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听宁氏这么说,也有点心慌了,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若被他出了头,那咱们今后就像是头顶上悬了把刀,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落下来呢。”
“哼,一年的时间这么长,你怎么知道,他就能到殿试?有真才实学又如何?这个世上要毁掉一个读书人的方法,没有以前,也有八百,你以为他考中了举人,我就动不得他了?”宁氏的眼中露出凶光。
周氏面上一喜,说道:“母亲这是有了对策?可不能让那小子出头啊,咱们当年那样对她娘亲,他爹又是那样死的,若是真被他捅出去,虽说没有真凭实据,可到底也麻烦不是。”
宁氏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理了理自己根本不乱的衣袖。眼中透出一股子决绝的狠意来。当年也就是因为她的一念之仁,没有斩草除根,才会留下林氏和纪衡,这两个大患。原本是想着控制住了纪琬琰,也就是如今的宋玉汐,然后找个适当的时候,将林氏秘密处死,控制了纪琬琰,就等于控制了大房余脉,纪衡那儿也费不了什么功夫,很快就能解决。
可谁知道,纪琬琰那个十岁的小姑娘,心思居然那般深沉,连她都被她的行为给欺骗了,让她把林氏从眼皮子底下救了出去!这份心绪实在出乎了她的预料,再后来,宋家强行接入此事,她就更没有个恰当时机整治她们,如今纪衡冒出头来,可算是给了她机会了。
☆、83|82
第八十二章
三月下旬,宋玉蝉的生辰到了,纪兰如往年一般,给她大肆操办。而与往年又略微有些不同的是,宋玉蝉十五岁了,及笄年华,纪兰替她找了一位高贵的全福人信国公夫人和宁国公府世子夫人,这两位都是儿女双全的贵人,一般甚少两人同时给一及笄女子做全福人,但宋玉蝉是镇国公府嫡长女,宫里又有风声,她被苏妃看中,将来是要尚定王的,虽还未有明旨,但该是八、九不离十的,有了这层关系,纪兰给她请两位贵重的全福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宗祠内外皆作应对,宋玉寒、宋玉梦和宋玉汐都站在外围观礼,宋玉汐倒是没什么,她原本对自己就有定位,不会过分强求什么,但宋玉寒和宋玉梦将宋玉蝉的礼仪看在眼中,却颇不是滋味。
她们从小是被秦氏娇养着长大的,嫡女庶女,其他的不论,但是在吃穿用度上却是没什么两样,可是,随着她们年纪越来越大,才渐渐明白了,嫡庶之分,并不是只要吃穿用度一样就是一样的了,嫡女的尊荣,绝不是庶女可以比拟的。关于这件事情,秦氏曾私下里和她们说到过,因此宋玉寒虽然感慨,却也不会心生不满,宋玉梦看到这里,却对宋玉寒问了一句:
“大姐姐的全福礼这般周全,待到了九月时,不知三姨娘会为二姐姐请那些全福人和宾客来?”
宋玉寒瞪了她一眼,哪会听不出宋玉梦话里的奚落,知道这个妹妹再不是从前那娇憨之态,心思早就被四姨娘给灌输了不少妒心,现如今,她除了自己的亲生弟弟妹妹,对宋家其他姐妹兄弟,可就不那么友善了。
她这番话就是在刺宋玉寒的脸,宋玉寒和宋玉蝉同岁,生辰在九月里,若是不出意外,她也该是今年及笄,可是三姨娘能给宋玉寒请什么全福人来?这些都是嫡母要做的事啊。再说了,就算纪兰为博个名声,真的给她请全福人,可是她不是嫡女,也没有宋玉蝉今后的造化,身份尊贵的全福人如何肯来?
