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如今不是大陈,我也不是公主了,叫我的名字吧。”
她的声音中有不可承载之重,听得阿年措手不及,慌忙跪下道:“公主永远是奴才的公主,哪怕大陈不在,您都是我的主子!奴才捧着您还来不及,哪敢直呼其名。”
“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我们两个,说起来都是可怜人罢了。”她下座,亲手扶他起身。
她同上官烨一样念旧,不喜欢身边的人换来换去,可时间一久,对身边的人难免产生感情,仿佛心有所依,但同样是个软肋。
如今她没有大的愿意,更谈不上野心,只望身边的人一切安好,锒铛过此残生也罢。
“殿下……”阿年抽噎一声,不停地抹泪。
楚璃瞧着却觉好笑,虽说一个太监,毕竟是个男人来着,哪那么多的伤春悲秋。
忍不住磕了他一个脑瓜崩,“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有我一天在,便有你的一天在。”
“奴才不怕死,只想殿下能开心地活着。”
正说到这时,内室门前有人道:“卑职卫显,奉皇上之命前来。”
楚璃立即正色:“说。”
“皇上有令,命殿下今晚侍寝。”
阿年听得呆住,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喜的是上官烨不会杀她祭旗,怕的是以楚璃此刻的心态,如何能接受侍寝的事?
楚璃定定地看着卫显,一簇火焰在眼底燃烧。
无忧之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上官烨罚他去漠北从军,数月余,接回身边重用。
好一个门面工夫。
卫显愣叫她看得垂下头去:“请您准备,不要怠慢了陛下才好。”
“劳大侍卫亲自过来传信,可见你家皇帝很重视侍寝一事,放心好了,”她轻笑道:“你家皇帝今日登基之喜,我自当好生服侍。”
卫显未抬头,只觉头顶两道火线灼地厉害,闷声道:“是,卑职先告辞了。”
离开怡凤宫,卫显出了一身冷汗。
毕竟是坐过摄政公主宝座的女人,那眼神着实厉害,看得他浑身发汗,双脚发软。
别看她外表无害,清纯地要命,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现今她重得圣宠,会不会一不留意给他下绊子,借皇上的手把他给杀了?
卫显瑟瑟发抖,看来以后对待这位主子,要格外用心才是。
宣政殿灯火旖旎,透着朦胧的橘黄色。
上官烨一身酒气走入寝殿,借着灯火的莹莹之光,看见雕龙附凤的大床上,一团物什正在被褥下蠕动着。
他轻眯醉眼,快步走去。
“等久了吧,”他抬唇浅笑,倚在床前,大手向那被底探了进去。
触手柔滑,细腻如丝,些些凉意穿过他的指尖,悄悄往心里入驻,美妙极了。
感觉到被下的人身子瑟缩,他越发得寸进尺,索性将被子一掀,鱼似的往底下一钻:“坏东西,大喜之日怎可缺了你?”。
“太傅大人一朝翻身做帝皇,也要学学古人,尝遍后宫之妙么?”
“阿璃真懂事,深明我意,”上官烨将热唇在她身上温柔抚过,像对待一份即将开动的盛宴,“以阿璃看来,我这后宫纳多少人才合适呢?”
“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楚璃慢吞吞道:“你是皇帝,想要多少有多少。”
“非要如此之多?”上官烨不怀好意地笑道:“做皇帝真是辛苦,日理万机不说,每夜还要面对无数女人,尽力了,又恐女人们恃宠而骄,怠慢了,保不齐后宫失火,干系重大。”
他一边吻着,一边道着:“若说,做驸马则好多了,只要专心致志对待一人,若遇着公主大方的,没准还给娶几房小妾,何乐不为?”
楚璃哭笑不得,唾弃道:“公主给你娶妾,这心是有多大,太傅大人,做皇帝就该有个皇帝的样子,当心祸害百姓,遗臭万年。”
“请阿璃指教。”他的心跳越发疾速,眼睛里冒出精光来,挺身便上去了。
楚璃紧紧咬牙。
苦笑道:“你精通帝王之术,要我指教你什么?”
“治理天下由我,但后宫之事我实在有些不知所措,想请阿璃给个主意。”
“要治理后宫,得先有个后宫,”楚璃戳打他紧实的胸前,调笑道:“你不会以为,睡个把女人便是后宫吧?”
