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中尉当然听的出军队,他大喝一声,道:“集合!”
他的兵都围了过来,横排成了一数排,举着兵器严阵以待的看着前方。
前方的黑影越来越近,等到跟前来,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是德州的厢军,两方常打照面,所以一见面就都认了出来。
厢军里得用的,能力好的都入了禁军,剩下的歪瓜裂枣就留在厢军里滥竽充数。
所以,禁军的人看不起厢军,而厢军的人也怕他们。
此刻,对面虽有五六百人,但在气势上却矮了他们一头,户中尉大喝一声,道:“孔顺义呢,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户中尉。”被点名的孔顺义骑马走了出来,三十左右的年纪,人瘦小,乃是佃户出身,因为一身好功夫,所以进了厢军,做了头领。
户中尉冷笑一声,盯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子在抓山匪,你来莫不是想抢老子的功?”
“大人误会了,”孔顺义确实很怕户中尉,这个人嗜血成性,一个不和就会动刀子,他们在地位和人力上完全不对等,“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奉命?奉谁的命。刘替吗?他有胆子让你来抢老子的功?”户中尉道。
孔顺义拱手,结结巴巴的道:“下官不是来抢功的,下官是来是来和大人打架的。”他说着话,声音有些瑟缩,显然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敢和禁军的人打架。
“打架?”户中尉左右看看,哈哈大笑,“他说和我们打架。就领着这一堆草包,也敢来和我们打架。”
禁军中一片嘲讽的笑声。
确实好笑,无论是装备还是人力,厢军哪一点也比不上禁军。
“说了,我们是奉命。”孔顺义道:“兄弟们,摆阵!”
呼啦啦的,他身后的厢军举着长枪,真的摆出了阵型,孔顺义道:“户中尉,我们今天不打是打架,我还奉命捉拿你们归案。你们滥杀无辜,上头说了,抓到人后,就地正法。”
“我呸。你给老子就地正法。你长了狗胆是不是。”户中尉道:“还有,上头,你哪个上头。刘替敢抓老子吗,他是活腻歪了是不是。”
刘替是德州知府,却没有权利管禁军。
“不是刘大人。是另有其人。”孔顺义还要说话,他身边的属下咳嗽了一声,道:“大人,上头说不要废话,到了就杀的。”
孔顺义哦了一声,想了想,道:“那那就动手。”
“他妈的。”户中尉发现对方不是开玩笑,居然真有胆子和他们打架,他翻身上马,招呼道:“兄弟们,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今天不打的他们喊爹哭娘,都不要收手。”
禁军这里一阵吆喝。
“摆阵。”孔顺义道。
他身边的提醒道:“大人,阵已经摆好了。”
孔顺义哦了一声,道:“动手。”
“还摆阵,在老子面前充大头。”户中尉大喝一声,带着人冲了过去,他以为,只要他们冲过去,对方就会吓的四散逃开,不是害怕的瑟瑟发抖,也定然成了一盘散沙。
可是情况和他想的完全不同,他们的人过去,对方不但没有吓的逃走,还反而举起了刀枪,一个个虽满脸惊慌,却是不动不惧。
他心里慌神了一下,随即两兵交锋
铿铿铿!
禁军冲过去的第一批人嗷嗷惨叫着,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孔顺义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的样子,这阵法真的有用。
他兴奋的大喝一声,道:“换!”
人迅速移动,转眼之间,换了个章法。
这一下户中尉看清楚了,刚才像是个凹进去的网,现在就像一把弓,没有盾牌,全是长矛,他看着大怒,喝道:“给老子杀,一个都别留。”
第二批人冲了过去,不过两三次交手,又倒了一批下来,尸体挡在马前面,空了的马惊的往回退,眨眼功夫他这边阵营乱成了一锅粥。
而对方,岿然不动,连人员都没有伤亡。
奇怪了,厢军为什么突然这么厉害,户中尉只是惊讶了一下,立刻怒道:“孔顺义,老子今天要你的命。”
又是一批上去,倒下,再一批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子,不等户中尉高兴,随即对面有人将缺口补上,而冲进阵里的人,就如同羊入虎口,转瞬就被绞杀。
户中尉的眼睛,在火光照射下,一片血红。
怎么会这样,厢军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孔顺义这么草包根本没有打过仗,平日守城门还差不多,他怎么可能会阵法。
“撤!”忽然,孔顺义手一抬,就看到原本严密的阵法,忽然如水一般向两边分开,留出一大块空间,紧接着,一队弓箭手,弯弓搭箭,孔顺义道:“射!”
