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正在替勋哥儿准备拜师礼; 见她拿着账本愁眉苦脸进来; 便问,“这是怎么了?”
杨嬷嬷叹了口气,道,“都说江南油米贵,我瞧还真有几分道理。蝉鸣稻三钱一斤; 米倒是真香; 但贵也是真贵。偏偏人家米店活计一听我们府上是总督府; 便只捡好米往这送。月末一结账; 把老奴吓了一跳。”
蓁蓁被她的话惊到了,本朝讲究高薪养廉,官员的月俸并不低,或者说很高; 似相公先前在青州做知府时; 每月月俸是花不完的。
升官了,相应的; 月俸也会涨。但是杨嬷嬷都被吓到了; 可见这边是真的开支大了。
三钱一斤的蝉鸣稻,二两一条的稻花鱼,还有半两一斤的走地鸡……这价位报出来; 不光杨嬷嬷,就连蓁蓁都跟着咋舌了。
他们府上算是人丁简单的,开支都是这般吓人,若是那些人丁兴旺的官员家,岂不是连吃住都勉强,更别提交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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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想了想,安慰杨嬷嬷,道,“你别担心,该花用还得花用,总不能因着米贵,便连米都不吃了。开销这事,我心里有数。”
杨嬷嬷也应了一声,“哎,那老奴就不叨扰夫人了。”
她心中也知道,除了明面上这本账本,夫人手头还另外有一半,那上头的进账,皆是大人入股分红的生意,天南海北的,四处都有,有人专门管着的,她便摸不透数了。
送走杨嬷嬷,蓁蓁便又去准备拜师礼,准备好了,才又把勋哥儿叫到跟前嘱咐了几句,拜师时候要注意的事宜。
“娘知道你从小聪慧过人,我便是不嘱咐这些,你也一定能顺利入学。但娘还是要啰嗦上几句,你去了书院,待先生要尊敬些。这位安夫子,乃是你外祖的同窗,听说才学十分出众,定能好好教你的。”
“和同窗们相处,偶有争执,也别放在心上。娘是知道你的,若是平时相处小事,我们勋哥儿必是不愿追究的。但学问上偶有意见分歧,记得求同存异一词便好。”
“再有其他的,娘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了。勋哥儿也长大了,娘相信你能习惯的。”
蓁蓁真是操碎了慈母心,其实勋哥儿真的是极其聪慧过人的,尤其难得的是,他虽生在官宦人家,但丁点没有沾染纨绔子弟的恶习,待人处事都平易近人。
但是做娘亲的,无论孩子多聪明,该操心还是要操心,无论如何是免不了的。
勋哥儿心知娘亲担心他适应不了新学堂,也不觉厌烦,句句都当做箴言,记在心头,然后许诺道。
“娘放心,孩儿会好好在安夫子那儿念书的。只是安夫子那处一月才能回来一次,娘和爹在家中要注意身体,孩儿会回来看望爹爹和娘亲的。”
蓁蓁笑得极为温柔,一概都应下,“好,去温书吧。娘趁这会儿有空,替你再做双鞋。你近来长身子,上月的鞋又开始磨脚了吧。娘替你多做几双,做大些,你带去书院。”
勋哥儿笑着道好,然后便又回书房温书去了。
勋哥儿一走,闹小脾气的温哥儿便扭扭捏捏从里间出来了,吧唧一下趴在了蓁蓁的膝盖上,仰着头道。
“娘,哥哥又要去书院了吗?我舍不得哥哥。”
小孩儿的情绪敏感易变,尤其是温哥儿极为敬仰兄长,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赖着他,先前从青州府来的路上,兄弟二人有商有量的,再和睦不过了。
眼下得知哥哥又要去书院了,温哥儿自然心里头不开心了。
蓁蓁并没觉得他小孩子气,兄弟关系亲密是好事,总好过兄弟倪墙,彼此算计,所以闻言倒是放下了手里的活儿,摸摸温哥儿的脑袋。
“娘也不舍得哥哥。但哥哥要读书学学问,就不能总是待在家里陪你了。等以后,温哥儿你长大了,也要离开爹爹娘亲,去书院念书了。”
温哥儿拨浪鼓似的拼命摇头,“我不要!我要一直一直和娘亲在一起!”
