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其实也没……没啥……”文娟听得奇怪,皱眉问:“你这是怎么了?平日说话,可不是这么吞吞吐吐的?”蒋瑶一震,深吸一口气,已经冷静下来,只是郏边犹带几分绯红:“我这不是着急么?万一真的耽误了吉时,可怎么办才好?”
文怡也在担心这一点。李春熙素来是一旦兴起,就必得尽了兴才能完事的,方才那位小傅将军又惹了她,若她不依不饶,那还真叫人为难。柳东行他们不知能不能叫她满意?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傅仲寅冷不防推了罗明敏一把,笑说:“就是他出的主意,罗兄快给小姐们赔礼吧,别耽误了良辰吉日!”众人一阵哄笑,柳东行为难地看着罗明敏,面露恳求之色。
后者立时便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你这个损友!居然见色忘义……”又恨恨地瞥了傅仲寅一眼:“君子报仇……”
傅仲寅笑道:“小弟不过是顺应大家的心声行事,罗兄可别见怪啊!总不能为了保住你,就耽误了柳兄弟的婚事吧?大家说,是不是?”众人连声应和,催着罗明敏去赔礼,聂珩也在后头哼哼冷笑几声,李冬瑞跟着众人叫好:“小傅将军,你果然是个英雄!”
第二百四十四章 顾文怡出闺成大礼(下)
花轿来到羊肝儿胡同口,早有眼利的家丁在路口望见,立刻回家去送信,柳家迅速涌出一大群人来,聚在胡同口迎接。
住在附近的邻居们都出来看热闹,看见柳东行翻身下马,都纷纷夸奖新郎相貌堂堂,气宇轩昂,一身官服衬得人越发威武。也有小户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盯住了他身后的一众年轻武官们,脸红红,咬着唇,暗暗笑着交头接耳。
柳索管家舒从安与罗家管事许春山站在家丁首头,笑盈盈地向柳东行与罗明敏等人先了礼。舒从安殷勤地道:“家里都巳经备好了,一时没听到信儿,小的婆娘还在担心大爷会赶不上吉时,还好您还是及时回来了!快进去吧,大家伙都等着呢!”
柳东行笑道:“辛菩舒伯了。”便要命轿夫将花轿抬进门去,却不妨许未山笑着抚了抚胡子,道:“柳大爷且不忙,光把礼数给尽全了再说吧。咱们大家伙儿忙了几日,怎么也得讨个喜庆不是?”柳东行一愣,眨了眨眼。
罗明敏笑了:“老许,怎么你也学坏了?今日会耽搁到这时候才回来,可不就是被这些个礼数给弄的,你这又是哪一出?”
“罗兄弟,话不能这么说,“傅仲寅不知几时转到了前头来,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点着脑袋,又给同件们使眼色,“小柳儿娶亲,这么大的喜事,咱们又怎能不跟着沾沾光呢?”
众人领会,一齐起哄,声音大得满条街都听见了,但无人有怨言,反倒还都会意地偷芙,也跟着起哄说耍讨喜庆。
文怡在轿里听见,心里只觉纳闷,但转念一想,又记起了长辈们跟她提过的京中婚嫁习俗,新娘花轿到了新郎家门前,是会有邻人前来“拦门”的,为的不过是要个红包,讨个喜庆的意思。柳东行与罗明敏在京城住得不久,对此不清楚也是有的。既然众人不过是在闹着
玩,她也就不担心了,反而抿起嘴唇,侧耳细听外头的动静,看柳东行如何应对。
柳东行起初是有些意外的,但舒从安对他耳语一番,他也就明白了,接着便有些为难,他今日穿戴一新,身上哪有半文钱?只得无奈地看向罗明敏。
罗明敏早就在兜里揣了许多铜子银角子,见状立马去掏,谁知许春山却笑道:“这可不行,二少爷,今儿可不是您娶亲呀,再说,您给的红包,咱们领了,岂不是跟没领一个样?”罗家派来帮忙的家丁伙计们都笑了。
罗明敏白了他一眼:“老许,你今儿是专门跟咱扛上了啊?”许春山只是笑而不语。
这时,负责送嫁的李大大的轿子终于赶到了,见状便招手唤了文安过去,吩咐一番,又让仆妇棒了一盘子东西上来,尽是些巴掌大的红绸小荷包,每个都装了一百钱,还有果子、豆子等物。文安便笑嘻嘻地将盘子送到许春山等人面前,照着李大大教的话,说:训训各位叔叔伯伯们辛苦了,请每人领一个,沾沾新人的喜气吧D“
许未山笑眯眯地接过盘子,道:“小少爷真是个伶俐人儿。”便招呼众家丁一声,一哄而上,先给聚集过来看热闹的邻居们派了一个,自己也领了,方才让出路来。柳东行与罗明敏松了口气,小声向文安道谢。文安却道:“李婶娘说,这原是咱们女家做的,因此方才
这位先生才不肯收你们的喜钱呢。”他们这才明白了。
