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人接话:“是阿年。怡凤宫中有暗道,公主已经离宫,请大人下令。”
“你觉得她会一去不返?”
黑影点头:“属下不敢确定,但大人交代过凡事必先请命于您,属下不敢擅自抓捕。”
“不用担心,她会回来的,有如此气魄的女子,才是我认识的楚璃。”上官烨品一口酒,慢慢地道:“再等。”
等上官烨两杯小酒下肚,黑影见怡凤宫那方有人摇曳火把。
他即刻跪在上官烨身后:“属下该死,误会了殿下,大人英明,料事如神,她回来了。”
“以后她出宫的事不必再向我禀报,她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逃走将意味着什么。”上官烨的声音有三分阴柔,危险地像一头正在窥视猎物的狮王。
“是。”
除夕之夜,转眼即到。
犹记得去年除夕夜,楚璃弃了东华殿一干文武,直奔上官烨去了,那夜她向上官烨“表明心迹”,并正式向他求亲。
那是她与上官烨关系的一个转折点,从那天起,撕裂上官烨的计划正式开启。
而今同样是除夕夜,同样她处于劣势,而这回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绝对的劣势。
大清早便收到上官烨派人送来的新制华服,依旧是公主规制,尊贵非凡,锦绣无双。
原本无一丝年味的怡凤宫,愣是叫他吹吹打打,外加醒目的新年红,用最笨拙的方法营造出一种土味的喜庆来。
她一身火红凤袍走出大殿,上官烨一身玄色华衣,亲自迎接。
搭上他的手,楚璃哂然一笑,“今日哪里像过除夕,倒像是一场婚庆。”
上官烨同笑,“如此也不错,双喜临门。”
“哦,那我得恭喜大人了,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彼此,彼此。”
这番对话听得一干奴才们心惊胆战。
似乎下一刻两人便要大杀四方一般。
上官烨凑近她耳侧,眸中有一道暗光晃过,“我们还得做些什么,来应这个景才对,不然哪像新婚之礼?你前时不还问,我何时登基么,你若今晚怀上孩子,我明日便登基,封你为后。”
正文 169:阿璃,给我生个孩子
昔日的皇圈圈,今日的金丝笼。
楚璃黯然笑道:“还不是大人你做主么。”
“你也可以做主。”上官烨仍是笑,只是笑得有些坏,有些冷。
她擅自出宫的事他知晓,与秘卫暗暗接头他也知晓,他不知她在筹划什么,只知她的心是那样不甘。
他不知自已的下一次在我危机会何时到来、是否由她亲自带来,他仍是学不会心狠,在对待她的事情上,他可以无底线,无原则,甚至,无骨气。
哪怕她又像以往那般,计划着对他下手,他也只是介意罢了。
楚璃听言笑笑,拂开凤冠上的流苏,定睛地与他轻道:“让我做主的话——我若让你去死呢?”
笑容凝住,上官烨不知该哭该笑,他直直看着楚璃的眼睛,而后才无比轻浅地在她耳边道:“你说的‘死’,指的是欲仙欲死?好,我今晚便去死。”
楚璃咯咯笑开,手指不轻不重地戳在他的胸前:“大人果然脸皮厚度见涨,很好,今晚,我便让你去死。”
“我求之不得。”
被吓坏的奴才们,脸上这才见了活气。
阿年更叫他们吓得双腿打软,走路都有些发飘。
上官烨领着楚璃去往东华殿,届时文武百官已到,见二人相携而来,无不是目瞪口呆。
在整个中原史上,他们还未见过权臣前脚夺了前朝的位,后脚便与前朝公主“相亲相爱”携手共赴宴席之事,权臣不仅不将前朝余孽赶尽杀绝,反倒将其当作座上重宾,恩之爱之。
成国公上官北见状恼得弯了胡子,气哼哼道:“犬子,到底是个犬子。”
身旁的上官淳少不得拱火,“爹您看看,他被楚璃的美色所迷,这样子还能治理天下么?”
草包的话着实刺耳,上官北冷面拂袖:“他不能治理,你能治理?”
一句话将上官淳堵得哑口无言。
若上官北还有其他选择,八年前他哪会让上官烨上位,养得他势力滔天,如今的地位连他这个老子也无力撼动,遑论其他?
