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瑶像触电似的把手缩了回来,讪笑道:“王爷脉搏沉稳有力,必是百病不生,可以活一百年……”
君御涵紧紧攥住谢青瑶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难道青儿没有听说,本王身染沉疴,活不过三十岁吗?”
“那……那是谣传吧?王爷是天家贵胄,怎么会……”谢青瑶缩了缩脖子,颤声道。
君御涵缓缓放开手,谢青瑶立刻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心中暗暗叫苦。
“青儿希望本王身体康健吗?”君御涵忽然低下头,在谢青瑶的耳边低声问道。
这样亲昵的举动,让谢青瑶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时她才发觉,先前因为太慌乱。她居然忽略了一个事实——君御涵竟然一直是伏在她身上跟她说话的!
浑身的血仿佛在一瞬间冲到了脸上,谢青瑶觉得,自己的脸此时一定红得像个煮熟了的螃蟹。
幸亏是黑夜里,君御涵看不到的。
对了,他刚刚问什么来着?
谢青瑶拼命想了许久,才从混乱的脑海中找到刚刚的问题,讪讪地道:“女人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夫主健康平安的吧?”
君御涵轻笑一声,谢青瑶却下意识地又瑟缩了一下。
下一刻,颈下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又麻又痒。
谢青瑶在片刻的迷惑之后猛然醒悟,语无伦次地叫道:“王爷你……你干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夫主’,怎会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君御涵随手扯落她胸前的衣襟,俯身吻了上去,双手也随即开始不安分起来。
卷一 一入侯门深似海 51。夫人夜里“没睡好”
谢青瑶的心里,忽然生出了无尽的恐慌。
她知道君御涵已经起了疑心,此时激怒他是非常不明智的,可是她却不能不冒这个风险。
横竖都是死,死她一个人,总强似全家人获罪。总强似把青媚重新拖进这个漩涡里来!
谢青瑶咬紧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着清醒,摸到君御涵不安分的手,拼命推拒起来。
谢青瑶并不是风吹就倒的美人灯。许是她情急之下,太用力了些,君御涵一时不防,“咣”地一声撞到了床头上。
谢青瑶吓了一跳,整个人立刻就软了下来,颤声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君御涵没有作声,谢青瑶看到他缓缓坐了起来。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借着窗外的一点微光,看到他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王爷……”谢青瑶的心里真的害了怕。有心请罪,一开口却没出息地带上了哭音。
君御涵依旧没有出声,谢青瑶手足无措,索性也拥被坐起,双手抱膝无声地抽噎起来。
这一哭便收不住,呜呜咽咽凄凄切切,直哭得肝肠寸断。真哭也好假哭也罢,她赌的就是君御涵的度量。
还好,君御涵没有让她失望。
哭了没多会儿,便听到君御涵轻叹了一声,无奈道:“疼的人是我,你哭什么?”
谢青瑶立刻收了泪,吸了吸齐子低声道:“王爷不生我气吗?”
“生气。”君御涵惜字如金。
谢青瑶低下头,继续哭。
君御涵伸手从床头的小柜上拿过一方帕子,塞到谢青瑶的手里,无奈地问:“还要哭多久?”
“哭到你不生气为止。”谢青瑶开始耍赖。
“那……你可能要一直哭下去了。”君御涵凉凉地丢出这么一句话,自顾自地钻回了被子里。
谢青瑶微微一愣,丢下帕子。也跟着钻了进去,像小猫似的蜷成了一团。
“怎么不哭了?”君御涵侧身给她让出地方来,饶有兴致地问。
谢青瑶闷声问道:“王爷会叫人打我板子吗?”
君御涵:“不会(但是已经有了暴打你腰部以下某部位的冲动)。”
如果说话也需要费墨。君御涵绝对是勤俭持家的典型——这是谢青瑶得出的结论。
但她当然不会把这个结论说出来。
她知道君御涵怒气未消,但是与头上撞的那一下子没有太大关系。
所以谢青瑶选择了示弱、示弱、继续示弱,温顺得像只刚出生还没学会站起来的小绵羊:“既然王爷宽宏大量。不跟我计较,我若是依旧啼哭不休,岂不是太不知进退了?”
