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来覃府,也是默默惦记着带她玩过的承勋哥哥,还不忘讨好未来的小叔子,特意给温哥儿带了把小弓箭来。
蓁蓁拿着瞧了几眼,辜沅便道,“这是我阿兄从北边带回来的,我瞧着大小正合适,便给温哥儿带来了。”
温哥儿早就开始念书了,偏偏在这事上,总也不开窍,倒不是说他脑子笨,相反,他聪明的紧,连夫子都这般说。
但他这聪明劲儿不往读书上用,旁人用了十分心力,考了十之七八的成绩,他能,用五分心力,考了和旁人一样的成绩。忒气人了!
倒是学武一事,从小被蓁蓁宠到大的温哥儿,居然很能吃苦,小小年纪,蹲马步一蹲就是好久,天再热都不怕累怕苦,咬牙坚持的小模样,蓁蓁看了心疼的不行。
倒是覃九寒抽空来看了几眼,然后便把苏州府最有名的武学师傅请来了,原本只是强身健体的课程,也一下子成了正式的课程。
武学师傅极严厉,但偏偏温哥儿还就真的坚持了下来,如今,蓁蓁也看开了,累是累了点,但未必是什么坏事。
勋哥儿好文,温哥儿爱武,都是好孩子,总好过像别人家那些纨绔子弟,成日不着家的。
蓁蓁含笑将弓箭收下,又同小姑娘聊了几句,才把人送走。
……
梁朝十七年的中秋,注定是个不大宁静的日子。新一天,原本是团圆的一天,但苏州,或者说是整个江南,官场之中人人自危。
中秋日,扬州知府还在举办中秋宴,但胡家女却是在府衙外足足哭了一个时辰,她一个瘦弱孤女,身着缟素,双眼肿似核桃,不知让多少百姓心生不忍。
甚至有书生得知她乃是为夫鸣冤之后,洋洋洒洒,不到一刻做好了一片朗朗上口的“胡家女传”。
“胡家女传”顿时传开,引来更多的书生,意气风发之下,书十数篇文章,一时之间不知激起多少百姓的声援。
胡氏女敲得鸣冤鼓震天响,因为覃家和辜家在背后的推波助澜,这一桩案子居然直达天听,让原本想要压下此时的扬州知府焦头烂额。
原本早已盖棺定论的胡家灭门案,一夜之间便成了一桩圣上亲口下令要彻查的疑案。
扬州知府还来不及做什么,覃九寒早已毫不留情面动个手,胡家灭门案本来就有疑点,这些日子,他查到的证据不少,桩桩都是从蛛丝马迹挖掘而来。
胡家灭门案牵扯甚广,如今的扬州知府也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或者换句话说,并非主谋。
但覃九寒原本就没打算轻拿轻放,朝中的梁帝也是下了死命令,大不了将江南这一批都给换了,天下之大,能臣之多,梁家天下容不得这种从他口袋里揽钱的人。
九月,案子似乎是查到了头,扬州知府等一并官员皆被收监,就连原本义愤填膺的书生都以为,胡家的案子已经破了。
紧接着,胡家女的一次遇刺,再度激起了民愤,书生们比蛮力不行,但比嘴皮子却是无人能敌的,尤其是面对着强权欺压一个弱势的孤女,这种事情,但凡有血性的人都看不过眼。
其实不光他们看不过眼,就连原本松了好大一口气的胡家灭门案的主谋也气的摔碎了十来个古玩花瓶。
这分明是自导自演,他好不容易剁了左右手,平息了民怨,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杀一个无足轻重的胡家女!
