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这扇子算是毁了也不管问题在哪里,宝应绣坊今儿请大家做个见证,这二十柄扇子我们认,我们赔,是我们的责任,我们绝对不推卸,这做买卖就讲究诚信,孙官人信我十分,我就要回他二十分的诚信,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都静了一下,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收到了锦绣坊发的请柬,就在明天,请大家去锦绣坊。
责难宝应秀坊欺诈客商的事。
没想到,宝应绣坊今天就请他们来解释这件事,不但没有欺诈,还毫无怨言的将责任一律承担下来。
这的确是诚信,令大家刮目相看。
“当时霍姑姑和苏绣娘就应了这件事。”孙官人也起身,和大家抱了抱拳,“各位有的接触过,有的还是头一回见,今儿我也做出回应,往后我刘某所有的刺绣买卖,不管大一律和宝应绣坊合作。在这里,就先和大家道歉,这买卖刘某是没法照顾各位了。”
一静过后,众人都纷纷点头,有人喊道:“苏绣娘这样给我们竖个榜样,您说的没错,刺绣买卖难做,我们就更要团结一心,就更要讲究诚信,不然将来大家就一起结业,等着饿死了。”
众人应是附和。
“今天我和各位东家,掌柜都是第一次见,往后大家都是同行,有苦难我们互相照应,但凡我们宝应绣坊能办得到,在所不辞!”苏婉如大声道:“力求我们一起进步,一起壮大买卖,赚的盆满钵满。”
“好!”众人齐喝。
苏婉如这话很有煽动性,是每个人心里所想所盼,不用在锦绣坊的牙缝里过日子,这是许多年来大家的愿望。
所以,个个高兴,兴奋。
叮叮当当的鼓声响着,里面热闹沸腾,崔姑姑站在路边,不敢置信的看着婆子,问道:“她在做什么?”
“请大家做见证人。”婆子也很惊讶,包一个茶馆,三个时辰,宝应绣坊不但化解了这次危机,还将自己推出去,认识了京中所有的大小铺子的东家,以及自己的同行。
往后,别人再提宝应绣坊就不会陌生了,即便再发生诚信的矛盾,别人也一定想到今天他们大张旗鼓,承认自己的失误,宣传自己的诚信。
等年一过,外面的货商进京也一定会听说今天的事。
这手法,可真是闻所未闻,却新颖独到,直击要害。
崔姑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应对,她明天喊大家去是要宣布这件事,准备挟持孙官人给宝应绣坊一个警告和裁制,没有想到,她们先下手为强,化被动为主动了。
她想到那个一脸得意骄傲的小姑娘,脸色一点点变的难看起来。
几柄扇子赔的银子,如何能和一个绣坊宣传出去的诚信相提并论,这在将来能给她们带来无数的好处和名声,“我们走!”看来不仔细给她一点颜色,她是不会学乖的。
崔掌事带着婆子回去,正好与一来取货的客商在胡同里撞上,她的马车退开,两人隔着马车打了招呼,“今年的货我取走了,明年的清单等过了年后我再来和您细说。”
“那您路上慢些,天冷路冻着,安全重要。”崔掌事颔首,目送那人出去,那人一走她就进了锦绣坊,气的来回的走,怒道:“真以为占着宁王爷就能横行霸道了。也不看看锦绣坊背后的人是谁!”
她气的摔了个茶盅,“你给我等着。”等裴公公忙完了,再腾出来将她彻底连根拔了。
不但拔了,她还要那小丫头的命。
骑在她脖子上作威作福,想的到美!
“要多谢崔掌事。”苏婉如和霍姑姑坐在门口听书,“不然我们也没有由头请大家来这里,往后京城的同行都会记得,我们宝应绣坊的诚信。”
“你做的不错。”霍姑姑颔首,低声道:“这是千金难买的东西,你刻意去和别人强调都没用。只有在某件事或者长时间的积累中,一点一点让别人记住。”
苏婉如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上面的响木一拍,说书先生道:“要说镇南侯,大家都知道他的过往,他母亲出身的是迷,他自己身世也是个迷,幼年时颠沛流离,听说饿的时候什么都吃过,所以啊,据说侯爷现在都异常节俭,但凡吃饭三菜一汤,连口汤汁都不剩。”
“这些,说了无数次。今儿来点新鲜点,我们说说侯爷的青梅竹马!”