她本就不善言辞,心里虽然生气,可到底不想和宋玉梦争吵,叫人看了笑话,倒是宋玉汐双手拢入宽袖之中,随口说道:
“三姨娘的认识的人,哪里有四姨娘多啊,二姐姐必定是比不上五姐姐的,有四姨娘替五姐姐张罗,五姐姐的及笄礼,必然要比大姐的还要周全。”
宋玉梦顿时怒了,转过来就要和宋玉汐掐架,幸好被宋玉寒从中拦住,说道:“好了好了,忘记祖母平日的教诲了吗?嫡庶有别,全都不要多想了,自家姐妹争吵,凭的叫人看了笑话。”
宋玉汐耸肩不答,她和宋玉梦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只要宋玉梦一天不从四姨娘哪里脱离出来,有四姨娘在她耳根子下嘀咕,她就永远看宋玉汐不顺眼,当然了,也有一些特定的事实就是了。
一来是宋玉汐这两年来出落得越来越标志,无论穿什么,戴什么,只要往那儿一站,总能吸引大多数人的目光,那些人就算知道她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可照样不碍她成为全场焦点;二来,宋玉汐这两年在外开了两间特别赚钱的铺子,吃穿用度上就算府里不给,她也能让雨桐院过的滋润,相反她的相思阁和四姨娘的月桂院,因为前年跟着四姨娘犯错,两个院子都被罚了一年了例钱,这样一反差,往年的积蓄也没了,如今倒颇有些凑不开手,更别说,父亲对林姨娘的宠爱不减反增,父亲不常去找四姨娘了,四姨娘在府里也就渐渐的没落下来;有这两点在,宋玉梦就是想喜欢宋玉汐也喜欢不起来了。
宋玉梦越想越气,刚要反驳回去,就听见她们身后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笑声,刚刚好给她们听见了。转头一看,就见纪婉清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到了她们身后,也不知道她在后面听了多久,宋玉寒羞愧的低下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就让外人听见了她们姐妹争吵。
“平素里某些人还真把自己当个嫡女了,殊不知好戏还在后头呢。这下瞧见了真正的嫡女派头,全都傻眼了吧?”纪婉清也长大了,打扮十分艳丽,宁氏喜欢喜庆的颜色,纪婉清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过日子,自然就要把自己的品味向宁氏靠拢,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喜欢穿艳丽衣裳的习惯,就好像上一世的纪琬琰一样。
纪婉清的目光在宋玉汐的脸上饶了一圈,就见那双皓月般的瞳眸中没有丝毫妒意不说,上下扫视的目光还让她颇觉不自在,立刻瞪了回去,讥笑道:
“尤其是七小姐,做了这几年的美梦,是不是也该醒悟了?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宋玉汐立刻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纪婉清和上一世的自己不一样,她上一世只想着自己过好日子,却也从来没有惦记过别人的好日子,可纪婉清却不一样,她不仅自己要过好日子,还不喜欢看见别人过好日子。所以,从本质上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就好像她今儿说的这几句话,完全就是挑拨离间的奚落之言,情商低一点,如宋玉梦,可就真把她那些话听进去了,正拧着帕子纠结咬牙呢。
宋玉汐却是不怕她的,勾唇说道:
“美梦多做几年也无妨,三姐姐怎的连我的梦都想管了?还想插手我们宋家后院的事不成?那你可打错算盘了,你家老太君来插手,都未必插的进来,你算哪根葱啊?”
人都说财大气粗,宋玉汐是真的能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手里有钱了,说话都多点底气,对于纪婉清这样的挑衅之言,连一点缓和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把矛盾提高到最高级别——插手别人后院的事,就是到了御前,那也是个挨板子的罪名啊。
纪婉清一跺脚,正要发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怒火居然一下子就给浇灭了,对宋玉汐的回击冷冷一笑,说道:
“哼,我不和你说了。浪费口舌。老太君的确管不到你们宋家,可是在纪家,她老人家还是说了算的……”
说完这话之后,纪婉清就纤腰一转,袅袅婷婷的走开了。
宋玉寒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做了个小鬼脸,宋玉梦也翻了她一记白眼,只有宋玉汐若有所思的回头,刚才她那么说话,为的就是让纪婉清忍不住跳起来,宋玉汐可不怕事情闹大,纪婉清的脾气也是不怕的,按照往日的经验,纪婉清定是要和她争辩争辩的,可是今日却这样轻易的离开。还说了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简直莫名其妙。
老太君管不到宋家,当然只好管纪家啊!这话干嘛特地说出来?
一声礼成的响炮将宋玉汐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众人往前厅挪步,生辰宴席就要开始了,宋玉汐却是落在最后,看着前面的人头,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宁氏的确管不到宋家,所以这两天她和林氏十分安全,没有受到来自纪家的攻歼,可如今似乎有点不一样了,那就是纪衡来了京中,并且考中了举人,宁氏必定不愿意让纪衡出头,那么她会放纵纪衡平安无事的到明年会试?不,不会。
看纪婉清先前的反应,难道那老太婆已经有了计划?她想怎么做?宋玉汐眯起双眼,冷下了目光。
宋玉汐连饭都没有吃,就回到了雨桐院,因为事情没有确定,所以她并没有立刻告诉林氏,而是喊了秋彤秋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之后,宋玉汐就开门见山的对秋彤和秋云说道:
“我知道你们是谁的人。但既然你们已经跟了我,我吩咐的事情,你们也要做,对不对?”