然而,是不是覃九寒自导自演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要寻一个理由,不让事情沉下去罢了。
十月,江南官场多年屹立不倒的大官终于收监,不过他的待遇比起什么扬州知府苏州知府,要好了不少,直接被带回了京城。
而后,覃九寒以摧拉枯朽之势剪除其党羽,扶植官员上位,同年十一月,圣命下来,辜沅之父任扬州知府,而其余重要职位,皆与覃九寒原先设想相差无几。
江南一事,带给他的,除了官名赫赫于朝野,更多的,是实权。
乱世出英雄,此话从来不假,江南乃是宝地,亦是一块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肥肉,此时乃是混乱之际,覃九寒自然不会相让。
结果也很明显,他借的是太子的势,是陛下的势,人人都以为他是孤臣,为了梁帝一个命令,便敢一人独挑整个江南官场。连派他来的梁帝也深信不疑。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为了谁独挑江南官场,他只是不怕他们罢了。
第187章 。。。
清晨的城门口; 不少挑着担子的商贩们正排着队,等着城门口守城士兵的检查。
守城卫兵们正有条不紊地让小商贩们挨个通行着,忽然; 守城的将领急匆匆从城楼上下来; 催促着士兵们将旁边官员专用的通行口打开。
李飞见状; 还笑着道,“副统,这又是哪个大人物回来了?我瞧着这些日子,京城里没人出城啊?”他说的没人出城,自然是说京城没什么皇亲国戚或是大官出城。
将领对下属还算和气; 闻言还回了他一句; “大人物不大人物的; 咱们哪里能知道。等会儿恭敬些; 这位进了城,可是直接往皇宫去的。”
李飞吓了一跳,一边吩咐手下的小兵开城门,一边踮脚看了一眼从远处缓缓而来的车队; 纳闷道; “瞧着这车队,还当真看不出来呢。”
将领也不耐烦和他说了; 随意摆摆手表示; “少说几句,这越是没底气的,越是喜欢大摇大摆。真像这种低调的; 反而最开罪不得。”
李飞也呵呵一笑,“还真是啊!前个儿威勇侯家大公子和三殿下那一出,不就是这样。谁能想到一个皇子,出行的阵势还比不上个没名没分的侯府公子呢?”
他说的乃是前段日子的一桩笑谈,当时威勇侯家大公子冲撞了一辆青布马车,撞得人家马夫跌破了头。威勇侯家的家仆一瞅,这谁啊,一辆青布马车也敢和他们威勇侯府抢道,当即恶人先告状,一鞭子抽了过去。
结果,这一鞭子便抽出事来了,正巧把刚下马车出来看情况的三殿下给抽了个正着。
这威勇侯府家可就倒了大霉了,虽说早些年三殿下还不受宠,但如今多多少少也入了陛下的眼,再说了,哪怕自个儿瞧不上,那也还是儿子,哪里容得别人这么一鞭子抽上来呢?
先是威勇侯府家那位进了宫的娘娘骤然失宠,紧接着,威勇侯府家的那位大公子就被外派到荒郊野岭去做官了,眼瞅着一家子都要倒霉了,威勇侯府也不知寻了什么门道,愣是把陛下那熊熊的怒火给灭了,虽说那位娘娘还未复宠,威勇侯府家的大公子也还没回京,但总算是及时保住了侯府的颜面。
将领心里正把这事给过了一遍,远处的车队已经缓缓驶近了,车队一停,上面下来个管家打扮的男子,未语先笑,迎上来拱手道,“劳烦大人了。我家大人乃是受了陛下的圣旨,从苏州回京,这是通关文牒,还请大人查验。”
那将领守城门这么多年,极少碰见这么守规矩的,毕竟,天子脚下,一块牌匾掉下来,指不定能压了一个官,他也是“通融”惯了的,忙摆手道,“不敢,不敢,这通关文牒就不用验了。”
杨辉连忙道,“大人还是验一验吧。我家大人说了,这是大人的职责所在,我们本该配合的。”
那将领这才接了通关文牒,仔仔细细给验了一遍,然后恭恭敬敬送走车队。车队一走,李飞便很纳闷,“大人,您看什么呢?”
