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琼月顿时沉了脸,似笑非笑道:“公公今日来目的不善啊,这话说出来,公公是有意和我挑事?”
“不敢。”司三葆道:“奴婢只是好奇。娘娘和苏氏一起进的锦绣坊,又是前后脚离开的,娘娘,奴婢可是知道,后宋不但有位公主,还有一位郡主呢。”
“公公不会是想说,我是郡主?”胡琼月道:“证据呢?”
司三葆嘴角略一翘,道:“娘娘是不是,早晚都会有答案的,这个并不着急,杂家今天来,只是想告诉娘娘,往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不方便和殿下商量的时候,可以来找奴婢。”
“你在查我?”胡琼月面色大变,司三葆上面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诉她,他知道是她散播出去苏婉如是后宋公主的事。
他在威胁她。
“碰巧而已。”司三葆一笑,道:“奴婢就不打扰娘娘了,祝娘娘早日心想事成。”说着,甩了拂尘就走了。
小田公公在门口候着,跟着司三葆出去,伺候上了马车,低声道:“公公,这位侧妃娘娘不简单啊。”
“是有很多秘密。”司三葆道:“不过,秘密多了才有趣啊。”太子的死,和肖翰卿的来往还有她的身份,确实都是秘密,
小田公公应是。有了这些秘密在手里,胡氏就算不想和他们来往,也得被他们牵住鼻子。
“那苏公公那边,怎么办?”小田公公道:“她真是骗的我们好惨。”
司三葆笑了笑,端茶喝了一口,在摇晃的马车里坐的极其稳妥,“不要动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说着,看着小田公公,“万事留一线。”
小田公公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您去成都府,明明打探到苏姑姑和侯爷的身份,却什么都没有说的原因?”
“嗯。”司三葆低声道:“这二人可不是简单。对付他们自然是有能力的人去,我们这种人冲前面只会拖了大家的后退,还是老实听差办事的好。”
“公公高明。”小田公公点头应是。这样一来,司三葆不但在圣上跟前立功,还抓住了胡琼月的把柄,这边和苏瑾的关系没有断……
将来,这三方无论谁胜谁负,他们都能稳坐泰山,岿然不动。
“不过,苏姑姑他们有点悬啊。”小田公公道:“本来百姓还同情镇南侯,现在这么一来,就都气愤恨了起来。”
他们也是聪明,在泗州被淹群情激愤的时候,煽动百姓做了义军造反,恰在此时沈湛回来,被圣上半道诛杀,他们没有打后宋的旗号,就用义军和沈湛的名义,营造出被动悲切迫不得已的势态。
让百姓感同身受,毫不犹豫的站在了中立甚至于支持他们谋乱的位置上。
试问,历朝历代哪路义军能这么得民心?
但现在不同了,他们得的民心瓦解了,再想捡起来,可不容易。
“回吧。”司三葆道:“各有各的运,这天下熙熙攘攘都是利,各凭本事吃饭吧。”
此刻,周巢正在看信,信中内容自然是外间所传,许久之后他才放了信在桌子上,半天没有说话,他的属下低声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周巢自从知道沈湛反了以后,就一直在犹豫,是跟着沈湛一起还是视而不见,可是他怕有一天会和沈湛在战场碰上,可又不想做乱臣贼人,反了赵之昂。
这样的心态纠结了他许久,直到现在,他忽然松了口气,道:“不用怎么办,我们一切听凭圣上吩咐吧。”
“大人的意思是,不跟侯爷了?”属下问道。
他们和沈湛都是有感情的,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此番又一起去打的努尔哈赤。
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嗯。”周巢道:“我本以为圣上是觉得侯爷功高盖主,所以无的放矢。现在看来,圣上并非是冤枉侯爷。”
属下想想也对。
“苏氏是后宋的婉如公主,侯爷定然早就知道了。难怪我还奇怪,侯爷从来不会做无把握的事,以他的性格被圣上误会,应该会去解释,解释不通才会恼怒翻脸。”
“现在看来,都是侯爷的苦肉计啊。”周巢露出惋惜之意,“近十年的情谊,就这样断送了。也好,省的兄弟们尴尬。”
属下点了点头,“那属下将这件事告诉兄弟们去。”
周巢颔首,将收拾好摆在手边的包袱重新丟回箱子里。
太原府中,茶馆和街边的茶摊难得的安静下来,这安静并非是没有人的安静,恰恰相反,今天的人比往日都要多,但大家却都没有说话。
