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周围人烟罕至,路上只遇见几个村民,看见他们马车去的方向,纷纷摇头避的远了。
“这陵墓的阵法想必够古怪,成功地让这些人害怕,利用恐惧心理利用的很不错。”白面车夫一边赶车,如此说道。
九王在车内假寐,闻言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向路两侧的荒凉。
这路两面全部都是碎石沙土,已经没有人想要修缮这些,战乱之下,每个人都遗忘了自己的心。
九王漫不经心说道:“陵墓周围既然有机关,你不要靠的太近了,把车停在路边。”
有机关只是猜测之说,但九王和白面车夫都不是会冒险的人。
马车在路边一靠,九王就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目光顺理成章看向那一片凄清之地,没有荒凉的感觉,只有满眼的空旷。
是一个看起来整洁的陵墓,并没有真正阴森森的感觉,难怪会有人试探地想要靠近,发现了机关才撤退。
九王往前一步,白面车夫立刻道:“王爷小心。”
九王只是在周围的枯木旁边绕了绕,表面上看不出有阵法,但越是这样的,利用天然地势组成的屏障,大多数人看不破。
九王蹲在路边,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也会如此姿态,他捡起地上一截小树枝,在指间揉搓着。
白面车夫忽然一脚踏出,在旁边的树干上踩了一下,借力到了那片陵墓的上空。
一般阵法都是设置在地面,阻止普通不知情的人足够了,要是真有武功高手经过,应该阵法就没用了。
可是白面车夫刚至半空,忽然一阵破空声袭来,那树枝上面竟然有无数的气劲飞来,堵截白面车夫的周围。白面车夫见状立刻调转方向,但是四面八方除了他来的方向,根本没有躲避之处,
白面车夫来不及多想,立刻从原路撤了回来。
“是根据普通人和武学者设置的两道屏障。”九王看着抽身回来的白面车夫,说道。
白面车夫落地之后,他跟九王才发现,居然右臂的衣袖,已经被刚才的气劲震开了一个口子。
白面车夫有些不相信,这什么阵法这么厉害?
“还有人有能力布这种阵?”他不信地说,现在越有能力的人都被各个诸侯国收用,要么就是避世不出,这里荒凉十里,有高人也不会在这。
九王淡淡笑笑:“这片陵墓不小,也不会是第一天修建,早几十年的时候,这阵法肯定就在这里了。”
那个时候还没有烽烟起,这周遭定然也不荒凉。
白面车夫还是冷冷的样子,他双手抱臂,在想如何应对这里的情形。
九王拍了拍手,从蹲的地方站起来,看了看刚才涌出气劲的那棵树,参天大树高耸,树叶繁密很少有光照进,那隐藏在树间的一缕缕,似乎就是凌光。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红腰去向,费这么大的劲,似乎有些不值得。
九王却忽然一脚踏进了边缘,白面车夫还来不及阻止:“王爷!”
地面似乎晃了一下,寻常人定然要吓飞了魂,可九王依旧稳稳踩着,并且又踏前一步。
这些地面都又松又软,会给人一种下陷的感觉。
白面车夫想说什么,又忍住。
九王忽然开始以一种奇怪的步伐往前,走姿怪异,看似是在边缘徘徊着,地面也没有再动,可是渐渐地能看到他在往前。
有阵法,通常都会有破阵的步法,九王精通这世上很多的遁甲奇门,似乎也在用他独有的方法试探布在了陵墓周围的阵。
眼看九王已经快要从边缘更进一步,忽然白面车夫感觉到了一阵杀气袭来,他周身冰冷,迅速跳起来截住了那杀气,可是随之来的是更多数不清的包围,就好像这些参天树木里面,隐藏了不知道多少的暗箭。
白面车夫目光冷静到了极致,只见他腰间的刀已经抽出,对着空中斜斜一劈,极为漂亮地挡下了起码数十波的攻击。可是对方很显然跟他一样的高手,并且数目上直接压倒他。
白面车夫大喝一声:“王爷,请您退出来!”
