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阵讲究越战越勇,一方若是有逃兵,自然会动摇人心。果然,从有人开始逃跑起,也陆续有人要逃了。
一番打斗下来,覃九寒他们不光打退了歹徒,更是直接连那领头人一起绑了十来个,五花大绑丢在地上。
玉泉和杨辉也被松了绳子放了出来。玉泉倒没受伤,倒是杨辉,为了护着玉泉不被人欺侮,被揍得鼻青脸肿。
遭遇了一场恶战,但并无损兵折将,全靠覃九寒在场,既出了主意,又稳了人心,才没被劫匪得逞。
镖师们愈发敬重起覃大人来,瞧着是个书生,却实打实有勇有谋。连带着进门的时候,都非要请覃九寒走在前头。
覃九寒也不推辞,径直入了桑神庙,就被蓁蓁扑了个满怀,拉着他的袖子,上上下下打量他有无受伤。
覃九寒勾唇轻轻拍拍妻子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了,我很好。”
蓁蓁犹不信,非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瞧了一遍,才算是松了口气。
安抚过妻子,覃九寒便去查看有无人受伤,另外也要安排人看守那些匪徒。
蓁蓁也蹲下同红豆他媳妇道歉,这豹猫虽说是野生的,颇为野性难驯,但护主的很。她方才那般呵斥,甚至要动手了,它依旧紧紧咬着她的裙边,就是不松口。
豹猫有点傲娇,甩了甩尾巴,优雅踱回猫崽子们身边,顺便一脚把昏昏欲睡的红豆踹醒,让它给自己腾位子。
第83章 。。。
盂县今日街上依旧冷冷清清的; 除却几个卖杂物的摊子,连吃食铺面都没有。
都说要看一处百姓生活如何,就要看街上吃食生意是否热闹。手里头有闲钱; 才会去外头满足口腹之欲。
毕竟; 古语有言; 民以食为天。
马车进了县城,一路径直往县衙去。到了门口停下,小厮得了吩咐去敲门,“有人吗?我们大人是新任县令,奉旨前来盂县。”
过了许久; 门才慢吞吞被拉开一条缝; 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 颤颤巍巍站稳后; 眯着眼睛问,“哦,是县令大人来了吗?”
小厮忙把调令拿出来,要给那老头儿看; 谁知对方摆摆手; 直接把门拉开了,“不用看; 小老头眼睛花了; 瞧不清楚。既然是大人,那便进来吧。”
说罢,便敞开大门; 引众人进去。
县衙前院是办事的地方,后院则是家眷住的地方。前后院只隔了道围墙,拐过围墙便到了后院。
蓁蓁着人去给老头儿赏钱,方才谈话得知这老头儿姓刘,说是名字记不清了,大伙儿都叫他刘老头。
刘老头得了赏钱,拜了拜,便又回去看大门去了。
一行人进了后院,就见院里乱糟糟的,杂草丛生,进了门,又看到满屋子的蛛丝网,也不知多久没住人了,杨嬷嬷忙带着丫鬟们去收拾。
覃九寒初上任,上一任县令积压的杂事也多,再加上还没进城就逮着的土匪,因此,忙着去处理政事了。
蓁蓁没人跟着,倒有几分清静,便带着一群猫儿去逛逛他们的新家。
红豆的三个孩儿,分别取名为黑豆,绿豆,黄豆。黑豆最大,一双猫眼黑瞿石一般,黑夜里亮得吓人。绿豆倒是继承了豹猫的眼儿,碧绿碧绿的眸子。黄豆也很好辨认,最肥最圆润的橘猫,身上还有条纹。
三只猫崽都老老实实跟在猫爹猫娘屁股后头,跟着女主人逛园子。
一圈逛下来,倒数那只豹猫最忙碌了。猫是有领地意识的动物,尤其是豹猫这一种,从前在山林里头也算得上捕猎者,更是领地意识极强。
在它心里头,大概蓁蓁都不是女主人,而是它要保护的崽子一样。
豹猫入了院子便四处探来探去,掏了两蛇窝,又端了个老鼠窝,才算是停下歇会儿。
蓁蓁早把院子逛完了,正琢磨着在后院种些花,他们要在这待上三年,总得料理得舒服些才好。