上官烨哪儿都好,唯独爱上了楚璃那个小妖精。
上官北虎目冷却。
不能劝上官烨回心转意,那么,只要除掉楚璃便好。
等楚璃死后,上官烨必会将全部精力放在国事上,上官家千秋万代,便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这种子在上官北心里,越积越深。
等朝局平静下来,他定要取楚璃性命。
东华殿上,正上演着一出耳熟能详的《鸳鸯锦》,演绎的是一个爱情故事,戏子们男俊女俏,唱念坐打的功底无不数一数二,各位看得是津津有味,忍不住啧啧称道。
正是入戏时,卫显急步来报。
上官烨和楚璃同座,卫显禀报前顾忌地看了看楚璃。
“说。”上官烨却不避嫌。
卫显得了话,开口道:“大人,肃王有消息了。”
楚璃听言眼帘一抬。
上官烨懒懒地吐出一字:“说。”
“人逃往黄石镇了,雨楼人手正在追捕。”
黄石镇离上州有八百里之遥,是大陈的一处要塞,扼西宁关,与西宁仅有百里之距。
而西宁,是大陈与岑国的一道重要防线。
无忧想做什么?
上官烨悠悠一叹,略有些得意,“无忧的根在上州,家在江南,如今被逼去了黄石镇,倒显得我们咄咄逼人了。”
楚璃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卫显躬身:“雨楼必将全力以赴。”
“下去吧。”上官烨挥退卫显,接着便若无其事地与楚璃喝茶听戏。
楚璃暗暗向身边的阿年使了一个眼色。
阿年常年跟随她,自然能看懂她的暗示,点头后悄声退了下去。
阿年尽量降低存在感,在所有人将关注点放在东华殿时,偷偷回到怡凤宫,走下暗道。
他必须尽快联系京中秘卫,将无忧在黄石镇遭受雨楼追捕的事,传递出去。
暗道狭窄,阿年点了一盏灯摸索向前,这是他第一次走,好在之前楚璃给他讲过地形,虽然生疏但也不会走偏。
等他走到第三个拐弯口,手中的灯忽然闪了闪。
有气流过来!
阿年立即警觉。
不到三个数的时间,前方忽传来几个杂乱而疾快的脚步声……
东华殿,节目越发精彩纷呈,席间时不时响起各位大人的叫好声。
楚璃却心不在焉,神志不知飞去了哪儿。
“接下来是&lt春江花月夜&gt,是一首以编钟打击的曲子,你常年听歌赏舞自是不稀奇,但今日击钟的人,很特别。”上官烨慢条斯理地讲解着,“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友人,望你赏脸。”
从开始到此刻,演了不下十个高质量节目,楚璃都不感兴趣,这才会有上官烨说的“赏脸”二字。
楚璃默笑,“看他的技艺如何了。”
“他曾在艺坊中呆了三年,技艺一流。”
在楚璃的印象中,男子在音乐上的造诣无人出无忧之右,其他的人根本看不过眼。
尤其是,他还曾在艺坊卖艺,这让楚璃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待报完乐名,一阵古老深厚的钟音便传了开来。
一袭白衣的男子舞着钟锤,身形柔韧灵巧,时而拧身,时而旋胯,时而倒折,各种考验身段的动作对他而言都是手到擒来。
看身形,男子二十多岁的模样,舞蹈功底少说有七八年。
楚璃未看清他的脸,他戴着一层薄薄的白纱,透过白纱,只能隐约瞧见他五官立体,应该很是俊秀。
上阙过去,男子向上官烨那方拱手,清越声音徐徐地道:“大人,小民可否点一人,来为小民伴舞?”
不等上官烨回复,坐在一侧的上官淳则粗声粗气地吼道:“小子,让你当殿表演已是你天大的荣幸,竟敢向太傅提要求,你好大的胆子!”
男子不卑不亢,连上官淳的正眼也未去瞧,只向上官烨问道:“大人,可允?”
这股傲气令楚璃欣赏,也让她想起了无忧,那个擅长音律,性子淡然的男子。
可惜终究是面目全非了。
上官烨同样无视了上官淳,笑着向男子问道:“你觉得,场上的谁比较合适?”
