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晚上睡的狗窝,睡一会儿起来围着转几圈,又躺下来,又起来转,苏婉如趴在床上看着它,笑着和他说话。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起来,一人一狗在院子里溜达,天亮了又上街提了一袋子包子回来,二狗子就跟在她后面,有人看苏婉如,它就冲对方汪汪叫,吓的人忙加快步子走远。
“多管闲事。”苏婉如瞪它,“你主子教你这么做的吗,往后不准冲着别人叫,小心我将你丢了。”
二狗子呜呜咽咽的,慢腾腾的走着到了门口,就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查荣生站在车边,看见苏婉如顿时笑了起来,上前来行礼,道:“姑娘起的好早,奴婢刚想敲门呢,没成想您出去了。”
“查公公。”苏婉如笑着福了福,问道:“您这一大早来,可是有什么事。”
查荣生就笑着指了指车,“要过年了,我们王爷给你备了些要用的东西,吃的用的穿的都有,奴婢这就让人给您搬进去吧。”
“我不缺东西用。”苏婉如摆着手,查荣生就朝赶车的挥了挥示意他搬,又走近了几步,语重心长的和苏婉如说话,“姑娘和镇南侯的事,奴婢多少也知道一些。都是主子杂家一个做奴婢的不好多议论。只是奴婢是王爷的奴婢,心自然是歪的,有些话想和姑娘您说念叨两句。”
苏婉如颔首。
“奴婢虽跟着我们王爷时间不长,可相处这一年下来,也知道我们王爷是清高,莫说没听过他喜欢哪个女子,就是房里头,府里头也没有个女子近身,王爷对姑娘您,怕是动了真心。”
苏婉如愕然,有些尴尬,不知道要不要接查荣生的话,接吧,他是奴婢她说什么都没意思,不接吧,说的她好像是负心人似的。
“姑娘生的好,性子也讨喜,就是奴婢这半个男人瞧见了,也忍不住多看几眼。您可千万别气,奴婢这是真心实意的说话,绝没有不半点轻薄怠慢的意思。只是想说我们王爷动心,喜欢您也是常理。”
“姑娘也不用为难,觉得两边不好得罪。镇南侯为人到底粗糙了些,姑娘您斯文懂礼,和我们王爷站在一起,才叫郎才女貌,虽身份低了点,可耐不住我们王爷喜欢啊,将来去封地,就算是个侧妃是个妾,有王爷在您的宠爱绝不会少。”
“侯爷就不好说了,他在京中,就是想多宠您一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您。京中规矩多,哪家也没有宠妾灭妻的事。”
苏婉如听着耳朵疼,他能理解查荣生的意思,无非是对比一下沈湛和赵衍的好处。
“我一个绣娘,两位贵人我一个都高攀不起。”苏婉如皮笑肉不笑,“查公公,您得劝劝你们王爷,犯不着为了我做什么。”
查荣生愣了一下,想说苏婉如不识好歹,可想了想又觉得她没说错。
这事儿,确实是他们王爷一头热,人小绣娘也没表露什么,不由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杂家一个做奴婢哪好多劝,苏绣娘你要是就离我们王爷远些吧。”
说着摇了摇头,一转头看到了一条狗,正怒目圆瞪一副戒备的样子看着他,他嘿了一声,道:“姑娘还养了条狗?”
“是啊,刚来的。”苏婉如摸了摸二狗子,“不凶的,公公不用怕。”
查荣生就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二狗子,就上了马车,二狗子就龇牙咧嘴的看着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走了。”查荣生上车,苏婉如和他道谢,“还让公公您特意来一趟,谢谢。”
查荣生笑了笑带着人走了,苏婉如带着二狗子进了门,霍姑姑的房里堆了一地的东西,米面油,衣料和零嘴几十个包袱,大家或趴在窗户上,或坐在椅子上,皆是一脸暧昧的样子。
就连蹲在门口的二狗子看着她,眼里都流露出暧昧。
“看我作甚,王爷好人,给大家送东西来。都分了。”苏婉如说着,一回头就看到了杜舟站在门口,下一刻就被他拉了出去,低声道:“我的小祖宗,这就是上回船上的宁王爷送来的吧。”
苏婉如点头。
“这一个个都是色胚!”杜舟哼了一声,“想都不要想!”
