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钊闭了闭眼,无力地摇了摇头,“他说他是被冤枉的。”
石衡让人把尸首抬到停尸房,叫了几个仵作进来。
仵作验尸的时候,几位大人都在一旁等着,唯一的活口死了,这件案子就更加棘手了。
今晚回府怕是不能的了,便让随从在议事的偏厅收拾了几个厢房出来,先随便凑合一晚。
☆、第230章 入狱
华钊把他与刺客的谈话告诉了在场的几位大人,他们听完也是一阵心惊。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天牢里竟然有敌人的眼线!
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把刺客灭了口!
更重要的是,这活口竟也在他们计划之中!
他们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掌控着这一切,而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忙了这么久,案子好像更复杂了,石衡看几位年事已高的大人面上都露出疲惫来,忙说:“这案子一时半会恐怕是破不了,几位大人不妨先到偏厅休息,等仵作验尸结果出来,我再喊你们一同商议不迟。”
这种审讯犯人的事向来是刑部负责的,他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又确实有些累了,便点了点头。
石衡让内侍引几位大人到偏厅休息,自己则拿了卷宗在看。
贴身伺候的小厮看他实在辛苦,特地去茶房泡了杯浓茶过来给他提神,石衡正打算端起来喝,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守门的内侍匆匆进来回禀:“是李首辅带了人来抓华少卿,说华少卿串通刺客刺杀了二皇子!”
“什么!”石衡立刻丢下卷宗站了起来,“怎么会是华少卿?这事肯定有什么误会!”
内侍也不明白具体情况,只道:“华少卿已经被关进天牢了,李首辅就在大理寺议事厅与几位大人说话。”
李辅矩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华钊被他抓起来,恐怕有理也说不清。
石衡有些担忧,连忙放下茶盏。匆匆就去了议事厅。
厅堂被官差围得水泄不通,在偏厅休息的几位大人都被吵醒了,纷纷披了官服出来,李辅矩就坐在厅堂主位上喝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一旁的高几,看起来十分威严。
见人都从刑部内堂出来了,他放下茶盏。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这么快就到了。想来你们也听说了。”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权势滔天的首辅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李辅矩让人搬了太师椅给他们坐,又让人端了茶上来。整一副要和他们详谈的样子。
三司的人可和李辅矩没什么交情,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
华钊是大理寺的人,大理寺卿颜钲最先忍不住,脸色阴沉地朝李辅矩走了过去:“华钊是我大理寺的人。就算犯了案,也理应由我来审理。首辅如今不问我的意见就把我手底下的人关起来,难道不觉得自己逾越了吗?”
颜钲怎么说也算是朝中的老人了,见惯了朝中的腥风血雨,早就不知道惧怕为何物了。所以完全不会被李辅矩的威严给吓住,反而说得义正言辞,明显带有质问之意。
李辅矩却笑了笑说:“颜大人可不要误会。我只是怕你们不方便下手,帮你们抓人而已。至于审理案子的事,当然还得交由你们来处理。”
颜钲好容易才掩饰中心中的怒气,深吸了一口气说:“首辅的手倒是伸得愈发长了……那本官倒要好好听听,李首辅为何要抓华少卿了。”他斯条慢理地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官可是要到皇上面前说理的。”
李辅矩也知道这位年迈的大理寺卿颜钲就是这脾气,倒也没半点生气,端了上好的君山银针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我听侍卫来报,刺杀二皇子的凶手无缘无故死在了天牢?”
颜钲哼了一声道:“那又如何?”
李辅矩笑了笑说:“颜大人审理过这么多案子,恐怕也听说过杀人灭口吧?当时就华钊一人在场,凶手与他说了什么,他又对凶手做了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说着眼神就变得凌厉了,“这案子牵扯到皇上,所有涉案的人都必须严加审问。”
他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就算大理寺的人也不例外!”
颜钲有些愣住了,刺客才刚死没多久,验尸报告都还没出来,李首辅就带了人过来抓华钊,这消息也未免传得太快了些!