男子轻笑了笑。
眸底有着才子能人的几分狂傲,“小人听说,大人府上有一名奴婢,不仅生得国色天香,舞技更是一绝,不知小人有没有这个运气,能碰巧她也在这东华殿。”
他说的是尘湮。
上官烨手指轻叩,男子倒是会开金口,选了太傅府最有名的奴婢。
“巧了,她今日跟随国公进宫,人应该就在殿外。”上官烨令侍卫传唤。
不时尘湮便进入殿内,向上行了一个深深的拜礼。
楚璃注意到一件事,在尘湮上殿的整个过程中,白衣男子的眼神一直跟在她身上,浓墨般的眸子底,闪过星月般的光泽。
看来男子心仪尘湮已久了。
楚璃侧首问上官烨道:“你说这男子是你失散已久的朋友,我倒有些不知了,让他入宫献艺,为的是哪般?”
上官烨微微瞌眼,一排密长睫毛,将眼中情绪遮去一片。
“他只想来宫中转转罢了,看看这传说中的皇宫,究竟有多神奇。”
“嗯。”楚璃不上心地应了。
男子与尘湮载歌载舞,将这殿上的氛围推至高潮,待舞乐结束,掌声雷动。
就在旁人无不以为男子对尘湮有男女之情时,男子暗暗将一双剪眸,看在了楚璃身上。
宴会结束已入夜晚。
怡凤宫,华丽宫灯一片绵延。
上官烨将楚璃压在床上,顺手扯开帐钩,将青色帷帐放了下去。
“阿璃,给我怀个孩子,”上官烨吻上她细嫩的颈脖。
楚璃自从上次在谷底受伤后,身子大不如前,她原本就不是上官烨对手,何况现在?
在他的压制下,她无力反抗。
从她决意跟上官烨回上州那时起,她便不再怜惜这个身子了。
或者,在她打算用美人计对付上官烨时,她已将这身子送了出去。
羞涩的身体微微发热,尽管她尽力克制,身体却将她出卖地彻彻底底。
“你说过,等我怀了孩子,你便登基,”楚璃调笑着,戳打他紧实的胸口,“你话已说得如此明白,我还要为你怀孕,不是自绝坟墓?”
上官烨的眼睛,闪着星子般的光亮,是爱与占有欲在交相撕扯。
“可你只能是我的,”他轻轻弯了嘴角。
楚璃很想一巴掌抽死他。
她从不知上官烨会如此无耻。
“你不觉得要求很过份么,你毁了我的家国,如今还想让我忘记一切专心服侍你?你哪来的自信说这种话?”
上官烨哪还有理智说漂亮话,恨不得要将所有他记得的情话都拿来说给她听。
他不温柔的唇封上她的,阻止她说话。
其实他的温柔与不温柔,楚璃都是喜爱的,然而,毕竟是羞辱。
而不是爱了。
她将手缓缓伸入床头下,那儿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杀上官烨的心思又死灰复燃。
可她的手方才折入,还没来及挨着匕首,上官烨便不知有意无意,忽将她双手向上一折,按在她的耳侧。
楚璃暗暗咬唇,索性放松了眼中戒备,用迎合的眼神看他。
“乖。”上官烨再次吻了上来……
餍足过后,上官烨披衣起身。
方才的急切从他脸上消失无踪,旋即恢复成一副清冷无双的高贵模样,仿佛刚才疯狂、无耻的上官烨,只是楚璃的一个假象。
“起得来么?”上官烨淡淡地问,捡起之前抛在地上的衣服扔进青账,嘴角隐隐有笑:“不行的话我可以等。”
上官烨什么意思?
楚璃撑着酸痛腰肢,坐起身骂道:“你以为自已是金刚不坏身了?别小瞧了我!”
“既然没事,那么起来走两步。”上官烨言语带着挑衅。
该死……楚璃没大碍不假,但确实浑身无力,散了架一般,下床必然是只软脚虾!
她一面眼含怨念,一面磨磨蹭蹭穿衣,力图将时间迁延地久一些,好恢复些气力。
等她穿好里衣,上官烨已整装完毕,气度不凡地站在床前。
调情的味道顿时不见,他冷着脸色,一步步走了过去。
楚璃掩着心虚,笑得有些敷衍,“你好像有事情等着办理,不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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