秋彤秋云对视一眼,脸上皆闪过愧色,七小姐对她们这么好,她们却有事情瞒着她,好像是挺不好的。秋彤上前一步对宋玉汐说道:
“七小姐说的什么话,有事吩咐奴婢们做,奴婢们必定赴汤蹈火的。只是职责所在,不能欺瞒上峰就是了。”自从裴统领让她们给太子送信给七小姐开始,她们就知道,七小姐定然会猜到她们的身份,只不过七小姐一直没有问出来,她们也不好和她说,就这么心知肚明的过了两年。
宋玉汐挥手,说道:“不用你们欺瞒,你们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但都跟我要你们做的事情没关系。我只问你们,会不会探事?”
秋彤秋云愣了愣,然后才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姐妹原就是探事之人,小姐想知道什么事?”
宋玉汐心上一喜,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给她们知道:“纪家,不是平阳候府纪家,而是佥都御使府纪家,你替我探探最近有什么人去佥都御使府见过纪老太君。”
宁氏虽然也来了京城,但是并没有住到平阳候府去,而是继续住在佥都御使府中。因为平阳候府有侯夫人闫氏当家把持,宁氏自知和闫氏有着不可磨灭的婆媳恩怨,闫氏绝不可能将当家做主的权利退让给她,再加上闫氏是襄阳候府的嫡长女,这些年在京中早就站稳了脚跟,她如今最多是个老侯夫人,在侯府里总归是夺不了权柄的,所以,宁氏这个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的老婆子,来了京城之后,也很聪明的留在了佥都御使府,周氏是个好拿捏的,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总归要听宁氏的。
☆、84|82
第八十三章
秋彤和秋云接了宋玉汐的任务,也没忘记给东宫递了消息。
这两天,冀州北部有小股流民形成的乱军,内阁商议定策,东宫谋士们也在日以继夜的相商,萧齐豫主持,听着下首谋士们七嘴八舌的辩论,只觉得头有些疼。
裴韬从侧门进来,在萧齐豫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萧齐豫看了他两眼,然后点点头,裴韬便又如来时一般退了出去,谋士们暂停议论,谋士甲对萧齐豫问道:“殿下,可是有急事?”
萧齐豫冷峻异常,目光如电,盯着谋士甲片刻后,才摇头说道:“无事。接着议。”
谋士们皆一揖作礼,虽看殿下神情似乎有点不对,但这位殿下并不是酒囊之辈,近几年励精图治,早就是名副其实的监国太子,收揽了自己的一套用人班子,在谋士们心中,太子殿下是神圣高远的,他说没事,就是没事,众人收敛心神,而后才又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高声论策起来。
萧齐豫沉着脸色,看着手里的公文,脑中却回想裴韬的话,那丫头想让秋彤秋云干什么?她有事为什么不直接找自己呢?让秋彤秋云带个话,他还会不替她办妥不成?太见外了。
宋玉汐在芙蓉园后院最东面的雅间内,听着秋彤向她禀报探得的情况。
“这前十日,出入佥都御使府的除了纪大人的同僚之外,去的次数最多的应当就数城中员外郎数名,奴婢查过,这几位员外郎,皆乃纪家族内之人,这几日突然摆放,应当是与老太君再回京城有关,还有就是詹事府的主母,连着三日都来拜访老,奴婢打听到的就这些人,旁的人却是没有了的。”
宋玉汐眯眼不解:“纪家本族的员外郎和詹事府主母?”
纪家在京城扎根,平阳候府之外,又多了佥都御使府,三房和四房依旧留在宛平,可本族的叔伯在纪邙上任之前就有些在京里,他们去纪家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詹事府主母连着三日上门,就有点奇怪了,詹事府主母是冯氏,她和周氏是表亲,周氏是樊城望族,冯氏亦然,两人年轻时算是闺中密友,只是出嫁后,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宛平,一年也见不了几回,感情也就淡了,如今周氏来了京城,冯氏来找她叙旧算是合情合理的,可也没有连着三日上门的道理啊。
秋彤答道:“是,奴婢是亲自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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