虏赢得了充足时间,这对我们北征大大不利。”
“此言差矣。此次北征,可不是我联盟一支军队,还有辽东镇戍军。”米庸神情冰冷,但眉宇间却难掩激动之色,“正如你所言,东进打契丹虏,可能一追千里,而北上打突厥人和霫虏,同样面临这一难题。塞外诸虏面对强敌,通常都采用避敌锋芒、诱敌深入、伺机反击之策,轻易不会正面决战,所以在我看来,不论是东进还是北上,我们最大弱点就是不敢也不能深入千里,毕竟我们实力有限,时间更有限,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一战而定,一旦掉进敌人陷阱,北征久拖不决,久战无功,则战机必失,功亏一篑。”
“中枢显然看到这一点,所以命令辽东镇戍军公开介入东北战场,以配合我们横扫弱洛水,其目的正是要断绝契丹虏的退路,迫使契丹虏投降。只要契丹虏投降,我们实力大增,三路大军同时越过弱洛水,直杀狼河,则突厥人不堪一击,只有逃亡,而霫虏必然分裂,霫虏诸部看到大势已去,也唯有以投降来换取生存。如此北征目标实现,东北唾手可得。”
“剑兄,你太乐观了。”山松子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东胡诸种是大漠的有力别部,它们的主人是突厥人,而更重要的是,突厥人对东北尤其是弱洛水两岸的控制力要远远大于中土,所以在南北大战没有爆发、南北双方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东胡诸种是否敢于冒着身死族灭的危险背叛突厥?奚族就在安州,毗邻长城,打不过突厥人还有一条退路,而契丹虏和霫虏就不行了,一旦突厥人大兵压境,疯狂屠戮,它们就完了,所以我认为,以契丹虏的狡诈,即便陷入我们和辽东镇戍军的夹击,也不会轻易投降,最大的可能是北渡弱洛水,与突厥人、霫虏携手结盟。”
米庸冷笑,质问道,“如此说来,你与小枪意见一致,目标狼河,先打突厥人和霫虏?你就不怕深入千里,陷在狼河难以自拔?”
山松子摇摇手,从容说道,“有句话剑兄说对了,北征若想实现预期目标,必须速战速决,一战而定,如果久拖不决,久战无功,则必然功亏一篑,所以我们的攻击之策必须建立在‘速战速决、一战而定”上,也就是说,我们不能追着敌人打,而是把敌人诱出来打,让敌人追着我们打,化被动为主动,然后……”山松子张开五指,用力一捏,“一网打尽,毕其功于一役。”
此言一出,争论声霎时停止,六个兄弟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苦笑连连。计是好计,但实际上执行难度非常大,因为塞外诸虏毕竟实力有限,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输不起啊,所以向来以游击为主,非常狡猾,联盟大军想把它们诱出来一战而定,实在比登天还难。
“你做梦去吧。”若干大斧毫不留情地冲着山松子一摆手,“让敌人追着我们打,你当敌人是眼睛朝天的痴儿啊?”
于是群起而攻之,山松子很快就被一帮兄弟的唾沫星子淹没了。
李风云笑而不语,只是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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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九章事在人为
兄弟几个吵闹了一阵,看到李风云始终不说话,于是把矛头对准了他。
“刀兄,明日就要出关了,这一仗具体怎么打,能否透露一二?”呼延翦拱手问道。
李风云抬手指向山松子,“斧兄分析得很清楚,若想在最短时间内横扫弱洛水两岸,实现预期目标,唯有把敌人诱出来打,毕其功于一役,否则敌人避而不战,一退千里,拖也把我们拖死了。”
兄弟几个略感惊讶,同时望向山松子,心道这个憨货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道理是对的,却没有实施可能,毕竟我强敌弱,任你使出百般招数,敌人也不会上当中计,伸长脖子任你宰杀。只是同样的话从李风云的嘴里说出来,意义就不一样了,他们和山松子做不了的事,并不代表李风云也做不了。自榆林事变以来,李风云便展示出无与伦比的天赋,带着他们穿过一道道鬼门关,九死一生,历经磨难,创造出一个个惊人奇迹,今天更是击败奚族占据安州,在称霸的道路上踏出了坚实一步,未来谁敢说李风云就不能兑现当年对死去袍泽的承诺,报仇雪恨,啸傲天下?
