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朝不过两个月,大周的影子已经被彻底抹去了吗?
韩江毅暗暗惊叹,顺着人流往城内走,路过了女学,这里因为苏婉如身份的揭晓后,比以前更加的热闹。而他们收学生又不拘身份,所以越来越多的女子进来读书认字,每到散学的时间,女学的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真好啊。”韩江毅感叹不已,他的随从牵着马过来,低声道:“主子,走过去还要一些脚程,要不您上马吧?”
韩江毅颔首,正要牵马要上去,忽然就听到一边卖糖葫芦的小贩喊住他,“公子,城内不可以骑马,您要是走不动了,可以去坐马车。”
“不能骑马吗?”韩江毅奇怪道:“所有人都不可以?”
小贩回道:“是,从昨天开始颁的禁令。除了紧急军令外,就算是圣上也不可以在城中骑马。”
原来是这样。
“那我步行吧。”韩江毅笑着牵着马,小贩又道:“你要是没有马车,可以去街边等,每隔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有拉人的马车过来,一路顺着长街到皇城根底下。还有一班车是去城隍庙。马车上都挂着牌子,您挑好了车付三个钱就好了。”
“还有这样的事。”韩江毅的常随惊奇不已,“这个钱收的有点低,喂马草料都不够吧。车夫愿意吗。”
一车也就拉五个人,跑一趟十几个钱,可不够马吃草料的。
“官府补贴。”小贩笑着道:“一辆车一个月补贴二两银子呢。”
小厮啧啧惊叹,韩江毅含笑问道:“这个法子不错。是哪位大人想出来的?”
“是长公主想的,我们镇南王爷亲自督办的。”小贩笑着道:“我们长公主可厉害了聪明了。”
是她啊!韩江毅颔首,和小贩告辞,接着往城内去。
“子阳。”忽然有人在前面喊他,他听着心头一跳,眺目看去,就见朱珣从轿子里下来,老远挥手打着招呼,“韩子阳。”
是朱珣,韩江毅惊喜不已,快步过去,拱手行礼,“子阳拜见国公爷。”
“见外了啊。”朱珣拍了拍韩江的肩膀,“当初瘟疫,要不是你送药来,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你不要在我这儿自谦,咱们还是兄弟。”
韩江毅可不敢和朱珣称兄道弟,只道:“家国有难,百姓遭劫,我们出力是理所应当。”
“好一个理所应当。”朱珣搭着他的肩膀,道:“走,我陪你进宫觐见去。”
韩江毅求之不得,连连道谢,又问道:“国公爷何时成亲,不知韩某可有幸吃上一杯喜酒。”
“戈阁老定了时间,明年五月初八。”朱珣哈哈一笑,道:“二月初十,圣上大婚!”
原来如此,韩江毅应是,又奇怪的道:“阁老,是何职?”
“哦,你在路上肯定没听过。圣上办了内阁,一阁六位阁老,设首辅,共同处理宰相的事。其他的衙门倒是不变。”朱珣道。
这么说,中央集权换了核心了?由左右宰相变成了六位阁老。
分权了啊。
分权了也就不存在一家独大,六位阁老也能相互制衡。
真是好法子。
韩江毅暗暗震惊,和朱珣一边说着话,一边去了宫内,苏季见了他却并未留饭,让朱珣招待。
朱珣就请韩江毅住自己家去了,晚上问过沈湛的意思,就陪着韩江毅又去了镇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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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滚开。”周娴眯眼看着刘氏,她最瞧不起这种人了,自己有手有脚却过的跟个废人一样,还指使老人出去做事,“不然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刘氏朝她们身后看了看,见自家男人没有追回来,就知道出事了。
她顿时笑着道:“周姑姑,您消消气,刚才真的是误会啊。”她着,一副打算去扶吴老爹的样子。
“滚。听到没有。”周娴恨不得扇她一巴掌,她们离开这里再回来,少一刻钟,刘氏一直在屋里的炉子边烘手取暖,而吴老爹还躺在门口的地上。
手脚冰凉,脸色发紫。
现在来做样子,给谁看呢。
“您看……这……我正等我家男人回来。我一个人也搬不动他啊。”刘氏虚虚的动了动,尴尬不已,朝梅予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气质很温润,一看就是好脾气的样子。
梅予根本没有看她,帮着周娴将吴老爹扶起来,柔声道:“我来就好了。”