“是啊,我先置办个后宫再说。”
被窝中的小小天地尽是黑暗,他不见她痛苦,她不见他忧伤,当面具遇上黑暗,便是伪装到底。
上官烨与她耳鬓厮磨道:“岑国上来国书,欲送我百名美女,堂堂中原也不能落了下乘,于是我趁此之际,令礼部挑选秀女,索性纳几人入宫,算得上门面。”
上官烨毕竟是腾飞的龙,他要如何治理天下,要睡多少女人,楚璃无权过问,也管不着这些。
暗自冷哂自已尴尬的处境,只得敷衍道:“随你。”
“说起品鉴女人,你似乎比我胜上一筹,不如给我做个参考呢?”
他咬咬楚璃耳珠,眼中一抹黯然浮过。
只要你说一声“不”,我便放弃选秀计划,退回岑国国书。
尽管我们已走到现在这地步,女人当中,我仍然只对你一人心动……
“这么说,这次选秀规模委实不小,”楚璃舒心地笑道:“正好我可以一饱眼福,一定会帮你,好好参考参考。”
他突然不说话了,满室只余死静。
半晌他才浅浅地呢哝一声:“好。”
……
新皇选秀的命令一经下达,各地纷纷响应,都知新皇上官烨俊美无双,才智双绝,是难得的佳偶良婿,且这次选秀不限官宦人家,只要家中底子干净,相貌端庄,才德兼备即可。
凭实力晋级入京,得见圣颜。
此事在地方上引起不小轰动,上州这边的选秀现场更是人山人海,但凡家中有女十四至十八的,全部来凑了热闹。
承办方之一的上州知府衙门,门槛几被挤破。
礼部侍郎几日来见多了或美或丑或奇葩的女人,昨日更因受到一位麻子女人的惊吓,半夜多梦,今早被两名衙役拖架着,才勉强坐上主选官的位置。
不过今日第一个上来的少女,叫他眼前一亮。
那少女约十七八左右,黄缎子扎的辫儿,一身显嫩的粉衣,小小的脸搁不住一巴掌,一双眼睛通透桀骜,有神地很。
侍郎大人瞧着满意,笑问道:“这位姑娘姓谁名谁,户籍何处啊?”
少女负着手上前,傲然道:“小女本家上州,现居沉杭,姓叶名灵。”
“果然人如其名,小姑娘水灵地很呢,”侍郎总算见着一个美女,稀罕地不得了,心里已打算让她直接晋级,待一个月后保送殿前。
衙门后堂。
听着前堂那些攘攘声,上官淳心烦意乱。
上官烨当了皇帝,可他仍是一个闲散人等,别说捞个王爷当当,一官半职也不曾!
上次他命人对楚璃下手,被上官烨罚三年内不得入仕,那小子当真说到做到,连一个选秀女的说话权都没有,只能干瞪眼看着!
“哎,有位姑娘不错,”上官淳的一名属下半探身子去看前堂,鬼鬼地道:“爷,这女人长得可水灵了,您要不来看看。”
上官淳听说有美女,眼睛顿时放了光,一把将属下拉开,伸出脑袋看去。
“官老爷,您看我这一手字,写的如何啊?”
自称叶灵的少女将狼毫一丢,两名女官展开方才叶灵所写字迹,好个龙飞凤舞,洋洋洒洒一篇草书。
看得侍郎大人眼珠子几欲脱出眼眶。
他居然不认识!
但他好歹是个学富五车的朝廷命官,若说他不认得这篇草书岂不惹人笑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这官是走关系走来的……
一念思及,侍郎大人附掌赞道:“姑娘这字,铁画银钩,出手不凡,颇有张老之风啊!”
叶灵僵硬地笑笑。
张圣人之风她不敢当,倒是颇有鸡爬之风。
“谢大人赞赏。”叶灵躬身笑道。
女子说不上天香国色,但绝对是个俊俏又机灵的姑娘,身上竟有几分楚璃的影子。
桀骜不驯,灵气十足。
上官淳再看,她眉梢轻扬,神气活现,手在自已掌中像是敲打节奏,这劲头……
活生生是那个臭娘们的感觉!
