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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贺咄罗胸有成竹,耶律铁力那边估计也是临危不乱,退一步说就算辽东边军继续杀进,他们四个部落坚壁清野,控弦联军步步阻击,拖也能把辽东边军拖死,只是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们能否拖住辽东边军,而是联盟这边的决策是什么,联盟又将如何处置这起突发变故。
韩世谔想了一下,试着问道,“以你的推断,辽东边军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不利局面下,极有可能止步于车连川?”
大贺咄罗点点头,反问道,“明公对此有何推断?明公对我的推断持有异议?”
韩世谔摇摇手,“这么多年来,你契丹人一次次侵掠我辽西、辽东边陲,但我中土始终没有大举进攻东北,铲除祸患,除了侧后方有高句丽这只恶狼虎视眈眈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山高路远,粮草运输不便,不利于我中土大军远征作战,否则你契丹早就灰飞烟灭了。这次辽东边军之所以敢于远征东北,是因为我联盟大军已经杀进安州,已经与辽东边军一起对东北形成了夹击之势。
大贺咄罗暗自吃惊,脸色微变,急忙说道,“明公,我契丹诸部已经向联盟投降,已经是联盟的一员。”
“你误会了。”韩世谔再次摇手,“辽东边军远征而来,其真正目的不是你契丹,而是我联盟,是东北这块地方,所以你千万不要大意,不要想当然的认为,过去辽东边军受困于路途遥远,粮草运输不便,不敢劳师远征,现在依然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
大贺咄罗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总算达到了此行目的,知道了联盟的立场和态度。
“明公,计将何出?”大贺咄罗毫不犹豫地放低姿态,恭敬求教。
“你匆忙而来的目的,不就是要某出兵车连川吗?”韩世谔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既然如此,某便遂你心愿,你我合兵一处,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赴车连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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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一,古北口。
崔弘升知道十二娘子偷偷出关了,此次他奉旨赶赴古北口,极有可能与从关外返回的女儿不期而遇,如此便能打探到安州和东北的真实状况,为谈判的成功增加一点优势。
或许是巧合,让崔弘升没有想到的是,他前脚刚刚迈进古北口,十二娘子后脚就进关了,父女两人相逢于燕乐城。
崔弘升喜不自胜,急忙询问十二娘子的出关收获。十二娘子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崔弘升听完之后,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以第三次东征来换取安州和东北的自治权,以灭亡高句丽来赢得藩镇割据,这怎么可能?如此匪夷所思的条件,圣主和中枢怎么可能会答应?
问题的关键还是实力,你哪来的实力去参加第三次东征?你在安州和东北立足未稳,开春之后还要面临大漠的猛烈反击,你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兼顾到另一个战场?这根本就是信口雌黄,空口说白话,胡扯八道。
再退一步说,就算圣主和中枢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条件,其目的也不是给你自治权,而是要借刀杀人,借第三次东征来铲除你这个祸患,然后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就摘取了安州和东北这颗熟透的桃子。
看到崔弘升神情严峻,久久不语,崔钰有些着急,忍不住说道,“大人,如今圣主急于招抚,而安州又开出了让圣主难以拒绝的条件,圣主迫不得已之下,亦有可能妥协退让。”
崔弘升看了崔钰一眼,摇摇头,“如果第三次东征,以安东军队为主力,安东是否具备这样的实力?如果圣主的妥协是将计就计,是以暂时的忍让来铲除祸患,来赢得对安州和东北的绝对控制,安东是否具备反制之力?”
崔钰哑口无言。
崔弘升转目望向崔九。
崔九犹豫了一下,郑重说道,“当初他说出塞作战,谁又能想到他竟然以摧枯拉朽之势收复安州,横扫东北,一举逆转危局?”
崔弘升踌躇良久,想反驳,却找不到恰当的理由。李风云的成功,终究不能归结于运气,而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就是实力,谁敢说,李风云出任东征选锋,就不能再创奇迹?