“你觉得你现在就很知进退吗?”君御涵转过身去背对着谢青瑶,淡淡地问。
谢青瑶缩了缩肩膀,不敢再说。
许久之后,她以为君御涵已经睡下了。他却又忽然开口,平静地问:“为什么不肯?你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他?是谁?谢青瑶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她确信自己并没有在君御涵的面前提过别的什么人。难道又是青媚留下的烂摊子?
谢青瑶苦笑了一下,悄悄往外面挪了挪身子,斟酌了许久才讪笑道:“那什么……我没洗澡。”
君御涵嗤笑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谢青瑶等了许久,再也没有听到他开口,只有渐渐绵长的呼吸声,搅得她心烦意乱。
这一次。她是不会再有勇气去试探他有没有睡着了。
一夜大瞪着眼睛熬到天亮,君御涵平静地起身,谢青瑶便跟着起来服侍他穿衣梳洗。二人谁也没有提夜里的事,但是谢青瑶心里明白,有些可能,在开始之前便已经结束了。
春花秋月进来伺候的时候。谢青瑶已经帮君御涵理好了外袍,她自己的衣衫却还没来得及穿好。两个丫头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一堆衣服,默契地对视一眼。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谢青瑶装着没看见,随手捡起一件衣裳披了,看她二人伺候君御涵梳洗罢,便吩咐小丫头送早点过来。
“不必了,”君御涵淡淡地道,“我赶着去上朝。马车上有东西可以吃。你夜里没睡好,可以趁着天未大亮再歇一会,若是吃了东西,怕是难免积食。”
谢青瑶只得应下,和两个丫头一起送了他出去。
回头便看见春花秋月二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谢青瑶一时没忍住,冲她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秋月便笑道:“王爷替夫人想得真周到!这会儿天色还早。夫人‘夜里没睡好’,还是先睡个回笼觉吧,这些天梅侧妃那里都是卯时正才开门见管事的婆子们,夫人稍早一刻半刻的过去就可以了。”
谢青瑶看看天色,此时起身确实早了些。
但回去睡觉显然也是不现实的。一宿都没睡着,剩下这小半个时辰,便是躺下也不过继续失眠罢了。
她依然看不懂君御涵,可是她现在的处境,已经是步步危机了。
她不知道君御涵还会不会继续试探她,但是毫无疑问的,经过了昨天夜里的事,君御涵的心里对她已经不存一丝信任了。
这也怨不得他,怪只怪她自己好奇心太重,没事去试他的脉搏做什么?懂一点医术,就真以为自己是神医了不成?
谢青瑶坐在妆台前自怨自艾了一阵,始终也没能理出个头绪,只得吩咐秋月过来替她梳妆。
“夫人,时候还早呐!”秋月笑道。
谢青瑶打起精神,微笑道:“难得有个机会去梅姐姐那里,早去自然比晚去的好。梅姐姐对咱们照应有加,咱们若能过去伺候梳洗,也算是咱们的福分不是?”
秋月闻言连连赞叹,春花却忍不住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别过脸去不知道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谢青瑶只装着看不见。
冬日的衣衫格外繁琐,折腾了半天才终于穿戴整齐,谢青瑶正要出门,忽然听见外面吵嚷了起来。
“怎么回事?”春花掀开门帘冲了出去,向着外面大吼了一声。
一个小丫头怯怯的声音传了进来:“外面有个人坚持要见夫人,可是这大清早的……”
卷一 一入侯门深似海 52。无事献殷勤的婉夫人
“叫他进来。”谢青瑶随口吩咐道。
外面那小丫头应了一声,不过片刻,便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厮蹭了进来。
谢青瑶一愣,颓然坐倒。
既不是她想见的人,她顿时便没了说话的兴致。
那小厮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自己站起来说道:“奴才是沁芳园的桂喜。婉夫人差奴才来问青夫人安。”
谢青瑶忙站起身来,道了声“婉姐姐万安”,随后又坐下笑问:“姐姐进府比我早得多,本该是我去向婉姐姐问安的,姐姐怎么反倒屈尊纡贵,叫你跑这一趟?”
