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三个人,又是去见苏季,还是小心为上。
宁愿见不到,也不能冒险。
晚上,三个人在保定府内找了同福楼歇下来,吃饭的时候,段震低声道:“公主,四周似乎有人跟踪。”
“嗯,那我们就先去看码头,见漕运官后再去见二哥。”苏婉如不着急,苏季就算离了镇定,她也能去别的地方见,反正人出来了,和苏季这么近,她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他。
段震应是,道:“您晚上放心歇息,我们上下半夜,轮流守着。”
苏婉如不推辞,她的体力远不如他们二人,吃过饭上楼梳洗好,就歇下了,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三个人简单用了早膳就往沧州的方向去,走了半路段震道:“跟着的人走了。”
“那我们在前面的镇上吃午饭,下午绕道去真定。”苏婉如道。
段震和刘长文应是,中午三个人在路边一家酒馆吃饭,彻底离开了燕京,越往北就感觉路上的流民越多,段震道:“马让小厮牵去后院吧,放在外面不安全。”
酒馆外就是官道,官道两边坐了几十个人,老人孩子,中年人都有,破衣烂衫眼巴巴的看着酒馆里的饭菜。
苏婉如叹气,没什么胃口,让店家蒸一百个馒头,店家米面不够,笑着道:“这位小姐,这年头就是有钱也难买到米面,哪能一次蒸出这么多馒头。”
苏婉如点了点头,道:“能有多少做多少吧。”
店家将米面搜索了多半,蒸了三笼,苏婉如摆在门口,给了路边的流民,也不敢多留,立刻骑马走了。
“真该让赵之昂来看看。”苏婉如话没说完,忽然从路边的草丛里蹿出来四个孩子,她惊了一跳勒住了马,几个孩子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样子,黑乎乎的脸,在正月里穿着单薄的衣服,冻的面色乌紫瑟瑟发抖,拱着手,道:“求求小姐给我们些吃的,我们已经好几天没的吃了。”
苏婉如看着刘长文,刘长文点了点头,道:“能给。”
“只有几个馒头了。”苏婉如道:“你们拿去吃吧。”她说着,将马背上的褡裢丢在地上,“不要拦马,太危险了。”
四个孩子不知道听到她说话没有,迫不及待的扑在馒头上,你拽我抢的,居然在马蹄边打了起来,苏婉如拉着马后退了几步,看了那几个孩子一眼,道:“我们走!”
话落不再停,接着赶路。
苏婉如心里很难受,虽然她知道在过去,世上也有很多这样的人,但是在江南却鲜少见到,平江府似乎就只有那年雪灾,引来了许多流民,但也就几天的功夫,朝廷就安顿好了。
真定不算远,天擦着黑的时候他们就到了,赶在城门落锁前,进了城,段震道:“就在西城的烟杆胡同里,从外往里数,第二家就是那个客栈。”
这是苏季在信中告诉他的。
“走。”越接近苏季,她的心跳的就越厉害,从救出他一直到今天,她都没敢想在她彻底离开燕京前,能和苏季见上。
没想到这次她出事,苏季会来。
年节里,四处都很热闹,许多铺子年后刚开,门口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对联也是簇新的,三个人在路边一人吃了一碗混沌泡饼,又在城中闲逛了一个时辰,才直奔西城,找到了那家在胡同里的客栈。
客栈不大,隔着街有个二楼,后面拖着两个院子,客栈住了一小半的人,此刻过了饭点,大堂内显得很安静。
要了两间甲等房,段震和刘长文就住在苏婉如的隔壁,上楼时她只觉得膝盖都是硬的,做路都不会走了。
“二公子住在乙等三号房,从这里数过去,应该就是第三间。”段震道。
苏婉如在楼梯口停下来,楼梯将二楼一分为二,右边是甲等,左边是乙等,她握着扶手,道:“先回房,等夜里再说。”
三个人各自回房梳洗换了衣服,苏婉如静静的坐在镜子前面梳头,想起以前。
苏季其实是行三,她听母亲说过,在他头上似乎还有位公主,不过一生下来就夭折了,后来隔了一年坏了苏季,那时候元人正好被赶走,父亲想将朝堂散了,带着母亲回徐州过日子养孩子。
只是局势由不得父亲,几番商量又留了下来。
再后来几年又生了她,她常常想她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是觉得上辈子她过的太规矩,所以让她来做一回刁蛮公主吗?