底下一阵沸腾,说书的都说故事,说死人,还鲜少有人说当世的,就在眼前的人,便有人起哄道:“侯爷还有青梅竹马?不是颠沛流离吗。”
“这你就不懂了。”说书的先生道:“早年见,侯爷在平江府做流氓头子,认识了一位富家小姐,那小姐像仙女似的,貌美如花不说,还身份高贵据说,两人是因为一个馒头结的缘,小姐送馒头,侯爷被接济。后来呢,侯爷费劲了心思,去了小姐的府里做小厮”
“侯爷虽是下人,可侯爷有本事啊,不但义气还聪明。那小姐无论去哪里,都喜欢带着侯爷一起,一来二去,两人就渐生了情愫”
苏婉如听着浑身发冷,周身像是在胶水里滚过一遭,硬邦邦的,动不了。
“后来呢,小姐家里的人知道了,就瞧不上咱们侯爷,咱们侯爷一怒之下就从军了,您瞧瞧现在那家人不定多后悔,咱们侯爷多厉害,是吧。”
“姑姑。”苏婉如道:“我有些累了,去后台歇会儿,等结束的时候我再出来。”
霍姑姑握着她的手,只觉得手指尖冰凉,脸色也发白的难看,她忙道:“快去歇着,这里有我呢。”
苏婉如应是,和小厮要了雅间,关了门一脚踹翻了凳子,怒道:“没凭没据的说什么书,就该告诉沈湛,把这些人的嘴都缝起来!”
“那位小姐现在何处呢。”外头有人追问,“如何貌美,咱们侯爷不成亲,是不是就为了那位貌美的小姐?”
说书先生哈哈一笑,道:“这我老小儿哪晓得,都说是故事,真假不提,前后不追,这才是听故事呢。”
“您这是诓我们,小心被侯爷知道收拾你。”众人笑了起来。
苏婉如靠在窗边看着落下人来人往,脑子有什么一划而过,她愣了一下扶住了窗棱,再回头去想,方才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再也找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小厮来敲门,她收拾了一番出门去,将众人一个个送走,大家说笑着恭喜霍姑姑。
孙官人站在门口和苏婉如道:“我家里小厮方才来告诉我,崔掌事果然去我家里找我了。”
“她送了这么多的请柬出去,肯定是为了这件事。”苏婉如和她行礼,“今天的事还要多谢您配合,不然我也不会这么顺利。”
孙官人摆手,“此事谈不上配合,你我说的都是事实。现在做的,只是将这件事告诉大家罢了。”又道:“过完年我应该还要再上京一趟,你们尽量赶制一些出来,有多少我要多少,银子我还照付。”
苏婉如笑着应是,送孙官人离开。
“那些铺子的东家掌事也不容易。”回去的路上,霍姑姑隔着轿子和苏婉如道:“这么多年,京中的生意都是锦绣坊说了算,他们想谋个饭吃,不容易啊。”
苏婉如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他们多是观望着,既希望宝应绣坊不要做大,成为另外一个锦绣坊,又希望宝应绣坊做大,打破锦绣坊一家独大的局面。
就算吃不着骨头,喝口汤也是好的,不至于天天受人接济还要感恩戴德。
两人说着话,就看到对面一辆马车走了过来,两边跟着八个护卫,声势浩大的样子,苏婉如却是一眼认出来车标,随即就听到朱珣的笑声,“这话说的有趣。”
“话说的有趣,哪有女人有趣。”吴忠君的声音,带着特有的轻浮,令苏婉如心头烦躁不已,忙避开了脸,吕毅很聪明,一看她这样立刻就走在了外面,将她挡住。
马车徐徐过去,苏婉如朝吕毅笑着道:“我们吕大越来越聪明了。”
“怎么了。”霍姑姑掀了轿帘,难得好奇的样子,“他做了什么事。”
苏婉如就低声和和霍姑姑解释了一遍,霍姑姑就看着脸色微红的吕毅,点了点头,“这事做的很对。”
吕毅上前说话,苏婉如脚步略顿了顿,朝马车看去
朱珣这是带吴忠君偶遇春兰,不知道段震那边可安排好了。
她心不在焉的回了宝应绣坊。
周娴和卞丽几个人都等在门口,一见她们回来,就可上来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妥了,现在京城同行都知道我们的扇子出了问题,并爽快赔人家了。”苏婉如笑着道:“先将这事稳住,至于后面再见机行事。”
卞丽拿了卖扇子的钱交给霍姑姑,“这银子留着买底料,不然就亏的太多了。”
“没事。想把本钱弄回来,我们这些日子就多做点,孙官人说了,有多少他要多少。”苏婉如说完,春娘担忧的道:“锦绣坊那边白忙活一场,会不会”
“他们暂时没有空来刁难我们。”苏婉如轻笑,捻着针绣她的扇子,周娴就凑过来,道:“你教训她们了?”