舒嬷嬷早在门里候得焦急,巳在心里骂了自家男人无数次,见状总算松了口气,便接上笑容,领着几个婆子媳妇出来,手里各执一个花斗,里头也装了豆子、谷物、果子、铜钱等物,嘴里嚷着吉样话,把东西往天上撒,转眼便撒了满地。有邻居的孩子们跑出来拣,欢声笑语,场面一时热闹非凡,送亲的乐手们便又演奏起来。舒嬷嬷亲自抱着一面铜镜,指挥仆妇们将彩毡铺到花轿前,便要迎新娘下轿了。
文怡在丫环们的搀扶下,走下轿子,大红绣鞋踩在彩毡上,一步一步极小心地走着。她头上顶着销金盖头,只能看得见脚下的路,除此之外,便只能听见周围一片喧嚣,甚至连柳东行的声音都听不清了。幸好有秋果与荷香两个在旁小声提醒,她才顺顺利利地走上了台阶,跨过马鞍,跨过秤杆,又跨过火盆,来到了正堂。
正堂里大红龙凤喜烛烧得正旺,亲长宾客们也都各自就座,柳复与柳顾氏却是坐在古边下手头两张交椅上,前者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有什么异状,后者却是一脸忿忿,仿佛谁欠了她一百万两似的,两眼还时不时扫向坐在对面的上官将军与夫人,偶尔也会看一看正位上供奉的两尊牌位,脸色发暗,嘴里嘀咕:“我们是他正经叔叔婶婶,受他两口子一盏茶也是应该的,居然叫我们坐在这里,连外人都比咱有体面了!”柳复面上笑容不变,做做动了动嘴唇,说出来的话却满是寒意:“老实一点!上官德岚是东行上司,眼下又在朝中得势,坐在上席也没什么要紧,你给我收敛些,别得罪了人!”柳领氏只觉得满脸委屈,却不得不闭了嘴,转而朝才进门来的文怡瞪了她一眼,心里暗暗想着要怎么整冶这个内侄女兼侄媳妇才好。
文怡蒙着盖头,自然不知道柳领氏在打什么主意。她才在堂中站稳,便有人递了红绿彩缎结成的同心结给她,她抓着一端,只在盖头下看见一个穿着五品大红官服的男子站在自己身边,抓住了另一端D她知道这是东行,脸微辙一红,却把先前心里的那点不安与茫然都通通抛诸脑后了。
上官夫人笑盈盈地走上前来,早有媳妇子用蒙了红绸的方盘送了着上来,她拿起挑去了文怡的盖头,露出一张秀丽端庄的脸,堂中众人皆是一番赞叹,都道“果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文怡只觉得周围人人都在盯着自己瞧,她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早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却越发添了艳色。傅仲寅等一众武官便对着柳东行起哄,说他“好福气,“娶了个美娇娘。柳东行也不害膘,反而笑着——拱手致谢,面上犹有自得之色,气得一众同袍都在牙痒痒,背地里商议了,回头定要给他一点教训。
负责唱礼的傧相是个三十来岁、相貌端正、说话又讨喜的胖子,自是对新郎新娘夸了又夸,舒从安在旁提醒了几向,他方才请新人到香案前拜堂。
柳东行与文怡拜了天地,又向高堂上的父女牌位拜了一拜,接着互相交拜便让众人簇拥着送入泪房。
新房位于宅子第二进的正房东屋内,文怡一进屋,虽然一直低着头,却也瞧见这满屋子都是红彤彤地喜庆之色,映得人脸都红了。她在丫环们的搀扶下,手执同心结一端,往婚床帐中靠左坐下。柳东行坐了古边。上官夫人便带着舒嬷嬷等人,与那傧相一同边唱撒帐歌,
边朝帐中抛洒金钱彩果。文怡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襟 落入无数的花生、莲子、桂圆、红枣等物,嘴边隐隐露出一丝笑,忍不住悄悄往柳东行那边偷看却正好与柳东行的眼对上了,柳东行微微一笑,她便禁不住脸红飞快地低下了头。
唱完了撒帐歌,众人便忍不住催着柳东行出去开席敬酒了。柳东行依依不合地再看文怡几眼引得屋里的人又是一番哄笑,文怡红着脸撇开了头,柳东行方才在罗明敏等人的推攘下出去了。
这一去,便半日都不曾回来。文怡心里只觉得有几分落寞,但因上官夫人等人就在跟前,她也不好露出痕迹来,只得端端庄庄地坐在床边,别人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上官夫人见状笑道:“听传闻,我还当是个爽利的姑娘,不曾想原来这般斯文。”
旁边便有一位陌生的武官太太笑道:“新娘子都是要害膘的,正经过起日子来,才知道是不是个爽利的。夫人当年也不过这么着。”
上官夫人便好笑地顶回去:训训怎么拿我说笑起来?”