=(未完待续。)
第九百四十六章自作孽
十二月十一,安州,方城。
上午,李子雄以共商机要为名,请袁安和孔颖达速至书房相聚。
袁、孔两人匆忙赶到,结果看到萧逸、李珉和李安期已经在坐。袁、孔两人看到李安期,均是惊讶不已。
袁安认识李安期,并知道李安期做为齐王秘使已秘密抵达安州,只是这两天他太忙,而李安期亦不能抛头露面,所以两人即便有见面密谈的想法却难以如愿。而孔颖达与李安期同为山东儒林年轻一代的翘楚,不但认识,更是莫逆之交,这些年因为孔颖达投身于杨玄感门下,飞黄腾达,而李安期却受父亲李百药的连累绝迹于仕途,两人从此天各一方、天差地远,也就断了音讯,此刻突然重逢,当真是惊喜交加。
三人亲热寒暄,袁、孔两人亦猜到李子雄相邀之目的,那就是随着局势向可预见方向高速发展,联盟与齐王之间的关系必须及时调整,只是如何调整,向哪个方向调整,联盟核心层成员当然要讨论一下,而李安期之所以能够列席其中,并不是因为他是齐王秘使,而是因为他是李百药的儿子,是联盟与齐王之间的联络人,更重要的是,他是李平原的侄子,这使得他们父子两人与联盟利益紧密相连,试想关键时刻就连齐王都竭力拉拢他们父子,更不要说联盟了,理所当然要把他们父子牢固“捆绑”在联盟这条船上。
坐定之后,李子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当初所定的出塞发展之计已初见成效,出塞征伐的战果远远超过了当初的预料,不但收复了安州,还横扫了东北,使得联盟塞外“立足”的时间大大缩短,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进入了发展阶段,而发展的快慢仅靠联盟自身肯定不行,就像出塞征伐需要长城内的大力支持一样,联盟在塞外的发展同样需要外力的帮助,然而,长城内为防养虎为患,必然调整策略,改支持为遏制甚至是削弱,不可能任由联盟发展壮大以致尾大不掉、自取其祸。
矛盾就在这里,解决的办法亦很简单,两个办法,一个是联盟继续对外征伐,以战养战,也就是李风云所坚持的底线,以参加第三次东征高句丽来换取安州和东北的自治权,但缺点是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败乃至全军覆没,以致功亏一篑,大好局面瞬间化作乌有;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将计就计,既然圣主和中枢有意把齐王、李浑、李子雄和李风云等几股势力做为对立面树立起来,那大家干脆扯掉“遮羞布”,公开结盟,抱成一团,一致对外,如此几股势力可以取长补短互为声援,共同发展,但缺点是敌众我寡,众矢之的,一旦被对手群起而攻之,则有灰飞烟灭之危。
然而,仔细权衡利弊,两害相权取其轻,第二个办法显然对联盟更有利。联盟自离开蒙山转战至今,大半年时间,北上数千里,一路激战,将士疲惫,迫切需要一段充足的休整时间,而回归中土后,与齐王、李浑携手合作,利用齐王和陇西成纪李氏的庞大政治资源,立足北疆发展壮大,在南北战争日益临近这个大背景下,相信圣主和中枢为了顾全大局,亦不会“相煎太急”自毁长城,如此一来,联盟就可以停下来喘口气,可以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稳固安州、东北局势,加强自身实力建设,为迎接南北战争做好充足准备。
李子雄的倾向很明显,他不支持联盟参加第三次东征,哪怕在回归谈判中做出更大让步,甚至牺牲一部分自治权,都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联盟将士过于疲惫,已经难以为继,而刚刚加盟的突厥人和奚、契丹等东胡诸种又不值得信任,另外联盟在塞外立足未稳,又严重缺乏粮草武器,自身要害又被中土牢牢把控,如此严峻局面下,联盟可谓危机四伏,理所当然要休养生息,要韬光养晦,要蓄积力量,而不是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躯,奋起余力背水一战。
袁安神情冷肃,毫不客气地质疑道,“明公,我们凭什么相信齐王?相信郕公?”
