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这些都是我的经验之谈。”
闻书遥冲她眨眨眼睛,和以前一样拉着她的手。
闻书遥的手很凉,但冷馨然很喜欢这种冰凉的感觉,每次都可以让她的情绪安定下来。冷馨然露出笑容,点点头。
这时,单梓唯刚好从楼下走上来,看见闻书遥便说:“闻书遥,今天放学我带你去吃猪脑宴,以形补形,保证你下次考试一飞冲天!”
“你才以形补形呢,不是说好了,去吃新疆大盘鸡的吗?”闻书遥反唇相讥。
冷馨然忽然看到单梓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调整自己的表情。自从她调到第一排后,就很少能见到单梓唯。以前补习的时候,她还有理由让单梓唯送自己回家,可现在,连和他说一句话的借口都没有了。
冷馨然紧张地捋捋刘海,可单梓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笔直地从她身边经过,注意力完全放在闻书遥身上。他们两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斗嘴,互殴,吵闹不休。
冷馨然就像看电影般望着两人,成为班级第二名的喜悦忽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一个星期三下午,闻书遥抱着卷子从教师办公室走回教室。路过一楼大厅的时候,就听见门口吵闹不堪。她转过头,看见几个中年女人正在和门卫嚷着什么,门卫问她们到底来找谁,她们又说不出所以然。
其中一个女人看见闻书遥,立刻指着她说:“找她,我们就是来找她的!”
闻书遥这才认清,居然是冷馨然姨妈的牌友。
她赶紧逃离现场,却被几个女人飞快地挡住去路。一个穿廉价假貂皮外套的女人对闻书遥说:“你见过你,你是小然的同学。我问你,小然在哪个班级?”
“阿姨,你认错人了。”闻书遥神色坦然。
“我肯定没认错,你快告诉我小然在哪个班级?她姨妈打麻将输了他妈的不给钱,说自己就是没有,让我们来找她侄女要钱。真不要脸了!我们现在就来找她,她要是也没钱,就让她去理发店接客,做到还完为止!”貂皮女说着还推了闻书遥一把。
“我根本听不懂你们说什么,这里是学校,你们再不走,我就去叫老师!”闻书遥表面冷静,心里却急得不行。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同学们知道冷馨然的秘密。
正在这时,单梓唯从门口走进来,他看到闻书遥被一群陌生女人包围,立刻冲进来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他笑着说:“几位大姐,有何贵干?”
“我们来找小然,她在哪个班级?”
闻书遥急忙伸手拉着单梓唯的衣角,奈何单梓唯根本没接收到她的信号,随口就说:“你们找冷馨然吗?她在二年三班。”
几个女人听完立刻直奔楼上,仿佛一群杀气腾腾的犀牛。
闻书遥惊恐地瞪大眼睛,她又急又气,对单梓唯吼道:“你干什么告诉她们?”说完便追上去,上楼梯的时候险些摔倒。单梓唯被她吼得不明所以,但从闻书遥异样的表情里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等闻书遥赶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那群不速之客已经冲进教室。现在正是自习课,一个老师也没有。貂皮女大摇大摆地站在教室前方,声如洪钟,“冷馨然,你给我出来!”
全班同学都抬起头,看了看貂皮女,又将视线像利箭一样扫射向冷馨然。闻书遥简直形容冷馨然当时的表情,她的呼吸几乎都快停止了,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面色瞬间惨白,整张脸都被恐惧所扭曲。
她坐在位置上无法动弹,可眼角余光却看到闻书遥和赶来的单梓唯。闻书遥用无措而悲悯的目光注视着她,那种眼神就和那天在家门口的时候一模一样。
为什么还用这种眼神看我?为什么还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明明已经和以前不同一样了,我已经脱胎换骨了!