他们那么宠她,无论得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还是做了好吃的,甚至于新建了宫殿,都让给她住。
大哥有些微胖,白白的,都说心宽体胖,所以他的性格比较温和,二哥则更有锋芒一些,脾气上他们兄妹其实有些相似,更亲近合拍一些。
二哥,二哥!
苏婉如攥紧了梳子,起身站在门口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楼梯上蹬蹬上来了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儿那几个人又下楼走了。
好像在说赌钱的事,声音渐渐飘远。
“二哥知不知道我今天到?”她绞着手指来回的在房里走,又耐不住开了窗户往后院看,后面都是住家的宅子,灯火点点在这冬日里透着一丝家的温暖。
是啊,这每一盏灯的后面,都是一个家吧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家总是让人觉得温暖和安全。
二哥的灯亮着的吗,她反身开了门,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可人已经出来了,就不好意突然再回去。
她装作参观似的在游廊上逛着,甲等房住的人不多,但乙等这边就明显热闹一些乙等三号房三号房
苏婉如在三号房前路过,可惜的是里面的灯是暗的,没有人在。
她走了个来回,咕哝着,“难道出去了?”二哥是说他这两日有事的,不过没说什么事。
“苏姑姑。”段震开门进来,“可是想出去走走?”
苏婉如朝楼下看了看,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她想了想,道:“算了,就留在这里好了。”
“属下出去看看。”段震低声说着,苏婉如颔首目送他离开。
小厮抬着热水上来,看见苏婉如笑着道:“姑娘房里热水还有吗,若是要一会儿我给您送来。”
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砰的一声响,苏婉如吓了一跳,小厮忙道:“姑娘别怕,是城外传来的。”
苏婉如点头,问道:“什么声音,这么响?”
“开山炮,每天这个时候,炮都会响一声。就表示宵禁时间到了。”着敲了一间房门,将热水抬了进去,苏婉如觉得奇怪,宵禁不敲棒子,居然用炮?
比燕京的方式要豪气多了啊。
“为什么是城外通知宵禁?”苏婉如见小厮进来,露出好奇的样子,问道。
小厮一笑,道:“姑娘外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个刘家庄,刘家庄靠山建的,庄子里住着的不是百姓,而是一窝土匪。不过这些土匪被朝廷招安了,现如今就落在山脚耕地种田,算起来也有四年了。但从年前开始,这些人每天晚上这个时候会放个炮,据说这是他们的行话,说是开山炮。以前他们下山打劫杀人的时候,就会放!”
苏婉如面色微变,她对这边不熟,来北方后就一直待在燕京,还是头一回听说真定居然有土匪。
“那他们这是要趁着夜黑出来抢吗,官府不管的吗。”苏婉如问道。
小厮摇头,回道:“他们只放炮。放了一个多月了也没有听说下山杀人抢劫的事,想必是土匪做久了,他们心里痒痒吧。”说了一半,就挨着楼梯口的一间房门打开,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男子出来,穿着中衣手里还拿着书卷,愠怒道:“这些人,就是祸害一方的祸害,朝廷就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留在这里就是隐患。”
说着,啪的一声关了门。
“洪秀才说的对。”小厮恭维,又笑着对苏婉如道:“姑娘早些歇着吧,这些土匪就算他们想进城,也进不来。真定城门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的来的。”
苏婉如哦了一声,笑着道:“也对,想进城可没有这么容易。”
她说着回了房里,一会儿段震回来,苏婉如迎他进来,“那边的灯还是灭的吧,我二哥会不会退房了?”
“外面走廊的灯熄了,属下刚才偷偷进去过,房里床头还放着行李,桌子上的茶盅里还有半杯茶,笔墨纸砚也摆的好好的,肯定是有人住的。”段震道:“您方才可听到了炮声?”