而且,照李辅矩的说法,华钊确实有嫌疑……毕竟他是最后一个接触到刺客的人。
颜钲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刺客特地叫了华钊过去,到如今李首辅来刑部抓人,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李辅矩看颜钲没有话说了,嘴角就浮起一丝笑意来,淡淡道:“人我已经帮你们抓了,至于怎么审理,那是你们三司的事,我就不搀和了,也免得你们说我越权。眼看天就要亮了,我还得回瑞亲王府瞧瞧二皇子醒了没有,就不打扰几位大人审案了。”
他这话明显是说,他会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因为皇上一整夜都没有回宫,一直在瑞亲王府守着!
颜钲心里直骂他卑鄙,面前却不好与他顶撞,等李辅矩离开了,他立刻带着几位大人去了牢里。
华钊被关起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可能被人算计了,可他怎么也想不通,刺客为什么会选择他,他不过是个新任的少卿,根本没多少权势可言。
他想到了杋姐儿身上,难道李辅矩抓他,是为了报复当日在宫门前,他对李辅矩的傲慢?
华钊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李辅矩是当朝首辅,谁见了不得毕恭毕敬,俯首帖耳,他却明里暗里地拒绝他,这摆明了是触他逆鳞。
他也不知道杋姐儿最终会定了李家,他开始有些后悔那日的行径,李辅矩报复他倒是情有可原,他就怕李辅矩迁怒到杋姐儿身上……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幸好三司的几位大人是不会把案子交给李首辅审理的,他也算有一点安慰了。
几位大人见到华钊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几分自责,“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去见那刺客的,是我们疏忽大意了。”
他们可不相信华钊会做出那种事来,一看就是被李辅矩诬陷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华钊摇了摇头,轻声说:“这恐怕是早有预谋的,李辅矩想抓我,就算我怎么防备,这天牢始终也是要蹲的。只是平白无故给几位大人添了麻烦,华某倒有些愧疚了。”
☆、第231章 沉思
同僚之间说这些就见外了,颜钲叹了一声与他说:“你在大理寺为官多年,处理过大大小小的案子,从未犯过大错,你的为人我自是相信的。只是现在李辅矩亲自将你关押在天牢,我们也不好马上放你出来,只能先委屈你在天牢待上几日了。待案子水落石出,本官定会还你个公道,到时候也让李辅矩看看,我大理寺的人也不是糊弄的。”
这事确实是他大意了,颜大人能这么信任他,他已经觉得很好了,华钊点头道:“天牢倒也不是没有来过,也没什么委屈的。”
他苦笑了一下说:“只是下官如今被关押在这里,二皇子的案子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还要劳烦几位大人辛苦查明真相,替下官洗清嫌疑了。”
几位大人点了点头,石衡宽慰他:“皇上虽然年幼,却也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就算李辅矩再有权势,没有皇上的首肯,他也不敢对华少卿如何。你且在此委屈几日,待我们查明事情原委,必定马上放你出来。”
连刑部尚书石衡都这么说了,华钊也就放心了。
等他们出去后,却有一衙差朝他走了过来,华钊认出这是天牢看门的衙役,便问他有何事。
李辅矩虽然把华钊关进了天牢,但这里毕竟还是大理寺的地盘,衙差都认得他,且也听到了大理寺卿颜大人说的话,哪里敢真把他当囚犯对待。
衙差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恭敬地交到华钊手里,“大人,这是从大觉寺那边传来的消息。”
大觉寺是二皇子遇刺的地方,他想到自己的大女婿就在那里养伤。这消息极有可能就是大女婿传来的,对案子应该有帮助。
衙差是他熟悉的,他也不怀疑什么,就把纸条展开来看了,看到最后,他只觉背后有冷风飕飕地刮了过来。
原来那刺客没有说假话,他确实是个替死鬼!