就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忽然产生一个猜疑:为什么这些人能找到自己?为什么闻书遥会和她们一起出现?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就只有闻书遥。
貂皮女看到冷馨然依旧坐在座位上,脸唰地就拉下来,咬牙切齿,“擦,别给脸不要脸,快给我还钱,你他妈就是个……”
冷馨然忽然爆发。
她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身后的椅子,就朝黑板砸去。铁质的椅子撞到黑板,在落下来的时候又砸到讲台。脆弱的讲台不堪重击,像块烂木头一般直挺挺地倒下去,发出“呼咙”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讲桌上放的米分笔和书本散落一地,米分尘飞扬。
全班同学都吓傻了,站在讲桌旁边的几个女人更是尖叫出声。貂皮女就站在距离讲桌不到半米的位置,险些血溅当场。
冷馨然一鼓作气,从教室后方带着狂风暴雨就冲过来,她一头撞向貂皮女,将她狠狠撞倒在地。冷馨然指着几个女人厉声吼道:“欠你们钱的人又不是我,你们要是敢再来学校找我,我就要你们的命!”
刚才那一声巨响,把巡逻的老师给吸引来了。他们见状急忙上前拉住几个女人,而闻书遥也冲过去抓住失控的冷馨然。
一片混乱中,单梓唯走过来故作惊慌地对巡逻老师说:“这几个女人好像脑子有问题,一冲进来就喊打喊杀的,老师你快把她们赶出去!”
事后,莳康桥把冷馨然,闻书遥和单梓唯叫到办公室。
冷馨然还没平静下来,剧烈地喘息着,指甲刺进掌心里,留下一道道渗出血的印痕。闻书遥忍着眼泪,感到心里疼痛不已,她看着冷馨然这样比自己崩溃都难受。
单梓唯看了两个女生一眼,就对莳康桥说:“老师,其实她们是来找我的。我和校外的朋友在棋牌室打牌,欠人家钱没还,所以老板娘就追上门讨债了。”
闻书遥感激地望着单梓唯,从来没觉得这货这么男人。
莳康桥深深地凝视着单梓唯,良久不说话。单梓唯被他盯得有点心虚,莳康桥是这个学校里面唯一让他有点忌惮的老师。
莳康桥端起茶杯,云淡风轻地可喝口铁观音,他说:“单梓唯,我不管你在校外干什么,这里是学校。别把校外的是非带进来,这件事你需要有个交代。”
单梓唯挑起眉毛,任凭处置。
于是莳康桥便让他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书,在晚自习的时候当着全班的面读出来。闻书遥一时心软,就帮他代笔。
单梓唯来d中学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被罚写过检讨书。他读完以后,居然全班掌声如雷,好像他作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闻书遥不禁感概,都说天下男生爱|色相,女生爱起这张皮囊来更是盲目。
不过闻书遥知道,莳康桥又私下找冷馨然促膝长谈,他让单梓唯背这个黑锅,其实是为了顾及冷馨然的颜面。
冷馨然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差。闻书遥走上去,轻轻搂着她瘦削的肩膀,就像以前一样。可这一次,冷馨然却猛然推开闻书遥。
她用几乎喷火的眼神望着闻书遥,“为什么她们会找到我?我姨妈都不知道我是哪个班级的,是不是你带她们来学校的?”
“馨然,你在说什么?”闻书遥以为自己听错了。
“闻书遥,你在嫉妒我。你嫉妒我抢了你的名次,就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冷馨然倚靠在墙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牙齿把下嘴唇咬得见血。
闻书遥最不擅长解释,她本想掉头就走,不理冷馨然的胡言乱语。可又觉得于心不忍,她说:“馨然,你怀疑我?我怎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冷馨然有点语无伦次,她有如一只被扔上沙滩的鱼般滑着墙,坐到地上。她像是沉思了一会,又像是在极力劝说自己。良久,冷馨然抬起头,缓缓地说:“对不起,闻书遥,我……我不应该怀疑你,我有点控制不了自己。”
闻书遥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席地而坐。
走廊的吹进来,带着初夏的味道,窗外的白芷花开得正茂盛。闻书遥深吸一口花香,她笑着说:“馨然,你像我这样,吸气呼气,再吸气呼气,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就放松下来了。”
冷馨然照做,觉得心情的确平复很多。
闻书遥睁开眼睛,看到单梓唯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因为检讨书的事情,她对他的态度温和了一点。
倒是单梓唯,张口就说:“你们在干什么?上厕所啊?”