苏婉如颔首,段震道:“是城西外有个刘家庄,庄子里招安土匪放的炮。”
“你说,我二哥会不会去刘家庄了?”苏婉如看着段震,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惊讶,但惊讶过后又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
段震也是愣了一下,喃喃的道:“不会吧?”苏季去刘家庄做什么。
苏婉如对苏季了解,所以她有这样的想法。
苏季是饱读诗书的君子,这一点认识的他的人都知道,可只有她知道,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兄妹关系走的这么近的,是因为他们很像。
都是为了目的,不在乎手段是不是高明。
“现在出不了城,那我们明天去城外看看?”段震唏嘘不已,苏婉如道:“他今晚要是不回来,我们明天就去刘家庄。”
段震应是,行了礼退了出去。
苏婉如也没有睡意,开了半扇窗靠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直等到城中陷入宁静的黑,她才叹了口气,咕哝道:“真是,不在客栈也好歹给我留个口信暗号什么的。”
说着,正要光窗户,忽然就看到城外的西面,腾起了一道冲天的火光,她吓了一跳,紧接着正对着窗户的北面也亮了一道火光,因为离的太远,只能看到火在烧,但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姑姑。”段震敲门,苏婉如忙开了门,段震道:“城外似乎出事了。”
苏婉如点头,“不知道是什么位置,你去找小厮打听一下。”
段震应是而去。
苏婉如又屏息听着,就听到街道上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有人喊道:“都给老子跑快点。”
是真定府的衙役和守兵?
二哥呢,这事应该和二哥没有关系吧?
二哥离京这一年一直在找旧部和查找当年留在他身边的奸细没道理跑燕京门口来,居然还挑事吧。
不会,二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姑姑。”段震对门进来,苏婉如正看着他,他顿了顿道:“不清楚,但是看方向,像是真定的两个粮仓。”
真定城外一共设了四个粮仓,这件事苏婉如打听过的,但是粮仓是空的还是满的就不得而知了。
“粮仓起火了?”苏婉如问道、
段震点头,“属下猜测,是不是有人去偷官家的粮仓了。”
“我们出城看看去。”苏婉如这边的窗户不对街,所以看不到街上的情况,但是她能听得到有人在走路,“现在城门肯定是开的,我们跟着官兵出去。”
“这行的通吗。”段震道。
苏婉如笑了笑,挥了挥手里的银票,“我们又不是进城,是出城,有钱就能走!”
她说着,让段震出去等了一下,换了衣服披了一件大红的大红的斗篷,和段震还有刘长文一起去了城门,城门果然虚开了一些,官兵正在往外走,他们过去就被人拦住了,道:“什么人,宵禁了也敢出来,想吃牢饭是不是。”
“官爷。”段震回道:“家中夫人病危,我们小姐想连夜赶路回去,还求行个方便。”
官兵朝他们看来,就看到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牵着马远远的和他行了礼,他眉头略松,语气也好了一些,“这是规定,宵禁后任何人不得进出城。”
段震还要再说,刘长文就直接上了银票,并不多只有五十两。
这五十两不至于让人见财起意,又足够这些官兵见者有份。
果然,拦着他们的几个人目光闪了闪,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就有人挥手道:“反正是出城,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又道:“外面有流民闹事,你们现在出城就是找死。”
三个人顺利出城,却不是去起火的粮仓,而是直奔刘家庄。
官兵说外面有流民闹事,她觉得流民如果没有人煽动,是不会有胆子去抢粮仓的。
“我们要做什么。”段震问道。
“去刘家庄。”三个人在刘家庄对面的土坡上停下里,将马栓在林子里,她拉着段震和刘长文蹲下来,道:“我就是好奇这些被招安老实过了三四年的土匪,是什么样子。”
有许多这样的土匪,她当年还和沈湛剿了一个,包括像徐州的焦奎也是后来战火停了,许多地方的土匪被招安了,就地落户成了百姓。
其实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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