“太让我们失望了。”其中一位老者突然拍了桌子,道:“侯爷夫人,居然是后宋的公主。侯爷也不是被逼无奈,而是早有反意。”
大家沉默了一下,忽然有人道:“后宋公主也挺好的啊,当年平江府可是比我们富裕多了。江南一带的百姓,对他们都很爱戴。”
“放屁。”老者道:“那是以前的事,天下大定,赵家才是真龙天子。他沈湛既然追随了赵家,就没有道理吃两家的饭,他吃了,就是谋逆,就是大逆不道,天地不容。”
这人是读书人,所以对忠孝节义比普通百姓更在意,上头说书的人,道:“你这位先生说话也有点难听了,现在我们都是一面之词,侯爷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我们都没有听到他的解释。”
“你一口咬定他谋逆,也太武断了。再说,你不要忘了,侯爷可是刚刚将外敌赶了,是天下人的恩人。”
老者还是气愤,摆了摆手,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圣上赢了,这天下就是圣上的,他们想抢,就是大逆不道,再大的功劳,也抵不了这过。”
大家都没有再说。
“不单太原。”苏季坐在中堂里,看着众人,“天下所有的州府,尤其是曾护送过你们过境的百姓,态度都成了两极。”
一是无所谓沈湛到底是什么原因,另外则是难以容忍,觉得沈湛欺骗天下人,是大逆不道。
“不难理解。”苏婉如道:“他们也不是不支持后宋,尤其是江南一带。但一件事归一件事,支持不代表愿意被欺骗。”
朱珣凝眉在桌边坐下来,道:“现在不是分析原因的时候,而是要想想,这件事怎么解决。”又看着苏季和沈湛,“德庆侯已经到了,今晚我们就要赶去徐州,不然,百姓直接开了城门,我们前面做的事就算是白费了。”
“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人心和民意。”萧山看着大家,压低了声音,道:“若是解决不好,这一支义军恐怕就会第一个反了,到时候莫说我们去打燕京报仇,恐怕不等见到赵之昂,就被困死在江南了。”
除了这些还有粮草,这是大事啊。
“那……不管徐州了?”朱珣看着萧山,一脸的不舍得,“徐州一丢,庐州定然不保,接下来我们会连连溃败,人心涣散。我觉得人心不人心,那都是拳头打出来的,先保住徐州再去谈人心。”
“这样。”苏季和沈湛道:“你和萧大人去处理此事,我去徐州会一会德庆侯,正言带着周先生去善后。”
萧山凝眉道:“德庆侯带了三万人来,势必会兵分几路,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又道:“我和你去,留沈湛处理。”
“我和德庆侯熟悉,我去合适。”沈湛说着,看着苏季,“你留在平江府,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对于你们来说是最安全的。”
平江府,毕竟是后宋的都城,这里的百姓和别处的百姓,对后宋更有感情。
“我……”苏季正要说话,苏婉如乔敲了敲桌子,道:“人手本来就不多,这样,你们几个人该做什么还是去做什么,剩下的善后我去做。”
“婉婉。”苏季凝眉,苏婉如摆手,道:“大家的不满,是因为我的身份,我出面解决此事最为妥当。”
“梅子青留在平江府保护八月,我……”苏婉如没说完,门口忽然有人急促的拍着门,卢成将门打开,就看到门口站在一个小厮,喊道:“二殿下。”小厮进了门磕头,回道:“我们二爷让我来告诉您,徐州的百姓反了,在闹着要给德庆侯开门。”
苏季凝眉,沉了脸看着来人,道:“谁在那边守着?裘戎如何说。”
小厮回道:“我们二爷和裘将军带人守着的,二爷说很有可能是德庆侯刻意煽动的,想让徐州不攻自破。”又道:“二爷说他顶多还能挡个两天但是你们再不去的话,城门就真的要守不住了。”
每拿下一个城,他们就会留兵镇守,徐州镇守的将领是林正平,但因为德庆侯要来,所以裘戎先带人过去守城。徐州城中原有的禁军也投降了一部分,剩下的则都抓了关了。
这个情况,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大意了,”苏季和苏婉如对视一眼,苏婉如也微微点头,道:“怪我,当时想着装无辜可怜的时候,就应该料得到会有今天。”
萧山听着摆了摆手,道:“你当时的方法是最合适的,眼下的这样的局面虽糟糕,可也不是无法挽回的。”
“是。”苏婉如点了点头,“先去徐州,到了徐州再说。”
大家应是,没有再多说,各自去准备,苏婉如和沈湛回到房里,八月正在睡觉,她犹豫的道:“八月留在这里行吗?”