又有另一位女眷有些好奇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小声说:“怎么也不见柳尚书的夫人进来说说话?她既是叔婆婆,又是堂姑母,好歹也要过来见见面才是。”便有人去扯她袖子:“别说这个了。”那女眷面露不解:“怎么了?”
文怡心里也有几分埋怨,忙柳顾氏连面上情也不领了,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既然不肯做表面功夫,自己将来倒轻松几分。
有人小声对那女眷说了来由,她也就不再问了,上官夫人见场面有些冷清,便又笑着问起文怡,是几时与柳东行订的亲事,家里又还有什么人等。文怡此时巳经镇定了许多,也没开姑那么拘束了,回答得清清楚楚。上官夫人见她说话明白有条理,心里又添了几分喜欢,得知她还认得自家的外甥女儿,而且交情还不错,便更高兴了:“这敢情好啊,我没有女儿,倒稀罕姐姐家的女孩儿,你既与她们好,找个日子,一块儿到我家里聚一聚,也好热闹一番。”
其他女眷们立时便应和了,还开始点名算起自家有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儿或侄女等,到时必要一起过去。文怡笑着听她们说话,见她们高兴,也不忍心相拒,便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舒嬷嬷便过来请诸位夫人去吃席,上官夫人亲切地嘱咐了文怡几句话,便领着众女客们一道出去了,舒嬷嬷又派人送了吃食过来给文怡。
秋果侍候文怡吃饭,却看见荷香鬼鬼祟祟地从门外进来,忍不住数落道:“你跑哪里去了?今儿是大日子,咱们可不能丢了小姐的脸!”
荷香束手应了,转眼便接上了笑容,小声对文怡道:“奴婢在前头打听过了,姑爷才吃了几杯酒,便回顾家谢亲去了,刚刚才骑马回来,又叫客人们招去吃酒。那位罗二少爷,嚷嚷着要他与那位小傅将军多喝几杯,才能消了他方才受的气,结果那小傅将军却是个滑头的人,反把他灌得半醉。二三十位大人在前头聚在一起斗酒呢,连上官大将军也跟着凑合上了。”
文怡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开始担心:“看来是要喝多了,不知厨下可有备醒酒茶?”
秋果笑道:“小姐,今儿要接酒席,厨下必然有预备,您就别担心这个了。”
荷香却道:“去问一声也是好的,如今咱们小姐可是当家奶奶了,总要叫这家里的下人知道,咱们小姐对姑爷可好了!”便叫了初月一声,让她去厨下传话。
初月是个老实人,荷香这么吩咐,她就这么去做了。秋果见状只能说荷香:“你就知道欺负老实人。”接着便唤了另一个陪嫁的小丫头,是罗四太太近日送过来的一个名叫春实的十一二岁小女孩,让她去打水,给文怡洗手。
外头的酒席一直吃到天黑,欢笑嬉闹声传到后院,文怡担心之余,也有几分羞涩。总算等到宾客们的声音渐渐静下去了,她开始猜想外头大概要散席了吧?便又听得一阵喧哗,许多人拥着醉蘸蘸的柳东行过来了,她心下一紧,便低头拽住了裙摆。
客人们笑闹着要闹新房,谁知才进屋子,柳东行脚一歪,便醉得趴下了,引得屋里丫环们一阵惊慌。舒嬷嬷忙忙带了人过来,扶起柳东行,让他往外头罗汉床上安置下来,又是打水洗脸,又是送醒酒茶,忙得团团转。客人们见状,也不好意思去闹新娘了,只得在舒从安再三赔笑讨好下,重新回前头吃酒去。
他们才离开,舒从安便回身给妻子打了个手势,然后快步跟了上去。舒嬷嬷推了柳东行一把:“大爷,人走了,快起来吧。”
文怡原本还担心地探头去瞧,闻言顿时愣了一愣,接着便看到东屋的帘子一掀,柳东行走了进来,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