他着,将人半抱着起来,往院子里去,刘氏忙指着正院边上的耳房道:“那边,他的房间在那边。”
是一间极的屋子,朝北背阳,门一推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这哪是人住的,就是养头牲口,还得在里面烧个炉子。
周娴没话,和梅予将人放在床上,盖上不厚的被子,一回头刘氏正站在门口,搓着手道:“……那个,周姑姑,我男人他……”
“提个炉子来。”周娴看着她,语气不善。
刘氏噎了一下,嘴里咕哝着去提了个炉子放在床边上,怨恨的朝吴老爹看了一眼。
老不死的,怎么没有冻死。
“你男人被兵马司你抓走了,没有三五年他出不来。”周娴看着刘氏,冷笑着道:“就他这样作奸犯科,不孝不义的,关三五年已经是厚待他了。”
“你……”刘氏楞了一下,顿时干嚎了起来,“是你,是你让兵马司的人抓的?你怎么这么心狠,没有他我们孤儿寡母怎么过啊。”
周娴蹙眉,没有话。
“我要去告你们。”刘氏哭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有权有势,就会欺负我们老百姓。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周娴啐了她一口,怒道:“你少在这里哭丧。他作过什么恶事,你心里很清楚。他坐牢你哭,你怎么不想想被他祸害的人家呢。”又道:“从今开始,再让我瞧见你虐待吴老爹,我将你也关牢里去。”
“牢房是你家开的啊。”刘氏怒道:“你凭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事。”
周娴冷笑,“你刚刚不是了吗,我们有权有势的人,就喜欢欺负老百姓。我今就欺负你了,怎么着。”
刘氏目瞪口呆。
不但他,梅予也是惊讶不已,打量着周娴。这丫头嚣张起来,还真是能气死人。
“我……我不过了。”刘氏着,一骨碌爬起来,掉头就出了门,“没男人我还过什么,我不过了。”
过一会儿,就看到她提着个包袱,骂骂咧咧的走了。
连刚满月的儿子都不要了。
“我……”周娴眼角跳了跳,想到了那个孩子,不由看向梅予,“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毕竟孩子还,把刘氏气走了,往后吴老爹和那么点的孩子,怎么过?!
“没事,”梅予摸了摸她的头,下意识的。摸完了自己想到了什么,便收回了手,“稍后等他醒了,给他留点银子,助他度日。”
周娴想想也对,以后每个月她给吴老爹送点东西来,养个毛头孩子不成问题。
吴老爹还昏睡的,周娴想了想去了正屋,过了一会儿将熟睡的孩子用棉被裹着抱了出去,孩子还在睡,瘦瘦的但是很可爱,她递给梅予看,“你看他的嘴巴,睡着了还嗦着呢,是不是饿了?”
“孩子都这样。”梅予也探头过来看着,不管容貌怎么样,孩子都是可爱的,“有时候还会咕哝。”
周娴想到了八月,“是哦,八月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边睡觉一边咂嘴。我还偷偷将筷子放他嘴上了,他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嗦了半。”
着话,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脑袋在被子四处的摇着,一副嗅着奶气找奶吃的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周娴紧张不已,“这是饿了吧。饿了怎么办。”
梅予失笑,道:“现在也没什么可吃的,给他喂点水吧。”
“喂水还是会饿的。”周娴凝眉道:“他是要吃奶。”
梅予无奈的道:“半夜醒来哪有多饿,不过是养的娇了,睡一半找母亲罢了。”
“这样啊。”周娴佩服的看着梅予,“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要不是认识你,我还以为你已经有过孩子了呢。”
梅予一怔,有些尴尬。
周娴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她怎么高兴起来,就胡言乱语了。
“我……我的意思吧……我的意思是指……”她想了半,这个玩笑怎么圆下去,“我的意思是,将来你有孩子了,你夫人肯定很幸福,因为你什么都懂嘛。”
“呵呵……”场面十分尴尬,周娴很感谢手里的婴孩啼哭,不然她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梅予失笑,“我在你眼中,是开不得玩笑的人?”