桂喜垂手道:“沁芳园地方远,又住着好几位夫人姑娘们,来往多有不便。婉夫人一向有心与夫人亲近,只恐扰了夫人清静。”
谢青瑶敷衍了几句,见他不像有重要的话说,便吩咐春花赏了他两吊钱,打发他出去了。
经过这么一闹。原有的几分倦意也差不多散了,谢青瑶伸了个懒腰,吩咐秋月出去催早点。
春花照旧不大愿意理会谢青瑶的事,只顾拿着鸡毛掸子拂拭架子上的灰尘。
谢青瑶侧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依你看,桂喜大老远跑来这一趟,究竟是什么用意?”
春花愣了一下,脸色颇有几分不自在:“主子们的用意,做奴才的哪里会知道?”
谢青瑶冷笑一声,不再追问,春花反倒觉得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反问:“夫人觉得那小厮有么不对么?”
谢青瑶淡淡地道:“小厮便有什么不对,那也是他的主子不对,跟做奴才的有什么关系?”
春花僵了一下,慢慢地转了过来,低声道:“婉夫人自从去年小产之后便失了宠,性子又懦弱,如今的日子只怕连个通房丫头都不如。夫人只看她身边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也该知道她的处境了。”
谢青瑶闻言不禁唏嘘,春花又道:“桂喜其实是婉夫人娘家的亲弟弟。要没有这么个弟弟在府里,婉夫人这会儿只怕连拿饭烧水都要自己动手。好歹也是替王爷怀过孩子的女人,混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够无能的了!”
“竟有这回事?”谢青瑶不禁大感诧异。
府里的规矩,便是通房丫头身边至少也会有一两个小丫鬟服侍吧?她以为她先前混得就够惨的了,这位婉夫人居然落到了连丫头都不如的地步?
春花冷笑道:“自己不争气,能怨谁呢?她这回叫她弟弟过来示好,多半是想求着夫人帮她复宠呢!我看她是白费心思了,一个自身难保的人。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混出个人样来呢,能帮得了她什么?”
这时秋月和小丫头雪儿已经捧了早点进来,谢青瑶便不再多问,只在心底暗暗思量。
磨蹭了一阵子,到了倚翠园的时候,梅氏早已起身,正坐在内室的软榻上看账本。
谢青瑶进去问安,梅含蕾满脸含笑地抬起头来:“我正跟丫头们说,辰时之前你能过来。我便服了你!这会儿卯时还没到呢,你来这么早,不是打我的脸么?”
谢青瑶笑嘻嘻地道:“那可真对不住!不知道姐姐跟她们赌的是什么?若是有什么雅罚,不如就叫我替姐姐受了吧!”
梅含蕾丢下账本子,笑道:“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那些贱蹄子们可没胆子罚我!今儿没什么大事。你何必这么早过来?若是叫王爷知道我累着了你,怕是少不得要甩脸子给我看呢!”
谢青瑶在窗边的锦凳上侧身坐下,笑道:“贱妾在娘家的时候。无论冬夏都是五更天起,早习惯了。这些日子在府里闲得发慌,若能过来替姐姐做些事情,那是贱妾的福分,说什么累不累的?”
梅氏闻言微笑道:“怨不得太妃和王爷都喜欢你。想当初沈氏得宠的时候,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她若能像你这样知进退,只怕也未必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谢青瑶心中微微一凛,忙陪笑道:“贱妾岂能跟沈姐姐相比?贱妾出身贫寒,像那没有根的树,长得越高就越危险。幸亏王爷对贱妾淡淡的,并不十分上心。否则就凭贱妾这胆子,吓也吓死了!”
“瞧你这点出息!”梅含蕾伸手戳戳谢青瑶的眉心,嗤笑了一声。
谢青瑶抬手在被她戳到的地方揉了两下,露出一脸谄笑:“没办法,我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出息就那么点,福多了一定不长寿!如果可以选,我宁可给姐姐做个小丫鬟,借着姐姐的余荫过活,只怕比现在还快活些呢!”
梅含蕾对她的“这点出息”嗤之以齐,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起来。
谢青瑶正琢磨着从她的嘴里打听点有用的消息出来,却听她忽然问道:“听说今儿一早,婉夫人身边的小厮到你那儿去了?”
谢青瑶微微一怔,随即仍是满脸堆笑:“姐姐有千里眼不成?这么小的事都瞒不过您去!那小厮在我屋子外面吵吵了一早晨,见了我却又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正憋了一肚子纳闷等着来问姐姐呢,不想您早就知道了!”
梅含蕾沉吟了一下,缓缓敛去了笑容:“婉夫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