箭如雨,簌簌射了过来,一片惨叫声中,禁军倒了一片。
孔顺义接着喊道:“射!”
他的声音一直不稳,激动的微微发抖,这是他们第一次打仗,居然是和禁军,本以为来了就是送死,却没有想到,这阵法居然这么厉害。
眨眼的功夫,三波箭雨射来,禁军数百人,只剩下不过几十人,护着户中尉连连后退,不敢上前。
“户中尉。”孔顺义看着对方道:“缴械不杀。”
简直是奇耻大辱,户中尉气的发抖,盯着孔顺义喊,恨不得吃了他的肉。
“大人,我们撤吧。”他的属下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户中尉点头,孔顺义今天有古怪,他转头朝无名山看了一眼,火还在烧,里面的人也铁定出不来了,他的事办完了,自然不用留在这里。
至于孔顺义,他指着对方道:“今天的事,你给我等着。没有一个解释,我让你们所有人给我的兄弟陪葬。”
“走不了。”孔顺义的语气硬了许多,“我来抓你的,你不能走。”
户中尉啐了一口,正要拍马逃走,身后面忽然有一队人马过来,他脸色大变,带着人往另外一边,而另外一边也迅速被围住,三面人一面山,他们几十人被围在了中间。
“孔顺义,你凭什么抓我。”户中尉喝道:“你奉的谁的命。我们禁军直受枢密院和兵部统管,你没有兵符和圣旨,你可知道杀我们,什么罪名。”
“什么罪名!”忽然,厢军之后,有一人骑马徐徐过来,厢军散开,那人出现在军前,目光如刀,看着户中尉,“杀你就杀了,还要兵符。”
户中尉一愣,吓的噗通一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肝胆俱裂的喊道:“镇镇南侯爷。”
他当年从军打仗,虽不是沈湛的兵,但是却远远见过几回,记的很清楚。
他一跪,四周一片寂静,禁军纷纷下马,跪倒在地,沈湛看着对方,没有说话,户中尉就道:“侯爷,我们禁军得了消息,这无名山里有山匪出没,专抢百姓钱财,杀人越货,属下带兵来剿匪。却不想这孔顺义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在这里围堵我们,还杀了我们数百兄弟。”
“请侯爷您主持公道!”户中尉道。
沈湛负手走过来,啪的一脚,户中尉的肩膀咯吱一声,人砰的一声趴在了地上。
沈湛道:“你奉谁的命?”
“侯侯爷。”户中尉道:“属下是禁军中尉,只要得消息,就能自行定夺,不用奉命的。”
沈湛脚一碾,就听到户中尉一声惨叫,“侯爷,侯爷饶命。属下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禁军的人对镇南侯是只听说,却从未见过,当然也不知道他到底厉害在哪里,当下一见户中尉被打,立刻有两个人蠢蠢欲动,沈湛目光一扫,脚没动,人已经抽了刀,刀出人头落地。
两颗头,咕噜噜的滚在地上,血溅了一地。
“侯爷,侯爷饶命啊。”禁军的人吓的瑟瑟发抖,沈湛将刀往地上一杵,刀扎进土里,他看着户中尉,问道:“土匪?哪里的土匪,多少人。你打算如何报给枢密院?”
“是辽东来的土匪,他们原是李茂安手下的散兵,后来辽东被您收复后,这些人就逃了出来,又带了一批延平府的流民,足有两三百人,在德州府附近四处作乱。就在昨晚,他们还拦住了一行过路人,差点将路人劫杀。”
“跟老子耍花腔。”沈湛又是一脚,户中尉被踢的飞了起来,噗通一声砸在倒在一边的椅子上,人也喷出血来,沈湛蹲下来,捏住他的脖子,眯着眼睛道:“老子玩这一套的时候,你还光着屁股放牛。说,谁让你带兵来的。”
户中尉咬紧了牙,道:“侯侯爷,真没有人。”
“杀。”沈湛指着身后的禁军,“每数三声,杀一人!”