“带着吧。”沈湛道:“你也说了,若你我都死了,他活着也是受尽苦难,不如跟着一起。”
苏婉如抚额,失笑道:“我连想都不敢想。”
他们没有人觉得报仇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也不存在侥幸,只期望这一条路走的不要太过艰难。
“那就带着?”苏婉如说着话,就已经将八月抱了起来,穿好衣服用厚厚的斗篷裹着,八月被弄醒了,朦朦胧胧的看着她,拱了拱道:“娘,饿!”
苏婉如噗嗤一笑,“这孩子,睡觉也喊饿。”
“我来抱。”沈湛将儿子接过去随手丢在床上,又贴过来抱着苏婉如亲了亲,“媳妇儿,我伤好了。”
苏婉如忍不住笑了起来,推着他,道:“我知道了,等有空就陪你睡觉。”
“什么叫有空。”沈湛咬了她的耳朵,“见面这么久,就睡了一次。”
苏婉如打了他一下,“我们哪有空,天天都在路上跑,再说,你还养伤呢。”又道:“你别打扰我,我要收拾衣服。”
“嗯。”沈湛又亲了她一下才松开,将儿子绑在身上,斗篷裹了两层,又拿了个斗篷裹着苏婉如,道:“辛苦了。”
苏婉如踮着脚回吻了他,笑着道:“你也辛苦了,为了我担负了骂名。”
“想骂就骂,我有媳妇,什么都无所谓。”沈湛低声道:“世上不知道你的好。”
苏婉如哈哈笑着,牵着他的手出去,道:“不需要别人知道,你知道我的好就足够了。”
“媳妇儿。”沈湛背着儿子,被媳妇牵着手,脸上满是笑,苏婉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沈湛就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徐州城内有个湖,湖边有个很隐蔽的亭子,等事情办完我们去那边坐坐。”
“流氓。”苏婉如睇了他一眼,轻笑着点了点头。
沈湛眼睛一亮,一个鹞子翻身上了马背,吆喝着道:“走!”
“八哥怎么了?”朱珣稀奇的看着沈湛,苏婉如也上了马,回道:“可能是吃撑了,想动动消食。”
朱珣瞪眼。
“爹。”萧山留在平江府善后还有粮草,以及成都府那边的来往信件,事情多而杂,除了萧山外,旁人还真做不了。
苏季则先去庐州断后,沈湛带人去徐州,朱珣则带义军殿后。
众人各自上路,一路沉默赶路,天亮后八月醒了过来,坐在沈湛的后背上自己啃馒头,一边吃一边给苏婉如挥手,“娘,快!”
“嗯,娘已经很快了。”苏婉如裹着头脸,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她无奈的笑着道:“是你爹跑的太快了,娘不行啊。”
他们先走,义军殿后,预计明天下午才会到。
“爹,爹。”八月拱了拱去,想要换个方向,喊沈湛,沈湛嗯了一声,将马停下来,一家三口在路边休息。
喝了点热水,接着赶路,中午就到了徐州城。
城楼上守城的官兵看到他们,立刻挥着旗子下来开了一条门缝,迫不及待的和沈湛回禀,“爷,只有这个城门没有人,其他三个门都被堵了。”
“刘庆。城里百姓什么态度。”沈湛将马丢给守门的兵,任由苏婉如将儿子从他后背拆下来,跑了这么久,八月的斗篷湿漉漉的,小脸和手而已冰的不得了,可这孩子也不哭闹,好像适应了这种马背上的生活。
“百姓很不稳定。”刘庆请沈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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