苏婉如笑,笑的很敷衍尴尬,“我已经很难堪了,你就行行好别提了行吗。”
“以后您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杜舟拧着眉头,苏婉如就摆着手,“你别。保不齐谁见过你,到时候你小命就保不住了,记住了,出门记得改改脸,英气一些。”
杜舟哦了一声不说话。
“大家忙着过年,街面上的铺子都歇了业,四周常有鞭炮声传来,便有了过年的喜庆
年二十九,苏婉如被周娴拉着去了梅予待的医馆,邀请梅予过年来绣坊,梅予红着脸不好拒绝,笑着道:“那就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麻烦,就多一双筷子而已。”周娴说着,又道:“梅大夫,我最近老是头晕,夜里也睡不着,您给我瞧瞧行吗。”
苏婉如腹诽,你睡不着是因为思春。
梅予就看着苏婉如,她就挑了眉,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
“好!”梅予应了,给周娴号脉,苏婉如就托腮坐在一边看着,脚边还蹲着一条狗,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走了进来,道:“苏姑娘,可算让杂家找到你了。”
“查公公。”苏婉如站起来,有些意外,“您找我,有事?”
二狗子也跟着站起来,冲着查荣生戒备的叫了两声,“汪汪。”
“借一步说话。”查荣生有些怕二狗子,喊了一声,“去”,就请苏婉如走到门口,低声道:“您今儿有没有空,去看看我们王爷,就当杂家求你了。”
苏婉如蹙眉,问道:“您客气了。”
“王爷旧伤发作了。”查荣生叹了口气,“上一回和侯爷动手后,旧伤就隐隐发作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吃药,可也不见好,人瘦了一圈,奴婢心疼,就自作主张的来请姑娘,去看看王爷,陪他说说话,这心情好些了,伤也能好的快一点。”
苏婉如不想去,刚放了狠话,就掉头去找人家,弄的她好像有意这勾着人似的,她立刻想回一句,您找大夫就成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过分。人赵仲元除了姓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现在又旧伤复发了,她要是冷漠处理,就有些过分了,“王爷病了,我于情于理都该去看望的,公公您客气了。”
不管怎么样,当下还没翻脸,还是朋友。
她还要在京城待着,少得罪一个人,总不是坏事,苏婉如笑着的点头,和周娴以及梅予道:“我出去有点事,你们慢慢聊啊。”就跟着查荣生上车,二狗子就一跳上了马车,拱进了车里。
“这狗快下来,快下来。”查荣生喊着,二狗子不理他,就跟着苏婉如,蜷缩在她脚边,苏婉如尴尬的道:“他黏人,赶不走的,就让它跟着吧,他不闹腾的。”
查荣生嘴角抽了抽,只得坐在车辕上,跟着马车回去。
车进了宁王府前的牌楼巷,苏婉如悄摸的掀了车帘朝对面瞄了一眼,门关着,门口也没有守门的小厮,她松了口气放了帘子一回头发现二狗子正看着她,她吓了一跳,戳着它的头道:“做什么,替你主子盯着我啊。我的事和他无关。”
二狗子小声汪汪着。
车进了宁王府,查荣生亲自扶苏婉如下来,她随意搭了手仿佛做过无数遍似的,查荣生一愣,莫名的有种错觉,细细打量了苏婉如一眼。
忽然就明白了一直以来他觉得苏婉如奇怪的地方。
明明出身不高,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讲究,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似乎是从小就生活在有人伺候的环境里,娇生惯养长大的。
多奇怪!