她正想着,就见方才消失的豹猫,满载而归,踱着优雅的步子回来了,把蛇尸丢了一地。
这下不光是蓁蓁,连红豆都吓得后窜了几步。倒是几只猫崽子,兴冲冲跑上去,把那蛇尸当玩具了。
蓁蓁讪讪一笑,忙带着红豆逃了。
一人一猫回了后院,杨嬷嬷已经带着人把屋子收拾干净了,来不及全部收拾出来,只特意把住人的屋子给打扫干净了。
就见相公从前院过来了,后头还跟着个青年,身材高大。观其服饰,似乎是捕快。
那捕快见到后院的年轻女子,也没冒冒失失胡乱看,规规矩矩道,“小的是盂县捕头,孙卢,见过夫人。”
蓁蓁也朝她点点头,就听覃九寒道,“前任县令乃渎职罪而撤职,因而交接无法。孙捕头熟知县里头的事,所以让他来说说情况。”
蓁蓁应下,道,“那相公去吧。书房已经拾掇出来了。”
等他们从书房出来,已经是用午膳的时候。覃九寒便顺势邀孙卢留下用膳,他这人向来有种别样的人格魅力,略放低身份礼贤下士一回,被这般对待的人就会受宠若惊。
尤其是孙卢,身为捕头,算不上正经的官职,乍一被这般对待,一顿饭下来。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服了一半了。
另一半,自然是要看他这个新县令的本事了。
吃过饭,覃九寒就又去忙活政事去了,这一忙就到了夜深人静才回屋子。
他回屋的时候,屋内还留着盏灯,星星点点,从窗纸上能看见美人影影绰绰的身影,既清秀又曼妙。
覃九寒原本被诸多卷宗弄得杂乱的思绪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整个人好似松快了许多,连脚下的步子都轻松了许多。
他推门而入,蓁蓁闻声抬头,搁下毛笔,起身上来迎他,一边替他解了衣襟扣子松快松快,一边言笑晏晏道,“我叫玉珠留了碗鸡丝粥,加了切得碎碎的葱花,就搁在桌上温着,我给你舀一碗。”
覃九寒仰着头,任由小妻子给自己解扣子,闻声便低低应了一句。
他前世也时常熬夜处理政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却没有人这般抚慰他,果真,有了妻子就是不一样。
喝过温热的粥,两人又洗漱了一番,才在床上躺下。
蓁蓁睡里侧,覃九寒睡外侧,两人惯来是这般睡的。有一回被杨嬷嬷撞见了,还吓得偷偷来和蓁蓁说道,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小娘子该以夫为尊,哪有让夫君睡外侧的道理。
蓁蓁那时半信半疑,实在是她没有这个经历,阿娘在世的时候也没同她说过这个规矩,她只好去问夫君。
哪晓得覃九寒听了只是略笑了笑,道,“我怕我家娘子滚下床,得护着些。”
蓁蓁一躺下,就侧卧着,同夫君念叨,“我觉得这盂县似乎有些冷清,方才玉珠说厨下没食材,我给了银钱让她去买些回来。哪晓得足足走了三条街才找到菜场。”
覃九寒闻言便随口道,“我们初来,还不大方便。等明日,我就叫杨辉去同菜农商量,让他们每日送菜上门。”
“明日书办等人要来,也会携夫人同样。”覃九寒又道。
蓁蓁点头,信誓旦旦保证,“行,相公放心。我一定招待好她们。”
她这般信誓旦旦,覃九寒却又皱眉道,“我方才想说,你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手下那么多人,你别累着自己才是最紧要的。”
“那些夫人,若是有不识趣的,你也别忍着,赶出去就是。我做官,若是委屈了你,那还不如辞官回家。”
蓁蓁脸上笑盈盈的,又好似婚前那般小女孩儿似的,小小只钻进覃九寒的怀里,嘴里甜甜道,“相公待我真好。”
“我不疼你,又去疼谁?”