看来还真有人暗中守着这陵墓,那只有退出来才会让对方罢手,否则一波波的攻击根本不会停止。
白面车夫舞出了一片银刃,可也还是抽空看向了九王。
九王居然背对着他,全神贯注以奇特的身法迅速靠近,白面车夫心下凛然。
九王说道:“撑着。”
就这两个字,白面车夫不撑也得撑住,他牙齿一咬拼了命挡住那些落刃,但是对付不仅高手有人数压制,更是敌在暗我在明,这根本是一场必输的较量。
九王依然没有退回来的意思,一边琢磨脚下的变换不停的法阵。
白面车夫再叫了一声:“王爷!”
一道利刃打在他肩头,对付看见九王不退出,显然下手不再留情,一波波简直要白面车夫的性命。
忽然之间,九王目光一冷,一个空中的身影迅速迫近了他,他还没有转身,仅仅目光来得及扫过,就看到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肩头,将他猛地从地上提到了半空中,极短时间里,九王已经离地又落地,落在了他刚刚走过的边缘。
那人迅速缩手,后翻几步,有些冷漠地看着九王,和已经停下来的白面车夫。
九王一被从阵法中抓出来,围攻白面车夫的攻击就停止了,白面车夫无处格挡,只能也从空中落下。他看着那个把九王直接抓出来的人,目光第一次有点复杂。
那人穿着一身劲装,面貌装束都没有出挑的地方,但是刚刚那亮的身手,那就出挑的太过了。
那人来回看了几眼九王和白面车夫,见他们不说话,就问道:“为何擅闯主家陵地。”
这话已表明他们便是主家安排在这里,专门看守陵地的,看见外人擅闯,自然不容。
九王看了此人片刻,似是揣测不出深浅,此人也是练过的,从外表上不会留下让人能看穿他的破绽。
九王声音清清淡淡的:“敢问家主是谁?”
那人目光沉毅,显然不打算明说:“还请两位不要打搅逝者安宁,如果有什么别的理由,非要闯家主的陵地,我等也只有得罪了。”
白面车夫领教过对方的手段,当下看向九王,有这些人在,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进去的。
九王沉默片刻,忽地慢慢一笑:“是我们唐突了,不知各位是否一直守在这里,可曾见到过一名年轻的少女路过?”
那人目光扫过九王和车夫的脸,依然沉稳:“不曾,这片陵地有家主的阵法,没有人活着能闯入。”
意思便是,如果刚才九王打算硬闯,此刻也已是个死人。
对方没有一出手置九王和车夫死地,算是很温和善良了。
九王嘴角勾起一笑:“是我们错了,这就离开。决不再叨扰这里的先人安息。”
那人一直盯着他们,看他们真的转身往来路折回,并且没有再回头的打算,那人才慢慢转身,对着树影摇曳的丛林间,略略点了点头。
只见树间惊奇飞鸟,已是一片安宁。
正文 134章 御林暗哨
百步之外白面车夫跟九王也并没有就此乘上马车离开,白面车夫回想刚才交手的细节,心里已经有数:“王爷,属下多少猜出来那些人的身份。”
白面车夫是九王亲自挑选的人,他一人可挡百军的悍勇早就被很多人闻风丧胆亲眼见过。今日被一个名不显扬小村子外一片奇特陵墓的守卫人,硬生生逼退了出来,对白面车夫来说,当可以在生命中记上一笔。
九王嘴角的神色有些疏冷:“说出来,看看我们想的是否一样。”
白面车夫淡冷声音夹杂着锐利:“那些人都是御林暗哨。”
御林暗哨,瞬间风中空气里好像都带了肃杀。
其实在很多年前,并没有这个词汇,御林二字,指的是御林军。那是帝王时代的产物,御林军三个字,代表的就是绝对的权势。
然而时代的结束也随着御林军的消亡,销声匿迹之后的结果就是成了如今神宗诡谲的御林暗哨。
九王面色上不知是不是感叹:“御林暗哨,多少年没听说这个词了,如今也不知什么人还能驱使他们。”
白面车夫目光看向那片陵寝,这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一个方面,只不过,这片陵寝,一定不会是他们认为的皇家陵墓。
那些出现的御林暗哨都很年轻,是被人精心培养过的新一代,早已不是最早那一批的御林军。
白面车夫冷冷说:“王爷手里的印玺也可以驱策暗中潜伏的,另一拨御林暗哨。”
那一群武功高手,足可以抵得上一个军师。这天下还有另一群神秘暗哨,可以为九王驱策。
九王看了看那片已经安静的参天树林,不知想什么,片刻开口:“你还看出了什么。”
他从未怀疑过白面车夫在武道上的眼光,这群人暴露出来的身手一定不止刚才那些。
白面车夫望着九王,眼睛里罕见有一丝黑暗:“王爷,刚才那群人故意说出一句,没有活人可以进去陵墓。那死人呢。”
那、死、人、呢……
九王和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属下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后,白面车夫的声线却更冷峻几分:“红腰,重伤之下,如若假死状态,可不算活人。”
生死界限之外的游离,红腰本人是不是就是破阵的关键。
九王深远吐了口气,抬手拧了拧眉心,仿若幽重:“本王也刚才突然想起来,这天下是有一支正统玄脉,是皇族后裔之外唯一也可以驱使御林暗哨的家族,时间太久我的记性不好,都快要忘记这家族的名字。”
可是白面车夫没有忘记,他代替九王说了出来:“乌衣门第,谢衣。”
————……
红腰缓慢地打开门,对着谢衣小心翼翼问出来:“公子,您叫我?”