他今天就没打算让这群人活着出去,否则就不会让孔顺义来,他当枪匹马就能拦住这群人。
户中尉根本不受影响,接着道:“侯爷,真没有。”
噗!
一人倒下。
沈湛将椅子摆正,翘腿坐着,身后又是一人倒下,禁军的人开始害怕了,缩在一起,又是三人被砍后,他们开始磕头,“侯爷,侯爷饶命啊。”
“求我没用。”沈湛踢了踢户中尉,“求他!”
禁军的人开始求户中尉,“大人,大人您快说吧,救救兄弟们。”
“侯爷。”户中尉道:“您今天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们是不是?”
沈湛盯着,道:“你可知道,昨晚谁在山上?”
户中尉一愣,随即脸色大变,“难道是是您?”
“不算蠢。”沈湛道:“这么多人命,你今天不说,老子也能查出来是谁做的。”
户中尉脸色一下子煞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晚上山救人的人是沈湛,沈湛挥手,道:“别数了,都给我杀了。”
身后,箭矢飞过,一瞬间,所有禁军悉数倒底,沈湛指着户中尉,“将他衣服扒了吊上去。”
林子外面的火虽熄灭了,可树烧成了炭,余温依旧很高,昨晚的那头猪,此刻已经烤的外焦里嫩滋滋冒着油花。
孔顺义带人上来,将户中尉绑着起来,换了那头猪,将他架在了架子上。
“侯侯爷。”人像猪在烤,户中尉知道,不用一个时辰,他就能烤的外焦里嫩,他动着手,拱着身体喊道:“侯爷我说,我说!”
沈湛回头看他,道:“说!”
就在这时,有车马腾腾赶了过来,一边赶路一边喊,“侯爷在下河北路巡抚祝泽元,叩见镇南侯。”
户中尉暗暗松了口气,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下官祝泽元叩见镇南侯。”祝泽元下马,叩拜,“下官正要回京述职,正巧歇在驿站,听闻此处发生械斗,特意赶了过来。不知道侯爷也在,有失远迎。”
“祝泽元?”沈湛看着此人,道:“我记得你,枢密院副使廖大人是你的恩师?”
“是。”祝泽元道:“廖大人是下官的恩师。下官听说过侯爷许多事迹,知侯爷您是为国为民,有勇有谋的英雄,今日下官得以见到,实在是三生有幸。”
“起来吧。”沈湛看着祝泽元,“河北路今年可有雪灾?”
祝泽元回道:“有一二处,但都已经安顿好灾民。
“都杀了,还是坑埋了?”沈湛问道。
祝泽元一愣,顿时面色大变,回道:“侯爷说笑了,有灾民自然是赈灾,怎么会坑埋。”
“那就好。”沈湛颔首,看着户中尉,“不过这事倒不是说笑,户中尉昨晚就坑埋了两百延平府的流民。”
祝泽元目光动了动,惊愕的回道:“怎怎么会,这不可能。”
“你在质疑老子?”沈湛猛然回头看着祝泽元,“这边械斗了半夜,你不过离三十里地,却到现在才来。来了不说人话就开始耍花腔,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都说沈湛是兵痞子,杀人不眨眼,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祝泽元心头咚咚的跳,可心有所持,忙道:“下官是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侯爷明察。”
沈湛虽是侯爷,却是武官。武官不管职位多高,可也管不着他们文官。
所以,沈湛就算有所怀疑也没有用,他不敢动自己。最重要的,一把火烧了无名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
“嗯,明察。”沈湛负手踱步道祝泽元面前来,冷笑了笑,道:“孔顺义,把此人绑了。”
孔顺义领命应是,上来就将祝泽元套住。
“侯爷。”祝泽元道:“您不能绑下官。下官是河北路巡抚,有皇命在身!”
沈湛回头看他一眼,抬手就抽了一巴掌:“少跟老子废话,今天就绑你了,有话和圣上说去。”
祝泽元掉了一颗牙,满嘴的血沫子,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沈湛,你好大的胆子,我身上可是有圣旨。”
“带走!”沈湛不跟他废话,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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