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不到自己划的记号了,她的力气太小,簪子能在树干上留下的印子也很浅,当时或许觉得自己看得清,只是现在她找不到了。
姜抚枝让自己冷静下来,往后退,把她有印象觉得长得相像的树干都仔细看看,但是山林太大了,树也太多了,姜抚枝找着找着,把自己给找晕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恰好退 进了一个有些凉的怀里,那人身上有着一股药味,这个味道姜抚枝在赵长生的院子里闻过。
她全身微微颤抖,想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阿枝妹妹怎么跑的这么快,你想和我说的话还没说呢。”赵长生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他呼吸间带起的气喷在她的耳边,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耳垂也烫烫的。
“表哥,你先放开我,我们慢慢说。”
“我放了你,你就该跑了吧。”赵长生冷笑道。
“我不会跑的,我好好说。”姜抚枝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阿枝妹妹不如先说说刚才是在找什么?”赵长生摸了一下树干,放松了姜抚枝,让她面对着他,“莫不是你来的路上就做了标记吧。”
看着姜抚枝脸上的表情不对,赵长生也猜出了答案,“你是故意要把我丢在这的,为什么?”
赵长生皱眉看着姜抚枝,少女脸色苍白,像是在克制什么,他盯着姜抚枝的眼睛,拔高了声音,“说说呀,为什么。”
姜抚枝像是被他刺激到了,甩开他的手,朝他吼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有歪心思,你从《凤求凰》里抄一句诗给我,把我堵在后山动手动脚,你还往我院子里塞奸细,你弄脏我的大字,害我去不了马场,你就是心思险恶,居心不良!”
赵长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试图为自己解释,“我那只是心悦你。”
“呸。”姜抚枝有些自暴自弃,她挽起袖子,彻底不当大家闺秀了,学着院子里嬷嬷教训小侍女的模样插着腰,“你当我没看过话本吗?你敢说你没做这些事吗?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赵长生有些被气笑了,“在傅家的时候,你不是都说原谅我了吗?”
“那是假的,那是骗人的,我是不可能原谅你的。”
“那好吧,我就是心思险恶。”赵长生对着姜抚枝狞笑,“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想把你娶回家,放到金屋子里,阿枝,你说好不好。”
“不好!不好!”姜抚枝摇头大叫,“我便是死在这,也不会嫁给你的。”
赵长生的眼睛眯起来,“若是咱们俩死在一起,那也是不错的。”
他说完,姜抚枝便要跑,他立刻追上去,动了动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从身上扯了一根布条把姜抚枝的手捆在树上,拍了拍姜抚枝的头,“阿枝乖乖待在这不要动。”
他说完就往深山走去,把姜抚枝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山上的夜晚来的要比扬州城内早,姜抚枝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原本因为高树而看不见多少光的山林彻底暗了下来,连鸟雀的鸣叫都听不到了。
姜抚枝用布条蹭着树干,想把布条蹭断,只是赵长生的衣服不知是什么布料做的,她蹭了这么久却依旧完好。
她蹲在了树旁,头靠在树干上,大脑放空,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杀了赵长生全家,这辈子才会碰到他,变成这样,话本管这个叫什么呢?
叫冤家?
她胡思乱想着,听到远处有猛兽的叫声,她听不太真切,也不知道是什么,她有些着急想站起来,却发现蹲着太久,脚麻了。
她几乎要站不住了,发现赵长生又回来了,他的外袍不见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也被刮花了,额头脏兮兮的,不知道是从哪里钻了出来。
姜抚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长生,她突然觉得把赵长生弄得这么狼狈,也算报仇了,心里突然痛快了许多。
赵长生把捆着她的手的绳子解开,她整个人便站不住,扶着树便要滑下来。
“脚麻了?”赵长生看她表情痛苦的样子,直接把她背在了背上。
“你不要背我。”姜抚枝声音有些颤,她觉得害臊极了,“这于理不合。”
赵长生背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往山林深处走。他们越走,姜抚枝便越能听清猛兽的叫声,她连忙拍着赵长生想让他停下来。
“前面是深山,里面有猛兽!”