“啊?”周娴没明白他的意思,摇着头,“不是啊……就是……我有点交浅言深了。”
梅予凝眉,不清楚,只觉得有点不舒服。
什么叫交浅言深,起来他们也认识好些年了,彼此虽不算好友,可也是朋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娴见他面色有些变化,又觉得自己错话了,她和他在一起,每一句话都会斟酌后再开口。因为在她看来,他们之间,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识,都有着极大的差距。
她想要装作有点学问的样子,装作是个稳重有内涵的人。
可是一直装也是很累的,所以,后来他们不常来往的时候,她也暗自松了口气。就好像,解开了身上的枷锁,将一个十分期许的愿望丢在身后。
“算了。我不解释了。”周娴放弃了,她就是这样的人,只认识几个字,最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就是绣活。她也不聪明,不漂亮,不贤惠,她一无是处。
反正梅予也不可能看得上她。她何必为难自己,装作一副大家闺秀有学识的样子。
梅予面色转好,微微一笑。
“二位。”就在这时,床上的吴老爹醒了过来,打眼看到了周娴正抱着他孙子在他房里,楞了一下,“二位,我这是……”
周娴就将情况大概了一遍,连他儿子的事也没有瞒着,“吴老爹,事情就是这样了,他娘也走了。”
“真是作孽啊。”吴老爹坐起来,他年纪也不过四五十的样子,可因为劳累显得苍老,“多谢周姑姑救命之恩,老朽无以为报。”
周娴将孩子递给坐起来的吴老爹,“您不用怕,往后这孩子我帮着您一起养,每个月给您送二两银子来,一直到他十五岁。”
“这使不得。”吴老爹摇着头,“没有那孽子,我带着孙子卖馄饨,家用就足够了。”
吴二赌钱,家里多少钱都给他败完了。
“您收着吧,把孙子养大成人,不要像吴二那样,您老了也就有保障了。”周娴着,从怀里摸荷包,摸了两次,发现她出来的时候,就随手抓了几个铜板,吃完馄饨就没有钱了。
“那个……”她尴尬的道:“我明给您送钱来。”
吴老爹摆着手不要,周娴满脸通红的呆不住了,正要走,面前递来一个荷包,梅予温润无波的道:“我这里有。”
“哦哦。”周娴抓了荷包就倒了一个金锞子出来,这里可不止二两银子,她塞给吴老爹,“您收好了,千万别掉了。我们走了。”
着,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发现梅予没跟来,她一回头扯着梅予就出来,边走边道:“你还留着做什么,话完了。下个月我会再来的。”
梅予神色轻快的听着她絮叨,又看着她落在自己手腕的手指,纤细修长葱段一般。似乎绣娘的手都很好看。
“下个月喊我一起来。”梅予道。
周娴松了手,再不敢接话。
“怎么了?”梅予失笑,明知道她为什么尴尬,却有种偏想逗逗她的想法,“脸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周娴啊了一声,摆着手,“没有没有,我好的很。”话落又道:“我走了,你……你回家歇着去吧。”
“我送你。这一路不安全。”梅予和她并肩走着,忽然,他开口道:“过几日我要去一趟山东,看看早些时候得瘟疫的那些人情况。”
周娴佩服不已,“你一个人去吗,现在寒地冻的,坐马车要好点。”她向来佩服聪明能干的人,不由双眼发亮,神色真诚,“可有要绣坊帮忙的地方。如果有你尽管开口。”
梅予又发现,其实周娴的性格很爽利。
“我想想。”他颔首道:“若是有,定然回来麻烦你。”
周娴咧嘴笑了,牙齿白白的,她拍着胸脯,咚咚响,“尽管。我做事保你满意。”又道:“在做事上,阿瑾都比不过我。她啊,就脑子好用,手脚可不如我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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