蓁蓁含笑搂住温哥儿,晃了晃,宠爱道,“娘的温哥儿哎,真是傻乎乎的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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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算是了解那些做婆婆的想法了,小时候这般黏人,等娶了媳妇,若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那心里可落差太大了。
尤其是,她家温哥儿嘴太甜了,谁若是嫁给她家温哥儿,能不能大富大贵这不一定,但定也是有滋有味的。
第二日,便是勋哥儿是安家书院的日子。
安家书院离得远,故而一家人都一块儿送勋哥儿去。
安家离得远,在苏州极偏远的一个山脚,安家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家族十分兴旺,整个山脚都被安家占了,宅院绵延不断。
杨辉前去敲了敲门环,片刻便又门房出来迎人。
“小哥,我家老爷乃是江南总督覃大人,前来拜见安老爷子,还请通传一声。”杨辉恭敬道,
“是柳大人介绍来的吧?”门房忙出来,将人往里请,道,“我家老爷吩咐过了。快往里请。”
听说安老爷子已经耄耋之年了,所以覃九寒并未寄希望于他来亲自接待,他虽然是江南总督,而安老爷子是一介白身,但一来安老爷子年纪大,二来么,安家底蕴深厚,做到内阁的也曾有过,只不过如今子辈还未有人入仕,故而近来低调了些。
但未曾想到,门房直接领着覃九寒父子二人去了安老爷子的书房,似乎是要畅谈一番。
而蓁蓁则被安老夫人接待,她带着温哥儿进去,满屋子的女眷都抬头看过来,个个都含笑亲和。
蓁蓁也做了好些年的官夫人了,再不似从前那般怯场,很能撑得起大场面,半点儿也不慌,适时露出了些微受宠若惊的神情,成功取悦了在场的众多女眷。
安家如今是比不上覃家,最大的官也比不过总督之职,但越是走下坡路的家族,越是在意身份,越是希望被人尊重。
蓁蓁倒是不在意,勋哥儿还要在安家念书,她把关系弄好着,不寄希望于她们照顾勋哥儿,但不为难他便好了。
第164章 。。。
安老太太气质十分平和; 不似那些小辈们那般大惊小怪,态度很和气,道; “来; 你干娘同我交情不浅。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了面了; 如今倒是还能见着她心心念念的干女儿。”
老太太闭口不谈相公的总督身份,方才门房也是一口一个柳大人,可见安家待见和看重的乃是柳家的这层关系,而非想要巴结这新任的江南总督。
蓁蓁也十分识趣,上前去; 任由老太太牵着手问了好些话; 皆是干爹干娘的近况。
老人家年纪大了; 便喜欢热热闹闹的; 尤其喜欢怀旧,一听到年轻时小姐妹的消息,原本表情还带着点淡淡的疏离的老人家,一下子便起了谈话的兴致。
蓁蓁是那种不爱出风头的人; 并非事事都要压过旁人一头; 见老太太把在座的女眷们都忽略了个彻底,还有些过意不去。
尤其是几个脸皮薄的小娘子们; 本事还没练到家; 见老太太只顾着同客人说话,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只是蓁蓁想着,她来者是客; 也不会一直待在这儿,同几个小娘子们争宠,这些小娘子们委实不用将矛头指向她。
老太太还未发话,倒是有个大眼睛的小姑娘站出来替她解围了,小姑娘大概八岁的样子,高高兴兴拉着表妹堂姐们的手,十分讨喜朝老太太请示道。
“老太太,罗娘想同姐姐妹妹们去院子里转转。听说前个儿桃花来了三两朵,摘了做书签最好了。等姐妹们做了,给老太太您这儿也送些。”
看得出老太太很喜爱这个见罗娘的族孙女,闻言倒是道,“在客人面前也这般调皮。我瞧你可不是想做了桃花签给我这老太太用,分明是自己想玩了罢。”
名叫罗娘的小姑娘便俏皮眨眨眼,大方自然朝着老太太撒娇,道,“还是老太太最懂姐妹们,不愧是咱们家最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太。”
安老太太似乎是被她戴高帽戴的有些无奈了,拂拂手道,“去吧,去吧。小心些着玩,不可伤了。”
罗娘带着姐姐妹妹们走了,屋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老太太的几个儿媳侄媳妇,不似方才那般挤的满满当当了。
罗娘除了屋子,原本被她牵着手的姐妹们便跺着脚抛开了她的手,指责道,“就你爱做老好人。什么好的赖的都允她往老太太跟前去。”
罗娘心中很无奈,她这几位堂姐堂妹们,皆是被惯的不知数了,那位夫人岂是能得罪的?还以为安家还如从前般朝中有人吗?