“我知道。”赵长生加快了步伐,转了几个弯,到了一个山洞门口。
洞里生了火,靠近火堆铺着赵长生的外袍,赵长生把姜抚枝放在外袍上,自己坐在了旁边的石头那,他们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抚枝一直防备着赵长生,却发现他一直没有动静,借着梳理头发的空,她瞟了眼赵长生,发现他一副沉思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一些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阿枝:……,你就是一个心思险恶、居心不良的小人!
表哥:???她说的是我吗?我有这么讨人厌??
第18章
虽说是夏日,山林里的夜晚依旧有些冷,姜抚枝坐在洞口,风不时地吹进来,随着传进她耳朵里的还有虎啸声,姜抚枝不自主的朝火堆近一点。
她心里很着急,计划赶不上变化,想必祖父现在已经发现了她和赵长生不见了,他们现在没有找过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他们。
姜抚枝叹了口气,等祖父找来了,她又要怎么解释和赵长生在这里?
“阿枝妹妹怕了?”赵长生似乎一直盯着她,她不过叹了口气,他便坐的更近了些。
姜抚枝的见他靠近,从火堆旁移开,她宁愿冷一点,也不想和他待的太近。
只是她这个避如蛇蝎的动作,似乎惹到了他。“你在怕我?”赵长生自嘲般笑了笑,直接站起来朝着姜抚枝走去,他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身上到处也是脏兮兮的。
姜抚枝想跑,但是她全身都在抖,撑着手往后挪。
“你怕我对你做什么?”赵长生眼里一片阴霾,蹲在姜抚枝的身前,脸凑的极近,手放在她的腰带上,“如果我……你就只能嫁给我了。”
姜抚枝的鼻尖全是他的气息,她眼睛瞪着大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赵长生离她越越近,她咬咬牙,抽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发簪狠狠的扎进了赵长生的胸口。
一阵痛意传来,赵长生停了下来,他明明只是不想姜抚枝怕他,却好像把她越推越远,看着姜抚枝哭着手脚并用的爬出去,他似乎也心痛了。
他捂着胸口,把姜抚枝拎进了山洞,哑着嗓子,“你进去,我刚才只是开玩笑。”
只是他一碰到姜抚枝,她就尖叫不止,赵长生把她放了进去,自己坐在了洞口,“你好好休息,我守在这。”
发生了刚才这样的事,姜抚枝怎么可能信他,只是他守在门口,姜抚枝也不敢闯出去,她坐在火堆边,想睡的时候就掐自己一下。
困意来了挡都挡不住,姜抚枝这一天又是耗费体力又是耗费心力,后半夜的时候她把赵长生的外袍卷在了身上,慢慢睡着了。
听到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赵长生才从洞口进来,看到她卷着他的衣服,像小兽一样的睡姿,他突然有些开心。
大概明早起来,她的身上都是他的味道了吧!
赵长生轻手轻脚的走在姜抚枝的身边,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少女的脸上还残存着没有擦去的眼泪,似乎在梦里也睡的不安稳。
他轻轻叹了口气,却见姜抚枝突然翻了个身,侧向了他那边,嘴微微张开。她的模样让赵长生有些意动,他学着多年前在宫里偷看到太后和她的姘头那样,轻轻舔了一下,又咬了一下她的上唇。
“如果今天是别人这么对我,怕是死了千万回了。”他看着少女睡着的样子,“是你的话便算了吧,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赵长生说完又坐回了洞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哆哆嗦嗦的拿出一根玉簪,还有一只青竹荷包,与姜抚枝扎进他胸口的那根簪子放在一起。
“会有那一天的吧?”
——
姜抚枝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发现身上并没有异样,赵长生像她昨晚入睡时那样坐在洞口,她叠好赵长生的外袍,想偷偷溜走。
没想到她从赵长生身边走过,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姜抚枝有些惊讶的回头一看,发现赵长生低着头,看不清脸色,胸口有一滩血迹,看起来已经干了,位置像是她昨晚扎簪子的地方。
“表哥?”姜抚枝站在原地喊他,发现他连头都没有动一下,“赵长生?”