你是我两世唯一的妻,也是重活一世最大的幸运。
第84章 。。。
梁朝的县制是这般安排的; 除了一县之长——县令之外,另外设几个副手,按县大小; 人数并不固定。
例如盂县; 不算是个大县; 因此只有县丞和主簿各一名,另外还有掌管一县监察狱囚的典史,以及分管其他事务的小吏。
但那些小吏连正经官职也无,家眷自然也没机会来拜见县令夫人。就连昨日的孙卢,也不是占了巧; 刚好县丞和主簿都不在; 能出来说说情况的; 也只有孙卢这个捕头。
不然; 他还真没机会入县衙后院,也不怪他那般受宠若惊了。
因此,真正有这个机会来赴宴的,也就只有县丞和主簿的夫人了。
主簿家的杜夫人来得及早; 几乎是比着帖子的时间来的; 分毫不差。
玉腰把人迎进来,杜夫人上来便福福身子道; “见过覃夫人。我家那位是县里的主簿。”
他们初到盂县; 自然是与人为善的好,更何况杜夫人也这般恭敬,蓁蓁也忙道; “杜夫人,快快别多礼了,我们初到盂县,还要请您多多关照呢。”
杜夫人顺势起身,在侧座坐下,笑着道,“说什么关照,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同我开口就是。我之前就听我家那位说,新来的县令大人是极年少有为的,昨日孙捕头来送帖子,可把我家那位高兴坏了,直说昨日不该请假的。今日一见您,我即便是没见过县令大人,也知道大人必是人中龙凤般的人物,都说郎才女貌,我瞧这话是不会有错的。”
杜夫人说话风趣,看得出是个惯常交际的人物,为人处世都极为圆滑,但又不至于让人觉得不舒服。
蓁蓁同她说话也不累,两人又聊了聊时下最时兴的花样子。不聊不知道,一聊起来才知道,杜夫人于刺绣一途颇有造诣,年轻时候还绣过一副百鸟朝凤图,叫出了千两的价。
在盂县,千两的价,算是一大笔银钱了。不过,也不是本地人买的,而是外地商人途径此地偶然瞧见的。
真要在盂县卖,那可卖不出这个价。
说到这个,杜夫人不免有些遗憾道,“咱们盂县绣娘的手艺很不错,可就是卖不出价。渐渐的,大人们都不乐意送闺女去学刺绣了。就连桑神庙,也就那么荒了。”
她说着说着,才发现自己扯远了,在县令夫人面前抱怨这些,好像在给对方出难题一样,忙不好意思道,“您看我,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妇道人家,也管不了那么许多,顾好自己的小家就是了。”
蓁蓁倒是不在意她说这些,她虽说不会刻意去干涉夫君在外头的事,但杜夫人说些盂县的事,多了解些,也有利于他们在盂县站稳脚跟。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玉腰进来了,道“大人那边派杨辉过来传话。”
蓁蓁便颔首允了,就瞧见杨辉进来了,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小的见过夫人。”
杨辉前日还受了伤,好在年轻恢复得也快,两天功夫就缓过来了。这回过来传话,也是他自己主动抢来的活。
蓁蓁拂拂手,唤他起身,又问他,相公叫他过来传什么话。
“大人那边说了,县丞大人家的钱夫人病了,没法子过来赴宴了,让您这边别多等了。”
杨辉传过话,就出去了。他不过过来传了一句话,却让坐在一旁的杜夫人心下一惊,她昨日还和钱夫人在首饰铺子偶遇了一回,当时瞧着还气色很好,又不是穷人家的穷夫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患了急病,连新任上官夫人的宴都不来?
杜夫人心下虽然惊讶,面上倒是没露声色,反而故作焦急道:“这可真是不巧。钱夫人身子向来有些虚,倒是错过了和夫人见面的机会了。”
蓁蓁就不像她那样想这么多了,她对覃九寒素来是信任无疑的,杨辉既然过来传话了,她也就把那位钱夫人抛之脑后了。
说到底,她只打算和这些夫人保持个融洽的关系就好,真要自降身价去讨好,反而给相公丢脸。
因此,她还是把架子端得很牢的。
一顿宴下来,一词即可形容,宾主尽欢。
送走杜夫人,蓁蓁回了房,让玉腰给自己卸了头饰,脖颈被压得生疼,她便唤玉腰帮她揉揉。
玉腰是女子,手劲也小,按摩起来也极为舒服,蓁蓁正有些昏昏欲睡,就发现揉捏的动作停了一下,过了会儿,就又开始了。
她也没做多想,以为方才玉腰揉累了歇歇手,还轻声道,“你别捏了,我再歇歇就好了。”
她这样说了,背后人的动作却没停下,蓁蓁有点儿纳闷,正要回头,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玉腰已经悄悄站到她侧边上了。
蓁蓁继续回头,发现方才给她按脖子的,是刚从前院回来的覃九寒。
男人一身绛红色的官袍还未换下,整个人长身而立,却微微垂着头,平日里握笔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在少女白皙的脖颈处揉捏按压,神情中带着些宠溺和柔情。
都说铁汉柔情,再是打动人不过,蓁蓁却觉得,像相公这样,外人面前冷冰冰,却唯独对她温柔的人,才是最令人心动的。
这样的男子,被这样的男子倾情相待,又有哪个女子会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