但她素来不爱管闲事,若不是姐妹几人惹得老太太不悦了,她也不会强出头,毕竟,说得好听是表小姐,实际上也只是寄人篱下。
故而面对姐姐妹妹们的职责,罗娘一笑而过,半点不似方才在房内那般伶牙俐齿,显得有些一团孩子气。
几位堂小姐表小姐也都习惯了,抱怨几句,便径自散开去了。
罗娘近来本就无事,方才又说了出来采桃花的,生怕老太太要问,便打算采几朵回去,只是这书签,她还真是随口说的,恐怕到时候便做不成了。
只希望老太太见了桃花,便把书签的事情忘了吧。这般她就不用苦恼这些了。
到了桃树下,罗娘仰头看了看枝头那几朵桃花,见四周无人,便撩了袖子,灵巧往上爬,三俩下便摘到了桃花,又极为灵活下了树。
看着手中的一小捧桃花,罗娘露出一抹浅笑,随即提起裙摆,急急忙忙离开了桃树,生怕让旁人知道她不雅的举止。
虽然她心中并不认可安家的这些繁文缛节,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守着安家的规矩。
罗娘迈着轻快的步子,完全没发现,当她走远之后,一株桃树后隐隐露出小小少年靛青色的袍子,被风吹得露了端倪。
亭苑中的这些事情,蓁蓁俱不知晓,同安老太太寒暄之后,她便被安家的丫鬟送到了客房。
安家乃是十分兴旺的家族,如今虽然衰败了,但人口却是越来越多了。尤其是拐了十八道弯的前来投靠的堂小姐和表小姐们,更是掰指头一数便又十来个。
来的客多,所以安家的客房也多,还都是布置得极为妥当的,就连杨嬷嬷都止不住夸安家好规矩。
蓁蓁闻言正要一笑,相公和儿子便一前一后回来了,两人今日都穿了蓁蓁亲手做的长衫,一个是竹青色,一个是靛青色,都十分儒雅沉稳。
蓁蓁看着不由心中十分自豪,心道:安家家大业大,安老爷子见过的俊杰也不少,但他们家勋哥儿,一定是能入老爷子的眼的。
这还真不是她随口胡诌的,或是夸夸其谈了,而是勋哥儿却是极出色,哪怕放到人杰地灵的京城,亦不会逊色多少。
从前在青州府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夫人明里暗里提起勋哥儿的婚事,都被她以孩子还小为由给婉拒了。
但由此也可见,勋哥儿乃是个出色的小男子汉。
勋哥儿也半点没有令她失望,果真让安老爷子开口留下了他,还说要收他做入室弟子。今夜就要去行拜师礼,安家已经操办起来了。
杨嬷嬷高兴坏了,她是看着勋哥儿长大的,而且又是长子,比起小公子温哥儿,杨嬷嬷还要更重视勋哥儿些。
她急急道,“夫人,拜师礼可准备了?这可是大事啊。”
蓁蓁心知她乃是关心勋哥儿,倒也没有怪罪与她,道,“你放心。我都准备好了,玉泉守着呢,嬷嬷若是担心,便过去看一眼吧。”
杨嬷嬷搓搓手,还是急急忙忙出去看拜师礼去了。
蓁蓁又看向沉稳的勋哥儿,毫不吝啬赞道,“勋哥儿真厉害,娘为你骄傲。”
她怀里的温哥儿亦是手舞足蹈地喊,“哥哥最最厉害!”
就连素日里在孩子面前不苟言笑的覃九寒,也是夸了一句,“做的不错。”
勋哥儿难得露出了腼腆的笑,也不像在外人面前那般自谦,而是安安心心接下了家人的夸奖。
家里人同外人怎么会一样?他在外人面前是沉稳镇定的覃家大公子,总督家的公子,温文尔雅,平易近人。
但在家里人面前,他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少年而已,会因为弟弟的起哄脸红,会因为爹爹娘亲的夸奖而窃喜。
勋哥儿在安家安顿了下来,行过拜师礼,他便正式成了安老爷子的弟子了。
他上头还有几个师兄,有的还特意赶过来了,看那样子,是十分重视师父新收的这个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