李子雄略略皱眉,对袁安的质疑十分不满,对他挑衅自己的权威尤其郁愤,但没办法,自出塞以来,李风云与联盟草根豪帅们冲锋在前,所向披靡,建立无上功勋的同时,也在联盟中树立起不可撼动之威信,尤其突厥人和东胡诸种向来以成败论英雄,他们败在了李风云手上,当然尊从李风云为盟主,于是李风云的实力急剧暴涨,其能够指挥并且愿意为之效力外虏控弦大军的数量多达数万之多,且还在增加之中,再加上本来就忠诚于李风云的联盟草根豪帅们,如今李风云的实力太强了,已经凌驾于联盟各方势力之上,绝对控制了联盟的话语权,李子雄已不是难以匹敌,而是根本不是其对手了。袁安是李风云的代言人,袁安的质疑,实际上也就是李风云的质疑,李子雄即便十分不满,也不能公开爆发。
“我们与齐王有约在先。”李珉主动代替自家老父回答道,“当初在东都战场上,我们与郕公虽然没有明确约定,但默契是有目共睹的。”
这是事实,李风云与齐王有约定,李子雄、韩世谔等落难贵族与齐王也有约定,而这正是现在联盟内部矛盾根源所在。李风云与齐王的约定是北上共谋发展,谋取的是联盟的未来,而李子雄等落难贵族与齐王的约定,则是借助齐王的力量“重见天日”东山再起,谋取的是个人家族的未来,这两者之间有天壤之别。所以袁安听到这话,脸色顿沉,语气更为尖锐。
“你们与齐王有约定,与郕公有默契,你们相信齐王,相信郕公,这无可厚非,但我必须郑重告诉你们,我们凭什么相信齐王?相信郕公?”
此言一出,公开挑明了双方矛盾所在,书房内气氛霎时紧张。
李子雄、李珉父子脸色阴沉;袁安目光炯炯,咄咄逼人,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萧逸、孔颖达神色凝重,一言不发;李安期眼观鼻、鼻观心,仿若老僧入定,充耳不闻。
“如果我们决心以参加第三次东征来赢得安州和东北的自治,那我们与齐王之间、与李浑之间,又该达成何种约定?”
李子雄果断妥协。齐王不可信,郕国公李浑就更不值得信任。齐王之所以与联盟秘密合作,是要在政治上垂死挣扎,要从绝境中找到一线夺取皇统的希望,而李浑与齐王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当前的目标就是生存发展,就是借助南北战争的胜利来逆转自己的命运,至于联盟,在他们眼中就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工具”,可以共患难,却绝无可能共富贵。
对此,李风云和袁安等人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们坚守自己的原则,牢牢掌控自己的命运,自己的路自己走。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走,我们共谋未来,但我决不会跟你走,任你摆布,做你的踏脚石。
联盟以牺牲自治权换来喘息时间,看上去齐王、李浑、李子雄和李风云四股势力都从中受益了,抱成一团了,但实际上占便宜的是齐王、李浑和李子雄三股势力,都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开疆拓土的武功,大快朵颐,而真正在开疆战场上流血流汗的李风云及其部下们,最后只喝到了一口汤。这种吃亏的买卖,李风云会做?他宁愿困守塞外,甚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卖身”大漠,做个割据一方的小可汗,也好过做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中土肆意宰割。
但是,如果联盟以参加第三次东征换来安州和东北的自治,圣主和中枢迫不得已之下不得不妥协,不得不付出巨大代价,那就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责任,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浑,这个负责经略安州和东北的安东副都尉没有完成任务,理所当然要受到惩罚,其次就是齐王,为阻止齐王借助联盟的力量坐大,圣主和中枢肯定会想方设法遏制齐王,比如将其召回行宫或东都,或者命令其远赴定襄、榆林、五原巡边,将其与联盟之间的联系暂时断绝,如此一来,联盟就失去了齐王和李浑的“帮助”,不得不孤军奋战,后果同样堪忧。
然而,袁安的回答很坚决,“自作孽,不可活。”
“大总管出塞之前,曾明确告诉齐王,只要联盟立足于塞外,便可与齐王、飞狐留守军在长城内外形成三方呼应之势,齐王便可借此良机迅速控制燕北,继而东临幽州,西进代北,据北疆而抗衡东都,但结果如何?结果齐王退缩了,关键时刻,他不是借助我们收复安州的绝佳机会,联合飞狐留守军夺取燕北的控制权,与我们联手胁迫皇帝妥协,以安州的回归来换取巨大利益,反而积极配合行宫,胁迫飞狐留守军立即出关,导致大好局面瞬间颠覆,不但把我们推进了被动困境,也把他自己的发展之路断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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