,她不能像……所以便没资格享受睡眠的美妙吧。
正如此刻,楚凤颜站在她床边,而屋内漆黑一片。
楚璃有些生无可恋,楚凤颜大半夜地出现实在让她惶恐。
将被头拉至额前,楚璃懒懒地闷声问道:“什么事?”
“这个东西,你拿着。”楚凤颜掀起被褥,将一个纸包放进她手中。
室内没有灯,好在楚璃目力惊人,看出这是一个三角形纸包,一捏,觉出里面有一层薄薄的粉末,她顿时心跳一紧,看向楚凤颜。
黑暗的背景下,楚凤颜那张本是精致的脸如同一汪不见底的暗河,阴森无比,诡秘无伦。
“这是……”
“毒药。”
楚璃霍然坐起,朝楚凤颜欠身过去,不无警告地问道:“姑姑,你又想怎么样?”
楚凤颜面无表情道:“这叫浮生醉,虽是毒药却不致命,只是会让人慢慢对药物产生依赖,近而依赖于施药的人,中毒的人会意志薄弱,无心正事,但你放心,停药三十天左右就能恢复正常。”
“这种药,瞒不过人的。”楚璃也使诡诈术,也曾下药害人,但她知道,姑姑给的这药,一定是施于她不想施之人。
药包在她的手中被慢慢捏至变形。
楚凤颜忽然笑道:“正常人肯定瞒不过,若是一个身受重伤、每日泡在药罐子里的人一定瞒得过,哪怕他服药后出现各种不适,也可以解释为伤后的后遗症,无迹可寻。”
很明显,楚凤颜针对的是上官烨。
她怕楚璃与上官烨日久生情,于是横插一脚强行干预,企图亲自控制这局势!
楚璃早知姑姑不会任由自已做主,果然不出所料,她往楚凤颜那儿睨了睨,“他对我的爱便是我控制他的最好筹码,我不需要再用药物辅助。”
“今天他可以爱,明天他也可以不爱,你是大人了楚璃,不要相信这种捉摸不透的东西,”楚凤颜沉声道,“我们输不起,这药你定要给上官烨用上,届时他凭你摆弄,有他的威仪在,还怕使唤不动手底下的人?这也是你计划中的步骤,如今我只是为你的计划多加了筹码,以保万无一失。”
捏着这药,楚璃心头千般翻涌,低低地道:“加不加筹码都只是一场赌局罢了,姑姑,我不想……”
“你不想也得想,我们输即是死,即是大陈亡!”
楚凤颜不便大声,但这声音依然沉重如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楚璃你无权去选择,如果你不下药,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偏殿情况我了如指掌,若我成心对他下手,你休想防住。”楚凤颜坚决道,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我的话,你听还是不听?”
细细想来,下不下药又有什么区别?她注定要将上官烨伤得体无完肤,并取他性命,她纠结的只不过是在杀他的过程中,对他下一千刀,还是一千零一刀。
在一千刀中多不多那一刀几无差别,然而正是这一刀,触动她深深的不忍。
她闭上眼睛,约过了十个数时间后她似哭似笑,像在嘲弄着自虐的残酷和愚蠢,“只是会令他意志薄弱并对我依赖?会不会让他疼痛,让他死亡?”
黑暗中楚凤颜露出微不可察的浅笑,抿抿唇,淡淡道:“当然不会。”
良久……
“好。”
正文 129:抓到了
药很少,隔天放半耳勺左右的量便好,本就是纯白无味,掺食水中难以察觉,银针亦无法刺探,不然这东西瞒不过尘湮和叶成。
上官烨每日饭食、药物,必经两人反复检查,亦有专人试吃试喝——专人是楚璃。
为了让上官北安心,楚璃与上官烨同吃同喝,上官烨受伤后越发矫情了,每逢喝药便开始想方设法逃避。最近他伤情大好,话也多了,精神也爽利不少,于是便有精力耍心眼玩儿手段,跟喂药的人一会谈起家国大事,一会论及风花雪月,模样还相当地一本正经,总之对于喝药的事能避则避,避不了也不会乖乖就范。
回回楚璃都很想将伤者扔出殿外,但又回回认栽,把伤者捧在手心里哄着,直到他顺从为止。
对于楚璃的唇,他有着近乎疯狂的痴迷。
怕喝药是其一,想借机品尝她软糯的唇是其二,亦最主要。
然后他如愿以偿。
她抵唇边,温柔启开他的薄唇,却将掺有浮生醉的毒药送进他的口中……
每次见楚璃渡药,叶成都会淡定抬手遮起尘湮的眼睛,尘湮对上官烨的心思府中人尽皆知,叶成纯属不想让她受到刺激。
许是尘湮麻木了,这些天她眼见着楚璃与上官烨你侬我侬,起初还有些不适,之后便坦然以对,不见脸上有丝毫表情。
天恩寺一事已过去十天,因为诸事频发恐有不吉,楚璃与众人商议后决定将婚期与封王大典推后,命钦天监重新择日。
次日钦天监复命,三月十九有期。
那便是四十多天之后的事了。
宣政殿,看着案头上堆如小丘的奏折,楚璃突然眼前一眩,她下意识扶额才堪堪稳住。
可能是浮生醉毒发,今早晨便觉身体疲软,不见平常朝气蓬勃的精神状态。
楚凤颜说的没错,这种毒放在正常人身上瞒不住,但放在重伤人员身上,这些异常不过是伤者的日常,加上这药极难发觉,纵然伤者真感觉出不对劲来,太医也无法查出原由,最终,还是会推在伤者本身的伤势之上。
“阿年,”楚璃小心起身,唤一声道:“随我去偏殿。”
阿年侍候楚璃已超十年,本分使然,平时对楚璃的小动作亦倍加留心,发现方才主子站起时身子晃了晃,忙不迭上前搀扶:“殿下小心呐!”