冷馨然一想到单梓唯看见过自己恶鬼附身般的样子,就手足无措,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犹豫着要不要当面谢谢他解围,可单梓唯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理她。
冷馨然觉得尴尬,就找个借口回教室。走到楼梯的时候一回头,看见坐在地上的闻书遥正仰起头和单梓唯说着什么,单梓唯露出诧异的神情,转头望向自己的方向。冷馨然立刻加快脚步,逃也似的跑了起来。
落荒而逃。
一连几天,她都在思考闻书遥到底和单梓唯说了什么,是在说自己吗?她用手支着额头,书本上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知道自己的秘密的人就只有闻书遥,而现在,冷馨然觉得她开始碍眼了。
☆、第三十四章
闻书遥也不记得冷馨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自己的。
期中考试过后,二年三班的班主任被换成崔老师,莳康桥只教语文。这个噩耗传来的隔天早自习,崔老师就意气风发地踢着正步踏入教室,而她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撤换学习委员,将闻书遥换成冷馨然。
冷馨然意外地成为崔老师的新宠,她时常被崔老师叫去办公室接受绝对不可外传的密卷,英语成绩也一跃千里。
崔老师将闻书遥调至最后一排,她便与单梓唯做了邻居。两人一到英语课就不约而同地离开教室,有同学们笑着传言,他们俩是不是好上了。
闻书遥每次去找冷馨然,她都会格外敏感地用胳膊挡住自己正在做的练习册题头,并冷淡地表示自己没有时间聊天。闻书遥只是笑笑,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好学生之间相互排挤的保密行为会发生在她与冷馨然之间。
闻书遥发现,冷馨然就像被崔老师洗了脑,认定她和自己属于两个阵营,只能虎视眈眈地彼此厮杀。而同学们也见风转舵地认清时局,把过去对待闻书遥的殷勤笑脸全部转移到冷馨然身上。
她们两人的境遇竟然彼此逆转。
每天放学,冷馨然都会被几个女生簇拥着一起回家。闻书遥远远走在后面,感觉有点尴尬,生怕她们回头看见自己形单影只的样子,可谁让她们顺路呢。闻书遥只好在教室里面磨蹭半天才走,为此错过了电视上最新开播的《网球王子》。
几年以后,她看了一部电影叫作《剪刀手爱德华》,那个长着一对剪刀手的未完成机器人爱德华独自住在山上的城堡里,所见的天地仅限于此,便从来不知道孤独为何物。直到他走进山下的小镇,和少女金发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再度孤身返回城堡,从此便陷在暗无天日的思念与寂寞里。
所谓孤独,是要经历过热闹以后才能够明白的。
闻书遥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橘红色天空,听着操场上足球队员的喧闹声。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非常孤单。
“闻书遥,你怎么还没走?”单梓唯回来拿书包,看见闻书遥还坐在位置上。
闻书遥有点疲惫,不想理他,便一个人背起书包离开教室。
单梓唯见状连忙跟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喂,你又吃错药了?”
“你别烦我了,我想自己回去。”闻书遥越走越快。
单梓唯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便说:“我早就告诉过你……”
“你早就告诉过我什么了?”闻书遥只觉得压抑许久的委屈和焦躁像炸弹一样轰然炸裂,她回头狠狠地瞪着单梓唯,把满腔的坏情绪都发泄在他身上。
她说:“单梓唯,你别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可以掌控!我和馨然之间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懂!还有,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你是不是天天闲的无事可做?你要是无聊想找个人来解闷,就去找别的女生,我没时间理你!”
闻书遥一口气说完,忽然觉得胃痛,她皱起眉头,虚弱地倚靠在墙上。
单梓唯任凭她发泄,不作声也不反驳,只是露出有点心疼的眼神。他上前扶住闻书遥,轻声问:“你是不是又胃疼了?”
闻书遥苍白着脸色,点点头。
单梓唯叹口气,从书包里面一顿翻找,拿出一盒胃药给她,“我上次看你胃疼的时候就吃这个,所以也买了一盒。”
闻书遥抬起头,她看见单梓唯弯起嘴角,眼眸里是一片温柔的海,连接着黄昏的夕阳和邈远的晚霞。闻书遥接过药,心里有点内疚,她小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乱发脾气。”