上官淳心头的火焰瞬间爆满,细长的眼睛眯得危险邪恶,低声与那名属下说道:“我要这个女人,今晚出现在我的床上。”
“大公子……”属下吓得脸色惨白,但见上官淳眼带杀气,当即不敢多言,连连应是。
上官淳在上州有一处别苑私产,吩咐属下去办事后,他与一群狐朋狗友好吃好喝搓了一顿,随后便躺在床上等美人过来。
想想等会有好事可做,被上官烨压制的苦闷开解了不少。
一想到叶灵那神似楚璃的一举一动,上官淳心里便像火烧一般难受,恨不得将其狠狠蹂躏,再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她!
“叩叩,”有人敲门,轻唤道:“大公子,人带来了。”
上官淳一骨碌爬起,急不可耐道:“进来!”
两名属下应声进门,其中一人背着麻袋,里面有一活物正在挣扎扭动,打开来看,正是今天才晋级的秀女叶灵。
她双手被绑,嘴上勒一条布带阻止发声,头发凌乱,眼底微泛红光,好一个我见犹怜。
上官淳示意属下离去,不安份的手停在她的小脸上,阴险道:“好一个水灵的丫头,能被爷看中是你的福份,既然到了这里,你该明白会发生什么,若你伺候地爷舒服了,爷可以做你的通天梯,保你平步青云,若你扫爷的兴,爷让你尝尝地狱的滋味。”
一双细长眼此时看起来更加阴鸷诡测,他的手徐徐滑动,停在她棱角分明的锁骨上,旋即,腹中躁动难耐。
缓缓她嘴上的布条解开,“啧啧,这小嘴儿。”
叶灵低眉浅笑,诡异地道:“大公子真的敢要我?”
欲吻美人骨的上官淳蓦地停下动作:“你知道我是谁?”
“上官家大公子上官淳,上州乃至天下最出名的富贵闲人,几人不识?”
听她语调阴柔,面上也无半点惧色,上官淳立刻起了戒备心,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你不怕我?”
“大公子倒说说,我怕你什么?”叶灵拿膀子在他的手臂上追蹭,调戏道:“您可是当今皇上的兄长,若能巴结上您这高枝,或真如你所说,可做我的通天梯呢。”
上官淳见她如此识相,自然打消了顾虑,“既然你心里明白,那还等什么,快服侍爷就寝。”
“大公子是不是应该先给我松绑?”
“我的错,我的错,”上官淳眼中冒出一股邪光,趁着给叶灵解绳索,还不忘在她嫩滑的手上摸上一摸,“这小模样,我快要忍不住了……”
“大公子三思啊,”叶灵不轻不重地将人推搡开,“您想啊,我若破壁了,如何能通关到达皇上面前?若叫宫人查了出来,盘问之下我又该如何说呢?”
这根本不在上官淳的考虑之列。
上官淳的本意是糟蹋过后直接除掉,真以为他会把一个秀女当宝不成?
他冷笑一声,继续着暧昧动作。
“大公子至今闲人一个,您觉得,我若能得到皇上宠爱,能否拉您一把呢?”
“凭你?”太不自量力。
“不如这样,我与您立一赌约,若我能得皇上看中,必倾尽全力代替那个女人,”叶灵侧开目光,见上官淳脸上明显动容,她接着道:“若我不幸落选,难得大公子看中,必将回头报大公子的知遇之恩。”
知遇之恩?这丫头的求生欲够强。
上官淳真心觉得叶灵是个妙人,若真给杀了怕会无形中损失一笔。现今上官烨登基为皇,与楚璃必是越走越远,文武百官积怨在心,除掉楚璃不过是早晚的事。
如果叶灵能上位呢?哪怕她不能拉自已一把,好歹后宫里有个自已人,这笔账,划算。
“好,”上官淳推开叶灵,抖了抖袍袖,恢复成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这个交易,我答应了。”
稍时,叶灵从后门走出别苑。
眉宇间的倔强渐渐散开,被一丝痛苦填满。
和上官淳的交易达成,她被逼吃下毒药,成为他的棋子。
她不知走这一步是错是对,只知有件事她必须去做,凡是可能帮到她的,她都可以去尝试,因为她的目标太远,太远。
她下意识按上心口,那里一阵绞痛。
离开别苑再转一个拐角,叶灵忽听见头顶一阵风声,她反应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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