若是这封信能来得早一点。他恐怕就不至于被人设计了……
华钊叹了口气。把纸条拿在手里揉成了团,正想随手将它丢掉,脑海却又闪过什么。他招手让衙差过来,与他说:“你帮我把这字条交给大理寺的颜大人。”兴许对审案有所帮助。
衙差低头应是,等他从牢房出去了,华钊就靠在墙上沉思起来。
这字条上没有署名。但华钊能从字迹上认出,这是自己的二儿子霖哥儿写的。
霖哥儿随性洒脱。最不爱管这些朝堂之事,就连叫他参加科举,他也是想尽了法子推却,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事来了?
而且还是在这当口……衙差说信是从大觉寺送来的。那就说明霖哥儿此刻就在大觉寺。
白天他还生气地对他动了家法,听下人回禀似乎伤得不轻……这会儿怎么就跑到大觉寺去了。
难道是听到大女婿出事,赶过去查探的?
连他都才从几位大人的口中知晓大女婿出事了。他怎么就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了呢?
莫非,是他那些朋友告诉他的?
华钊觉得很有可能!
霖哥儿也总算是做了件让人省心的事了。华钊心里很是安慰。
若是霖哥儿愿意参加科考就好了,凭他的才华,定能谋个一官半职当当,也不至于一年到头都不见踪影,害妻子****替他担忧了。
从这件事上来看,霖哥儿其实并没这么讨厌官场,若他能好言相劝,说不定他真能同意参加科举也不一定……华钊盘算着等出了狱,就跟华霖好好说说这事。
华霖可不知道递个消息还能让华钊产生这样的念头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华府家丁等人就到了,他吩咐他们把东西都搬进厢房,自个儿领了医馆里来的几位郎中去了粱青隆房里。
粱青隆的小厮趴在床角睡着了,月娘正给粱青隆擦拭身子,见霖二爷进来了,就朝他福了福,低声说:“大姑爷的烧已经退了,只是人一直没醒。大姑爷身子金贵,奴婢也不敢贸然给他换药,只听二爷的吩咐在这守着。”
华霖点了点头,吩咐她先下去休息,让几位郎中过去给粱青隆换药。
来的路上华府家丁也是跟大夫说了一些大致情况的,只是他们没想到,竟是这般的严重!
腿上的伤倒还好说,顶多就是废一条腿,但从这左胸上裹着的布条来看,恐怕是十分致命,遂给粱青隆换药的时候,动作就放轻了许多。
再怎么说这位也是瑞亲王府的人,若是他有什么闪失,可不是他们这等平民百姓能承受得起的。
等换了药,华霖就请他们到隔壁厢房说话,问他们粱青隆的情况,两位大夫都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实在伤得太重了,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恐怕要看他的造化了。”
上药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粱青隆身上有针灸和缝合过的痕迹,而且手法十分独到,不由得有些好奇:“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华二爷,是哪位高人救了梁公子?梁公子身上的伤都伤到要害,若不是处理及时,恐怕性命都难保。若是可以,可否我们想见见这位高人……”
既然请了他们过来,就是想让他们好好照顾梁姐夫的,华霖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说:“是普济寺的慧明大师。”
想到大师那特立独行的性子,华霖就有些为难道:“只是要见大师,恐怕有点难……”
他们却觉得没什么,早就听说过慧明大师医术高超,性格古怪,从不轻易替人诊治,这会儿能见到慧明大师治过的人,他们已经感到很难得了,笑着说:“是我们唐突了。”
朝华霖拱手,道:“华二爷放心,我们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好梁公子。”
华霖礼数周全地谢过了他们,让家丁先领他们下去休息。
自己则走出房门,站到走廊上,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心情有些沉重。
也不知父亲在天牢怎么样了,有没有审出结果来……
☆、第232章 苏醒
范氏一夜未眠,卯初就喊彩娟、彩珠服侍着梳洗了。
时辰还太早,也不好到禧宁堂给老太太请安,她又坐在罗汉床上绣起了枕套。
刚踏进门的童嬷嬷看到夫人面容憔悴又绣起了东西,眼眶不禁红了。
夫人小时候就有这个习惯,只要一遇到烦心事,就会不停地绣东西,无论下人们怎么劝,夫人都只会说,“等我绣完这个。”
童嬷嬷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