那将领回头笑了笑,半晌才说了一句,“没什么。”
蓁蓁他们离开京城之前,覃九寒曾经在京城买了个院子,不是很大,但布置得很用心。他们这一回回京城,住的自然也是这个院子。
说起来也有几分巧合,今夜宫里头正好设宴,说是太孙的生辰,普通的皇子生辰,梁帝自个儿指不定都不放在心上,但轮到他最疼爱的太孙生辰的时候,倒是重视得不行,似乎觉得半点儿也不能委屈了他的小孙孙,愣是弄出了百官共贺的阵势来。
覃九寒虽说刚回京城,但他如今的地位,早已不同先前。人人都知道,江南总督覃九寒,乃是陛下金口玉言赞过的“忠臣”,就连太子也将他当作未来的肱骨之臣。他人还没到京城,官职却都老早定好了,礼部尚书正好致仕,位置便腾了出来。
真要论起来,礼部尚书虽然是品级更高些,但论实权,反倒比不上掌握地方军/政大权的总督的权力来的大,但素来有礼部尚书入内阁的传统。
内阁领头之人乃是首辅,其次是次辅,其余的便全都被称作群辅。如今的首辅乃是先前次辅升上来的,先是在翰林熬了十来年,好不容易做到群辅的位置,又等了十来年才成了次辅,也就前几年的时候,才一跃而上成了首辅,论年纪,已经胡子花白,走路都颤巍巍了。
因此,覃九寒这一个礼部尚书的位置,其含义不言而喻。比起那些在翰林编书编了十几年,才靠着资历入了内阁的群辅,他从县令做到总督,任上从未出过差错,年纪虽比不过那些群辅,但真要论一论,谁能担得起这个次辅,甚至首辅的位置,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覃九寒一家子才回京城,便不得不去赴宴。
蓁蓁匆忙吩咐人将勋哥儿和温哥儿的屋子收拾好,便要跟着相公匆匆进宫赴宴。
对于皇宫,蓁蓁还是有些发憷的,但身为人、妻,这又是她必须要尽的义务,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去赴宴。
马车到了宫门口,覃九寒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蓁蓁踩着杌子下马车,天气清寒,他替妻子理了理领子,道,“等会儿有人领你进畅音阁,等结束了,我来接你。”
蓁蓁原本还紧张得心砰砰直跳,披风的毛领被他那么一理,外头簌簌的寒风好像立刻就吹不进来了,她一下子就不发虚了,还仰着脸冲相公笑,“嗯,我等你。”
覃九寒被她笑得一愣,片刻才回过神来,捉住她藏在毛茸茸袖子里的手,握在掌中,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宠溺,又夹杂着些无奈,道,“忽然不舍得让你去了。”
比起后宫那些娘娘妃子,他家蓁蓁就是只傻乎乎的兔子,他是真的怕她吃了什么人的暗亏。
蓁蓁眨眨眼,轻轻推推他,“你快走吧,别迟了,你放心吧,我肯定会乖乖的。”
覃九寒失笑,心道,我哪里是怕你不乖?分明是怕你太乖了才是。
蓁蓁见他还不走,有点急了,催他,“你快些走,今日干娘也来呢,我等会还要去和干娘说话呢。”
覃九寒闻言倒是想起来了,有柳夫人在,总不会让蓁蓁吃亏了,便又嘱咐了一番,才转身离开。
他一走,蓁蓁便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旁边有机灵的小宫女便过来请她去畅音阁。
虽说天气还怪冷的,但畅音阁内却是暖烘烘的,她被小宫女领着进去,一进门便觉身上暖暖的,都有点想把披风脱了。但想起相公先前的嘱咐,又没作声。
她一进来,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人人都忍不住抬头来看她,最开始是被她的容貌惊艳到了,有些妃子瞧着她眼生,还以为又是陛下新纳的美人,脸上便露了不虞,说起了酸话,“哟,这又是那位宫里的妹妹啊?”
“慎言!”贵妃先喝住了众人,然后朝那最先开口的宫妃瞪了一眼,回过头来面上便含了笑,朝蓁蓁招招手,道,“快过来,刚从苏州回来,还不大习惯吧?”
这话一说出口,在座不少有脑子的妃嫔们都是心思一转,面上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似乎方才只是一桩玩笑话罢了,就连最先开口说酸话的那个妃子,也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然后便厚着脸皮上来论交情了。
今日的主角到底不是蓁蓁,贵妃纡尊降贵同她说了几句,便也不拉着她说话了。蓁蓁还乐得轻松,忙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好就在干娘柳夫人身边。
柳夫人激动难忍,忙低声询问道,“刚从苏州回来吧?原本想去府上瞧瞧你,偏偏不赶巧,好在咱娘俩还是见着了。”
蓁蓁也许久未见柳夫人了,见她神色和蔼,神情真挚,也忍不住悄悄红了红眼睛,道,“哪里有让您来瞧我们的道理。等明日得了空,我便带勋哥儿和温哥儿来拜见您和干爹。”
说到两个还未见过面的孙孙,柳夫人更加激动了,恨不得立刻回去,“哎,那娘明天就在府里头等着了,你可一定得把我两个孙子都带来了,一个都不能少。”
蓁蓁失笑,然后“拈酸吃醋”地道,“干娘疼勋哥儿和温哥儿,都顾不上女儿了。”
柳夫人爽朗一笑,似乎很吃这一套,享受了被闺女撒娇的乐趣之后,才满口保证道,“疼你疼你。不过啊,我瞧着九寒疼你疼得挺好的,都用不上我们这些娘家人疼了。我听说他没纳妾,可是真的?”
蓁蓁哪里知道她话头转的这么快,猝不及防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