苏婉如敲她的头,“快做事,今晚咱们还有事情做呢。”
一早,锦绣坊就忙了起来,崔掌事的请柬送出去了,就不可能再撤销,她和手底下的几位姑姑道:“就当年前大家聚一聚,说说明年各家的打算,将我们新得的锲约都给大家看看。”
昨天闹腾的欢,到底是哪些人她心里有数。
用过早膳,各家的管事陆陆续续的到来,正厅里烧着地龙,大家聚坐在一起,崔掌事笑着道:“听说昨儿都去听书了?”
里面一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各异。
“这快要过年了,哪有空去听书。”宋记喜事补子馆的东家,宋章道:“掌事可喜欢听书,年后我们也能请个说书的回来说说。”
崔掌事目光在在场的二三十人身上一转而过,随即笑着道:“我不爱听书,独爱听戏,还是听戏的好,不吵不闹的。”
“是!”宋章回道:“这听书的都傻,别人随口编的故事,也能听的津津有味,辩不了真假。”
里里外外一片安静。
崔掌事心里的一口浊气终于散了点,满意的看着众人,道:“都是同行,难得年前有空,就请大家来说说话。这前面我也忙的很,契约签了几十个,明年又要忙的不不可开交了。”
大家就忙热络的说起话来。
“反正也是年底,都歇一歇,这活到底给谁做,怎么分,我们明年再谈好了。今天就喝茶说话。”崔掌事目光一转,笑着道:“听说,你们最近和霍珍走的近?”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极其的尴尬。
“她一个瘸子能做什么事。不过她身边新来的那丫头不是个简单的。你们知道吧,她可是应天锦绣坊出来的。”崔掌事讥诮道:“也不知好好的这么就离了锦绣坊,单看她这一副人小鬼大的机灵样,就不是个简单的。”
苏婉如是个聪明厉害的,这感觉他们去听书的人都有。
“我一向不喜这样的。也写信去应天问了,若让我查出来她在那边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京城我断不会留她。”崔掌事说着目光一眯,道:“坑蒙拐骗,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回见一个小姑娘做的这么顺溜。”
众人笑着应是,附和着。
看来,锦绣坊要打压宝应绣坊是真的了,崔掌事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崔掌事正要说话,忽然外头吵吵闹闹的声音传了进来,随即有个婆子进来回道:“掌事,昨天来取货的胡官人要见您。”
“来订货的是吧。”崔掌事颔首,有意要让大家瞧瞧,“请他进来吧。”
那位胡官人本以为崔掌事不愿意请他,若不请他就闯进来了,他带着人抬着三个箱笼,大步进了门,道:“掌事,这批货您看看,实在是太古怪了。”
崔掌事一愣,目光动了动,顿时笑着道:“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儿再说,你等我一会儿,我正有事呢。”
做生意的谁也不傻,当着大家的面说话做事,和背着人说话做事当然不一样,胡官人也不管她,顿时就掀了箱笼,道:“崔掌事您看看,这批帐帏,被面枕头,还有这箱里的座屏都有问题。”
他话落,众人就好奇的探头去看,随即一阵吸气声。
因为里面的东西都是湿漉漉的,湿了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花花绿绿的,被染了颜色
“怎么这样。”崔掌事猛然起身,这批货是她们自己做的,她立刻质疑道:“你染的颜色?”
胡官人怒道:“崔掌事,我都付了银子销了契约,我有什么理由染色,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