查荣生不解,苏婉如没看他,随着他往内院而去。
赵衍住在正院,王府里的下人不多,四周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过年的气氛,两人一条狗穿过内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丫头婆子都打量着苏婉如。
她上次虽来过,可那回的样子和今天不一样,所以众人瞧着是不认识的。
“在里面。”查荣生撩了暖阁的帘子,一阵热气扑了出来,她顿了顿进了门内,查荣生想拦住二狗子,还不等他开口,二狗子就滋溜先进了门,就趴在门口不动了。
查荣生不好再折腾,就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狗,退了出来。
赵衍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搭着毯子靠在炕头看书,脸色不好,人也确实瘦了点,听到脚步声他放了书转眸过来,一愣,绽了笑颜,道:“你怎么来了。”话落,随手抓了搭在床头的外套披在身上,“抱歉,失礼了。”
“听说你旧伤复发了,大夫怎么说?”苏婉如在床脚的椅子上坐下来,赵衍理好衣服,掀了毯子下来,含笑道:“旧伤罢了,受了凉便有些隐隐作痛,无妨的。”
“查公公去请你的?”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给她倒了杯茶,“过年事情多,你还来一趟,耽误事了吗。”
苏婉如接过茶摇了摇头,“我闲着的,没事。”
“那就好。”赵衍很高兴见到她,脸色也似乎好了很多,“怎么多了一条狗,你养的吗。”
苏婉如点了点头。
二狗子就盯着赵衍汪汪叫了两声,起身往苏婉如脚跟前横着一躺,仿佛要拦着谁似的。
“是只通人性的狗。”赵衍含笑坐在对面,看着苏婉如,“似是瘦了一些,是不是事情太多了?”
苏婉如回道:“还好,以前也常这样赶工,没什么。”又看着他道:“药吃了没有用吗,不用换个大夫看看?”
“不用,都不用找大夫,我自己开了方子就好了。”赵衍柔声说着,“年后有事吗,若是无事不如去我的庄子里住几日,那边有温泉,你泡一泡不但能解乏,还能去去湿气。”
苏婉如当然不会答应,忙开口要回,赵衍已经接着道:“你可以邀霍姑姑她们一起,我不去的。”
她顿时噎住,有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干巴巴的笑道:“都要赶着活,多谢王爷您好意了。”
赵衍笑笑,想起什么来,“你等我一下。”他起身在多宝阁顶上取了一个不大的匣子过来,递给她,“你看看。”
苏婉如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开了匣子,打开一眼顿时惊讶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的。”
是一套针,并没有镀金或者镀银,而是一套大小尺寸很全的针,好几枚极细的犹如毛发似的针她都没有见过,不由惊喜的道,“这针做的可真是精巧。”
赵衍无奈道:“再精巧,也只有你用,我是半点看不懂。送你好不好,就当我帮我解决了个麻烦。”
苏婉如虽喜欢却不想收,他便半倾了身子看着她,语气柔和,“我也不白送,当做交换,你给我画幅画吧。这些年我还没有一幅画像呢,改日若是去了,后人却不知道容貌,多遗憾。”
“这样啊。”苏婉如完全不知道怎么拒绝,对于赵衍这样的人,连开口说句狠话都是一种亵渎和伤害,她咳嗽了一声,道:“那我用炭笔啊,你不嫌弃吧。”
他摇头,起身在柜子里随手取了炭笔和宣纸,替她铺好,自己又拿了椅子坐在她对面,笑道:“可行?”
“好。”苏婉如坐下来,二狗子就挪在她脚边,冲着赵衍龇牙咧嘴的哼哼了两声,苏婉如摸了摸它的头,“安静点。”
它就又趴在地上不动了。
天渐黑,宗人府不当夜差的衙役都回了家,卢成和闵望提着酒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就热闹起来,大家在小径上支了桌子,喝酒聊以前,院子里,沈湛轻而易举的翻墙进去,里面是暗的,连房间里都没有点灯。
他一手提着铜鼎,一手提着一坛子酒往正门走,将铜鼎搁在地上,就听到里面有道暗哑的声音,道:“沈湛?”
沈湛虽是第一次来,可除了他不会有人来。
“闲了,给你送坛子酒,敢不敢出来,缩房里算怎么回事。”沈湛伸手推门,门一开,一只茶盅飞了出来,直砸他的脸,他头一歪抬手接住,摇头,“力道不行。”
“呵!”苏季冷笑一声,“当年你被我揍时,可没听你说力道不行。”
沈湛进去,也不点灯往中间的圆桌上一坐,将酒放在桌子上,倒了茶盅里的茶,斟酒,大刀阔斧的喝了一盅,“当年我那是心里有怕头,顾忌你,不然就凭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打过我。”
苏季冷哼一声。
“不服?再练练?”沈湛又倒酒,“不敢动手,来喝酒啊,你不会连酒也不敢喝了吧。”
房门打开,苏季走了出来,脚一抬,门口的凳子顿时飞了过去,沈湛一拍桌子翻身起来,单手接住凳子摆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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