他真的一点回应都没有,姜抚枝有些慌了,昨晚她太害怕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道,伤口又是在胸口,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她小跑到赵长生身边,把他的头抬起来,发现他的脸冰冰凉,嘴唇已经发紫,脸色也不像是活人的脸色了。
“表哥表哥?”姜抚枝带着哭腔喊着他,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一步一挪的把他移到火堆旁。
烧了一晚上,火堆上的火已经很小了,但总好过没有,她轻轻碰了碰赵长生的手,发现他的手也是冰凉的。
“你醒醒啊!”姜抚枝摇着他,“祖父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了。”
姜抚枝说着说着就哭了,她从来没想过要赵长生死啊,明明都是赵长生太过分她才想报复他的,昨晚也是,如果不是他离她那么近,她根本就不会扎伤他。
她越哭越伤心,手摇着赵长生的胳膊,“你死了我怎么和祖父交代啊。”
她的眼泪滴在了赵长生的手指上,温温热热的,赵长生的眼皮动了动,微微张开眼,又动了动嘴唇。
姜抚枝连忙俯下身,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呀!”
她有些激动,无意识的抓住了赵长生的手,他没有再说话,却把姜抚枝的手握紧了。
姜抚枝守在他身边,可是柴总有用完的时候,火光越来越小,赵长生的手又凉了下来,她无奈之下,只好离开山洞去捡柴。
为了防止她找不到回来的路,她把带着的布条沿路挂在了树枝上,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了阿仆的声音。
“表小姐,她在那边。”
她随后便看到阿仆身后跟着三十多个家仆赶来。
“表小姐,我家公子在哪?”阿仆问的很急,姜抚枝有一丝害怕,她指了指山洞,“表哥他受伤昏迷,现在在山洞里。”
阿仆看了一眼她,跑进山洞把赵长生背了出来。
人群里,突然有两个男子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眉目俊朗,与阿仆有三分像,另一个长相艳丽衣着华丽,长相艳丽的那个盯着她哑着声音问她:“你便是把我表哥迷的神魂颠倒的姜家阿枝?”
第19章
姜抚枝看着他们,他们穿着的衣袍和赵长生刚来姜家时穿的差不多,想来是京都来的人。
艳丽公子见她一直不说话,似乎等不及了,他不耐烦的挥着鞭子,带起了尘土有些迷了姜抚枝的眼,“是与不是这种问题,你也需要想这么久吗?”
“是。”姜抚枝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声音哑的很。
“也不过如此。”他打量着姜抚枝,带着轻蔑的口气说着。
他说完就看到阿仆把赵长生抱了出来,阿仆没有带着赵长生的外袍,他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手垂下来,比早上姜抚枝发现他时的状态还差。
阿仆眼眶红红的,恶狠狠地瞪了姜抚枝一眼,别过头去。
“他怎么成了这样?”艳丽公子一鞭子甩在了阿仆的身上,“你便是这么伺候他的吗?”
他用的力气一定不小,姜抚枝在一旁看到阿仆的外袍被抽烂了,阿仆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是奴伺候不周。”
“景阳,走吧。”那与阿仆长的三分像的公子看了看赵长生的情况突然开口,又朝着姜抚枝道,“姜家小姐也和我们一起走吧,姜家的马车在山下。”
他们说完就走了,谁也不在乎姜抚枝是不是跟得上。姜抚枝走开两步,又回了山洞里把赵长生的那件外袍给带上,急追在他们后面。
姜抚枝隔着不远的距离听着叫作景阳的公子一路咒骂,骂阿仆,骂姜家,骂她,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他。
他们一行人快步走在前面,姜抚枝一个人连走带跑跟在身后,总算没有落出他们太远,他们没有一个人在乎她这个小尾巴能不能跟上,越走越快,姜抚枝也越追越辛苦。
等她到山下时,发髻已经散了,珠环红着眼站在马车旁,看见她连忙把她扶上了马车,姜抚枝一见到珠环腿就软了,被她扶上马车后,还没松口气,便看到母亲端坐着。
“阿枝,你为什么不听话?”王氏一看到她这副样子,便拿手拍打她,“你为什么要招惹你那个表哥,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怎么会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