“刀兄,这个似乎不可能……”米庸眉头紧皱,质疑道,“我们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奚族,攻占安州,如今又击败了碛东南牙旗的突厥大军,这足以证明我们实力不俗,背后有中土的大力支持,所以此次北征,就算我们示敌以弱,敌人也不会上当,势必行拖延之计,等待局势变化。”
“东胡诸种是大漠的有力别部,东北关系到了牙帐切身利益,始毕可汗和牙帐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别部,不会毫无底线地向中土妥协,以免损害自身权威,危及到突厥汗国的稳定,由此不难推测,明年开春东北局势必然有变。这也是我们急于北征弱洛水的原因所在,而我们能预见到的,东胡诸种当然也能看到,他们当然不会与我们大打出手,必然消极防御,且战且退,所以想把他们诱出来打,根本就不可能。”
李风云笑笑,不以为然地说道,“事在人为,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一切皆有可能,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努力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看到几个兄弟面色阴郁,信心不足,李风云挥手说道,“当年我们秘军陷入重围,以为必死无疑,要全军覆没,结果我们七个人硬是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天生;后来我们兄弟藏身松漠,发展壮大,打算据东北而称霸,结果被一群北虏四面围杀,狼奔豕突而逃,以为今生再无报仇之可能,但今天呢?今天我们距离称霸东北已近在咫尺,我们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所以千万不要失去信心,在我看来,这世上没有我们兄弟做不到的事,也没有我们兄弟杀不死的敌人。”
遥想当年往事,兄弟几个相视而笑,信心陡增,豪情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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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奚族阿会部选锋控弦抵达松山要隘,驻扎山谷之中。
阿会川、阿会拾稼和阿会阿勒连夜叩关,请求拜见李风云。
昨日大联盟北征军议,阿会部独立成军,独自攻打少郎河,这完全出乎阿会部的预料,虽然从保密考虑,统帅部核心层并没有公布具体的北征攻击之策,但阿会部既然以偏师身份出现在北征战场上,当然是独立作战,如此便极有可能陷入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绝境之中,有全军覆没之危。
参加军议的阿会川不敢公开质疑统帅部的决策,更不敢公然指责李风云出尔反尔背弃承诺,毕竟除了统帅部核心层几个人外,谁也不知道北征到底怎么打,或许李风云已经给阿会部做了统筹安排,所以阿会川闭紧了嘴巴,军议结束后便匆忙报于阿会正。
阿会正倒是从容,以他的分析,联盟北征首要目标是契丹人,先把契丹人赶离托纥臣水,然后集中力量与突厥人和霫族联军作战,而步利设阿史那咄尔面对兵力众多的联盟军队,毫无胜算,必然避敌锋芒,诱敌深入,想方设法拖住和消耗联盟军队,只待牙帐出兵支援,便可逆转危局。这种局面下,联盟北征的战果主要是占据了大片土地,却未能击败或征服对手,看上去战果不错,实则意义不大,只要突厥人再次大兵压境,直扑安州,则此次北征战果必然丧失殆尽。
既然如此,李风云和联盟高层为何还要发动北征?阿会正推断,中土可能要发动南北大战,在大战爆发前,以东北战场为陷阱,一方面蓄意打击突厥人的有力别部,打击和削弱大漠实力,一方面则试探突厥人的虚实和底线,如果突厥人妥协,忍气吞声放弃东北,竭尽全力维持南北关系,集中力量于大漠方向严阵以待,则南北大战有可能推迟,反之,南北双方就此契机撕破脸,南北大战轰然爆发。
若未来东北局势的发展是前者,则对阿会部有利,反之,若阿会部不能及时站队,必定灰飞烟灭,但就目前局势而言,奚族和阿会部实际上已经背叛突厥汗国,阿会部别无选择,只能倒向大联盟,依托大联盟而生存。
因此阿会正要求阿会川,连夜带着本部控弦赶赴松山要隘,追上北征选锋军,主动问计于李风云,表达追随之诚意,请求李风云兑现承诺给予帮助。
李风云召见了阿会氏三将。
阿会氏三将跪拜于地,信誓旦旦要加入北征选锋军,跟着李风云浴血厮杀。
李风云伸手相请,但三将拒不起身,有以身相逼之意。李风云很不高兴,既然你们执意要跪,那就跪着吧。
斛律霸现在是李风云的亲卫天狼骑统领,随侍于李风云身边,形影不离,看到阿会氏三以身相逼,也是十分不悦,厉声质问,“你们竟然怀疑狼帅居心叵测?”