此时已经夜半三更,谢衣从来没有在这时候叫她过来,她忐忑中问了出来。
谢衣桌上点着灯,映衬着桌上那一盆紫色的藤蔓,那藤蔓弯弯绕绕像蛇躯一样,非常醒目。
红腰正惊诧地发呆,就看到谢衣招手叫她过去。
红腰忙着把手里的夜宵端上桌子,一边忍不住又去看那盆藤蔓,这样近距离,只觉得更狰狞。
“公子,这是什么?”她问谢衣。
谢衣居然伸手,碰了碰那藤蔓,就看那藤蔓瞬间跃起,看样子要缠住谢衣手腕。幸好谢衣快速地撤了回来,并且微微一笑。
他转头看着红腰:“害怕吗?”
红腰此刻有些出冷汗,却听谢衣又道:“这就是千壁藤。”
这个名字让红腰骤然震了一下,因为这个千壁藤,伴随的那次经历,不正是她误以为谢衣要跳下峡谷,其实谢衣只是为了要摘取这千壁藤。
她咬了咬唇,当时她根本没有心情仔细看这长在峭壁上的藤蔓,只隐隐记得是猩红伴着紫色的幽深,此刻这棵千壁藤摆在桌子上面,根须还埋在泥土里,这样大片的藤蔓,竟是被完完整整挖掘了下来。
她忽然向谢衣身边歪了一下,看见千壁藤又朝谢衣抓过去,惊呼道:“公子小心!”
却看谢衣迅速把她拉了过去,一只手握住桌上的狼毫笔,对着千壁藤挥了过去。千壁藤受挫,顿时缩回了根须附近,盘在桌上再也不动弹。
红腰心有余悸:“这藤蔓看起来像是想伤人。”
谢衣用衣袖拂了一下桌上的泥土,对红腰解释:“并非如此,千壁藤因为长在峭壁之上,藤蔓本身会牢牢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这一株保存的比较完整,所以从峡谷的壁上挖出来,还依然没有枯萎。”
红腰明白过来:“可是公子为什么一定要挖这千壁藤呢?”
她偶尔会有这样好奇,谢衣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张手帕,在千壁藤的根须上拈了一根下来,这才转头对红腰轻笑:“为了你体内的伤病。”
红腰体内大大小小的暗伤不少,可以说是一身病痛也不为过。只是她性情内敛隐忍,加上特殊的体质,让她不会时常叫痛。
红腰怔了半晌,“公子?”
谢衣却微微一笑:“这千壁藤虽然被连根须挖了出来,但是离了那片土壤,也生存不久,而它最要紧的,也在根须之上,所以我现在把你叫过来,正是让你趁着根须最茁壮的时候,为你调行经脉。”
红腰微微沉了眼,这些日子谢衣待她一直很好,这样的深夜,他还是在为她的事情奔忙。
“公子待奴婢的恩情,奴婢一定会记得一辈子。”红腰目中闪烁亮光,凝在谢衣的脸上。
谢衣也怔了怔,他又笑起来:“好。”她能记得当然好,以后也不用再遭遇一次失忆的苦恼。
却看那千壁藤的根须硬如铁刺,谢衣用手一根根拔下来,在原本的根茎上,留下一个个粗孔。
全部拔下以后,谢衣用手帕包住了根须,然后凑到火烛一寸之上,慢慢加热这些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