“可能昨晚睡得迟了,刚才又起的太急,有些头晕,”楚璃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不然他定要去找太医问长问短。
“殿下最近为太傅的事操碎了心,自已也要保重身子才好,”阿年小心翼翼搀着,心疼地抽抽嗒嗒,眼泪直掉,“太傅能得殿下爱待,真是有福了。”
“是啊,”楚璃没心没肺地应下,笑着说,“可不是有福了么。”
她将从不示人的温柔尽数交给了上官烨,不是上官烨的福气又是什么?
她同时又在温柔里藏一把刀子,但好歹在这全天下,是独一份的待遇。
刚出殿门,宴尔来报,“无忧公子与苏沫出宫去了。”
“让底下人留心护着。”
前期楚璃曾交代过宴尔,派高手留意苏沫,因为她直觉,苏衍逃走后会再与苏沫联系,今天是苏沫第二次出宫,不知能否钓到那位擅长化妆的苏衍。
今日风和日丽,春光无限,正是出行的好日子,无忧在宫中颇无趣,便领着苏沫,两人一道溜达出宫,顺便亲自去挑一些笛膜,买一两件趁手的乐器。
“嘿,今天东市一家乐坊开张,里面请了好多乐手,可以说高手云集啊!”
一名年轻小伙奔走相告,无忧一听便来了兴致,拿短笛轻敲一下苏沫脑门:“一起去瞧瞧!”
“哦,好!”苏沫刚刚还在想着怎样才能甩开无忧,去兄弟们在上州的联络点,被无忧敲得迅速回神,
跟许多组织一样,他们在各地都会有自已的秘密联络点,更何况前锋山那些兄弟们与五王有渊源,又与上官淳相互来往,前锋山自然也不会例外,联络点就在东市的一间药铺。
她得找个机会,去那边看看才是……
“走了。”无忧提醒她一声后带头先走,苏沫犹豫了下,快步跟上。
乐坊名为乐安,待进坊后苏沫才听一位戴角帽的男人说及此坊,原来这间乐坊是由几家连门的店铺改建而成,主人家出手阔绰,想把这乐坊搞出些名堂。
苏沫在厅西侧找了位子坐下,无聊间多嘴道:“想必原本的店铺人家生意做不下去了吧。”
“可不是,”角帽男人嗤一声,“药铺大夫还治死过人呢。”
“哪间药铺啊?”
“济康药铺。”
听言苏沫脸色微变。
济康药铺现在没了,她要去哪儿找联络人?
正在愁不知何去何从,苏沫偶尔间看见一名灰衣男子从门口进入,正用奇怪的眼光看她,许是怕人发现,他的眼光一扫而过。
苏落心头一颤,目光渐而沉下……
皇宫竹园,百样观赏竹丛丛而立,或傲睨或羞赧,为这春季增添了别样风情。
晏尔在楚璃身侧待命。
“你说那丫头有些心思不定,也许她正急着想跟自已人联系,而无奈无忧在身边她不好离开吧。”楚璃抚着常青竹的小枝桠,气定神闲道:“我已经把条件跟她说了,她为了兄长安危必会将话传达,毕竟抓捕过程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是。”
“话说他们出门老半天了还无心回来,想必无忧在乐坊里遇见彼此心心互映的同道中人了,乐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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