言下之意,你们三个深夜叩关拜见李风云,非要加入北征选锋军,非要跟着李风云征战,肯定是阿会正的授意,那么不难估猜到,阿会正势必认定统帅部让阿会部独立成军攻打少郎河,有置其于死地之嫌,认为李风云背信弃义,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于是让你们三人不惜以身相逼,试图迫使李风云让步。
三将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斛律霸冷笑,“你们未免自视甚高,如果要屠灭阿会部,狼帅还需要借刀杀人?”
阿会川忍不住了,抬头辩解道,“我们信得过狼帅,但信不过其他人。”
斛律霸哑口无言。此次李风云带着马军主力先行出征,其他军队皆由韩世谔指挥,包括阿会部也受韩世谔节制。韩世谔顶着他父亲中土名将韩擒虎的显赫“光环”,倍受尊崇,可以让联盟将士尤其是奚族诸部,切实感受到大联盟的背后有中土的鼎力支持,可以大大鼓舞士气激励军心,这对大联盟来说是件好事,但对阿会部来说就不是好事了,因为当初向阿会部做出承诺的是李风云,而不是这个让他们惊恐畏惧的韩世谔。
李风云能够理解,但事关北征机密,不该说的不能说,一旦机密泄露,此次北征实现预期目标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李风云想了一下,问道,“阿会部对此次北征和未来东北局势的发展有何看法?”
这实际上就是问阿会正的看法。阿会正授意三将以身相逼,看似莽撞激进,实则也有效忠的意思。直接把几千控弦的性命交出来,为的就是能够换取李风云的更多信任,而这绝不是因为阿会正屈服了,应该是他对形势有了新判断。
阿会川也不隐瞒,详细讲述了阿会正对此次北征和未来东北局势发展的分析和判断。联盟军队在安州已经收复,并且在击败碛东南的突厥大军,已经确保自己立足安州后,却依旧不顾疲劳、不计后果、马不停蹄地北征弱洛水,足以证明中土的目标并不是安州或者东北,而是要借东北乱局来试探突厥人的虚实和底线,其真正目的是发动南北大战,所以阿会部毫无选择,必须未雨绸缪,尽快站队。
李风云暗自赞叹,眼前更是豁然一亮。这个阿会正不愧是奚族的一代豪雄,对未来东北局势的看法果有独到之处,而这给了李风云一个借鉴,一个新视角,既然阿会正能得出这种结论,那么圣主和中枢呢?始毕可汗和牙帐呢?是否也会从各自的立场和视角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否也把东北战场做为南北大战爆发前,彼此试探的前沿阵地?
若是果真如此,自己的回旋余地就大了,就能在两强之间左右逢源,给自己牟取到最大利益。如此一来,自己之前所拟的北上发展大计就要做出相应调整,尤其塞外发展壮大之计,更是要依据新形势拟制一个新计策,而在这个新计策中,飞狐留守军团就要顺应形势的发展,尽快出关。
这是李风云第一次在飞狐军团是否继续留守燕北一事上,产生了动摇。
考虑良久,李风云亲自把阿会氏三将扶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相信阿会部的选择,但请你们也务必相信我。我之所以让你们独自攻打少郎河,无非就是以你们为诱饵,诱惑突厥人和霫族联军南下弱洛水,掉进我们的陷阱。”
阿会川很惊讶,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狼帅,我们已经分析过了,你也同意我们的分析,诱敌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风云微微一笑,“事在人为,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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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一章突然发现
十一月初三,安州,松山。
上午,李风云率北征选锋马军出关,踏着积雪,翻山越岭,向落马河进发。
紧接着,阿会川带着阿会部控弦出关,于关外扎营。
午时前后,韩世谔带着联盟统帅部,在虎贲军和风云军的前后扈从下,出现在关隘之下,而在他们的后方,崇山峻岭之中,联盟各路大军、阿会部数万族众和运载粮草辎重的数千部大车,正依次而来,绵延数十里不绝。
晚上,诸军总管奉命齐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